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情劫后帝君火葬场了》十二非庭

4、因果

　　“因果？”

　　绛梨与阿九异口同声道。

　　迷榖树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以梨丫头的性子，化形还不知需要多久。如今是承了北渊帝君的因，自然背上了果。”

　　绛梨毫不羞怯地笑笑，知道迷榖树是在骂她惫怠。

　　寻常开了灵智的生灵，虽不说百年化形，但至少也不会向绛梨一般才花核大小的灵珠。

　　阿九迫不及待问：“这因果会有何用？”

　　“平日无用，只往后修炼一途容生波折。终归是根基不稳。”

　　绛梨懵懵懂懂，她素来不爱修炼，所谓波折于她而言太过缥缈。

　　只是，背着一段未知的事物，总归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有化解的方法吗？”

　　迷榖树：“自是有，还他一段因果便是。今日帝君途径往生湖，便是去轮回台。”

　　“渡情劫。”

　　绛梨敏锐地听到一个“劫”字，她不甚明白，堂堂帝君何苦自寻苦难？

　　“帝君筋脉阻塞，渡情劫是为了打通筋脉，精进修为吗？”

　　阿九成天儿地四处奔跑，懂得比绛梨稍稍多些，便如此猜测道。

　　迷榖树“嗯”了一声，声音里忽然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初初化形，便沾上一段因果。”

　　绛梨没有意识到迷榖树话中的深意，笑嘻嘻道：“别人想和帝君有因果都求不来呢，我倒是白白捡个便宜！”

　　“笨！”阿九伸出爪子拍绛梨胳膊，“爷爷的意思是，你要去帮帝君渡情劫。”

　　绛梨心头一跳，泛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她结结巴巴道：“情、情劫？！”

　　“不错。”迷榖树道，“稍后你去寻司命星君一趟，我已经知会他了。”

　　绛梨知晓迷榖树是为她好，可这情劫，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渡，又如何去帮帝君？

　　若是因着她而坏事，那才是大罪过。

　　绛梨猛然摇头：“爷爷不可，我自认不能胜任。不能因为我要还因果，而牵连帝君。”

　　迷榖树道：“非也。司命也在头疼该让哪个女仙去替帝君渡情劫，如今刚好闯个你来，也算是帮帝君一把。”

　　绛梨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听阿九说，上界女仙俱是仙姿玉貌，为何头疼？

　　绛梨刚欲再问，而迷榖树却已经陷入沉睡。

　　绛梨噤了声，迷榖树爷爷虽未详说，但绛梨偶然从其话中窥见，他在几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应当是受过不轻的伤，因而才常常沉睡。

　　绛梨不再打扰迷榖树的休息，悄声传音给阿九。

　　阿九拒绝了她一道去寻司命星君的话，只告诉绛梨该如何去司命仙君的仙府后便爬上了迷榖树休憩。

　　绛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知晓阿九的性子，也不强求，便独自往司命星君的府宅飞去。

　　这是绛梨头一回离开往生湖。

　　从前绛梨以为往生湖已经很大了，直到真正化为人形，她才知道往生湖只是上界一隅。

　　往生湖在仙界西边，平日甚少有仙君仙子前往，因为再往西一些便是轮回台，并不是什么妙处。

　　去往轮回台的除了犯罪，便是如帝君那般为了渡劫。

　　出了往生湖，才称得上真正的仙界。

　　云雾缭绕，瑶池阆苑。汉白玉门上萦绕着磅礴的灵力，几欲凝成实体，上面并无赘饰，只写了“上清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绛梨眼中不觉带了些惊叹。

　　稍稍诧异过后，绛梨收敛神思，继续往前飞去。

　　“请留步，这位仙子。”

　　忽然，一个清越的男声自绛梨身后响起。

　　绛梨先前还未觉察，直到那声音又响起一回，并且离绛梨近了些。

　　绛梨停下，犹豫着回身问道：“在叫我吗？”

　　这是一位身着银白盔甲、模样俊秀的仙君。

　　绛梨转身后，他愣了一瞬，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艳，面上的不虞散了去。

　　他走上前道：“这位仙子，上界入了内上清门，便不可御风而行。”

　　绛梨点头，她一开始瞧见这仙君的表情不快，被吓了一瞬，果然是她多想了。

　　绛梨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初入仙界，不太了解。”

　　“仙子是下界刚飞升上来吗？”仙君十分热情，“我倒是还没听说凡间来了如此美丽的仙子，上一回从下界来的还是北渊帝君。”

　　说到最后一句，他表情不自觉带了仰慕和崇敬。

　　绛梨这才意识到那位给了她恩情的帝君地位如此之高，只是听到有下界而来的人，便会得到如此礼遇。

　　绛梨想了想，没有否认，只道：“我想去寻司命星君的住处，可仙界太大，我一时迷路，不知仙君可知该如何走？”

　　那仙君听了，直言道：“我领仙子去吧。”

　　盛情难却，绛梨高兴道：“那麻烦仙君了。”

　　这位仙君十分热情，一路上同绛梨介绍了不少仙界之事，尤其是与北渊帝君有关的事。

　　北渊帝君千年前飞升上界，修无情道，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于无形处取人性命。旸谷之战中，帝君大败魔尊，魔族退居西荒，数百年未敢犯境。

　　仙君道：“从前仙界只习术法，自帝君之后，才爱上用剑。”

　　说罢，仙君还给绛梨看了看他的剑。可惜带着剑鞘，绛梨没能窥见全貌。

　　但可见他对帝君的敬仰之情。

　　绛梨心有感慨，隐约明白了帝君于仙界的重要性。

　　只是，这般惊绝的人物如今却被迫去渡劫。

　　“仙子，司命星君的仙府到了。”

　　不待绛梨从那阵怅然的情绪中走出，仙君便开口提醒道：“便送仙子到此处，在下身上还有巡视职务，便告辞了。”

　　绛梨颔首，笑着同他道别。

　　随后，绛梨试着往仙府中传了道讯音。

　　不多时，朱红色大门便打开了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袍、模样可爱的少年走出来道：“想必这位便是我家星君所说的绛梨仙子了，随我来吧。”

　　绛梨依言跟上，道：“多谢这位仙君。”

　　不想少年连连摆手：“仙子说笑了，当不得仙君一词。仙子唤我竹七便好。”

　　绛梨犹豫着点点头，随着竹七过了几道廊便停下。

　　竹七道：“我家星君就在前边，仙子自行前去吧。”

　　绛梨道了谢，继续往前。

　　再往前是一片竹林，几块造型奇艺的巨石随意散落竹林草地，侧边有一汪深不见底的静湖。

　　一个满头鹤发、身着白衫的老者坐在石凳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拿笔，须白的眉毛微微皱起。

　　绛梨走上前，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敢问，可是司命星君？”

　　老者抬起头，看见绛梨后收起手中的书卷，展开笑颜：“是我是我，坐吧坐吧。你就是迷榖那老头儿说的梨丫头吧，瞧着真有福气。”

　　绛梨羞赧一笑，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

　　她走上前乖巧地道：“谢谢星君。”

　　“无事无事，还得多亏了你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司命星君笑眯眯道，挥挥手招来一个石凳。

　　绛梨坐下，道：“星君，我何时前往人间呢？”

　　司命星君道：“现在还早。”

　　说罢，他向绛梨示意，随后往湖边走去。

　　绛梨旋即跟上。

　　司命星君以手结阵，一道金光坠入湖中，迅速消失。

　　绛梨顺着金光看向湖面，忽地瞪大双眼。

　　黑沉的湖水慢慢变得清澈，随后便显出画面。

　　那似乎是一个寒天雪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稚童跪在台阶下，神情冷淡，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童。

　　绛梨看着那个男孩，心里禁不住怜惜，她道：“这般冷的天，他为何跪在外面？”

　　司命捋了捋他的胡须，又一挥手，画面瞬间消失。

　　司命没有回答绛梨的问题，道：“这便是人间的帝君，如今才是个孩童，所以我才说不急。”

　　绛梨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甘心地又问：“那为何要这般对待帝君？再如何也只是个孩子。”

　　司命星君淡淡道：“这是帝君这一世的命数。”

　　命数？

　　这个词对绛梨而言太过陌生又玄妙，她忽地哑口无言。

　　不过司命星君并未放在心上，他同绛梨道：“随后我会替你创造一个合适的身份，约十五日以后，你便可以来寻我。”

　　绛梨问：“我要从轮回台上跳下去吗？”

　　司命星君失笑：“自是不必，我会送你去。轮回台一跳，所有记忆都会封锁，这反而不利于你帮帝君。”

　　绛梨放下心，不必从轮回台走便好，她听阿九说，轮回台处罡风从四方吹来，毫无规律，再高的修为也会刮得浑身伤。

　　那帝君跳下去，也会受伤吗？

　　绛梨不自觉又有些走神。

　　“小丫头，可还有问题？”司命星君笑眯眯道。

　　绛梨回神，立马摇摇头，刚准备告辞，忽地又想到一个问题。

　　“星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司命星君摇摇头无奈地笑：“迷榖说得没错，你这丫头问题果然一堆。问吧。”

　　绛梨挠挠头，鼻头皱起，心下抱怨迷榖树爷爷又揭他短，然后便问道：“为何仙界众多女仙不选，非得是我呢？”

　　司命星君抚须的动作一顿，有些愕然：“迷榖没同你说？”

　　见绛梨摇头，他才叹口气道：“帝君实力高深，地位卓绝，确有不少女仙来自荐，不过她们的心思委实算不上单纯。对帝君渡劫，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完，他看了绛梨一眼，语气里带了些严肃意味：“此次前往人间，你务必保持本心。”

　　绛梨心下一凛，正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