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怪我出老千》沐听风砂

38、相遇

　　仇高明是贤仁镇首富仇朗的独子，三代单传，一根独苗，家里人上上下下都把他宠得不得了。

　　为此，仇朗不止一次地摇头叹息过，夫人和老太太太过娇惯，把这个孩子给养废了，都已经二十有二的人了，家里的生意丁点不懂不说，还整天在外头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然后，在这个儿子嬉皮笑脸找上他这个爹，嘴里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地说的时候，仇朗也相当没有底线地一宠再宠，有事必帮，闯祸必挡。

　　……总之，仇高明有钱，很有钱。

　　他底气十足，很爱玩乐，最爱美色。

　　于是，在仇高明当街看到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带着身后一大群仆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到了脂粉摊那小娘子近前，仇高明放慢了脚步，稍稍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便自信十足、笑容满面地开了口。

　　“小娘子面生得很，想必是远道而来？在下是贤仁镇仇朗之子仇高明，愿尽地主之谊。小娘子看中了什么，在下统统都为你买下！”

　　仇高明说完这话，脸上就摆出了从容自满来，往日里他这话无往不利，只要说了，没有哪个小娘子能不为他倾倒折腰，便是那真有些傲骨的……

　　自也有对付傲骨的手段。

　　仇高明说完话后便在等着这小娘子的反应，像瞧瞧她究竟是属于哪一种？

　　只是……

　　这小娘子不说话，只一味儿地对着他笑算是怎么回事？

　　仇高明纳闷了：这算是答应了呢，还是不答应？

　　继续看着这小娘子等待她的进一步反应，看着看着，对着这张笑吟吟的芙蓉面，仇高明荡漾了。

　　噢，怎么能有小娘子笑起来真的像是百花盛开一样，盈盈一笑中，他仿佛还嗅闻到了花朵的芬芳。

　　天，她笑得可真甜，她就是对他有意思吧？这笑容就是在讨好他吧？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话？

　　总不至于是不屑同他说话？

　　不不不，那不可能，小娘子不说话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比如说，羞涩，又比如说，小娘子或许本身就说不了话开不了口，是个哑巴。

　　哑巴啊，床笫之间一定别有一番风味、不是，仇高明收回幻想，仍旧笑眯眯的，只觉得自己真是更心疼这个貌美的小娘子了。

　　心生怜爱的仇高明于是又道：“小娘子美貌动人，这街巷之间的简陋物什怎么能配得上你呢？不如跟随在下，到那珠玉楼里逛上一番？”

　　珠玉楼，便是贤仁镇最大的供女子挑选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之场所。

　　也是仇高明每次带着小娘子最爱逛的地方。

　　只需要买上那么一两件别致精巧的，展露下自己的财力，愿意为了小娘子一掷千金的霸气，就能哄得绝大多数小娘子心甘情愿，何乐而不为呢？

　　果不其然，听他说完这番话后，面前的这个哑巴小娘子眸光微微潋滟开来，显然是意动了。

　　她这眼神一闪而逝，很快就低下了头，只是在时刻关注着她的仇高明眼里，她那微末的神情变化和状似娇羞的模样，哪里能够逃脱得了他的眼睛。

　　仇高明志得意满，当下便要带着小娘子离开。

　　小娘子故作矜持地犹豫了半晌，这才螓首轻点，跟着仇高明一道离开了脂粉摊子。

　　为表风度，仇高明与小娘子并肩走着，微微侧身迎着小娘子说话，边走边风趣地介绍着周边的风物。

　　他内心不住暗暗在思揣，自己与佳人在这街上并行的模样，旁人看了必定觉得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只不过，仇高明在自得的同时，稍稍有些疑惑地往小娘子的头顶瞧了一眼。

　　寻常遇到的小娘子，身量有这么高的吗？怎么隐约还有比他更高些的模样呢？

　　罢了罢了，横竖被翻红浪之时，身量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

　　仇高明与那美貌无比的小娘子离开后，被留下的摊贩好生扼腕，今日就这么流失了一单生意，还少了一笔绝好的谈资，但把人带走的人是首富之子，摊贩只能自认倒霉，兀自悻悻。

　　不过，在摊贩惋惜了没一会儿，摊子前头又来了两个人。

　　一名青衣书生，模样俊朗，温文尔雅。

　　一个光头莽汉，横眉冷目，眼神凶厉。

　　看清楚这二人样貌的时候，摊贩惊讶了。

　　且不说这书生与莽汉站在一起的样子有多不搭，他这里可是卖的胭脂水粉啊，平日里招揽的顾客都是姑娘家，哪里见过两个男子一齐站在他摊子前的阵仗。

　　而在那青衣书生开口询问一人踪迹，形容出一个熟悉的特征后，摊贩不惊讶了。

　　就说今日这稀罕事恁得这么多，先后有这样奇特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摊子前，合着三人就是一道的，这二人约莫还是一路循着要找那人走的路线打听过来的，目的不是来他这摊子上买东西，而是买那人的消息。

　　不过虽说知道了这一点，摊贩也没因此就拿乔，非要二人买了东西才告知，也没遮掩耽搁，直接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见有了消息，那光头莽汉掉头便要离开，青衣书生却笑着给了摊贩一粒碎银，又取出一粒来，捻在指尖，问道：“此处可有什么人，额心是有胎记的？”

　　摊贩不意有这么大笔酬劳进账，正喜出望外，瞧着这另一粒碎银也生出些渴望来，只是饶是他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镇子上有这样的人物，只能摇摇头，道了声没有。

　　边说，还边一脸遗憾地望着那与他失之交臂的另一粒碎银。

　　看出摊贩神情不似作伪，青衣书生一笑，从容将指尖碎银收了起来，跟上了光头莽汉的脚步。

　　不一会儿，二人便瞧见了人群中并肩而行的仇高明与那貌美女子。

　　光头莽汉看了二人一眼，粗声粗气地道：“二哥又开始了。”

　　既是“二哥”，当是指的仇高明才是，可那光头莽汉的目光，却分明落在了貌美女子的身上。

　　青衣书生也是如此。

　　他轻笑着摇头，叹：“恶趣味。”

　　二人的目光都没在仇高明身上停留，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在遇到他们要找的人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死了。

　　既是死人，又何必还要浪费时间与精力？

　　街上发生着这一切的时候，陆氏医馆里，陆茂的讲述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原来，那日晚上激烈的争吵过后，第二天清早，陆昭依循惯例出去采药，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因是惯例，陆茂并没有生疑，只是没有想到，往日里午时便会归来的师父，竟然到了将近日暮也没有回来。

　　而与陆昭吵过一架的兰娘，见陆昭迟迟不归，只当他是有意避着自己，自然更加动气，便当即收拾了细软，不告而别。

　　等陆茂忧心师父外出找了一圈回来，发现连师娘也一并不见的时候，简直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

　　他又惊又怕，正思虑着是要去报官还是先请街坊邻居去找，师父陆昭却满身狼狈地回来了，陆茂看得出，师父对于师娘离开之事同样担心焦急，但对于自己请旁人帮着一起找师娘的提议，师父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师父草草进了房间里看过一遭，再出来时，便交代陆茂，说自己要出去几日，这几天医馆交给陆茂打理，师娘自有他去找，旁的事无需陆茂挂怀。

　　如是云云，陆茂只好依照陆昭的话，不同外人说这事原委，又因前一日陆昭确实失踪过，他外出寻找之时有不少人见过，而若是要告知大家伙师父后来回来过，那再次离开和师娘失踪一事势必就瞒不过去了。

　　因此，陆茂只好对外人道是师娘已在想办法找师父，惦记着不能耽误给病人们治病，这才让他继续开医馆。

　　此番若非师父师娘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太过忧虑，又信赖姜胭芷一行人，想请他们帮着寻找，陆茂绝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愿，将这事说出来的。

　　而虽做出了决定将此事说出来了，陆茂仍觉十分羞愧，觉得没能做到答应师父的事。

　　见他这样，众人体贴地没再问他什么，也知他愿意告知此事，必也是存了想请他们帮忙的心思，因此，在陆茂说完后，几人沉默半晌，便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了裴砚羽，等着他安排。

　　裴砚羽此刻也已思量完毕，眼见着在医馆忙完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恐要入夜，那便更难寻人了，于是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来到了柜台前，借用桌上纸笔，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两幅小像。

　　陆茂见了，不由惊呼：“好像！”

　　付青沅是见过陆大夫和兰娘的，自然也知道陆茂是在惊呼什么，二哥虽只是简单绘制，但那画中二人却同陆大夫和兰娘一般无二，像到了极点。

　　在陆茂接过那两幅画像看个不停的时候，裴砚羽已经又绘制了两幅出来。

　　画毕，他道：“时间关系，只来得及画出两份，便交由大姐和四弟收着，只你二人尽量将陆大夫与陆夫人样貌记住，在外间尽可能别展开确认，避免让外人知晓二人失踪之事。”

　　接着，裴砚羽开始分派，“大姐与天昭二人，查东与东南，我负责南边及西南，四弟负责西边及西北，至于北边及东北，交给青沅与小蝶。”

　　他说得条理分明，几乎是他的安排一出，被点到的几人便按着他的分派各自去寻人了，被留下的姜胭芷微微一愣之后，了然。

　　二哥哪里是时间关系只来得及画两幅画像，分明是照顾她双|腿不良于行、哑爷爷与小蝉又太过老幼，这才用了这样的借口，不忍伤了他们的颜面。

　　且说付青沅和小蝶出了医馆找人后，因二人当日都曾见过陆氏夫妇，故而出门没有多久，二人便约定各自择了一个方向分开去寻人，也好提高效率。

　　付青沅选择了北边方向。

　　走了没多远，她意识到了这就是之前兰娘带着她逛过的地方，付青沅便在找的时候，着重看了当日逛过的胭脂铺和成衣铺。

　　之后，来到了那间茶楼。

　　刚刚踏上二楼，就见当日同兰娘一起带过的位置，围了茶楼的掌柜并几个陌生人。

　　不像是要坐下喝茶，只围着那张桌子，瞧着氛围有些古怪。

　　付青沅迈步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想先下楼，过一会儿再上来，孰料，掌柜的眼角余光瞥见她，先是露出微微思索的神情，紧接着双目一亮，指着她便道——

　　“是了，就是这丫头，当日跟医馆那夫人一道坐着的就是她。你们想要找人，可以问她！”

　　随着掌柜的话音落下，两道目光倏地锁定到了付青沅身上。

　　如鹰隼，如鬣狗。

　　登时，付青沅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