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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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的雪粒拍打着朱红的宫墙，彻骨的寒冷侵袭着华丽的宫殿。
谏议大夫们身穿朱红的官服，整整齐齐跪在忠玄殿前的青砖之上。殿外四周是手持长矛身着铠甲的护卫。他们将那些跪在殿前的大臣们包围，却并不敢真的将矛尖冲向他们，可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一时一刻也不敢放下。
已经两天两夜了，有大臣们终于体力不支，倒在殿前，大雪掩埋了他的身体，可没人敢动。
“陛下，老臣们恳请陛下为天下，为百姓，为苍生，诛杀薛氏妖后，永保大卫万里河山。”
风雪将那声音卷袭了个干净，殿门紧闭，没有人回应。
大殿内的烛光高照，角角落落皆明亮可见，宫人们早已被尽数屏退，蜡泪滴了又滴，似乎在一同为皇后哀悼她即将到来的无可逆转的命运。
金丝满绣的裙摆在薛绿寒身后曳出一道华丽的影，薛绿寒走向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他右手提着剑，满目的警惕。
“陛下，您歇一歇吧，他们不过一群年近古稀的老者，就算真的冲进来，又能拿臣妾怎么样呢。”
皇帝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我听说朱太师已经在宫外调了弓箭手，只是不知何时会来。”
皇后抬手，摇了摇皇帝的衣袖，他顾不上理。
皇后望着他，秀眉一凝：“洛华！”
这一声声音不大，可语气带了淡淡的撒娇意味，皇帝一怔，转回头，神色微怔，长年紧绷的眉眼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绿寒，你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我了。”
“洛华，陪我坐坐。”
薛绿寒拉起他的手，将人带到大殿正中的金碧辉煌的龙椅前，只是却并不去坐在龙椅上，而是带着他一起坐在龙椅前的脚踏之上。
薛绿寒人靠在洛华肩头，洛华微微一笑，展臂将怀中的美人搂到胸前。
薛绿寒杏眼盯着正前方紧闭的殿门，看雪粒沙沙拍打着窗棂，忍不住低声开口。
“洛华，天又要黑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放心。”他喉节微动，“我已派了十几路人马出去，只要能找到一条安全送你出宫的路，你出宫后，我就会立刻颁布退位诏书，将帝位传给洛景。”
薛绿寒静静听着他的周密计划，眼梢皆是笑意：“那你不做皇帝了，打算做什么啊？”
他微微一笑，声音洒脱：“做什么都好，总之只要和你在一起。”
薛绿寒杏眼明亮：“那你做个医官吧。”
他淡淡一笑：“好啊。”
“我父亲就是医者，小时候，他总说他无子，将来要把一身医术尽数传于我，只是我长大了，还没及认真学，就被你接到了东宫里，开始学习宫中礼仪，倒没时间学习医术。”
“现在学也来得及啊。”他声音洪亮，“以后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薛绿寒人靠着他肩头，红唇微微一笑：“好。”
洛华低头，在她雪白的额头上印下清浅一吻。
薛绿寒声音微低：“洛华，我困了。”
“那你睡吧，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我保……”可洛华的话未说完，声音却断在喉间，他已低下头，朦胧睡了过去。一旁的香炉香烟袅袅。
薛绿寒直起身子，望着他抱在右手的剑却忍不住无奈一笑，终究竟连被迷晕，都不肯放下它。
她转头，抬手悄然将指尖覆在他浓黑的眉眼之上，描摹他的样子，口中喃喃呓语：“洛华，你还不知道，没有逃出宫的路了，十几路人都失败了，只是刚刚传信的宫人被我拦在殿外了。”
她丹唇轻启：“洛华，我知道，哪怕我能逃走，哪怕你甘心退位，外面的大臣们也必定不会放过我，这天下苍生，也并不会放过我。不过，我其实并不怪他们，终究，是我，配不上你罢了。”
匕首的冷色一现，下一刻，洇红的血色已经从她华丽的宫装里渗出，四肢开始变得无力，她忍着痛楚，勉力自己睁开眼睛看清他睡着的模样：“洛华，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怕死，可我，是真的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
薛绿寒手中的宫扇跌落原地，那扇的扇柄黑如墨玉，触之温凉，可若有心人能将扇子拾起来看一下的话，便能发现扇柄底端刻了不起眼的几个小字，上书——重生坊。
***
飞机落地的时候稍稍颠簸，薛绿寒从梦中睁开眼，第一眼入目便看到他满面担心的看过来，是和刚刚梦中重合无二致的眉眼。
她微微一笑，这一刻，她真的是满心的心安，能再见到他，已是最大的幸运。
薛绿寒透过飞机上的小窗远望，看到连绵的山脉：“怎么将地点选在这儿？”
洛华看着她，微微一笑：“这里人少，自由。你我都在这儿。”
两人下了飞机，薛绿寒看到机场上分发的城市旅游指引不禁失笑：“怎么我们的墓穴还成了观光景点。”
洛华也是无奈一笑：“二十几年前被发现的，不过你不必担心，只是衣冠冢，你我皆是重生坊坊主，肉身在成为坊主之时同时殒灭，这衣冠冢，是我向父皇‘托梦’拜托他帮我建的。”
这里海拔高，天气冷，洛华带着薛绿寒先去买了厚衣服，还顺便买了一部拍立得，才坐车一齐到了‘太子墓’观光地。
想想小夫妻手牵手来逛自己的合葬墓穴，他们古今也算是第一人了。
墓葬地点在山脚下，就在那临近之处建了一座古代宫殿外观的博物馆，里面展示的均是墓葬内陪葬之物，还有洛华为太子时生前的生平介绍。
现在三月，天气很冷，游客不多，两人走进古色古香的宫殿正殿，看到正前方玻璃展柜里展示了一幅幅出土的画卷，其中有一张，似乎是宫廷画师所画的洛华之像。只是却残破不堪，只余三分之二，偏偏从肩膀往上之处均缺失了。
薛绿寒看着一旁的看板介绍，促狭心起，要洛华立在原地，用拍立得为他拍了张半身照，贴在了那画像玻璃展柜外缺失的那处。
两人嘻笑着，穿过重重殿宇，向后面墓室展示区的殿宇走，却不想人一走出殿外，才发现天上纷纷扬扬竟下起了雪。
薛绿寒呆呆立在原地，抬起头，看两殿中间的院落里植了两棵古树，参天而上，相交相扶，此刻雪越加大了起来，游客都躲开了，院落只余二人。
薛绿寒单手接起那雪花，看它于手掌中心消逝于无形。
她望着就在眼前的门，声音淡淡道：“洛华，我们不去了吧。”
洛华回头看她，虽有些意外，但仍旧道：“听你的。”
洛华转回身，走到薛绿寒面前，带着半分忐忑的开口道：“绿寒，你还恨我吗？”
不想薛绿寒竟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杏眼漾出点点星光：“怎么会。自从想起你我初识的第一世，我便忽然发现，除却那一世，其余每次重生，于我皆如梦境一般，那梦来过，精彩过，却又消失于无形，根本留不下痕迹，扰不了我半分。我只是我，只是和你相识于杏花树下的薛绿寒，从未变过。”
“况且，”她脸颊微红，低声道，“虽然之前嘴硬，但我发现，不管重生几次，不管是林烟、还是南容，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便已然无法再爱上别人。”
好像悬在心头几百年的重石突然落了地，又像追寻了几生几世的东西突然握于掌心，洛华眸间竟满漾出点点星光，他抬手，将薛绿寒狠狠的抱着胸膛里。
纷扬的雪花携着冷风拍打在洛华的脸颊之上，可数百年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暖。
就像数百年前他提剑站在忠玄殿门前，知道苍生恨她，知道天下不容她，可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她愿意爱他，让他付出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
景区殿宇的角门僻静处，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安静立着，静静看着院落中抱在一起的两人身影。
迦儿撑着伞，将雪花挡得一干二净，司冥倒什么也未撑，可雪花却不沾染他分毫。
司冥懒声开口：“唉，看了六百年的戏突然有了结局，今天的我着实有些难过。”
迦儿冲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你打算怎么办，等‘南容’这具身体死了，他还得再找下一个躯壳唤醒她，你不就有戏看了。”
司冥却挑唇一笑：“小迦儿，在你眼里我司冥是那么没有人性的人吗？”
迦儿再翻一个白眼，‘严格来讲，你是人吗？’
司冥唇角半弯，手指间的古扇上下翻飞，他悠哉游哉转了身：“重生坊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只不过多一个两个店长，倒也没什么打紧的，更何……”
话落，古扇打开，话好似还未及完全说完，两个身影却已在那纷纷扬扬的雪影中悄悄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终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