《恋恋清风，下卷》卿袅

15、轻怜蜜爱

　　尽管我在贝勒府名义上只是个丫鬟，但因为胤禛的刻意安排，底下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我，见了我也不敢直呼我的名讳，而是暧昧地给我冠上了“格格”的称号，虽然他们嘴里没有明说，可我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什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而已。
　　对这样的情形我是有所预料的，事实上早在进贝勒府之前的马车上我就知道自己在贝勒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这就是身为古代女子的悲哀，别说是乌拉那拉，就是那些丫鬟仆妇们，都认为是我勾引了她们的贝勒爷，要不是有胤禛护着我，只怕我早就淹死在她们的口水中了。而胤禛越是对我呵护照顾，我越是成了众矢之的，就连涵量奇佳的李氏也对我刮目相看了。可以说我在贝勒府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被人艳羡的同时也被人嗤笑！
　　而我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我只想和胤禛快快乐乐、清清静静地走在彼此精心构筑的情路上，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走多久就走多久！因为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历史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胤禛的身边还会出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那就是年羹尧的妹妹——后来被胤禛封为皇贵妃的年氏！我不知道年氏是什么时候进的贝勒府，但是史载她和胤禛情意甚笃，她先后为胤禛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都不幸早夭了，如果历史是真实的话，那么可以想见那时的我在胤禛心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我不知道我在胤禛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事实上在胤禛有限的嫔妃中并没有我这号人物的存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上天既然让我从现代穿越到了大清朝，一定有它的道理，或许是为了了却我前世的一个心愿，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胤禛的情，这辈子才不得不承受这样的感情煎熬！
　　初到贝勒府的前三个月，我有些不太习惯，晚上总是被恶梦惊醒，因此人立马清瘦了不少，胤禛不放心我一个人呆在宜春居，所以特意派了两个年长的嬷嬷来侍侯我，这两个嬷嬷对我极是恭谨，话虽不多，但却勤快得很，做事干净利落，倒是很对我的脾气，胤禛知人善任的能耐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我和胤禛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但胤禛对我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他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当日对我的承诺，没有丝毫地勉强我。
　　就这样，在看似宁静的氛围中迎来了我在贝勒府的第一个新年，爆竹声声辞旧岁，贝勒府里点起了各色灯笼，为了让新年的气氛更浓烈一些，胤禛特地命人请来了戏班子，让全府上下的人过一过戏瘾。
　　我站在胤禛的座位后面，望着戏台上卖力表演的优伶，思绪却不期然地游走在乌拉那拉和李氏暧昧的眼神中，浑身不自在之极，戏里的台词含含糊糊的，我一句也没听懂，不过看台上的布景和戏中人物的动作演的应是汤显祖所作的牡丹亭，我下意识地望着胤禛挺直的后背，想着杜丽娘和柳梦梅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眼中不自觉地浮上一片氤氲之色。
　　我正心潮起伏，胤禛蓦然回过头来冲我一笑，这一笑虽然极淡，却含意深邃，让我禁不住心摇神驰，赧然地低下头去。
　　“咳咳！”恰在此时，乌拉那拉端着茶杯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稍停就怒斥站在她身侧的小福儿，“该死的奴才，你是怎么做事的？这茶都变味了也敢端上来给我喝，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奴才该死，奴才知罪！”小福儿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咚咚地磕着响头。
　　“姐姐，何必为了一个奴才生这么大的气呢？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李氏一边劝说着乌拉那拉，一边用眼角余光瞄了我一眼。
　　我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乌拉那拉是指桑骂槐、拐着弯儿在骂我，因为乌拉那拉手中的那杯茶恰恰是我泡的。
　　“福晋，这茶是奴婢冲泡的，不关小福儿的事，奴婢做事不力，愿意领受福晋的责罚。”我急急地从胤禛身后站出来，跪倒在乌拉那拉面前。
　　乌拉那拉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站出来，因此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不过她反应奇快，眨眼间笑容已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什么？原来是仙萝姑娘泡的茶呵，那一定是我弄错了，仙萝姑娘可不要见怪呵！”
　　“你何止是弄错？我看你是肝火太旺，舌头上长疮了。”胤禛愤然起身，冷冷地望了乌拉那拉一眼，道。
　　乌拉那拉被胤禛这么一抢白，顿时红着脸做声不得，一旁的李氏更是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胤禛的脸。
　　“好了，这戏差不多也唱完了，不如各自安歇了吧。”胤禛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句，随即示意我回转四方斋，我回头望了望一脸愤懑的乌拉那拉和李氏，心中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
　　胤禛对我的刻意袒护加剧了乌拉那拉、李氏和我之间的矛盾，不过从此之后乌拉那拉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我的麻烦了，她嫉恨我，却又奈何我不得！
　　这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四方斋内的池子里结了厚厚的冰，我一时心血来潮，用竹片做了一双简易的溜冰鞋，两个嬷嬷见了我做的新鲜玩意，不由好奇地面面相觑，及至看见我晃晃悠悠地站到结满了冰的池子里时才恍然大悟，不过她们见了我东倒西歪的溜冰动作之后就急了起来，连连劝我停下来，说万一我摔跤的话她们不好向贝勒爷交待。
　　可此时的我早已玩性大起，哪里顾得了她们？更何况胤禛已经去了宫里，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难得在四方斋撒野一次，我怎能不争分夺秒呢？
　　没过多久，我的双脚就适应了冰上的溜滑，可以在旋转中体验溜冰的快感了，两个嬷嬷站在池子外围，惊骇地看着我，既着急又觉得万分的新鲜。
　　我随意地在冰上游走，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我的身上，风虽然有些刺骨，可我心里却充满了宁静的快乐，在四方斋我是绝对自由的，胤禛宠溺我的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只要我开口，我相信他连天上的星星都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
　　飞奔中的速度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歌唱的欲望，尽管五音不全，我还是禁不住忘我地唱起郑秀文的《值得》来。
　　“关于你好的坏的，都已经听说，愿意深陷的是我，没有确定的以后，没有谁祝福我，反而想要勇敢接受，爱到哪里都会有人犯错，希望错的不是我。其实心中没有退路可守，跟着你错跟着你走，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的值得，爱到翻天覆地也会有结果，不等你说更美的承诺，我可以对自己承诺，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的值得，是执著是洒脱留给别人去说，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那是为你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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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眼中有了淡淡的雾气，我放慢了速度，任心中的情感激越地翻涌。
　　“啪啪”两声击掌之声突兀地在我身后响起，惊扰了我的神思，还没等我回头，就见两个嬷嬷对着来人直直地跪下地去，结结巴巴地道：“贝勒爷，格格她……”
　　“我知道了，没你们的事，下去吧。”胤禛的目光越过两个嬷嬷，柔柔地凝视着我。
　　两个嬷嬷连忙应声退下。
　　“四哥，仙萝不通音律，难道你也不识宫商角征羽了吗？这么难听的曲儿你还鼓掌？”胤祥突然从胤禛身后走了出来，调侃地说。
　　“奴婢参见四阿哥、十三阿哥。”我没想到胤禛会这么早回来，更没想到胤祥也来了，当下不由红了脸，急忙上前行礼。
　　“站着别动，小心别摔了。”胤禛见我东倒西歪的模样，情急之下也不顾胤祥在旁，急急地奔过来扶住我。
　　我下意识地抬头，只见胤祥饶富兴味地望着我和胤禛，笑弯了嘴角。
　　“仙萝，你可真是贝勒府里独一无二的宝贝呵，看你把四哥紧张得……啧啧，我还没见过四哥脸上有过这种表情呢！”
　　胤祥的话既直接又一针见血，让胤禛面红耳赤之余也无从反驳起。
　　“十三阿哥，奴婢五音不全，自然唱得不好，素闻十三阿哥精于音律，不如献唱一曲，让奴婢好好学一学，如何？”我不得不假装若无其事，笑着岔开话题。
　　“不成不成，我吹笛子还可以，唱曲却差得很。”胤祥连连摆手，笑道：“倒是四哥嗓音清亮，唱得比我好听多了，如果仙萝姑娘真要听的话，不如请四哥清唱一曲，我吹笛子伴奏就是了。”
　　我好奇地望向胤禛，十分怀疑胤祥话中的真实性，因为无论我怎么看，面色冷峻的胤禛都不象是会唱歌的人！
　　“好吧，难得今儿高兴，我就献丑一番吧。”胤禛爽气地扬起浓黑的眉，点了点头。
　　“哈哈，仙萝姑娘，你就等着一饱耳福吧！”胤祥拿出随身带着的绿玉笛子，先试了下音色，然后便横在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婉转，穿透了我和胤禛的心灵，胤禛深幽地望着我，放声唱道：“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燕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相将见，翠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胤禛唱得动情，而一旁倾听的我更是痴痴地想着胤禛此际的温柔情怀，一股暖暖的感动不期然地浮上心头。
　　当胤祥的笛声嘎然而止我们才惊觉彼此的眼中蕴含了太多不便诉诸于口的情意，交会的视线须臾间抽离，胤禛面向胤祥，叹了一声道：“好久没这样放浪形骸了，十三，我唱得是不是大不如从前了？”
　　“哪里？四哥风采依旧，我实在是听得好不过瘾呢，你说呢仙萝姑娘？”胤祥边赞叹边狡猾地把发言权转给我。
　　“十三阿哥说得不错，四阿哥唱曲的本事和四阿哥的书法一样好。”我老老实实地说道。
　　胤禛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眼神中多了一抹宠溺之色。
　　“这个比喻好，看来知四哥者惟仙萝姑娘也。”胤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他忽然对我脚上的竹制溜冰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了，可否请教一下仙萝姑娘，你脚上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呵……叫溜冰鞋。”我讪讪地回答道，不知道他和胤禛会怎样看待我脚上的这个新事物？
　　“有趣有趣，能不能让我试试看？”胤祥好奇之心彻底泛滥，跃跃欲试地望着我脚上的“溜冰鞋”。
　　“好，如果十三阿哥不怕摔跤的话。”因为溜冰鞋中还套着绣花鞋，我当然乐得脱下脚上这双笨重的溜冰鞋了。
　　“你行我也行，我就不信玩不了这玩意。”胤祥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手中的溜冰鞋，套在自己的靴子外，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冰层上。
　　站稳了脚跟之后他顿时兴奋不已地向我和胤禛挥了挥手，接着移动脚步往前走，一、二……到了第三步上，胤祥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了，一个踉跄直直地摔倒在冰面上。
　　“哎哟，我的屁股！”胤祥呲牙咧嘴地叫起痛来，用手捂着左边的屁股试着站立起来，不想双脚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愣是重重地摔了回去。
　　“别逞强了，还是我扶你起来吧。”胤禛一边忍着笑一边走到胤祥身边，伸手攥住了胤祥的胳膊。
　　“这玩意邪门得很，不过倒是新奇。”胤祥无可奈何地脱下脚上的溜冰鞋，百思不得其解地站起身来。“仙萝，莫非你这鞋子会认人？为什么你可以来去自如，而我却跌得这么惨呢？”
　　我笑着将溜冰鞋拎在手里，道：“我这鞋子不认人，十三阿哥缺的只是技巧和经验而已，奴婢也是摔了好几次才学会的。”
　　“什么，你摔了好几次？摔在哪里，摔伤了没有？”胤禛立时转过头来，关切地审视着我的身体。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连忙解释道，胤禛这才舒缓了紧张的脸色，悄悄地拉住了我的手，“走快点，小心别掉到冰窟里去了。”
　　他的手温热而结实，包裹住我纤细的手指，在胤祥暧昧的注视下，我们情难自禁地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