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亲吻白山茶[西幻]》慕予疏

10、刺杀与血色

　　希缇亚算是彻底明白古魔法为什么会被淘汰掉了。

　　天知道她刚才为了赶上救城主，嘴唇和舌头简直快要呼啦啦飞起来了！

　　而且在最后一个音节结束的同时，她突然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刺痛，就好像全身所有的血管猛地集体震颤，最终汇聚到心脏，让它超负荷地跳动，几乎震得耳膜快要破裂。

　　她猜测这就是使用古语的【代价】，但现在她只能强撑。

　　因此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完全看不出希缇亚有什么不对劲，只知道这个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女突然以谁都没想到的姿态站了出来，成为宴会厅中能看得见的唯一生机。

　　艾米莉亚飞回了薇琪尔肩上，惊呆了的薇琪尔顺着艾米莉亚的方向望向希缇亚，见她也朝自己看来，点点头表示讯息已经发出。

　　希缇亚松了口气。那么至少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其实刚才她并不是那么想用古语，毕竟她现在在卡池里有一个抽卡次数，无痛抽卡当然比费时费力的古语好多了。

　　只可惜，她满怀希望地按下“抽卡一次”，卡池的魔法阵亮起不算明亮的光，最终吐出一张粉色卡牌。

　　——【R 神术：扫净虚妄与谎言（精神）】——

　　名字花里胡哨，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真言术】。被这道神术命中的人将在未来24个雷瑟时内，只能说真话。

　　真言术其实是一种比较复杂的精神系魔法，要算起来的话，称得上是中级魔法，而能够持续24个雷瑟时的效果足以归为高级魔法。

　　但是，就如同卡牌的等级一样，这道神术在现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显得前所未有的鸡肋。

　　于是希缇亚关上了卡池。

　　高台上，本来觉得万无一失的威尔突然被意想不到的人打断，先是惊诧：“你怎么会古语？！”

　　因为着急，刚刚希缇亚到最后越念越大声，威尔听到了后半部分。

　　按照他的认知，古语明明是春雷会的研究员在会长大人的点拨下，足足研究了二十几年才勉强获得了些许成果的知识，何况因为古语语句复杂，使用条件苛刻，远远没有植入魔法回路方便快捷，就算是他都没能学习多少。

　　格劳伦看上的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但威尔的精神状态本来就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还没等到答案，他心中的疑惑已经被喜悦取代。

　　他没看错，这个少女果然是天生的眷者！她一定会成为最好、最优秀的实验品！

　　希缇亚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也没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只身站在人群腾出的小片空地中，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冷冷说：“束手就擒吧，隔壁城市已经收到了求救讯息，你们已经不可能占领这座城市了！”

　　在这段时间里，霍尔神官已经把躲过一劫的城主推进了二楼的会客室，他自己外强中干地守着门口。

　　说是守着，可他现在连魔法都用不了，除了当炮灰还有什么作用啊！

　　“哦？”谈及任务，威尔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笑容里终于撕去掩饰的虚伪，带上了凶残，“你果然很聪明，连我们的任务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慢条斯理地趴在露台围栏上，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背后不远处的霍尔，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皮手套戴上，而在这之后，他终于彻彻底底露出了“猎手”的真容，看向“猎物”的目光中暗藏血光。

　　“无所谓，虽然很遗憾不能完全占领城市，但仍然能够有不少收获，不是吗？”

　　威尔站直，试图催动宴会厅内用古语写成的毁灭魔法，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不怒反笑：“在离开之前，得到实验品，杀了无用的人，这点时间对我们来说，足够了吧！”

　　话音刚落，突然有许多人从宴会厅的四周冲到人群中来，如希缇亚猜测的，他们分别穿着仆人、厨子和护卫的衣服，揭下了乖顺的外皮，露出了他们经历那些惨无人道实验后的真面目！

　　在此同时，希缇亚口中快速念诵古语，一把拍到脚下的地板上——这里就是宴会厅里最后的古语布置！

　　瞬息之间，宴会厅中的神官、侍者和异端审判者们纷纷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魔法回路，早已无法按捺的他们立刻投身与异端的战斗，宴会厅内魔光汹涌！

　　威尔目睹希缇亚的行动却来不及阻止，骂了句“该死”，起身从二楼露台上翻了下去。一道纯白的魔法仅仅比他慢了一秒，打了个空。

　　霍尔来气，立刻站到露台边，指挥宴会厅里的侍者、审判者们行动。尽管由于他对此没什么经验，起初有些混乱，但好在有他的助手从旁协助，秩序很快得到了改善。

　　希缇亚此时已经离开了正中央，她仅仅是抹除了宴会厅内的古语，然而宴会厅外的隔绝魔法仍然存在，他们出不去，外面人也进不来。

　　虽然有侍者们在，但宴会厅里的魔法师数量仍然不多。朗贝华城本身就不是魔法繁盛的城市，常驻城内的魔法师算上神殿侍者一共只有二十几位，何况今天的宴会只邀请了一部分人，不算薇琪尔他们这种还未经过修行的魔法师，以及刚刚已经惨遭毒手的凯洛·斯卡布奇，在场的魔法师只有十名左右。

　　而异端的数量，恐怕接近三四十。

　　异端们因为实验改造，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消耗法。而且希缇亚猜测，除了这三四十个，潜伏在城里的异端恐怕还有不少……

　　如果救援不能及时赶到，他们迟早还是会困死在这里。

　　人群现在一片混乱，而希缇亚自己因为刚才的魔法导致体内翻江倒海的难受，如果她现在继续使用刚才那种强度的魔法，恐怕会超出身体的负荷。

　　她靠着墙边移动，缓和身体的同时想要确认薇琪尔的位置，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一只大力的手抓住，猛地回头，便看到了格劳伦狰狞的脸。

　　希缇亚暗道不好，努力想要挣脱，然而她现在身体虚弱，格劳伦不知怎么力气格外大。他狞笑着：“真没想到，希缇亚，你实在太让我惊喜了。”

　　希缇亚冷冷瞪他：“身为女神的子民，给异端做事，不可笑吗？”

　　“可笑？”格劳伦哈哈两声，“希缇亚，才几天不见，你怎么也学会用这一套说辞讽刺我？女神的时代已经走向了终末，我们所选择的，不过是清醒而正确的路！”

　　“放屁！你就是个疯子！”希缇亚不自觉用上了前世学到的粗鄙用语，这话的程度用在格劳伦身上还远远不够，可惜更恶毒的她不太记得了。

　　——话到用时方恨少！

　　格劳伦听到希缇亚骂他，原本就不太正常的神色染上了怒火，他一挥手将希缇亚甩到地上，发觉威尔·盖尔没有在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脸色凶狠：“反正你很快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不如我提前给你做个预告！”

　　说着，他蛮横的拳头就要落到希缇亚脸上！

　　“你这个比矿工的臭鞋子和老太太的假牙加上猫鼬的屁股煮成的魔药还恶臭的死变态！”

　　熟悉又清奇的骂声从他背后传来，只听“铛”一声响，薇琪尔举着从壁炉里掏出来的火钳对着格劳伦的脑袋抡下。原本她这一抡足以把格劳伦的脑袋敲成四瓣，然而那个大号火钳对于薇琪尔来说实在有点沉，格劳伦又警觉，火钳打歪到了地上。

　　希缇亚默默缩腿，离那个火钳远一点，然后心里第一个想法冒出来：薇琪尔的词汇储备量比她高多了！

　　“你！”格劳伦为了躲开，在地板上狼狈地滚了一圈，站起来看向两人，眼睛里快要喷火。

　　薇琪尔被他疯子一样的眼神瞪的有点虚，面上却坚决不肯退让一点：“你什么你？变态说的不是你吗？你敢打她，我就敢把你打得魔鬼都不认识！”

　　“混账！”

　　格劳伦又骂了一句，后退了一步，希缇亚本以为他要叫人，然而他却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扯开拉环就朝两人扔过来！

　　“介具！”希缇亚只来得及提醒这么一句，下意识想把薇琪尔往身后拉，谁知薇琪尔更加直接，一头将她撞开，结果自己躲闪不急，进入了那个介具的有效范围。只见圆球中迅速伸出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几乎在碰到薇琪尔后的瞬息，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希缇亚忍着身体疼痛念诵古语，然而她刚才为了解开宴会厅里的埋伏使用了太多，身体仍然支撑不住，只念了半句就痛得失了声，被削弱的魔法击打到绳索上，立即就被反弹打碎。

　　“你个笨蛋快跑啊！”薇琪尔被绳子捆得难受，却仍旧急得大叫，吩咐艾米莉亚叼着希缇亚的头发就走。

　　然而整个宴会厅内，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也到处都是异端，去哪都是一样。希缇亚转瞬思索，因长久的思维惯性立刻想到了一种或许有拖延作用、但风险极大、说不定也没什么实质性作用的做法。

　　她转身就跑，尽管身体难受，但前生忍受着痛苦极限运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适应。

　　格劳伦大概觉得她的挣扎没什么用，干脆不追，拉着薇琪尔身上的绳子将她带到了舞池中央——那里已经捆了好几个人！

　　薇琪尔一望，发现大多数都是熟面孔，包括朗贝华家的艾丽莎。她立刻猜到他们被当成了实验品。

　　该死，比吃了恶臭的格劳伦还让她难受！

　　可即便如此，她现在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祈祷，伟大的女神，庇佑希缇亚解决今晚的事情！大神官不是很青睐她吗？快点来啊！！

　　……

　　希缇亚的计划是直接刺杀威尔·盖尔。

　　她的想法很直接，从其他人的态度看，他应该就是朗贝华行动的领头人，如果能成功杀了他，至少那些异端会乱上一会儿，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倒是格勒帕城的家伙们，快点来啊！！

　　希缇亚来到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是霍尔神官和两名侍者正在与威尔·盖尔战斗。威尔·盖尔的实力比起缺乏战斗的神官要强上不少，霍尔所做的也只有尽可能拖延而已。但饶是如此，他身上已经中了两个恶毒的魔法，一只手的皮肤开始发黑溃烂。

　　虽然自身也是一位高级魔法师，但霍尔大概很多年没有战斗了，他所熟悉的多数是用于祝祷赐福的神术，而非战斗的魔法。

　　他在威尔·盖尔手中节节败退，眼看着下一次交手他将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划过一阵风声，一个人影用令他惊叹的飞速冲向威尔，诡秘的古语从那个少女口中传出，而如果站在威尔那一边，就能够看到她的脸在飞速变得苍白衰败，而一把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匕首在她手中逐渐成形，直指威尔的喉咙。

　　恶毒的魔法改换了方向，几乎以同归于尽的架势朝着希缇亚的脸上释放。

　　无论如何，魔法的速度还是比人要快了一点，希缇亚眼睁睁看着那道血红色的魔法向自己逼近——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