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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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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付青沅和裴砚羽一大清早上山,想趁着夫子开始上课之前赶回去,有付青沅在,两个人边走边谈天说地,一路上并不无聊,氛围还算得上轻松愉快。
那一头,山上的姜胭芷却快要愁白了头。
二哥和小妹出去后,担忧彻夜未归的二人也就不说了,这一天一夜,山上也实在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昨日白天,四弟出去找花黄,傍晚回来时,花黄没找到,却领回了一对奇怪的主仆,还说是来找夫子的。
结果,夫子在见过他们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紧接着就闭门谢了客,连晚饭也没吃。
那对主仆连夜下了山,然而,却还留了一个箱子在山上。
箱子是那位老仆人带上来的,问过姜胭芷平常放东西的地方后,就把箱子放在了厨房外头。姜胭芷想着这两人是来找夫子的,箱子里的东西当然也只有夫子有权过问,就任由老仆人先把箱子放了下来。
哪知道,他们在被夫子赶下山的时候,竟然没把箱子带走。
姜胭芷原本是想要禀明夫子让他来处理这个箱子,只是,祁白榆去了一趟之后回来说,夫子谁都不见,话自然也就没说成。
本来倒也没什么事,谁知,姜胭芷睡到半夜里,被一阵异响惊醒,原想忽略过去的,但那声音似是什么小兽的呜咽,还约莫是被囚困住了,时不时发出挣扎的撞击声。
姜胭芷到底还是不忍心,从床|上披了衣服起来。
她听着声音离自己不远,又看外头有月色照明,就也没点灯,推着轮椅出了门。
黑霜早就警觉地等候在了她的屋子外头,看她出来,跟着她的轮椅一路循着声音,找到了厨房外的箱子这里。
箱子里竟然有活物!
姜胭芷惊讶极了,她记得,在那老仆人将箱子放下来的时候,里面分明没有一点儿动静的,怎么到了夜间,就开始活动起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会儿夜深人静的,去请示夫子显然不合适,再说祁白榆肯定早就睡熟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也没办法过河。
犹豫再三,听着那箱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不知道是筋疲力尽了,还是快要奄奄一息,姜胭芷还是自作主张,将箱子打了开。
大不了,明日跟夫子赔罪就是了。
这样想着的姜胭芷,跟打开箱子后,被堵了嘴巴捆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孩儿对上了眼。
瞧着不过八|九岁大小的小男孩儿,蜷曲着身体锁在小小的箱子里,跟幼兽没什么两样,更别说那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在月光下愈发清澈明亮,姜胭芷第一眼就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在把这个小男孩儿嘴里堵着的布条解开、身上绑着的绳子松掉之后,一向对受了伤的小动物耐心十足无比温柔的姜胭芷,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头大。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被你们绑了的?放肆!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待在这种破地方!你们赶紧把我送回去!”
“我告诉你,趁早把我送回去,这次绑了我的事情还能不跟你们计较!要是送我回去得晚了,我父皇发现我失踪,肯定要派大军来把你们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你听到没有啊?怎么还傻愣着!赶紧找人送我回去啊!江公公呢?江公公在哪里?小和子又在哪里?你们把我的奴才们关到哪里去了?”
“我要江公公!我要小和子!我现在浑身痒痒,我要沐浴!我肚子也饿了!我要吃东西!你听到没有啊!”
……
总之,这个被关在箱子里带到山上来的小男孩儿,脾气大得很,他话里话外自称是皇子,刚被松绑虽然还浑身发软坐在箱子里,但说话举止盛气凌人,吩咐起姜胭芷给他做事也是半点不客气。
好脾气的姜胭芷一开始还任他予取予求,给他做吃食,给他烧热水,但这小男孩儿张口闭口不是他在皇宫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吃不惯姜胭芷做的东西,才吃了一口就把东西吐了,再也不肯吃,就是嫌弃烧了热水没干净地方洗澡,而且也没人伺候他,最后硬生生让热水又一点点冷去。
折腾这还不算,虽然是晚上,在箱子里睡了好几天的小男孩儿这会儿精力旺盛极了,姜胭芷眼皮子都要打架了,他还缠着姜胭芷不许她睡觉,非要她送他回去,看她坐着轮椅走不远,他又改口说要姜胭芷陪他说话陪他玩,等天亮了找人送他回皇宫。
跟姜胭芷玩了会儿,小男孩儿又看上了亦步亦趋跟在她轮椅后头的黑霜,追着黑霜绕圈子,非要把它逮住不可。
不过一个晚上,姜胭芷已经深深感觉到了自己招架不住这个混世小魔王,并诚挚地祈祷赶紧出现一个人,能够带走这个小家伙,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祁白榆的住处跟付青沅、裴砚羽的比,原本是离姜胭芷这最远的,他睡眠质量又一向很好,雷打都不动的人,这会儿也被吵醒了。
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这里,祁白榆在姜胭芷如获救星的目光中,接替了她的活儿,跟小男孩儿玩儿了起来。
只不过,祁白榆自己玩心重,能带着这小屁孩玩起来是一回事,但他到底不是擅长照顾人的性格,这小子又烦人的很,动不动说话难听,祁白榆没一会儿就不想搭理他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能陪他玩儿的人,小皇子哪里肯放祁白榆离开,当下胡搅蛮缠颐指气使,就是要祁白榆陪他玩。
他又吵又闹,祁白榆一来怕他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三姐,二来实在懒得再费心思哄他,索性把人重新绑起来堵了嘴,塞回了箱子里。
——付青沅和裴砚羽回来的时候,正是祁白榆看三姐快醒了,把这小子重新放了出来,小皇子正大发脾气的当口。
厨房外头的东西都遭了殃,小皇子能拿得起来的东西都被他摔了个遍,他还不满足,想冲进厨房里头摔东西,被祁白榆一把拎起来。偏偏,他都被吊在半空中了还不老实,四肢乱挥乱动,到处踢打着,怎么也不肯停下来,连拎着他的祁白榆都被迫挨到了几下。
然后,诡异而反常的,这个闹腾得不得了的小皇子,在看到走过来的付青沅板起脸来的时候,居然停下了挥打,任由手脚垂落在半空中,乖得像是鹌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比昨天晚上那个姐姐的年纪还要小,可他一看到她板起脸来,居然莫名会感觉到害怕。
拎着这小子的祁白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看向走过来的付青沅:“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你?”
也没见付青沅有什么特别的啊。
“既然这样,他就交给你了。”
祁白榆不客气地把人往付青沅跟前一按,丢下一句“我去补个觉”,就径自走了。
管这小子为什么怕付青沅呢,他总算能消停了。
烫手山芋就这么到了付青沅手里。
在感觉到这小子的棘手之前,付青沅还沉浸在怒火之中。
她在从前那个世界里,没遇到过什么熊孩子,亲戚之间的同龄人啦小一辈啦关系都还挺和睦的,所以她还一度觉得网上、小说里写的那些熊孩子的极品事情是夸张手法。
但现在,看到面前这个熊孩子,把三姐最心爱的厨房外面搞得一团糟,她实在是忍不住生气了。
“收拾!”
“我——”不……
小皇子哪里听过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就是父皇对自己说话也从来都是好声好气的,容嘉先生虽然严厉,但也从不板着脸凶他!
可是,拒绝的话没能完整地说出口。
小皇子看着付青沅面无表情的脸,再一次可耻地屈服了。
“……收拾就收拾。”
只是,看着满地狼藉,小皇子束手无策地站着,“我从来没有收拾过……”
所以,该从哪里收拾起来?
又要怎么收拾?
看他服软,付青沅胸中的火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一些,只是脸上还板着,她对着小皇子说了一句“跟着我做”,就先蹲下|身示范了起来。
她先拿起一个砸到地上已经变形了的竹篾,有些心疼得摸着凹进去的那一处,“这是我和祁白榆去林子里砍了竹子,回来三姐一点点弄成一条一条的竹片,试了好多次才成功编出来的,那么细的薄竹片,三姐做成的时候,手上都已经被划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而现在,竟然被他这么轻易就砸坏了——在付青沅的话语中,小皇子听懂了这句话,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难得有些心虚地扁了扁嘴,默不作声地跟着付青沅一起,把原本晒在竹篾里,现在却被他撒了一地的瓜果菜干一一捡起来,放回去。
又把厨房外头别的物件也逐一收拾了,眼看着收拾到了最后一样,小皇子心里头的心虚慢慢飞走,底气重新回到了身上,他正要挺起腰杆,算算她们把自己绑来这里的账,就见不远处慢慢走过来一个人。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小皇子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娘……亲?”
他喃喃道。
听见他话音的付青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走过来的人。
是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