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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天国花》
春
因为是葬礼的关系,所以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摆出一付悲戚的样子,明明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大人的小女儿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点也看不出她当年为了拒绝婚事而接连出走过十几次的强硬摸样,大女儿虽然快要将近五十岁却还是一付初为人妇般的柔弱模样,年轻时曾经相当残酷的伤害过自己妻子的大女婿此刻却有点不安的看着自己小声呜咽着的妻子,紧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
负责答礼的儿子和媳妇非常尽责的回应着每一个上前问候的丧客,还不到十岁的外孙跟在大女儿身边,望着摆满屋子的挽带和花篮似懂非懂的抓紧了母亲的衣摆,刚刚六岁的小孙女则完全一付无所事事左顾右盼的样子,如果不是被妈妈紧紧的抓住手,她大概早就跑去揪花篮里的花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多也不少,有不少是认识了好几十年的熟客,也有现在和儿子女婿事业上往来的客户,外孙因为是女儿很大年纪以后才生下来的,所以被保护得有点过度,孙女则完全是因为像她这个作奶奶的人、又出生在条件优越的家庭里所以还处于完全孩童的懵懂直率时期。
七十多岁去世虽然算不上有多长寿,但是也算没有落下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她坐在墓园里不知谁家的墓碑上,看着前面一堆人为她下葬。
儿子和媳妇已经是一付相当疲惫的样子,虽然有些心疼他们却也明白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大女儿的手一直被女婿紧紧的拉着,看着这一幕她心中总是忍不住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兄弟姐妹中最早出生在家里的大女儿几乎经历了这个家所有的变迁,从最初的富裕到之后的衰败,即使是在最艰难困苦的时期也没有听到过大女儿的抱怨,她总是无声无息的帮着母亲支撑过家里的艰难时刻,面对差自己很多年纪的弟妹她也总是一付照顾忍让的样子,即使是在听从母亲安排嫁给了关系家族的次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幸福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出任何怨恨的语言。
如果大女儿最后没有得到幸福即使死去她也一定无法原谅自己吧?面对总是默默忍受的大女儿,她曾经在家里有了起色以后提出过让她回到家里的建议,一向听从她安排的大女儿却在那一次坚决的回绝了她,从那一次她才突然察觉到,她的女儿儿子已经不单单只是她的孩子了,他们在别人的生活中已经有了其他的角色,他们已经大到可以完全离开她了。
“栗川夫人是个好人哪——”主持墓园的和尚宽慰着她的家人,父母早死,她跟着外婆长大然后嫁到栗川家,没过几年婆婆病逝栗川家走向败落,再然后她的丈夫在她三十岁时几乎败光所有家产后带着愧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那以后,别的人只会称她为‘栗川夫人’,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你有一个好名字,即使你自己不这么觉得,好名字就是好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男人带着一种温情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当她穿着黑衣,一只手拉着大女儿另一只手抱着刚刚一岁的儿子时她曾经想起过那个在她耳边低喃的男人,但是当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又多了死去丈夫留下的第三个孩子时她就忘掉了过去,一心一意操持起生计,一直到最小的女儿出生了七年她才脱下身上的黑衣,等到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她终于可以抬起头喘口气时,她才发现又一代的孩子已经会在她面前跑来跑去叫她的女儿‘妈妈’了。
墓碑终于竖到了基座上,众人随着主持墓园的和尚渐渐走出了墓园,她坐在一旁的墓碑上呆呆的望了自己漆着金字的墓碑一会儿,终于从人家的墓碑上跳了下来。
木制的履几与青石的板道发出清脆的一响,那响声也许只是她想像出来的,但是没穿袜子的脚上却似乎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木履上粗绳的粗砺,她呆呆的低下头,一语不发的望着自己有点透明却依然可以看出影像的身体,青绿色的碎花布衣,藏蓝色的宽腿裤裙,半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光滑而且细幼,从她低下的脸旁滑下的短发整齐而且黑亮,齐刷刷的发梢上似乎还带着新鲜的皂荚香气。
静静的看了自己一会儿,她忽然拢起衣袖追逐什么一般的跑起来,木屐跑过青石板发出‘哒哒’的声音让她有种正在跑向什么的感觉。
跑回过去。
昭和12年
春
树木长出幼绿枝芽的枝杆掩映着远处低地上灯火影辍的长街,沿着通向山林的小路曲折的拐进细林深处,在长满淡粉色花苞的巨树下,盛开于早春的花连着长长的枝被递到她面前。拿着花的男人一身黑色笔挺的学生制服,十八九岁的年纪,轧着旧皮子的长沿儿学生帽压在男人长得有点盖过脸颊的头发上。
“花就这么被折断太可怜了。”她望着他手上的花不接,只低低的小声说。男人拿着花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风把他们头顶大树上的花和叶吹得哗哗直响。
“这是捡的。”
“骗人。”
“是真的,刚刚在你不在的时候捡到的。”年轻男人依然把花递在她面前,直到她慢慢的把花接过去他才把手放下,细细的看了拿着花低头不语的她一会儿,男人忽然低声说:
“果然很合适你,看到它时就想把它送给你……”
“果然还是从树上折下来的……”
“……”男人不说话的微微闭紧了嘴巴,她望着花枝安静的低着头,过了很久才用耳语般的声音很低很低的说了句‘很喜欢’。
男人依然不说话的望着她,过了很久才转开视线的慢慢别过头,停了一下故意用不很在乎的声音说:“等我毕业就结婚吧。”
“……不行。”女孩望着手里的花,轻轻摇了摇头,男人模糊的咕哝了句什么,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只微微的皱起眉停了一下低声问:
“为什么。”
“后天……后天我就要嫁人了。”她头也不抬的低声回答,“是你本家的栗川先生,已经订下来了。”
“……“男人别着头又模糊的咕哝了句什么,安静了一下才听到他有点恶声恶气的声音:“那家伙已经有老婆了!”
女孩点了点头:“原本是说好过去以后要先做妾的,但是大夫人前半个月病逝了,所以过去以后就直接去做填房。”
“傻瓜!”男人闭紧了嘴巴低低吐出两个音节,女孩只更低的低了低头,一声不响的望着手里的花。
“……别去。”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紧皱着眉低声说,
“不行。”女孩只摇了摇头,拿着花枝的细瘦手指痉挛般的紧了紧,“我嫁过去、我嫁过去以后生活会很幸福的,栗川先生家很有钱,这样婆婆以后也可以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男人一语不发的别着头,从黑色衣服和头发之间露出的脖子像是僵硬得再也无法动弹般的紧紧绷着,女孩望着手里的花安静了很久,慢慢的挪动脚步。
“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来这里!”男人的手展开又攥起,听到男人的声音女孩低着头轻轻皱起眉。
“因为想道别。”女孩一边低声回答一边突然加快脚步走向山下,手里的花在花枝上轻轻颤抖着,静静的摇落下单薄的瓣。
木制的电线杆每隔一小段就会竖在房边或者是街角,上面小小的灯泡把硬土铺成的街道照得昏昏暗暗的,男人和女人三三两两的走在街上,富裕一点的人家里也透露出灯光,她在屋外借着街上的灯光洗衣服,因为白天出去了一下所以把应该早就完成的活留到了现在。
他是在两年前搬到她家隔壁的,刚搬来的时候她只听说那家是镇上大户栗川先生的远房亲戚,父亲是政府退下来的公职职员,官阶虽低但性格却十分的顽固,大约就是因为太顽固了最后才会被迫提前退休。
那家的孩子很多,她总能从外面听到屋里孩子压低的吵闹声,那家的母亲是个有点懦弱但也十分温柔的女人,总是会提醒孩子们不要惹怒父亲,他是那家里的长子,比弟弟妹妹都大很多岁,搬过来时就已经在镇上上中学了,总能看到他穿着黑色学生服一语不发的走在街上,最开始他们之间只是安静的相互打打招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见面时两个人都会彼此移开目光,然后她会走到山林中那棵大树下找他。
他并不多说话,两个人在一起时通常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起,从春天到夏天他们头上那棵大树上都会开出满树嫩黄色的四瓣小花,香气会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那是一种让人闻一闻心里就会充满甜蜜的味道。
今天不知为什么隔壁的屋子里没有传出孩子的吵闹声,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努力的听了很久却没有听到任何热闹一点的声音,往常她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隔壁二层那个小阁楼一般的房间里透出的灯光,他家也不是很富裕,但是为了念高等中学的孩子却点起了电灯,听左右的邻居闲传他家是决定供长子上到大学的,如果大学毕业了就一定能进入政府当官,所以左右的邻居在提到他家时总会带着点敬意,对他家那位病退在家、总是板着脸的父亲也相当的尊重不看不起。
她习惯性的抬了抬头,有些失望的望了一眼那个灭着灯的房间又低下头,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拽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睁大眼睛望着男人铁青色的脸,他恶狠狠的瞪着她,突然用力拽着她跑过街,跑进没有人来往的小巷,把她一下子狠狠的按到墙上。
“跟我走。”他重重拧着眉,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从高处瞪着她,困难的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快速而急促的粗声说,“明天,你假装要去买东西,在那棵大树下面等着我,我带你走!咱们去乡下,等到安定下来以后再回来请罪,你听明白了没有?我叫你跟我走!”
“……”她怔怔的望着他紧绷到有一点微微抽搐的脸,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从眼睛里掉了出来,他焦躁的闭了一下嘴,有点狼狈的别过头。
她咬着嘴唇慢慢低下头,停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他闭紧嘴唇从她头顶慢慢的移开,一语不发的望着她跑出小巷,远处街道上人影绰绰,从街道两边的木屋里传出孩子吵闹的声音,从山林的方向刮来一阵风,风里带着股新鲜的草木的味道。
“再跑的话就会掉下去的。”一个老人的声音静静的在她耳边响起,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站在树阴下的老人。
“这么年轻就离世,是因为生病吗?”老人望着她低声问,她摇了摇头,望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突然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滑过心头,她有点发怔的抬起年轻得像个孩子的脸,但是转瞬间她却忘记了刚刚她到底想起了什么。
“我在世的年岁大概不比您短,但是不知为什么死了以后却变成现在的样子……”她望着老人回答。
“那么就是在世的时候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吧,”老人了解一般的笑了笑,“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件两件的遗憾事,死了以后就不必像活着的时候那样勉强自己,所以心愿停留在哪里人自然就要回到哪里。”
“完成自己的心愿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事,但是如果不小心就会掉到那里。”老人指了指她的脚边,她面前的路不知何时陷成一个深渊。
“那里是地狱吗?”她轻轻后退了一小步,带着点探究的望着黑漆漆的下面。
“那里是人死后应该去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有的人死后可以上天国。”
“即使飞到天上也只是看着人间罢了,”老人回答,“所以除非有一定要做的事,人死后还是去那里比较安心,也许很快就会又变成一个生活回到地面上来了。”
“……我还不想下去。”她望了下面一会儿抬起头,老人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没到可以下去的时候……下面的那条路是为我开的,我已经等了这条路很长时间了,因为之前死的时候可以说是带着些许的罪孽逃离人世的,所以被自己的心惩罚要一直待在这里等到现在,现在既然你帮我打开了路,我也就帮你指一条通向你心愿的道路好了。”
一道微弱的光亮顺着老人手指向的方向伸向远方,硬土铺成的小路出现在她脚下,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转过头,她有点困惑的望着不知为什么与她离得相当遥远的老人,想起什么一般的皱起眉,刚张开嘴刚刚想起的东西却又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亲人之类的……死后也会相见吗?”她有点含糊的小声问,老人摇了摇头,。“人死后会去各自要去的地方,如果你是指在下面相见的话,不一定会见到。”
“你是好人……”她望着他忽然低声说,他点点头,她回过头,向前走,然后慢慢又加快了脚步。
硬土铺成的小路慢慢变成潮湿的泥土地,她一刻不停的向前急跑着,不知不觉间手里似乎多出个东西,她低下头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多出的灰色的布包裹,热血慢慢涌上脸颊,她怔怔的望着那个灰色的旧包裹,一种模糊的感觉划过心头,她感觉到什么的抬起头,新绿色的巨大树木安静的生长在她面前,树冠一直伸向天际,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静静的漏下来,星星点点的晃着人的眼。
回来了……
她慢慢的走向树下,放下手里的布包静静的靠着树坐下,树根旁边是她很多年很多年前放在那里的石块,她拿起石头玩着它们,把头安静的靠在蜷起的膝盖上。
“……那次说好一起走的事情被婆婆知道了,”沉默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望着脚下的土地低低的开口,“谁叫你要那么大模大样的把我从家门前拉走啊……”
“虽然知道了,她却什么也没说,那天我一早就从家里出来了,一直站在树下等你,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婆婆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因为是去做填房,所以接你的人过了午夜才会来,现在回去的话不会让别人发现’,于是我回到家,过了午夜就被栗川家的人接走了……栗川家的妈妈是个好人,大夫人又没留下孩子,丈夫年纪虽然比我大些可是也还算是个老实人,虽然家业最后是败在他手里可是当时那个环境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生了女儿儿子,从没想打听你的消息,只在刚出嫁时婆婆来看我时告诉过我那天你父亲的身体出了事,我当时只‘啊’了一声,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想什么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
“你等了很久吗?”她蜷着腿玩着手里的石头,从脸旁垂下的头发跟着身子微微晃动着,男人有点瘦削的手从她手里拿走石块,黑色的学生制服的袖口上缝着磨得有一点脱色的铜扣子。
“我一毕业就逃到乡下做了老师,后来又娶了妻子也生了孩子,生活原本就比年少时想的要复杂的多,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多的无法想象,所以年少时的事渐渐变得没有什么重要了,因为意外所以我死的时候才四十多岁,一咽气就立刻到这里来了,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到这里,直到看到这里的花才完全想起来。”
男人把带着细长枝叶的花轻轻塞入她的手里。
“其实即使是当初对你说‘一起走’时我也没想到,原来我是这么喜欢你。”
“我也没想过,”她轻轻的转着手里的花,忽然抬起头笑了笑低声说,“如果知道自己到死都一直想着这棵树的话当初不离开就好了,一直等的话,一天、两天、即使迟到了你也总是会来的,早知道的话那时就一直等下去了。”
“以后咱们总要去什么地方的,在那之前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男人轻轻咕哝了一声,慢慢在她身旁坐下,她轻轻点点头,把风吹向手里的花,一股淡淡的甜味静静的飘散开,树叶的间隙里细小的黄色花蕾悄悄的绽开尖端。
风吹过树,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开过一茬的黄花星星点点的落下,春天过去,明年还会有另外一个开花的季节。
其实我很少写男女的爱情,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自己不懂,这个文如果可以配个图就好了,我喜欢给杂志投稿是因为如果过稿那么等发出来时就会有图配,我喜欢看着自己心中的画面变成真的,不管是否与脑袋里的相合,喜欢就是喜欢,好想看看那个穿着旧时学生服的清涩少年,美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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