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完结章·身前身后皆无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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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鹿笙抱着孩子在客厅来回转悠。
“鹿鹿，对不起呀，妈妈要走了。”她目光空洞的看着怀里的婴儿，眼神温柔：“因为妈妈实在是想爸爸了。”
怀里的小孩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只是看着鹿笙笑。
不如杨绍小手指大的巴掌抬起来，拍着鹿笙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她的眼泪掉下来了，正正好好的落在婴儿的脸上。
这几个月，鹿母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鹿笙身边，近来几天她觉得她没什么异样，也就放心的出去购物买菜了。
没想到，那会是她见自己姑娘的最后一面。
在鹿笙以为杨绍去世的第三个月，她自杀在浴室中。
她割断大动脉，血液很快迸出来，染红了整个浴缸。
鹿笙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短暂而又幸福的一生。
“哥，我想你了。”这是鹿笙的遗书，只有短短五个字，却包含了她的无尽思念。
杨绍拖着半残的身子跑回家，没想到鹿笙不在这，因为他并不知道“渡雀”对她做了什么。
他被注射毒品，右腿不能再行走，总的来说，他这辈子都不能做个正常人了，不过他相信，鹿笙是不会放弃他的。
没想到，她先放弃了她自己。
“笙笙！”杨绍看着躺在浴缸中的鹿笙，顿觉不对，赶紧跑过去，看见她手中握着的一把刀和血流不止的手臂。
他试探着鹿笙的鼻息，已经离世了。
门外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啼。
他顺声前去，看见在吮吸自己手指，嘴里正叽叽哇哇瞎叫的杨鹿。
那一刻，杨绍知道，自己不能立刻的去找鹿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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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杨绍坐在轮椅上，此时正是下午黄昏。
阳光撒进商店里，他微微闭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大概是鹿笙吧，四十多年前就离去的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妻子。
他脑子里闪过鹿笙躺在浴室的模样，这幅画面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记起来了。
在他所剩无几的日子里，终于可以肆意的回忆与她有关的一切。
“杨绍，这几年你对我们都很好，你对笙笙的爱我也都知道。”鹿母轻轻拍着他的肩：“你就赶紧找别的人过吧，不然……我们都不舒服。”
杨绍摇摇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不行啊，我答应她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的，如果有天她回来了，会生气的。”
杨绍拿出一个盒子，翻出鹿笙爱看的《飞鸟集》。
已经回南天了。
他一直都没看过这本书，也不理解其中含义。
直到他翻出一张纸条：
[杨绍，杨树的杨，绍世的绍。]
[ 哥，我爱你。]
[哥，我想见你。]
[哥，下辈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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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杨绍动过轻生的念头，不过在看到杨鹿的那一刻，他动摇了。
他的孩子已经没有母亲，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尽管他的这个爸爸已经成了个“废人”。
杨绍虽然活着回来，但这辈子都不能参与缉毒，因为身体原因，连最基本的文职工作也做不了了。
后来，杨绍开了一家商店，名字就叫“念鹿”。十几年过去，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知道这家商店的意义，以及背后的故事，很感叹。
怎料世事无常？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的平安长大，也亲眼见证自己慢慢变老，而鹿笙却停在了二十八岁，永远年轻。
一开始，杨鹿还没有“妈妈”的概念，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慢慢的了解了这个东西。
在一生的漫长旅途中，她总是需要母亲“感性”的爱，可是杨绍给不了她。
十年后的某一天里，有个邻居说差了话，讲鹿笙的真正死因告诉了杨鹿，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终于知道了，她才是害得父亲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
如果她不在，杨绍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去死，要比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来的轰轰烈烈的多。
杨鹿回到家，抱着杨绍哭，嘴里念念叨叨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杨绍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都是命罢了。
如果鹿笙能再挺些时日，如果他能早点回来，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是这么个惨样，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陈昭调到云南的第三年，来看过一次杨绍。
他没想过，曾经意气风发的大队长竟然在几年之间变得如此憔悴。
他需要坐在轮椅上，有时说话都不利索。完全不敌当年抓捕犯人时三天不睡两天不吃的样子。
陈昭还记得，他刚结识杨绍时他的样子。
都说命运不饶人，但不可饶恕的明明是那些恶人，而不是这位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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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的云南十二月，下着雨。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杨绍躺在吊椅上养神，他知道他活不久了。
女儿在前一阵子寻得良人，自己见了他，人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儿郎。
不过那人也是个兵种，是个特种兵，要上战场的那种。在杨绍意识清晰时，曾虔诚的祝祷他们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抬手，慢慢描摹记忆中鹿笙的模样，却发现，已经记不起了。
这可怎么办呀。
杨绍在鹿笙的墓前说过，他已经放下了，但会永远记得她的模样。
没想到现在已经忘了。
“我相信你的爱。”让这句话作为我最后的话。
然后，笙笙，我来找你了。
再来一世，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你微微的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与你，已经等的很久了。
在这夜，英雄杨绍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五岁，身前身后皆无名。
《回南天》全文完
2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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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在杨绍死后的第三个月，杨鹿去整理他留在云南的遗物。她以为她父亲在云南生活数十年，东西应该会很多，不过她翻来翻去，也只有未谋面的母亲心爱的书和一个破旧的木质盒子。
杨鹿轻轻的打开它，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本受潮的《飞鸟集》和两张整整齐齐叠好的纸条。
她翻开它们。
[哥，我想你了。]
[笙笙，我来找你了。]
那本书里写满了他们的故事，鲜为人知的故事。
而后人，知道了它。
因为，英雄杨绍的爱女杨鹿将他们二人的故事编撰成书，名字叫——
《回南天》。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完结章·身前身后皆无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