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十年》亓愈

2、貳

　　临近高考我极少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最后一次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还是上上周，林悦说他们团一个成员出了个人专辑。

　　这是团内第二个出个人专辑的了。我在听到这消息时这样想。

　　他什么时候也会有自己的专辑呢。明明唱歌那么好听

　　出了考场，我随着人流走向翘首以盼的家长们。他们没问我考的如何只说去吃饭。

　　学校旁出现了以往没有的几个小摊位，竟有一个摊位摆满了向日葵。我停留在小摊前，卖花婆婆跟我说小丫头高考辛苦了

　　我点点头跟婆婆道谢，挑了一大束。爸爸要付钱婆婆倒摆手不要，说是送给高考孩子们的。虽是这样说我还是拿过钱想塞给婆婆，婆婆却怎么说都不要还说这是送祝福，祝福怎么要钱呢还说再这样就要生气了。

　　我把钱握在手里跟婆婆再次道谢。

　　我顺利成为理想学校的一名大学生。也在暑假找了悦悦学了化妆。

　　但我真的是手残，一直都化不好，最后还是放弃。

　　我肤白貌美，靠素颜也很出众好吧

　　我在第N次化出诡异妆容被悦悦批评后开口

　　“确实，你这个妆化的…还是素颜好看些”

　　悦悦看着镜子里的我拍着我肩膀说

　　大一确定好宿舍后我在自己的桌子上摆了不少他的周边。连墙上都贴的花花绿绿。

　　一眼看上去桌子上满当当的都无从下手

　　室友也有追星的不过他们都追的要么是新团要么是年轻的小爱豆。

　　甚至有室友问为什么追他们啊他们都快三十了

　　我反驳她他还没到二十九呢，还没过十月份生日才二十八

　　也是我大一那年。他们已经不经常在一起活动了。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个人外务。我也在成为大学生的两个月后刷到了他要出个人专辑的消息。

　　我为他高兴

　　我在网络上给他发私信

　　说祝贺他，祝贺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专辑。

　　他唱歌很好听，他本就应该有一张录满他声音的个人专辑。

　　我那天在食堂发完私信就这样盯着聊天框盯着他的头像

　　明明是聊天框却收不到你的回信

　　我往上划着以前给他发的各种上句不接下句的废话。竟是划了好久都没划到头

　　而且越往上划越羞耻。

　　以前太小了一些发言真的好幼稚

　　我看着看着拿着筷子的手不禁握紧

　　太傻了太傻了

　　真还当成聊天了

　　现在想想大一时期也是我最开始疯狂的一年

　　19年下半年我疯了似的满脑子都是他。

　　开口就是哼他的歌，无聊在本儿上写写画画都是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宿舍桌子上的小书架上摆满了他们的专辑…

　　他已经充斥了我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

　　我好像单方面陷入了这虚无的热恋中

　　年底时期我看着他们参加颁奖晚会的直播

　　留意到有弹幕说以后估计很少看到他们一起活动了

　　我当时只觉这是无稽之谈，他们是一个团体，等出新专辑跑活动肯定要一起的啊

　　但多少也让我心里有点恐慌

　　后来他们确实已经不怎么一起活动了，几乎同台都很少。慢慢的他们的口中也不提成团们的名字了。

　　我懂他们有各自要发展的道路。

　　也挺好

　　我在十月二十号那天订了个蛋糕。晚上和直播中的他一起吹了蜡烛

　　生日快乐

　　我和直播中的他同时切着蛋糕渐渐跌入回忆

　　我十六岁第一次知道他

　　那时候我才是初中生

　　现在他都二十九了

　　我也十九了

　　已经三四年了

　　从初中到大学，我已经成为大人了

　　慢慢我好像对于追星没那么大反应了

　　我把他当成普通人，当作只是一个比我大的哥哥

　　有时候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看到好玩的视频会私信发给他

　　反正又看不到偶尔发发疯也没什么啦

　　我这样想着又发过去一个搞笑视频

　　“哥这个你一定没看过！”

　　我也着手撤下了书桌上一部分周边收进柜子

　　某天晚上我听着室友的哀嚎听说她追的明星被爆出来有女朋友了

　　我记得她的偶像不是才二十出头吗

　　我躺在上铺床上叹着气摇头

　　我仰躺着看着面前不远的白墙，上面贴了几张他的小贴纸

　　还是好久前贴的了

　　都二十九了，也没听说他爆出来什么绯闻

　　又想到万一他三十岁时突然官宣怎么办

　　我用被子蒙着头不再看他

　　随便啦反正都三十了都老了

　　我还是拗着脾气许久没睡着

　　又到年底了，这儿已经下了一场雪

　　我穿着厚厚的棉服把围巾围了一圈又一圈。

　　在教室我还是从前排同学的口中才知道他的节目要到我们学校录制

　　我把围巾往耳朵下面堆了堆确认没有听错

　　这应该是高二那次演唱会后第一次再见他了

　　我当晚就激动的睡不着在网上搜他和我学校的关键词试图再了解一些

　　礼拜六？

　　那就是后天了

　　我赶紧把我最喜欢的那套大衣洗了。都放好几天了天冷也不想洗。

　　我把衣服晾出去祈祷着那天一定要干一定要干

　　终于，那天下午我穿着那件我最喜欢的大衣在我们学校体育馆见到了他

　　久违的见到了他

　　我围在人群外围，远些，但能看到他。

　　看不出来是胖了还是瘦了，但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一样，更成熟些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还是他，那就对了。

　　我抑制不住地笑，好久不见了

　　竟然还冷不丁的落了滴泪

　　真是奇怪

　　终于在我眼看着要挤进人群前面时我室友找到了我

　　她把我拉出人群说晚上有人要跟我表白

　　我对这话满是疑问

　　我虽然社交圈有几个男生但之间都是什么关系那都是互相明明白白的啊

　　在她反复确认没有认错不是重名后我还是妥协听她讲

　　我问她对方叫什么，我认识吗

　　她确实说出来了一个名字

　　正是当时高三跟我表白的那位

　　我谢谢他的坚持不懈，也惊讶于他大学竟然还跟我是一个学校。更不理解我已经拒绝过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室友听我提过几嘴高三的事儿。说人家说不定真喜欢我真放不下我，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

　　可我真的不喜欢他啊

　　我甚至不知道他跟我一个大学

　　到现在半年了我们甚至没见过面没说过话

　　我室友让我给他个机会说他人长得不错

　　我出于好心跟她提高三表白的事时并没有提他拿三年绑架我最后气急败坏吼我的事儿，没想到还让她误会他是个长情人了

　　我质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这个学校

　　她反驳道不是只是刚看到他和几个男生提了蜡烛捧了束玫瑰花回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罢了

　　我立马满脑子都是女寝楼下表白的场面

　　我倒一口气回了寝室

　　怎么办，跑出学校不见他？可是躲过这一次他会放弃吗？没完没了怎么办？

　　我倚在宿舍阳台看着玻璃外面天渐渐暗下

　　应该已经走了吧

　　还好，已经见过你了

　　还好，快走吧

　　可别看到我一会儿的糗样

　　绝对不能下楼

　　这是我跟自己说的

　　任他吧

　　反正看热闹的又见不到我是谁

　　这样想着我还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我承认我怂了，我还是想躲掉

　　夜幕降临，果然，听得出来楼下慢慢已经有人聚集

　　我听到他喊我名字了

　　尽管我蒙在被子里

　　屋里室友有的去看热闹有的抱着书本去了图书馆不想看这闹剧

　　他说什么？

　　他说他带了我喜欢的明星过来？

　　我脑子里立马闪现出他的脸庞

　　他还没走？甚至在楼下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闹剧的现场

　　我不想让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因为这该死的闹剧

　　我听着他喊着快下来

　　喊着他就在他旁边让我快下来啊

　　他声音好大啊

　　我蒙着被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跪着蜷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得更紧

　　我有点崩溃

　　我在被子里大哭

　　像傻子一样

　　真是好笑

　　我不管不顾的在被子里哭的很大声，尽管这样我还是遮不住楼下他的声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我拒绝过他的，我也不知道他在这个学校的，我为什么要答应

　　好不容易没了声音我庆幸终于结束了

　　我从被子里伸出头大口喘着气，额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我喜欢你四年了你都不给我个机会吗？四年啊！我为了你放弃了我喜欢的学校为了你和我爸妈争吵，都是为了你啊！”

　　又来了我擦着额头上的汗抹抹泪找到耳机，把音乐放到最大

　　早该这样，我想

　　刚刚太突然了

　　我说崩溃

　　我把头发整理扎好下了床

　　室友看着我，一脸担心的样子。

　　我双手捧着她的脸

　　“我没事的”

　　这室友从闹剧开始就在寝室守着我，想想我刚刚奔溃大哭时她可能也听到了

　　太没面子了

　　她是我们寝室的老幺，乖巧可爱最会撒娇了。

　　让她看到了我那副样子，绝对不行

　　我摘下耳机从她桌子上拿了一东西来到阳台，阳台下正是那该死的闹剧现场

　　我打开手里可可爱爱的小熊猫扩音器。把话筒放在嘴边

　　“同学”

　　我们住三楼，我虽然离阳台边远一点不想让大家看到我但我把扩音器探出去些想必大家应该听得见

　　“同学

　　你口中所说的四年，没错，你高三跟我表白时说过你从高一就喜欢我了。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就很礼貌的拒绝了你！还劝过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很清楚的说过我不喜欢你。而且你来这个学校我更是不知道。我们几乎可以用不认识形容，你现在搞这个阵仗还反复用四年来绑架我也太不男人了吧。

　　你还眼里只有我？你高中和多少女孩暧昧过学校里都倒来倒去传多少遍了。你现在搁这装深情搞逼迫你要点脸吧大哥！我已经说过我不同意了我谢谢你的喜欢行了吧，是我不配，配不上你的四年行了吧。

　　哎不是我说，我是NPC啊？你是卡关了吗？我这儿是有你没完成的任务还是怎么着，对我怎么这么执着啊？

　　你今天既然好意思再来那我就当着大家面再拒绝你一次

　　我，不，喜，欢，你！

　　滚！！”

　　我大声喊完终于解气了

　　这小熊猫扩音器还是寝室老幺以前觉得可爱买的，一直没机会用。这回可是派上用场了

　　我这边刚喊完宿管阿姨就出现在了楼下。围观的人慢慢散了。

　　那男的我喊完也不嗷嗷了，见众人散开宿管阿姨赶人也只得气愤离场，走时还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围得蜡烛

　　“踢什么踢啊自己搞的走了都不知道收拾的？有点素质吧”

　　我还喊上瘾了拿着扩音器继续

　　宿管阿姨抬头看我摆手让我回屋去

　　这事儿闹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礼拜一上课我还听到我前桌的几个男生聊

　　还算拎得清楚没有站在他那边

　　倒也不排除他们可能知道闹剧主人公之一就在他们身后

　　那晚也只顾着喊了没注意到他还在不在，他怎么会被拉过去啊。不过我喜欢的人我了解，我是绝对站在他这一边的，一定是他不了解那男的被骗过去的，我这样想，一定。

　　莫名的最近这几天我妈总给我打电话，有点什么事不是信息就是电话的。好像我还是个小孩似的不放心。

　　我便也听着。问她有什么事吧她又说没什么

　　临近年底我们还在抱怨小道消息中听说的放假延迟的事

　　没想到没推迟甚至早早学校就放假遣散了在校学生

　　因一场全球性疫情

　　得知情况的我第一反应想到了03年的那次。不过当时三岁也还小，倒也记不住事。现在长大了真真正正面临了也真切有了恐慌的实感

　　特别是看着网络上日益攀升的人数和一个个“沦陷”的城市

　　2020的那一年新年是全民居家

　　尽管如此，在刚过年的初二那天我的城市还是有人中招了。而且还是我对面的小区。甚至他们一家我以前也认识见过几面

　　我们待在家更是不敢走出一步

　　我们在阳台玻璃看过去还能稍稍看到那栋的情况

　　救护车停留在那个小区门口把人带走

　　弟弟还小，拉着问我怕不怕

　　我知道他害怕了

　　我捏捏他的耳垂说不害怕

　　说实话没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是不害怕的，以为做好防护就好。现在我听着救护车鸣着笛从楼下离开时我害怕了

　　我坐在阳台角落的小沙发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雨声，爸爸打开的电视声，妈妈响起的手机铃声，还有旁边弟弟嘀嘀咕咕念课外书的声音

　　很嘈杂但也掩盖了楼下的鸣笛声，把我的思绪带远些

　　我怀里手机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以前认识，交个朋友

　　模糊的信息

　　虽然我不想去想但脑子里又冒出来那个表白男人的脸

　　我没有管他，把手机放到旁边台子上，戴着耳机披好身上的毛毯闭着眼睛听歌

　　白天的现场还是让我那天晚上失眠了

　　第二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我只觉得头疼，当时第一反应不是睡觉少而是惶恐自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慢慢发觉自己太敏感了掐着自己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居家时期我们全家出动研究网上的各种零食各种网红食物打发时间

　　我还烤了人生中第一份面包，而且一次成功

　　我在弟弟羡慕的眼光中揪了块放进嘴里还特意把表情放大

　　太好吃了

　　我跟他嘚瑟

　　他手里还握着自己捏的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物种的面疙瘩

　　看我这样他撅着嘴把面疙瘩还给妈妈嚷嚷着说自己不要玩面自己也想烤面包吃

　　妈妈看了我一眼无奈摇头转身把面包切成多份分给他

　　臭弟弟虽然生着气也不忘拿两份走

　　小贪吃鬼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

　　不出所料的开学时间改了又改，我们最后在家里上网课。

　　弟弟也是在家妈妈给她辅导功课

　　毕竟马上就小升初了

　　我和悦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了但还是会经常联系，以前她会来学校找我，现在要好久不见了。

　　她当时知道表白那档子事后还骂我哭什么哭，就该大声怼他

　　说当初高三表白她就看不惯他，学校里漂亮女生不知道被他撩拨多少个现在还装什么纯情

　　悦悦还告诉我她最近交男朋友了。比她高一届是同专业学长

　　她讲他对她很好很照顾她。

　　恭喜你啊我跟她说

　　从认识她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见她找男朋友。第一次听她这么开心幸福的语气

　　她讲诉他们的初遇相识表白

　　我听得齁得受不了

　　忍不住打断了她说要喝口水

　　她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也不想有，一个人挺好的

　　我果断直言

　　她可能也是怕我又联想到表白的事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淡淡说

　　“挺好

　　不是还有乔莫嘛，说不定人家才是你的真命天子，等着他跟你表白吧”

　　这话她从知道我喜欢他就说了无数遍，逗我开心专用套路

　　怪会贫嘴

　　我倒也听得高兴

　　轻咳一声做作的说

　　对啊我以后可是要做乔莫女朋友的，怎么会对别人感兴趣

　　悦悦听着开口感慨

　　“真是的，以前哦说点什么某人就害羞的让我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现在怕是老公都对着他喊出来了。”

　　我不甘示弱继续道

　　“以后我做了乔莫女朋友就把诚承介绍给你，哎呀忘了你有男朋友了”

　　“滚蛋！”

　　悦悦吼着挂断电话

　　真是的凶什么凶！

　　元宵节那天我又收到了那个人的好友申请

　　但验证信息没再写什么原因而是写着一句

　　元宵节快乐

　　这不是那男的，我确定

　　那会是谁

　　我点了同意

　　看着这个傍晚晚霞的头像让我不禁关心起对方的年纪

　　我们真的认识吗

　　我直白询问他是谁

　　“莫柏骁”

　　这是谁？我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任何印象

　　我再次询问他我们真的认识吗？我真的不记得你

　　“我是乔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