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他芳龄四十三》拾荒陷俗

10、冲突

　　苏渡觉得他姐姐最近的心情真的是好到离谱的程度。

　　他很挑食，经常会偷偷把不爱吃的菜挪到她那边，以前她看见了一定会一个大嘴巴子呼过来，然后看着他吃完才算作罢。

　　而现在她看见了也不说什么，不光不说什么，她甚至还开开心心的都吃了。

　　这稀有程度对苏渡来说，堪比看到游戏里一个很菜很垃圾的小菜鸡，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技术可以赶得上自己的超级厉害的大神。

　　而且最恐怖的事，这饭是根本不是她自己做的，而是她每天从保温桶里带回来的。

　　她从哪里弄的饭暂且不提，主要是做饭这么好吃的人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缺根筋的姐姐天天做饭呢？

　　还连带着他的那一份。

　　苏渡越吃越害怕，好几次想要问问苏绾绾什么情况。但是苏绾绾却像一只不着家的狗一样东奔西走的，为了他们的美好生活而奔波劳碌。

　　苏渡很愧疚，他觉得他姐姐真的很辛苦，所以他下定决心，决定主动学习去做饭，当一个“贤弟良弟”，让苏绾绾每天回到家都吃上一桌子热菜。

　　而不是每天靠着别人给他们送饭。

　　但是当苏渡在家里第n次炸厨房的时候，苏绾绾却在甜甜蜜蜜的谈恋爱。

　　沈朔恪觉得苏绾绾每天吃外卖很不健康，但是他又舍不得小姑娘每天下厨。所以每天做好饭给她送过去，再送她去上班，一直把人送到公司门口，等她上楼给自己挥手之后才离开。

　　因为小姑娘出现在他人生中实在太晚了，他有好多地方想要带她去，所以一有空就带她去各种地方约会。

　　苏绾绾这些天里，可算是被沈朔恪养的白白胖胖的。

　　而这些在苏渡眼里，都变成了苏绾绾每天累的像狗一样到处乱窜。

　　苏绾绾也觉得他弟弟看她的眼神愈发的奇怪，他那种可怜中夹带着淡淡的无助，难过中又参杂着些许无奈的眼神实在是让苏绾绾受不了。

　　终于这天，正当苏绾绾大口啃着沈朔恪给她做的糖醋排骨的时候，她又感受到了自家弟弟那让人打哆嗦的眼神后，终于没忍住。

　　苏绾绾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嚼了嚼嘴里的肉咽下去，问他怎么回事。

　　苏渡一脸悲哀的开口：“姐，对不起……”

　　“你……你咋了？”苏绾绾看着他怪瘆人的，明明长了一张高冷男神的脸，怎么思想这么不成熟。看看她家大叔，多么成熟，多有男人味！

　　啧啧啧，小孩子就是粘牙。

　　“是我不好，我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惧，才会让你这么辛苦，要是我还在上学，现在说不定都可以做兼职挣钱养家了。”

　　“嗯，你说的对。”苏绾绾深刻反思，最近一直和大叔谈恋爱，都忘记苏渡还在休学的事了。

　　作为姐姐，这也太不负责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苏渡哑声，怎么又扯到他回学校这事上了。

　　“阿渡啊，不是姐姐嫌弃你啊，只是你以后肯定会是自己一个人的，姐姐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

　　苏渡沉默，不愧是从小听妈妈讲话最认真的那个，现在已经开始实践妈妈的作风了。

　　苏绾绾正想把自己两辈子的鸡汤都拿出来给苏渡说教说教，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是韩束微打过来的，苏绾绾直接拿起来接听。

　　“喂，绾绾啊～”

　　听着韩束微的语气，苏绾绾就觉得没什么好事找她。

　　“怎么了？”

　　“就是啊，是这样的，我不是去年设计了一个礼服嘛，之前它一直没有人能穿起来。索性我就给拍卖了。”

　　“嗯，然后呢？”苏绾绾想着，应该是到了林楚宁穿着礼服碾压渣男渣女的情节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沈昌寒给买下来了，花了预估价的整整两倍呢！”

　　“哦……所以？”

　　“啧，沈昌寒啊！就你儿子！”

　　苏渡夹菜的手猛的停顿，“你、儿、子？”

　　苏绾绾举着手机也有点茫然，她该怎么跟自家弟弟解释自己有了一个比他还大好多的大儿子。

　　“苏绾绾，你可得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韩束微听苏绾绾那边没声音了，便催促她道：“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啊！就我自己的话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事，到时候再聊。”苏绾绾挂掉电话，看着生气的苏渡。

　　真是的，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好啦好啦，就是我找男朋友了，也没什么吧？”

　　“你的意思是，你找的这个男朋友，他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别瞎说，人家可不是拖油瓶。”苏绾绾心想，沈昌寒挣钱嘎嘎多，那哪里是拖油瓶，明明是亲亲摇钱树才对。

　　但是鉴于苏渡一直黑着张脸，于是场景就变成了三个人坐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在苏渡的坚持下，苏绾绾只好把沈朔恪给叫了过来。

　　沈朔恪看着准弟弟要吃了自己的眼神一样，不由想小姑娘的弟弟和她还真是不一样，看着睿智的很。

　　“所以饭是你做的？”苏渡率先打破僵局。

　　“是。”沈朔恪点点头，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不对，难道是做的不好吃吗？

　　“是不好吃吗？”沈朔恪记得在网上看过有人会把做饭当作是评判男朋友的标准之一。

　　苏绾绾举手抢答：“做的炒鸡无敌好吃，一顿干三大碗饭，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你闭嘴。”苏渡冷不丁的对苏绾绾开口，他现在感觉眼前这个老男人就是在骗他这个心眼发育不是很健全的姐姐。

　　“单独聊聊。”

　　苏渡起身走进了自己房间，招呼沈朔恪进来。

　　沈朔恪看着床头的照片和书桌上的照片，都是这姐弟俩，只是一张小时候的，一张则是前几年的时间刚拍的。

　　“别随便乱看。”

　　苏渡说着把照片摁倒。

　　他看着在哪里随意站着的男人，心想着他姐也不至于吧，找个已经有儿子的人在一起，这男人这是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

　　“你想聊什么？”沈朔恪早就已经看出来苏渡对自己不是很满意，从进门开始这个小子就一直在瞪着他。

　　“你配不上我姐。”苏渡看向他：“你儿子几岁了？你想过我姐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吗？她怎么可以去突然就成了个孩子他妈？”

　　沈朔恪沉默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的告知：“我儿子……今年25。”

　　沈朔恪感受到了一阵风，紧接着苏渡就一手抓住了沈朔恪的衣领朝他大吼：“你timi说你儿子多大？25？我姐她才27，27你知道吗！”

　　面对苏渡的冲动，沈朔恪却冷静的可怕，他任由苏渡这样拽着他，对他开口：”苏渡是吧，你觉得我是个有孩子的配不上你姐姐，那你姐姐呢？”

　　“你难道不是你姐姐最大的累赘吗？”

　　苏渡瞳孔骤缩，挥拳打过去，两个人扭打在地上，苏渡拉着沈朔恪的肩膀：“我不是累赘！你timi才是累赘！”

　　沈朔恪到底是锻炼有佳，没几下就把苏渡按在了旁边的游戏桌上，游戏机掉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惊吓到了门外的苏绾绾。

　　苏绾绾就觉得阿渡会和大叔打起来，但是也没想到战况这么激烈，听着哐啷哐啷的。但是她直觉告诉她，男人打架，她能不掺合就别掺合。

　　所以苏绾绾在门口乖乖趴着听墙角。

　　沈朔恪把苏渡松开，用手轻碰了一下脸上的淤青，这小子下手还挺重。

　　他没理会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臂里哭的苏渡，倒是捡起来他的游戏机。沈朔恪看了几眼游价格不菲的戏机，然后随手扔在苏渡的脚边。

　　“苏渡，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姐姐，你姐姐也应该是喜欢我的。”沈朔恪停顿，看苏渡不言语，便接着说：“我今年已经43了，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至于我的儿子，他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自甘堕落。”

　　“我不知道你这么一套游戏设施要花费多少钱，但是我知道你的姐姐在以前从来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两百以上的衣服。”

　　苏渡的肩膀明显僵硬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姐姐过的怎么样，好像回到家的时候，她永远是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自己。

　　她总是在笑着，明明自己不出门也会给自己买很多好衣服，会由着他的性子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么说起来，他好像在从前从来没有在洗手间看到过姐姐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她从来不舍得对自己好一些。

　　“她真的很爱你，也很在乎你，她希望你可以重新振作起来。苏渡，你得成为你姐姐的后盾，而不是她的拖累。”

　　“我不行……”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来，眼泪没有落下了，他只是红着眼，脸上也挂了彩。

　　他哽咽着对沈朔恪开口：“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我只要坐在教室里，我就止不住的回想起来爸妈走的场景……全部都是血……你看过吗？那么多血……”

　　看着他，沈朔恪有一瞬间看到了自己，他盯着苏渡看了半响，才开口对他说：“我姐姐也去世了。”

　　“什么？”苏渡有点错愕。

　　“我也有个姐姐，她也是车祸去世的，她就死在我面前，当时我也在车里。”沈朔恪倚在桌子边对苏渡微笑，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当时在环岛公路上，她把我推出去了。然后她和我姐夫一起掉下了栅栏，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人在地上躺着。”

　　苏渡咽了口口水。

　　沈朔恪却径自开口：“我终于站了起来跑过去，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我姐夫只剩下了半个身子，他把我姐护住了，我姐牵着他的手，哭着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想着，至少她也得救了。”

　　“然后呢？”苏渡看沈朔恪沉默下来，虽然知道他问这个不合适，但他还是开口问了。

　　“车子在他们旁边爆炸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焦炭，我就在旁边看着。我突然明白了我姐最后一眼，是在和我告别。”

　　“……”

　　“那之后我也像你一样，我害怕水，害怕车，害怕道路上条条白线。甚至稍微响一点的声音都会让我想起来当时的一切。”

　　沈朔恪蹲下身子来拍了拍苏渡的肩膀：“但是我后来挺过来了。苏渡，人都要往前看的，你没法只为了自己活着。”

　　就好比他，还要养整个沈氏，还要把姐姐唯一的孩子抚养长大。

　　从来没有人可以洒洒脱脱的只为了自己活着，没能力也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