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悬时

12、碧海青天夜夜心

　　日历上明晃晃记着粤明离开的时间航班。

　　很多清晨，孟星希都醒来无数次，走去阳台，看着视野下空无一人的长街，再回到床上为粤明掖下被角。
　　他安静熟睡，她总想流泪。

　　那种明知要分离，却仍有执念的痛苦，常让孟星希眼角通红，擦过多次泪，不愿被看出来，很是倔强。

　　粤明注意到了一切，不到最后一刻，总不忍心说什么。

　　两人在公寓阳台洗晒床单时，陈洛凡打来电话，叫粤明参加校友聚会。
　　“人不多，如若不忙可来。”

　　电话放下，粤明问星希是否愿意同去。

　　“我不属于那其中的呀。”
　　孟星希扑哧笑道，拍了拍被单上褶皱。

　　“要你陪我一起嘛。”粤明轻声回答，不管床单晾晒如何，一把拉过星希臂膊，两人一同倒在大床中央。

　　刚换好的被衫有花香味道，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空气中似有微尘跳动。两人对视一眼，粤明拨弄星希额头碎发，视线转移到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睁开眼睛，见他还在盯着自己看，星希继续粤明怀里窝着，直到他耐着性子哄，炙热缠绵吻再次袭来，他抱着自己越来越紧，自己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过于温柔缱绻。

　　“你会……记得我吗？”孟星希轻声问道。

　　粤明啄了下星希手背，点点头，随即吻的更深。

　　等两人睡醒后，时间自然不早，粤明便决定照地址打车过去。

　　“粤明！这里。”
　　陈洛凡见粤明在门口徘徊，便上前叫着过来。

　　“这么突然，我赶来还挺急。”粤明整理领口，星希和洛凡点头问好。

　　“时间比较赶，要不是你们还在广州，本想不打扰你们，想着走之前也是好机会。”

　　陈洛凡在前头引路，粤明观察四处，是一栋市区翻新的老建筑，是梧桐街道处的洋房。

　　“有些同学院的前辈，可以认识看看。”洛凡介绍。

　　一两月份，从广州回到上海，室外温度显然不同，粤明握着星希手心，又是冰凉不已。

　　星希脸上看不出细微心思，卷发散在肩颈处，薄薄围巾圈住暖意，下巴藏进围巾，总喜欢抬眼看向粤明侧脸，被发觉后立马扭过头去。

　　无法再看太多。

　　粤明喜欢轻轻捏星希指骨关节，再松开，他的手掌总是够大，大到星希松不开。

　　推门而进，已有陆续到达的人，是两层洋房，客厅的壁炉燃着火焰，男男女女衣着随性，气氛松弛，寒暄不停。

　　洛凡为引荐者，自然主动上前招呼，带粤明星希上前介绍认识。

　　主办人是多年前澳洲毕业海归，赶上时代红利，赚了大笔钱，上年纪后，每年都会组织小型聚会，联络各地澳洲校友，分享资源。

　　“这才刚开始呢。”

　　听洛凡解释后，孟星希看向周围，倒有些格格不入了起来，便试图松开粤明的手。

　　却没想到挣脱不开。

　　“你跟我一起总不至于害怕。”
　　粤明凑近星希耳边，悄悄开口。

　　星希眨巴眼睛，示意自己明白。

　　他总过于温柔细心，对星希来说，这样的偏爱自己永远不会觉得太多。

　　后半场孟星希还是挣脱开了粤明的庇护，示意自己去洗手间，实则是希望自己能留给粤明自己的独立时间。

　　太黏人总归不好。

　　总归像一种依附，不知不觉中被对方所厌弃，孟星希想，所谓男女关系再过于理想，还需要经究实际考证。

　　自己走去门廊深处，回头看粤明和身边人聊的火热，不知何时，稍些拗口的中文已经换做英文，交流畅通无阻。

　　孟星希走上两楼，见无人打扰，看到一侧有一排书柜，便坐回沙发，翻开其中一本来读。

　　是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作品解析。
　　其中电影构图，色彩深得孟星希喜爱。

　　恍然间，自己也被粤明影响到了自身的一部分，孟星希想，这也不能不说是环境下基因的入侵，倒也算两者基因斗争中，浪漫的一种。

　　见她看的入迷，貌似是书籍主人不想打扰，却无意中翻倒一本杂志，惊得孟星希环顾四周。

　　主人聊表歉意，示意是杂志原因。

　　孟星希笑笑起身，眼前的人似是中年，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不已，络腮胡修建的完美，别有自己的风格，笑起来的酒窝一时不算突兀，礼貌中透露着可爱。

　　“您的藏书种类确实丰富。”这话可不是恭维，孟星希察觉书柜主人有自己的挑书品味，许多类型倒是少见。

　　“在澳洲读书时，有淘到一些孤品，费劲千辛万苦带回国，不知不觉中，已有这么多。”
　　主人很是谦逊，确实是爱书之人。

　　“澳洲与大陆相比，好在哪里？”孟星希确有不解，又觉问题过于天真。

　　主人笑笑，邀请孟星希坐下详谈。

　　“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如若你要碧海青天夜夜心，倒是可以去澳洲，孤独是孤独了些，可也自在不已。如若喜欢踏踏实实，留在大陆也是不错的选择。”

　　主人回答很是实际，孟星希点点头，不难领会。

　　看向楼下，寻找粤明身影的眼神没有瞒得过主人的眼睛。

　　“怎么，在找谁吗？”

　　被有所察觉，孟星希笑笑。

　　“他是澳洲华裔，马上要回去了。”孟星希合上手中书，放在一侧茶几。

　　觉得离别之前每一眼都舍不得，听起来很是矫情，我知道，可我的心就是这样在告诉我。”

　　孟星希毫无避讳的袒露心声，她已不在乎那些世俗之见，能够真实表达心意的每一瞬间，都是证明自己还在爱。

　　“那以后怎么打算呢？”主人倒是惊诧于眼前女孩诚恳，多数人正因不能成就，所以并不能够像这样去承认一个“短期爱人”。

　　“实话是不知道，我还在上海念书，还有半年才毕业，他也一样，这次回来也是为着准备毕业作品。”

　　孟星希叹了口气，梳理完这些现实问题，心里更是一点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