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轮 The season of dream》朝露晓星辰

12、初始的开端，不愿忘却之物

　　（1）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夏至刚过，没有春天的花香与鸟语，只徒留下夏天那特有的枯燥的蝉鸣声回荡在空中，太阳毫不吝啬地向大地挥洒着炎热的光芒，将大地搞得像蒸笼一样，一切水分无从遁形。
　　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小学的女孩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夕季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夕季看了看被自己所揉皱的病衣，对自己所拥有的巨大力量而感到惊讶。随后，她开始努力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可一切却又蒙着一层迷雾而无法寻见。
　　“别心脏不好还连累到脑子去了。”夕季自我吐槽道。“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周末，那个人怎么还没来呢？”
　　那个人是谁？夕季一时也是想不起来了，“哎呀，我还真是废了，废了，那么重要的事都能忘，叫......叫白......绍诘？对！白绍诘。”终于是想起来了，夕季自然也是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也让她十分开心。
　　“哦，不行，要是过度兴奋的话，我可能会死掉的。不过都那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来，爸妈也还没有来，呜——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吧。”想到这里，夕季耷拉下她的嘴，有些茫然若失。
　　这时，门把手开始轻轻转动，夕季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门口，一位较为年轻的小姐走了进来。
　　“护士小姐！”夕季有些开心地说道。那是一直照顾着夕季生活起居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平时也总会和夕季聊聊天，十分关心夕季，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咦？”护士小姐呆住了，“诶？这个病房有人吗？”一团迷蒙的雾在她眼中挥散不开。
　　哦~这样玩啊。夕季想着，“姐姐，能先别玩吗？我有些饿了。”即使夕季不知为何到了中午都还不饿，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护士小姐撒娇道。
　　“啊？”护士小姐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深了，“请问一下，你的名字与病号？”
　　还要玩啊，今天她怎么了，平常都没有那么爱玩，那就配合一下她喽。夕季想着，“我叫林夕季，病号的话，嗯，我想想好像是30号。”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护士小姐查阅了一下手中的档案，郑重地说道，“请问，哦不对，这样对小孩子太不友好了，那个，小妹妹，你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她的声音又回到了夕季平常所熟悉的那个和蔼的口气。
　　“姐姐，这样不好玩，能别玩吗？”夕季有些急了。
　　“没有哦，姐姐没有在玩，如果小妹妹有在玩的话，能先下来让我整理下这个房间吗？”护士小姐走进夕季摸着她的头说道“待会，就会有其他病人住进来了，得快点整理了，要不然，可是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哦。”
　　待会其他病人就要住进来了，夕季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泪眼盈盈地看向了护士小姐，可她却不为所动。
　　“姐姐，你没骗我吧？”夕季最后一次确认道。
　　“没有哦，所以小妹妹·1能配合我们一下吗，走丢了吗，要不等会我帮你找找爸爸妈妈？”
　　“不......不用了，”夕季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跑了出来，护士小姐想叫住她，可夕季并没有回头，“坏蛋！”夕季骂道，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回头看了看，希望护士小姐能够追上她，跟她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可是后面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好伤心，好痛苦，夕季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咽喉处，心仿佛要被撕裂般，“完了，跑那么远，周围都没有人。”夕季深知自己一旦情绪起伏过大便会犯心脏病，她绝望地想着，“看来，我要这样在一个无声的角落与世长辞了。”永别了，我的父母，永别了，白绍诘，再见了，可恶的护士小姐，明明之前还有说有笑的说，夕季闭上眼睛，静待着死神挥舞下镰刀将她的生命取下。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咦？为什么？是我不够伤心吗？”夕季睁开眼睛“但至少是活下来了。”
　　那接下来能去哪里呢？夕季开始苦恼起来。
　　“要不先回家吧。”
　　（2）
　　街道旁熟悉的风景不会在短短三个月内发生巨大的变化，风景在每一天总是一成不变的，而在几个月后，甚至一年之后，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倘若将变化微小地细分在每一分，每一天，总会那么令人难以察觉，直到有一天才会突然反应过来，“啊，这里怎么变了？”诸如此类的话，物是如此，人也亦是如此。
　　对于自己能下床这件事夕季还是十分惊讶的，明明几天前有时候会虚弱到完全动弹不了。
　　“看来，距离我病好没几天了。”夕季十分兴奋地想着。小孩子也总是那么地天真。
　　夕季一路上蹦蹦跳跳地走在许久未走的回家的街道，能蹦蹦跳跳地回家，这是她几年前从未敢想过东西，在以前，稍微大一点点的运动量都足以要了她的命，而如今，她不需要再次封闭自己，没有人会再次抛弃她，也不再需要离开任何人，此刻，世界因此而再次绚丽起来。
　　“咦？爸爸妈妈？”夕季远远地便看到两个人从家中走了出来，她愈加兴奋了，一想到等会儿和父母相会时，父母看到她能够下床了，甚至病都快好的惊讶的神情以及一家子激动地相拥在一起时的幸福情景，她便期待得管不住自己。这个世界真美好，夕季想着。
　　“爸爸妈妈——”夕季终于抑制不住自己了，飞快地向父母跑去。
　　由于夕季没怎么跑过，所以有些慢与跌跌撞撞，禾晞和宗舟听到夕季的呼喊并没有转过头，只是有些怀念般地仰望着天空，直到夕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想要投入到两人的怀中时，两人虽然下意识地接住了她，并没有让她摔倒，但脸上的疑惑与困扰还是无法掩盖。
　　“啊，那个，小妹妹，你这是不是认错人了？”宗舟问道。
　　夕季怔了一下，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放开了父母，用着孩童特有的真挚，纯真的眼神看着父母，同时又暗含着一股哀伤。
　　“爸，妈，能不能不要骗我好吗？”夕季十分真挚地恳求道。
　　宗舟摇了摇头，“抱歉，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们两个没有孩子。”
　　“如果你走失了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找爸爸妈妈哦？”禾晞蹲下来看着夕季说道。
　　“啊，”夕季感觉到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越来越用力，让她喘不过气来。父母是不会开这么过分的玩笑的，对吧，夕季想着。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记得我了，父母也是，护士小姐也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也要将我抛弃，我明明已经不是你们的累赘了啊！我真的无法理解啊！
　　“啊，那个，你没事吧？”禾晞关切地看着夕季“走失了吗？没事，没事。”
　　走失了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真是贴切，夕季想着。父母明明就在眼前，可却又无法相认，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吧。
　　夕季伤心地想着，难道我自己变化太大以致于父母认不出我了吗？想到这里，夕季想逃离这里，可却又不知道该逃到哪里。
　　“我应该是认错人了。”夕季不愿再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随后扭头跑了出去，这一切是年尚十岁的她所无法理解的。
　　“啊，那个，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们行吗？”在她跑出去的瞬间，禾晞朝着夕季说道。
　　夕季一直跑，一直跑，跑过了人群，越过了草坪，她不知何时才能够停下来，更不知道能在什么地方停下，这一次，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归宿，只能一个人漂泊在世界上，不知因何而生，既然都不知道因何而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夕季想着。
　　跑了许久，经过了激烈的运动，夕季也感到厌烦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还好好的，可却又那么痛，明明都好不容易康复了，这份喜悦可却又无法与他人分享。”夕季在河畔旁蹲下了身子，池水中映照着她稚幼的脸庞，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一切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认得我了。”夕季蹲在河畔旁开始哭泣起来。
　　“长大后，林夕季和白绍诘一定要结婚哦。”过去天真的约定回荡在夕季的耳旁，随风而来，应风而去，过去两个人奔跑嬉戏的身影朦胧的倒影显现在河面上，一滴泪水滴下，在平静的河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扰乱了先前幸福的场景。
　　“你，你这是怎么了？”绍诘的声音幽幽地传入耳中。
　　夕季一惊，回想起方才护士小姐和父母的样子，现在的情景不禁让她感到窒息。她害怕从那个人的口中听到那一句“你是谁？”，夕季确定着将会击溃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背后即是清池，她如果听到那样的话，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转身投入死神的怀抱。这就是年仅十岁的她所承受不住的。
　　她就是如此的脆弱......
　　“我啊，我刚被重要的人给抛弃了。”夕季不愿回头去看他。
　　“嘶，那，那个人可真过分，没事别哭了。”绍诘走近夕季，拍拍她的背说道，“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呢。”
　　“咦？”夕季有些疑惑。
　　“爸妈又去外地工作了呢，有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这一次，他们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绍诘苦笑着说道“真是没办法呢。”
　　“这样啊，被熟悉的人给抛弃了，请问，你的名字是？”夕季最后一次确认道。
　　“白绍诘，你呢？”
　　“林夕季，”夕季顿了一会儿，“你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嗯~好像没有诶，不应该没有，毕竟那么好听的名字，我听过一次，我肯定会铭记于心的。”绍诘笑嘻嘻地说道。
　　“嗯，谢谢你。”虽然说夕季听到烧结说不认识自己还是有些伤心，但至少他们之间可以从零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我终究还是幸福的，夕季想着。
　　于是绍诘站了起来，想夕季伸出了手想让夕季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夕季也笑了一下，缓和过来后，也伸出手搭向绍诘的手。
　　在两只手重合的那一刻，诸多的思念，涌上了林夕季的脑海里。
　　“我想和他一起去赏花，去看烟花，去看星星，他都和我约定过的。”
　　一个女孩坐在病床上，她的眼睛里都是希望，似乎光明就在不远的未来。这不是我吗？夕季想着，可是过了没多久，那个女孩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夕季仿佛看到死神镰刀的镰刀刀尖已经直指向那个女孩的心脏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夕季突然慌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稳定下来的说，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那个女孩呻吟着，死神的镰刀已经抵到肉里面了。
　　“别啊，这是，这是什么啊？”夕季想要跑过去，可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这是过去，这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绍诘，你在哪里？”他最后的呻吟发出来之后。
　　“哔——”只徒留下心电仪的声音。
　　夕季呆住了，这是昨晚的记忆吗？昨天晚上，难道就在昨天晚上，我......
　　已经死了吗？
　　“不要，不要，为什么？”夕季感觉十分混乱，“明明父母待我那么好，绍诘对我那么用心，可我怎么能就这样一句告别的话语都没有说就这样离开他们，我明明还有很多是没有做，我明明和他约定好要结婚的说，我明明......我，我真是过分，结果，结果不是他们把我抛弃了，而是我把他们给抛弃了，对不起，对不起”夕季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愿去相信，去接受自己的死亡。
　　“如果有神的话，神啊，请你不要如此残酷，我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想和他多说话，想对父母尽孝，想再多多看看这美丽的世界，思念他，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我想把我的思念传达给他，传达给他，死了活着都行，我只想能够继续看着他。”夕季最后放声呐喊出来，“神啊，如果可以的话，请降下一次奇迹吧！”
　　随后的事情，夕季便不知道了，只依稀记得她的眼前一白，随后便是一片平静的湖，映照湛蓝的天空，天空上没有一丝的云，云和天空相互延续望不到尽头，夕季缓缓睁开了眼。
　　“这里是，天堂吗？”夕季说着“不，我那么过分的人应该下到地狱才对，地狱，有那么美吗？”
　　夕季向前走了起来，无论如何，这里都望不到天际，“这还真是个孤独的地狱啊。”
　　夕季再一次回过头来看向过去曾走过的路，突然在远处看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朝着她走来。
　　“那是，绍诘？”夕季瞪大眼睛看了看，反应过来后，便立刻奔跑了起来，每一次沉重的步伐都在湖面上激起了涟漪，可在夕季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
　　“绍诘，绍诘，抱歉，我不应该走那么远，我不应该比你先走一步的，求求你，不要让我孤身一人。”夕季喊出声道，可时间不会停止，他的脚步也从未停止，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未缩短。
　　我真是的，明明是我抛弃他自己先走一步的，可人生哪有什么回头路啊。夕季想着，于是便伫立在那里，望着他从遥远的地方慢慢地来。
　　“没事，无论是几个月，几年还是几十年，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嘿？你怎么了？”绍诘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夕季这才清醒过来，“抱歉。”随后没有实感地伸出了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切都还健在。
　　“这就是奇迹吗？”夕季说出口。
　　“啊？”
　　“没有，白绍诘，嗯，挺......不错的名字。”什么嘛，明明都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到现在喀什还那么别扭，夕季想道。
　　“嗯，谢谢你，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请......多多指教，”袭击要对自己无语死了，无语自己的胆小，自己的脆弱，以后的话，一定要改过来，夕季暗下决心。
　　于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第二次相遇，第一次再会便开始了，那是一个不算太让人厌烦的夏天，那是和生诀别的第一个季节，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第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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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啊，果然重新开始什么的，还不是一下自己搞定了，而且我还健康了，幸福生活，啧还真不错。而且，今天难得绍诘主动约我出来，”夕季不停地看着手上的怀表，“怎么没来啊？平常，他不会这样吧，有事情吗？那应该会告诉我的吧。”夕季不停地踱着步，等待着白绍诘的到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还没有来，”夕季有些心灰意冷，“看来，他今天，是不回来了。”夕季望着远方的夕阳渐渐垂于大地，于是她便开始抬起脚离开了这里，她不停地回望，相信他一定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夕季便会赶过去，倾听他迟到的理由，然后自己在装作没办法的样子，向他索要甜品，再给他一次机会。
　　走了有一段路，那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夕季的视野里，夕季也从失神中被拉了回来，跑到了他的跟前。
　　“绍诘，你怎么了？怎么没来，还我等了好久。”夕季有些责备地说道。
　　可是，传过来的却不是夕季所想的道歉的话语和失约的理由，
　　而却是——
　　“你是谁？”
　　轮回，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