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家的春奈》春雨惊蛰

3、等待

　　止水破例对他的同伴们下了手，中了他的幻术，春奈就算在营地里自由走动，人们也只会觉得春奈被老老实实地锁在那颗大树下。

　　春奈似乎也并不需要自由地走来走去，只要给她一口吃的，她去哪里好像都无所谓。

　　止水把自己身上带的糕点全给了她。

　　她一开始不会吃，后来会吃了，会默默看着止水。

　　止水无奈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蹲在春奈身边，看着她那双眼睛，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春奈，我带出来的糕点只有那么多，只有等这一场战争结束，我才能带你回村吃新的糕点。”

　　春奈低头，伸出手，轻轻擦了擦止水脸上的污渍，她皱了皱鼻子，闻到了止水身上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止水一顿，笑着说：“没有。”

　　春奈摇摇头，说：“我能闻到你血的味道。”

　　“止水，”春奈平静地阐述这一事实，“你受伤了。”

　　擦脸的手又一次放在止水的嘴边，她的恢复速度超越常人，那时候捅穿的伤口不过几日已经完全愈合了，她问止水：“你受伤了，要吃药吗？”

　　止水脸色一沉，春奈体质特殊，不仅自己恢复能力强，自己本身还能做成一味药让别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见她习以为常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被别人吃过多少次了。

　　止水是个成熟的忍者，却也是良心未泯的人，他不愿意将眼前这个被他赋予名字的小家伙单纯看作一味药。

　　她得是个人。

　　止水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臂放了下来。

　　“止水，”春奈不解，“你为什么不吃药？”

　　止水忍着疼，露出一个轻松地笑：“放着不管它会慢慢好的。”

　　“不会慢慢好的，”春奈说，“人是很脆弱的，放着不管你会死。”

　　“人是很脆弱的......”止水叹了口气，问她，“春奈，你难道不脆弱吗？”

　　春奈还是说：“我不是人，我是药。”

　　止水这一次没有打断她的话，他半跪在她身边，捧起她一双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是药，你是人。”

　　“你叫春奈。”

　　春奈低头看着他，无论他如何诉说，都没有明显的反应。

　　止水低下头，又叹了口气。

　　营地的帐篷里，阳光照进潮湿的帐篷里，春奈浴在光中，精致的五官格外模糊。

　　止水沉默良久，最终放下了春奈的手。

　　外面有人喊他，催促着他奔赴下一个战场。

　　止水是个遵从命令的忍者，但也是捡走春奈的人，他把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了春奈，然后站起身，慢慢朝帐外走，春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她见他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走到帐前，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温柔地对她说：“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春奈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极慢地眨了眨眼睛。

　　神无毗桥一战后，忍界第三次大战便逐渐走进尾声，止水此去奔赴的是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很顺利，但止水为了保护其余的同伴身受重伤。

　　春奈说得对，人是很脆弱的，放着不管会死。

　　止水放着不管，最终遭到了反噬，再难动弹了，幸好他这群半路搭上的同伴没有恩将仇报，在完成任务，逃脱危机以后，他们将止水带离了战场，带去了木叶。

　　止水一到木叶便被丢进了医院，这一次战争太过惨烈，死伤不计其数，医院里处处都是人间惨剧。

　　止水重伤，全程昏迷。

　　他没有家人，没有同伴，也没有老师。

　　没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其实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人会伤心，不会给任何人添加麻烦，木叶唯一需要为他做的，不过是请一个技术精湛的工匠在高高的慰灵碑上添几笔于任何人都无关紧要的名字。

　　这样死去太可惜了。

　　于是，止水醒了过来。

　　他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躺在病床上，疼面目扭曲，利落的医疗忍者不像那些手上沾了太多血变得有点太过冷情的暗部忍者，她们对止水倒很好。

　　止水年纪小，她们便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小朋友那样对待他。

　　可哪个几岁的孩子会上战场，名声还响彻忍界？

　　止水什么也没说，温和地接受了她们的善意，并笑着说了一声又一声的谢谢。

　　他在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才算好全，被严谨的医生批准出院。

　　出院后，他赶上了三战彻底结束后的集体葬礼。

　　他去了。

　　他虽然孤身一人，但始终属于宇智波，葬礼上他站在了宇智波那群人身前。

　　他是瞬身止水，是宇智波和木叶的英雄，即便年纪尚轻，依然作为代表站在最前面。

　　他的身旁站着鼬，鼬抬头望着那座巨大的慰灵碑，轻声问他：“止水桑，很多人为了这场战争死去了。”

　　他不止包括了木叶的人，他说的是整个三战的伤亡。

　　止水点了点头。

　　“这一切有意义吗？”

　　止水停顿片刻，答道：“我不知道。”

　　忍者不需要思考。

　　他一切的作为只要都为了宇智波和木叶就可以。

　　族人们窃窃私语，向他身边的富岳表达不满，他们说族中的宇智波带土把眼睛交给了外人，那是宇智波的东西应该讨要回来。富岳回道，带土是个英雄，还是尊重他的意志吧。

　　止水闻言，朝着他们争论的中心，在神无毗桥一战成名的卡卡西看去。

　　他看到了他那只被蒙住的，刚移植不久的带土的眼睛。

　　人身上的东西也能送来送去的吗？

　　止水有些失笑，他顺着卡卡西的方向看，看到了灿若朝阳的即将代替三代目成为新一任火影的波风水门，以及……他的夫人。

　　止水游弋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玖辛奈的红发上。

　　他愣了愣，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他的心脏在刹那间爆炸了。

　　他把春奈从战场上捡走，又把她丢在了战场上！

　　除了他，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有嫌疑的小丫头，他把春奈丢下，便再没有人会带她走。

　　葬礼一结束，他便在富岳震惊的目光中，不管不顾地扯住水门新换上的御神袍，紧张到浑身发抖。

　　水门见状，低下头，温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水门被钦定为下一任火影，现在理当接触火影的事务，对村里村外的情况一定有一些了解。

　　他问水门有没有看见一个叫春奈的红发小姑娘。

　　“红发？”水门奇怪地看向玖辛奈，同样在她眼里看到了疑惑。

　　“没有吗？”

　　玖辛奈摇了摇头，水门见状，抱歉地回答：“抱歉，我们没有见到这样的小姑娘。”

　　止水为自己鲁莽道歉后，急匆匆回了族地。

　　他没有时间耽搁，第一时间确认了行李，当天就领了出村的任务，出了村。

　　他放下了刻在骨子里的有关忍者的职责，并没有第一时间完成任务，他直径去了之前的战场。

　　战争过后，满目疮痍，死人还没有处理干净，夏日已到，在灼热的天里，这些人的尸体迅速腐烂发臭，臭气熏天，止水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一路奔跑，一路寻找那头记忆中的红发。

　　曾经令他厌恶的战场被他翻了个遍。

　　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红发的小姑娘。

　　她是个流浪儿，不会为谁停留。

　　她不认为自己是人，也就不会遵循只能束缚人的承诺，她可能死了，也可能走了，但她绝对不会为了止水停留。

　　“春奈！”寻找了很久的止水心急如焚，终于顾不上危险，在战场上嘶吼着他所给予她的名字。

　　“春奈！”

　　“春奈！”

　　……

　　可他喊了许久依然没有回音。

　　春奈了无音讯。

　　止水靠在一棵树上，慢慢蹲下来，用手遮住了自己关不上的猩红的写轮眼。

　　他试图冷静。

　　可他冷静不下来。

　　他毕竟是个宇智波，骨子里便是个偏执的人。

　　他一定要找到春奈。

　　他这样想着。

　　于是，他又一次在臭气熏天的战场上寻找。

　　他想起来，他和春奈约定的地方在山林里，虽然现在位置已经不确定了，但是他慢慢找下去，就能找到那里。

　　如果，春奈愿意遵守她没有回应的承诺的话。

　　止水最后找到了春奈。

　　那时的帐篷随着战争结束后被早早拆掉了，春奈成了被他们抛弃的垃圾，被他们丢在了原地。

　　她坐在一个树桩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她等了很久很久，日复一日，风吹雨打，狼狈不堪，几近死亡，也不曾离开原地。

　　她不是人，她是药。

　　可是她会遵守与止水的承诺。

　　因为止水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这枚世上最好的良药这一次想选择吃掉自己的人。

　　她选中了宇智波止水。

　　于其他人来说无关紧要的宇智波止水，对春奈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春奈！”

　　她还是一动不动，兀自等待。

　　在长时间的等待中，她逐渐遗忘了她的名字，即便这是止水送给她的无比珍贵的礼物，不过，尽管她忘了很多事，却还记得等待止水。

　　止水看到她，兵荒马乱的寻找终于停了下来，他跳到春奈身边，然后在她身边蹲下来，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牵住了春奈的手。

　　春奈微微一顿，总算动了。

　　她低下头看着转着写轮眼的止水，意外地发现那眼睛的颜色和她的头发一样。

　　她像个石雕一般坐了太久，身体已经非常僵硬了，伸手时姿态僵硬的仿佛一个机械运作的木偶娃娃，她伸手擦了擦止水脸上的污渍。

　　她仔仔细细地看他，发现他融在阳光里，没再像以前那样摆出一张百毒不侵的笑脸，他盯着她，眼里闪着水光。

　　他说：“对不起。”

　　春奈还是不懂什么叫道歉。

　　她戳了戳止水的眼窝，发现止水猩红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红色的血，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又沙哑，她问他：“你受伤了，你要吃药吗？”

　　止水猛地将她抱到怀里。

　　她昂着头，有点困惑地呆在他温暖的拥抱里。

　　止水又说了一次：“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