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小倌》古疏

16、第 16 章

　　女帝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一脚踹在她的肩上，凌一被踢翻在地，又迅速低头跪好。

　　女帝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冰冷：“外人都说锦衣卫是朕养的一群狗，知道主人养狗最看重什么东西吗？”

　　凌一急忙磕头，一连磕了好几个，急道：“属下对陛下绝对忠心不二，不敢造次。”

　　“好啊！好极了！”
　　女帝缓慢地拍手，御书房的气氛随着她的掌声越发紧绷，凌一头垂得更低了。
　　女帝语气徒然凌厉：“朝廷大臣想抓就抓，想打就打，真是好一个忠心不二，不敢造次！朕确实太过信任你们了，锦衣卫是把好刀，但是若是不听主人使唤，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属下知错，愿以死谢罪！”
　　凌一又磕了一个头，眼泪瞬间布满整张脸，哽咽道：“只是若从来一次，属下还是会将黎卿之施以刑罚。她与袁婉儿在狱中相谈甚欢，说的话确实难听，三番五次对陛下不敬，属下实在听不下去。”

　　“袁婉儿？”
　　女帝重复了一遍，沉思一会儿，“朕想起来了，当年在酒桌上骂朕弑姐篡位那个才女，黎卿之当真与她相谈甚欢？”

　　“是，属下绝不敢欺瞒，狱中所有人皆可作证。”

　　龙有逆鳞，三皇女的身份就是女帝的逆鳞，名不正言不顺，她便坐不稳这江山皇位，于是女帝听完沉默了。
　　她沉吟良久，“她们聊了些什么，你今晚写一封折子，狱中找五个以上证人签了字呈上来。黎卿之不能杀，她们当真说了不敬之言……”

　　女帝再次沉默，凌一找准机会进言道：“属下有个计策，望陛下粗浅一听。”

　　女帝瞥他一眼，“说。”

　　“不妨让黎卿之奉命杀了袁婉儿，若是她杀，则狱中之言不过是随口无心，若是她不杀，恰可试探出她对陛下的忠心是假，陛下不可不防啊。”
　　“此乃一举两得，左右不过是死一个袁婉儿，陛下大可一试。若是属下冤枉了她，属下甘愿受罚，若是真能帮陛下试探出她暗地里的心思，则是属下的荣幸。”

　　女帝听后，点头：“准了，你把要呈上来给朕的折子先给她看一遍，再跟她说朕很生气，让她断一断袁婉儿是该杀还是该放，她聪明着呢，必定能悟到你的意思。”

　　“属下遵命。”

　　“退下吧。”

　　大殿再一次安静下来，女帝望着殿内摇曳晃动的烛火伫立良久，心中思绪纷飞，诸多猜疑涌上心头，难道竟然连她一手提拔起来的黎卿之都不可信吗？
　　她不愿娶皇子是不是背后也藏着不可告人的原因，比如支持二皇女篡位叛变？

　　锦衣卫可信吗？
　　也不可信，坐在她这个位置，要防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要她的命。

　　不过，黎卿之站得确实太高了，她身为文臣，却因当初抵御羌族进犯而握有兵权，朝中文臣和武官一向不对付，却谁都肯给她面子，对她称赞不绝。
　　功高震主，不得不防啊。

　　宫里风雨骤起，苏旻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直到第二天君离画来到府里，他才知道黎卿之昨天就下了诏狱。

　　“我说话直了些，可也是事实，她被女帝关进诏狱，与你脱不了干系。她为了你拒婚，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君离画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诛心。

　　如果有人问苏旻，他最害怕什么，那一定是拖累黎卿之，让她被人瞧不起，让她受伤。

　　黎卿之可以死，他陪着她一起死。
　　但是黎卿之不可以因为苏旻死，他承受不住。

　　苏旻心脏隐隐作痛，连带着肚子开始绞痛，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滑落。
　　君离画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扶他坐下，“你也别太着急了，孩子重要，母皇应当只是一时气恼她下了皇室的面子，不会伤了她。”

　　苏旻听着他的话冷静下来，他粗喘了一口气，忽然道：“殿下，臣侍给您说一段往事吧。”
　　“您去跟女帝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不给皇家脸面，也不是看不上三皇子，她只是人太好了，所以一时犯傻。”

　　“你说。”

　　……

　　苏旻十三岁那年，家里头的铺子被查封了。
　　县里新来了一个官老爷，她有个侄女在苏家对门开了一家同样买糕点店铺，她们买的糕点味道不行，生意惨淡，反观苏家生意一点都没受影响，还越发红火。

　　苏旻的母亲私下跟商户炫耀，“县令的侄女又怎么着，这大家伙儿买东西看的都是好不好吃，那有看店家什么身份的！”
　　苏家的铺子开得不大，打他姥姥那辈就做这门生意了，生意一直不错，谁都没当一回事。

　　只有黎卿之总是神经兮兮，天天吓唬他有事要发生，晚上凑在墙角的时候开始让他想办法弄钱。
　　黎卿之六岁那年就搬到了他隔壁，相处这么些年，他信任黎卿之胜过自己爹娘，他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她，她说了将来要娶他，也可能是因为她年少老成，总是给他一种靠得住的感觉。

　　他把自己所有的压岁钱，积攒的零花钱全部一股脑给了她，还想方设法问爹爹要钱，但是一直无事发生。
　　苏家被查封的前一天夜里，苏母还约了几位好友出去喝酒。
　　没人觉得不对劲，黎卿之却在那晚一脸焦急让他去偷爹爹的首饰，苏旻没听她的话，反而怀疑她道：“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想要骗我的钱？”
　　他一向是好孩子，摇了摇头，坚决道：“我的钱可以给你，但是我不能去偷爹爹的首饰。”

　　“马上这钱就是别人的了，你相信我。”黎卿之肉眼可见的焦急，这几天晚上都不看书了，一直催促他从家里拿钱。

　　“爹娘都说没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苏旻心里存了怀疑的种子，这几天越来越不信任她，“你别以为自己考了个秀才就多了不起，好像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似的。你走吧，要不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