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24、小姨

　　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姐姐在她还没被收养的时候就嫁了人，说实在的，也没见过几面。后来一起生活了没多久，就抛下了她。

　　另一个姐姐，怎么说呢，跟她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总是护着她让着她。

　　可是两个姐姐都经历了同样的不幸，然后走向了不同的命运。有人永远地离开了平安巷，有人却永远留在了平安巷。

　　如果不是小曼，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会是怎么样。

　　于燕看着窗外，火车已经到了上海的地界，上海比北平繁华很多，路上的小市民脸上都是祥和安定，但是底下藏了多少污垢，又有谁知道。

　　······

　　石娆这边还不知道小姨和父亲已经到了上海，她告诉了玉曼自己将要和姥姥回北平的事，她以为她至少会有些不舍。

　　谁只玉曼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开始催促她收拾东西，还一点想跟她走的意思都没有。

　　石娆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她憋着不收拾东西，也不告诉玉曼还要等小姨和父亲来上海接人。

　　玉曼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浸淫欢场的时间也不算短，自然一眼看出石娆在生气，只是她却不知道缘由。

　　不能怪她想不到，毕竟她认定自己迟早是要走的，人鬼殊途，她跟石娆也不止一次谈到过这个问题。她以为，石娆跟自己早就有了共识，如今石娆要走了，她自然就不会跟着。

　　而且，她也很忐忑，她不敢让姥姥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鬼，怕老人家受不住，也怕姥姥会露出恐惧的眼神。

　　而且现在做鬼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躺在狭窄的棺材里无知无觉，而是自由的，不用担心三餐温饱，也不用担心无处可去，如今的她想去哪就去哪。

　　她想好了，等石娆走了，她也离开这里。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离开过上海，她决定当个孤魂野鬼四处飘荡。

　　在投胎之前，再去看于家的人一眼，这就是她所想的。

　　听了她像是遗愿清单一样的计划，不对，也不能算是遗愿清单了，她早就已经死了，石娆更加不爽了，还没等她表露出来，一阵敲门声传来。

　　她压下火气，阴着脸去开门。

　　门外是于燕和石娆的父亲。

　　于燕看着石娆脸上的阴郁还没散尽又换上一副错愕的表情，她没说什么，只是让石娆让开一条道进人。

　　姥姥看见他们来了就要出门去多买些菜，石泉陪着她一起去了。

　　屋内只剩下于燕和石娆两个人，还有一只在偷看的鬼。

　　于燕坐下歇了一会，石娆就跟她讲平安巷都发生了些什么。

　　等石娆说完，于燕也歇够了，她留下一声“活该”，就在房子里晃悠了。

　　走了一圈，她好奇地问：“你们怎么都没收拾东西？”

　　都要走了，一直不收拾东西确实也有些奇怪，石娆说不想到他们这么早过来敷衍了过去。

　　但现在人都到了，估计没过多久就要离开了，再不收拾也说不过去了。

　　吃过午饭，石泉还有事要办，就先出去了。

　　趁着石泉出去的功夫，于燕拜托石娆带她去了松山墓园。

　　于燕在路上买了两束花，一束洁白芬芳的栀子，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把花都放在玉曼的碑前，自己也坐在一边，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天色转暗，她突然跟石娆说：“我们把她带去北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