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温柔》野原青木

4、第 4 章 大修

　　溶月潭的风景还真是美啊，心澄站在窗前，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姨父一起来滑雪的场景。一晃十数年过去，她快赶上他高了，而他已经老了。

　　她出生前三个月，亲生父亲童明远在事故中丧生，从那以后的二十年，是姨父在她的人生里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他是个伟大的男人。

　　“童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心澄蓦地回头，看到的是莫凡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衫，戴着无框的眼睛，斯文却又仍是又欲又撩。

　　他怎么在这？

　　心澄本能地闪开了眼神，不去与他对视。

　　“莫先生。”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莫凡略略扬着头，脸上是招牌式的迷人微笑。

　　“莫先生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确叫人难忘。”心澄言不由衷。

　　“是吗？要不是我一直没有等到童小姐你的电话，刚才的话我就信了。”莫凡玩味地勾了勾唇。

　　“我有说过我会打你电话？”心澄假意认真回忆了下，然后一脸疑惑。

　　这个傲慢无礼的东西，以为给张名片，人家小姑娘就会主动贴上来？

　　“其实是我一直在期待童小姐电话。”

　　“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心澄从那天在机场见到他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想做什么，她心思向来通透，性子又被家里刻意培养成了这个样子，她实在是无法像一般小姑娘那样娇软乖甜。

　　装都装不来。

　　一般的没有社会阅历的二十岁小姑娘遇上莫凡这样的成功男人，估计早就乱了心了。

　　她这个人在感情上爱不起来对她主动的男生，对方越主动，她就越排斥，而这种初次见面就把她视作掌中之物的男人，要不是她现在脾气好，早被她追着打了十条街了。

　　“我在会所那边存了酒，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到家里，以后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莫凡突然说了这句话。

　　心澄知道他说的是湖对岸的白家私人会所，位置隐蔽，风景清幽，她跟易冬去过两次。

　　只是，她凭什么收他的礼？他又凭什么管她？

　　心澄脑子里不断闪现曾经被美珠疯狂输入的霸道总裁小说。

　　这些彪炳显赫的人物如果不能和纽约，巴黎，东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发生联系，如果他们的故事不在商务会议，名流聚会，豪华游艇，私人飞机上拉开序幕，怎么能对得起他们背后动辄就影响一个帝国经济命脉的资本实力呢？

　　哦对了，他们偶尔也会出现在平民街区，路边摊和乱哄哄的菜市场，那是因为他们必然会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讽刺和四分漫不经心和一个穷姑娘掉坠入爱河。

　　然而现在的言情小说都不写跨越阶层的恋爱了，她无聊时翻过一本，女主自己就是事业有成的首富之女，就这，那个深爱她的男人还不能娶她。原因是，两家的财富地位不匹配。

　　心澄不想去评价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个别群体的生活，不过她想，此刻的东原大概就是莫凡眼里的平民街区，而她，就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姑娘。

　　想到这，她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一下，又瞬间消失无痕。

　　但那个微妙的表情还是被心细如发地莫凡捕捉到，他确定她是实实在在地在心里讽刺着他。

　　而就是这根刺在他的心头却化作了柔软的羽毛，撩拨出许多心事。

　　“好啊。”心澄浅笑。

　　这个反应倒是莫凡没有想到的，他其实已经等着她开口奚落他了。

　　“莫先生慧眼如炬，看出来我童某人嗜酒如命。那么请问你存的是哪个牌子的啤酒？”

　　“啊？”莫凡承认，他的大脑此刻是空白的。

　　“青春当然配啤酒，难道你想我二十岁就穿着吊带裙，拿着红酒杯，歪在沙发上，翻着话本子，满心欢喜地享受新时代姨太太的生活？”

　　莫凡听出来，她这是在毫不留情地骂他了。

　　“我说的就是啤酒。”

　　“啤酒我们家有的是，就不劳驾莫先生了。”心澄预感她回去嗓子会痛，今天话太多了。

　　“哦对了，莫先生。”莫凡正看着她的背影深思，没想到她突然回过头来。

　　“怎么了？”

　　“那天摔坏的你的手机，修了多少钱？”

　　“哦，还没修好，等回头给你打电话。”莫凡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倒是愣了一下，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把手机拿去修这码事。

　　“不用麻烦了，这是2000块钱，我那天是无意把你手机摔坏的，所以这事我们各负一部分的责任，你应该是没有意见的，对吧？”

　　莫凡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一个女人的钱。虽然他们现在站在离宾客区较远的地方，但是他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

　　“童小姐，你期待过在这碰见我？”莫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

　　“被雨淋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学会了出门打伞。这下我们两清了，以后不必再见。”心澄点点头，扬长而去。

　　只留下站在原地拿着一沓钱，笑容越来越浓的莫凡。

　　“凡哥，这小丫头这脾气真够冲的。”阿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有点意思。”自从认识心澄开始，莫凡不知道几次在心里冒出这个词了。

　　他不会拒绝长得美但是很蠢的女人，但是如果她不仅美，还聪明，不仅聪明，还有个性，不仅有个性，还对他无欲无求的话，那他就太可以了。

　　“阿伦。”

　　“怎么了凡哥？”

　　“你把这些钱给我一张张收好。”

　　“好嘞，凡哥。”

　　阿伦在莫凡转身后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虽然莫凡也倒不是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吃亏了，但是没办法他就爱看这种戏码啊，那种容易上手的女人，别说莫凡，他也觉得索然无味呢。

　　然而他笑着笑着就发现莫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吓得他立刻恢复严肃认真。

　　“哎，橙子，这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啊？”她一回来，美珠就趴过来和她咬耳朵。

　　“别提了，破财免灾。”话说多了的心澄感觉很渴，一回来她就灌了自己一大杯茶水。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林昭苏，却发现他也正探究地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心澄挑了挑眉。

　　“不就那天在机场和你说话的男的吗，你急什么？”他嗤笑一声。

　　“我急了吗？哦对了，那天你说给他修手机的钱你负责是吧，那你回去别忘了把两千块钱转我微信啊。”心澄浅笑着回敬他。

　　“不好意思啊，我回去想了想，那天那男的要是没瞎就不可能撞你身上，除非，他就是故意的。既然如此，我凭什么给你们俩的艳遇买单？”

　　“艳你个头，你没看到那男的一脸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恩，审美是个好东西，看来你已经有了。以后你就按照我这个标准找就行了。”林昭苏竟突然笑了，笑得虎牙灿烂的。

　　“你给我闭嘴吧！”吃了好几天他做的饭的感激之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真后悔今天把他带出来。

　　“橙子，吃好了吗？”宴席快结束时易冬贼头贼脑地冒了出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吃好了啊。你不是说还有其他活动吗？”

　　“一会找机会咱们就先溜，你看我眼色行事啊。”易冬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心澄靠拢了几分，不明真相的人从背后看过去，倒像是两个人脸贴着脸说话。

　　“Ethan。”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易冬挤眉弄眼的脸上时，一个软糯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说话的女孩一身大牌，清汤寡水的一张脸，妆容倒是精致。

　　“你是谁啊？”女孩看着心澄，敌意十足。

　　别说，易冬这么多任女朋友，就这个还算是配得上她表现出来的大小姐脾气，主要是她这浑身上下的行头只写了一个字，贵。

　　“我啊……”心澄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易冬，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突然兴致盎然。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好看的，就谁的人都敢撩呢？我警告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你招惹的起的。”女孩一脸的轻蔑。

　　美珠一口水呛了自己，猛地咳嗽了起来。

　　“你说，我好看吗？”心澄突然转向了旁边的易冬。

　　“好看，必须好看，你最美了。”易冬笑得星星眼。

　　“有眼光。”心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下一秒她就能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鱼干。

　　“Ethan!”旁边的富家小姐气得脸都要绿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

　　心澄又喝了几口茶水，终于感觉不那么渴了。

　　“你是他女朋友吧？我是易冬的表姐。”心澄顺口胡诌，她才不愿意给易冬当挡箭牌。

　　“表，表姐？”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女孩的脸色总算雨后初晴。

　　“不然呢？”心澄反问。

　　“哦，原来是表姐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是莫茉，一会我们转场你也一起来吧，我向你赔罪。”女孩终于笑了起来。

　　“啊，我就不去了吧，我家里还有事。”心澄看到易冬在一旁眼睛都快眨瞎了。

　　“别呀，一会帅哥特多，哦我忘了问了，你单身吗？”

　　心澄没想到这小姑娘刚见面就打听起她的隐私来了，她倒是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林昭苏就坐在旁边呢，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料轻易地爆给他。

　　“单不单身的，那得看我见到的帅哥到底有多帅了，要是真帅，我可以随时单身。”心澄眨了眨眼。

　　“帅，当然帅了，保证你来了不后悔！实在不行我把我哥介绍给你，他一定能满足你对男人所有的幻想。”女孩笑起来五官灵动了些许，倒不那么寡淡了。

　　“啊，这个……”

　　“莫茉。”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心澄循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莫凡。

　　“哥。”

　　哦，莫茉，莫凡，可不是兄妹嘛！

　　可说实话这俩人长得，还真是，一点都不像，莫凡还是明显好看太多了。

　　抛开私人喜恶不说，莫凡的气质真的很像香港黄金时代电影里的二世祖，矜贵且迷人。

　　“我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哥，这位是Ethan的表姐。”女孩全程开始盯着心澄的脸，她就喜欢灰姑娘妄想王子这种戏码，百看不厌。

　　“表姐？”莫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心澄和易冬。

　　“哥，我把童小姐介绍给你当女朋友怎么样！”莫茉笑的热络。

　　“不好意思啊，莫小姐，我冒昧问一句，令兄看着有四十了吧？我们俩这着实不搭啊，你要是介绍他的话，那我就必须得承认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心澄极其抱歉又为难地说道。

　　心澄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想侧目过去看看莫凡被她气成了什么样，但是她忍住了。

　　“四十？你开什么玩笑，我哥才二十八好吗！”莫茉生气地大声说道。

　　“莫茉你不要跟童小姐乱开玩笑。”莫凡语气还是很温柔，只是眼神里的寒意马上让她的妹妹噤了声。

　　心澄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啊莫先生，我也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冬你走不走？”

　　“啊，走啊，兄弟们今天对不住啊，第二场回头我补上，今天是真的有事。”

　　易冬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莫家兄妹，乐颠颠跟着心澄向外走去。

　　“等你落到我手里的。”小女孩噘着嘴看着易冬逃也似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阿伦，你订一张今晚的机票，把小姐送回去。”莫凡吩咐道。

　　“是。”

　　“我不回去！”

　　“别耍大小姐脾气，听话，”

　　“我不，我还没玩够呢。”

　　“你之前不是还说对这边的雾霾过敏吗？”

　　“我已经适应了啊！”

　　“你适应了人家，人家没适应你。听话，好好读书，哥保证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莫凡苦口婆心。

　　“哥，你说，他凭什么看不上我？我们家比他们家……”

　　“好了！”莫凡冷着脸打断了她可能出口的不得体的话，莫茉瘪着嘴终于不吭声了。

　　“阿伦，送小姐回去。”

　　“好，凡哥，那你呢？”

　　“我还有事，你不用管我了。”

　　莫凡看着心澄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有瞬间的怔忡，但他旋即便恢复如常，因为他看到白程鹏、凌兰夫妇正笑向他走来，他们给了他最高规格的礼遇，他不能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