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22、第六人

　　这天晚上玉曼开始她循例的女鬼献唱环节，唱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顺着歌声走去，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那是卖豆腐家的儿子。

　　他脸色沉沉，透露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对着空气胡乱地挥刀，喊道：“来啊！”

　　“我不怕你！”

　　“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去死啊！”

　　他一边胡乱喊着，一边往玉曼那边走。

　　很快，他就看见了玉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他刚刚的豪言壮语一下子全部卡在他嘴边，憋得他脸色发青。

　　如他所愿，见到了鬼，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握着刀的手还在发抖。

　　但是他在巷子里喊了那么久，玉曼都听到了，于是幽幽反问：“你说你不怕我？”

　　石娆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虽说玉曼现在是鬼，但是现在已经能碰到实物，不能保证说一定不会再被刀刺伤。

　　卖豆腐家的儿子手已经抖得快握不住刀了，但还是自我催眠一般喃喃重复着:“我不怕你。”

　　玉曼没听清他说些什么，想要靠近一点。

　　她这一动吓得他真的没握住手中的刀，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直接闭上了眼等着鬼来索命。

　　玉曼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人，嫌弃道：“你明天去自首，我就不杀你。”

　　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卖豆腐家的儿子如劫后余生一般瘫坐在地。

　　······

　　他不想死，他一开始就想去自首了，但是他娘拉着他不让他去，说是他家只剩他一个，不能让他进监狱，说是对不起他死去的爹。

　　但是他不管了，不去自首真的会死，他现在都能感觉到女鬼靠近他时那股冰冷的气息。

　　会死的，他全身的汗毛都在叫嚣。

　　他回了家，叫醒睡着的娘，告诉她自己要去自首。

　　他娘沉默了好久，只是说让他等等，她煮碗面，吃了东西再走。

　　他不疑有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等他娘煮好了面来叫他。

　　可是他等了好久，他娘都没有叫他。

　　他出去，看见面已经煮好放在桌上，他娘已经坐在那不知道多久了。

　　他心知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吭声，只是坐下来默不作声地嗦着面。

　　他不知道，他娘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悲哀的光，她知道，自首也不能活的，于家在警察局有人，她们这是来给玉曼复仇了。

　　她固执地认为，自首是个陷阱，她的儿子，要死也不能死在枪下，要死也只能死在家里，不然对不起他爸。

　　他吃完了面，歇了一会，突然间肚子绞痛，像是要把他的内脏也搅碎。

　　他不可置信，不是说去自首就不杀他吗？他已经要去自首了，为什么？

　　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他娘在一旁一动不动。

　　啊，是娘啊。

　　这是他失去意识后的最后一个想法，像是稀薄空气中点燃的火柴，一瞬间熄灭，一切归于虚无。

　　他娘看着他不动了，才费力地将他搬到床上，擦干净他吐出来的秽物，帮他换了一件衣服。不看他已经青白的脸，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满意地看着乖乖睡着的儿子，天快要亮了，她要去警察局，告诉那两个唆使她儿子自首的瘪三，就算自首了也会死。

　　想象着那两个人惊慌绝望的表情，她怪异又畅快地笑出了声。

　　等她回来，她就叫醒睡着的儿子，让他吃早饭，再一起去卖豆腐，就像以前一样。

　　她会保护好他，不让人知道，于家要算账的话也没办法，街坊们总会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