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78、（七十八）一骑当千

　　瑟莉斯拉拿出搅拌粘稠软泥大锅的力气，召唤了强度相当的火焰，明晃晃的火焰近乎银白，她厉声警告在场的人除了自己之外绝对不要直视白磷之焰太久，离得越远越好，即便自己可以控制魔法基本不灼伤友军，但一切不是绝对，视力上的损害是极可能存在的。无人敢于质疑炼金术师和火焰法师的警告，除了图图利之外的人都用胳膊和袖子尽可能遮住自己的眼睛，目视地面，小心后退。

　　图图利召唤至尊土元素，用坚硬和稀有的金属矿逐渐堵住洞口，直到封闭，并用图腾安置在地面和岩石缝隙，确保这个出口不会被魔物们轻易冲开。直到封闭处的岩壁厚达三米以上，感知魔物在慢慢离开这片被白磷之焰灼烧过的高温区域，高阶萨满才撤下了法术。

　　“居然让我们做糊墙工匠的活，可真有他的。”图图利自嘲地说。

　　“在战场上，为友军减少压力也是必要的，不然总会有漏网之鱼，老爷子，别放松警惕，咱们搜一下还有其他漏洞没。”瑟莉斯拉总觉得侧门狗洞可能不止一处，只是此处特别明显罢了。她忍不住望了一眼昏暗漆黑的前方，担心起那两个人。

　　突然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微微穿透她的身体，短促、迅速，异常地令人极其不安：“难道是……”

　　图图利连忙问她怎么了，瑟莉斯拉脸色迅变，立刻让他通过图腾感知岩壁后面魔物们的状况，以及大地有没有传来异样的脚步声。

　　“不好！它们狂躁起来了！”图图利当即声色俱厉地对亚历克斯和他的龙骑士斥候们喝到，“快回去报信！即便不用传送门，也立刻开始撤退！这不是什么耻辱，而是地形所限，必须尽可能保全大军的性命！”

　　亚历克斯立刻派遣龙骑士全速赶回几公里外的营地。

　　图图利和瑟莉斯拉继续探寻该地下城可能外溢魔物的空隙，一刻也不敢放松，谁知道山脊上有没有出口？

　　“实在是不想那座岛上的炼狱光景在此复刻啊。”瑟莉斯拉忍不住抱怨道，万一真的吐了呢。

　　抱怨之余，她还是更担心白骑士的状况，虽然递给了他那瓶可以一定程度镇痛的药，就是还没试过，不知道对他那种实力程度的人，能起多少作用，虽然药量是根据炼金软泥池的配方来按比例调整过，可是现在没可能在摄政王一行人面前公然颂唱血月的镇魂歌。即便在血月之日变回本体的事总体是可以控制，但尽量还是不要理智失控比较好，否则，在作为目击者的摄政王他们眼里，白骑士不过也只是个危险至极的狂战士罢了。

　　等等，为什么小王子会在这个时候亲自跑来这里，如果只是为了那个口信，派信使来不就行了？难道岛上的幸存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令白骑士的真实身份受到怀疑？不会是那只薮猫胡说八道……啧，没什么不可能，挑拨离间在这种状况下简直家常便饭。

　　自己刚才的操作真是第六感爆棚。祈祷吧，剩下的只有祈祷了……不要让我失望。

　　另外一边，白骑士同样觉察了血月之力的“启迪”，面前的魔物本来还稍有犹豫，在一触即发的波动之后，嘶嚎声顿时震彻山谷，声波回荡的环境音令人五脏六腑都会颤抖。有些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卫队精锐，险些就要吓尿。

　　“快撤退！摄政王！没有她我护不住你们！”

　　“你怎么办！”

　　“我自己能应付！你快走！你的军队更需要你！”

　　“知道了！”

　　卡图玛斯不是那种在此番状况下还扭扭捏捏的矫情鬼，他立刻下令撤退。

　　碍事的人走了，白骑士终于拔出了他原本的武器——天锭勇者之剑。他将那柄剑插在山谷道路的中央，为剑注入极其强大的意志，竟然镇住了一帮意欲趁着血月之力充盈身体而打算向山谷南向冲锋的魔物，令它们的步履前所未有的沉重。魔物们犹豫了，血月之力的影响本应该驱使四肢奔跑、冲锋以及杀戮一切阻拦在前的东西，杀死的事物可以一定程度让它们得到进化和饱食，赶走这异常的饥饿，可是面前这份敌意，碾压程度超过了它们自初生以来的任何体会。

　　究竟是前进还是后退，未知的碾压敌意告诉它们前进会死，而充盈于躯体之内的血月之力又怂恿它们杀死拦路之敌，可以获得莫大的力量——令它们矛盾到举步维艰。

　　而这段犹豫的时间足以让白骑士采取措施，在不解放本体释放血月技能的前提下。他依旧血祭召唤了元素从者，这次前来压阵的是，灼热、乖张、有些暴戾的爆炎帝·泰斯塔罗斯。

　　泰斯塔罗斯对于尊主召唤它来到外界烧点什么，真是高兴死了，整团火都活蹦乱跳的。自然，它高大的身形几乎与山谷两侧山脊的高度持平，所散发的火焰光芒和温度迅速改变了夜晚的光景和周围的空气。

　　惹得撤退中的摄政王及卫队一行减缓了脚步，摄政王甚至停下来扭转了马头。他好想回去看看，亲眼目击，再度观摩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力量境界所在，将其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灵魂中，那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企及的地方。

　　“殿下！”在不知不觉中，此时灵魂的向往砍断了嫉妒的束缚，卡图玛斯扭转了马头，柯克兰不得不跟着折回，至少希望殿下保持理智，保持合理的距离再观望那一切。

　　爆炎帝·泰斯塔罗斯高大灼热的身躯所发出的滚滚热浪令身后观摩者不得不拿出抵御高温的魔法斗篷，并试图躲在一块岩石的后面偷窥；同时热浪令魔物们不得不开始“有序”撤退，它们终于意识到什么是不可逾越的火焰高墙。

　　“就这？受到血月之力祝福的你们就这点胆量吗！没有一个敢于挑战我元素帝王？！”泰斯塔罗斯的嘲笑堪称刺耳，嚣张十足，“那就跑啊，看你们的脚快还是我的真源之焰更快。”

　　魔物们将血月之力用在了逃跑上，它们开始仓皇撤退。

　　“笑够了就动手。”还在磨蹭什么，等着它们逃回巢穴？

　　“抱歉抱歉，我立刻执行，尊主。”弯腰鞠躬道歉后，爆炎帝开始释放技能，“真源之焰·不死鸟之怒！”

　　在卡图玛斯的角度，他所见的，是由火焰元素领主抬手在山谷间释放了一条很长的火焰波束，究竟烧到了多远此时无从得知，那持续的几秒内，夜晚的山谷为之轰然变色，待山谷的火光熄灭后，空气里立刻弥漫出极其浓厚的焦糊味朝他们扑过来，呛得大家差点不知道怎么呼吸。幸好卫队里带了魔法师，赶紧聚拢所有人，划出一片局域结界，用法术净化结界里的空气。

　　“要死了……呼呼……”有卫队成员狼狈地呼喊到，卡图玛斯不想去责怪他们，实在是境况所致，不可抗力，凡夫俗子们只能跪地膜拜。

　　岂止是元素领主，其实是元素帝王吗？为什么听说元素位面已经失去最高统治者了？许多疑问充斥着卡图玛斯的脑海，至少现在他确实能理解，为什么赫玛泰特引以为傲的钢岩傀儡王在另一位元素尊者面前会不堪一击。白骑士到底契约了多少元素领主……不，是帝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屈居于教皇厅高阶神殿骑士之下？且之前并没有任何青史留名的痕迹？

　　“如果我们是他的敌人，也会变成那样的焦炭？”卫队精锐士兵已经在情绪上陷入难以抑止的恐惧，声调随着下颚颤抖，“殿下，我们有能够阻拦他的人吗？”

　　卡图玛斯一时语塞，几乎哽噎住，他的脑海里除了瑟莉斯拉这个人，竟然找不出任何可以匹配上白骑士现有实力的人选，掌握着法师塔的诸位大魔导师，究竟要集合多少位，才能够有资格阻拦元素帝王的骄傲一击？

　　“……或许只有拉斯特了。”

　　白骑士和爆炎帝继续前进，为了寻找迷宫的入口。
　　“理论上，尸骸碳渣之路的尽头，就会有入口了。”
　　“尊主您说的是……只是，后面那些尾巴……您介意……”

　　白骑士停下了脚步，对跟在后面最起码一百米远的摄政王一行，淡漠地望了一小会。

　　卡图玛斯和卫队成员们不得不勒住了缰绳，因为那位元素帝王停下脚步并转身了，甚至一只手指向这边，它的火光能映出白骑士关注他们的面朝方向，这种理应不是敌意但多少值得戒备的氛围令卡图玛斯不禁有些紧张——他们为什么停下？是不希望自己继续跟过去吗？还是在介意自己没有听从建议而折返？

　　“告诉他们，小心脚下就行。”

　　“好的。”爆炎帝故意咳嗽两声，朝远处嚷到，“尊主不介意你们跟上来，王国的贵人们。只是，小心脚下，别被从尸骸上滚落的碳渣烫到。”

　　“好，好的。”领受这份好意的忠告，卡图玛斯一行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保持距离跟上去，并且小心沿路一些体积较大的尸骸，那些尸骸还透着通红的、未熄灭的碳化物，忽明忽暗，摇摇欲坠，触目惊心。卫队成员们祈祷着这会千万不要突然刮起不祥的降谷风。

　　“看到了，就在前面。”白骑士早就收起了自己的剑没让他们看到，反正也经过了幻象伪装。经过火焰波束的灼烧，里面的魔物仍在不知所谓地继续向外涌出，但数量已经没有刚才堵塞道路那么多了，白骑士只需要用弓就能轻易地扫倒一片，爆炎帝不希望减少自己的快乐，也不希望事事劳烦尊主去处理这些小喽啰，自己从指尖弹了几个对它而言鼻屎大小的火球过去，砰砰砰，又是几缕青烟，以及焦糊最后炭化的尸体。

　　在疑似迷宫的入口站定，使用风系魔法向内探索，大致确定了这里的确有一个规模不大的迷宫，就连迷宫壁都还有些脆弱，以自己的能力，在区域化的血月之力加持下，杀穿应该不是问题，但现在，苏赛塔认为不合时宜——血月之种还是秘密收割比较好。

　　“泰斯塔罗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召唤你来。”

　　“为您分忧，尊主，然后，快乐地将某些东西化为焦炭。”

　　“将这里完好地堵上，让它们不敢再涉入大军必经之路。”

　　泰斯塔罗斯调皮地侧弯下腰，让它自己的面孔倒现在白骑士面前：“我有一个相当恶劣的主意，您要听吗？”

　　“注意分寸，留下辉石所在的房间和至少一条可行的通路，以后我再来拿走辉石。”

　　“看来我们真是心意相通~~那就开工了。”

　　爆炎帝恢复了常态，火焰的双手聚合起来，召唤出一枚浮动的熔岩之核。

　　流淌吧，流淌吧，灼热之河，
　　流浪吧，流浪吧，奔腾之浪。
　　追逐逃亡的渺小，
　　恐吓狂妄的自负，
　　熔解万物，
　　直至命令与意志的尽头。

　　熔岩之核打开了位面之孔洞，从里面像是从炉子里倒出铮亮的铁水那样，小型瀑布般往下坠落，并且按照爆炎帝的意志，直接往迷宫出入口流入，熔岩流的份量越来越多，硬生生地开始往迷宫里面漫灌。

　　早已点亮了魔法护盾的白骑士抬起手指指向熔岩流：“温度还不够，再烫点。”

　　“如您所愿，我会让您感受到这个初生迷宫的极度恐惧。”得到尊主这样的鞭策，对泰斯塔罗斯来说简直是令其愉悦的鼓励，它立刻不折不扣地予以执行。

　　白骑士说了什么，隔了百米远的卡图玛斯和柯克兰他们听不到，但是从未缩减音量的爆炎帝的话，他们是能够听清的，因此，经过本应无比威严的元素帝王用戏谑和威吓的口气说出来，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卡图玛斯还沉浸于单筒望远镜所见到的骇人处刑一幕时，脚下的大地好像传来不安的躁动，好似有许多脚步在仓皇逃命，甚至有撕心裂肺的哀嚎穿透了山壁和地面，将他们团团围住，全方位立体式沉浸体验。

　　这就是，迷宫的恐惧……吗。

　　“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那只薮猫的话了……这个人理论上，做得出来……炼狱岛什么的。”卫队长觉得眼前的残酷一幕令自己肝都在颤抖，虽然感性上很痛快，理性上却承受着巨大的担忧和压力——教廷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武器？

　　“这算什么……我们的担忧，算多余了？”卡图玛斯稍微有点泄气，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在迎接自己，虽然刚才算是有，但持续的时间真的不算太长，队友简直不能更给力。他完全不怀疑，凭着瑟莉斯拉这个小队，直接杀到敌国王都格塞特，一点也不是问题，反而是拉克索王国的大军给他们拖了后腿，一路行军打仗还要他们特别照顾。光想想，就令三军统帅觉得羞愧。

　　“千万别这么想，殿下，我们来到这里警告大家一定是有意义的，否则我们的数万大军就要面对涌流般的魔物冲击，在这个地形不算宽阔的峡谷地带。假如有任何一支敌国的奇袭分队截住退路，军心必然动荡。届时损失会更加难以估量。”柯克兰理智地给与答复。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哀嚎声渐渐熄灭，爆炎帝收回了熔岩之核：“合适，收工了。”

　　正在这时，在后方确认封印侧门堵得七七八八的瑟莉斯拉和图图利、琉赛亚他们也赶到此地会合。

　　“看到这一路的炭块我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瑟莉斯拉小有抱怨，“一想到这应该价值多少金币，我的心、我的肉、我的肝就会隐隐作痛。”

　　“看来这命中注定不该是你能发的财，哈哈哈哈~”图图利畅快地笑到。“弱者的残渣而已，下次再来光顾就行。”

　　琉赛亚脸色有点点不太好，他看到这些炭渣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摇头，救不了救不了，做不到做不到。

　　亚历克斯则是比较淡定和冷静，他认为跟着瑟莉斯拉一起，很多事情都要从不习惯到习惯，最后司空见惯。

　　赶上来的人还是要问一问摄政王一行有没有事，比如受伤没。卡图玛斯摇摇头，反问心灵震撼算不算。

　　不算——见过大风大浪的四人齐刷刷地回答，给了摄政王不小的打击。

　　看来他们是一点都不想同情自己刚才被所见所闻“摧残”的“弱小心灵”。

　　爆炎帝感谢尊主让它出来痛快地烧点什么，折磨点什么，放风的感觉很愉悦，因为它是所有元素领主里面行动区域比较受限的一位，除非冬天巨蜥山脉的雪太厚，碧岚镜湖彻底结冰。白骑士话别他的召唤物之后，爆炎帝从传送门回去，他将一直警戒用的魔闪弓背回背上，朝瑟莉斯拉她们这边慢慢踱步过来，不用问，她们一定已经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胸口还会痛吗？”令白骑士意外的是，他本以为瑟莉斯拉会夸赞一下卓越的战绩，或者小吹一下沿途风景表达夸奖和赞扬，然而瑟莉斯拉的表情却没有如他预想。

　　“还在，不过可以忍受，比预想的轻松多了。”白骑士很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甲。

　　“你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意味着血月之力还没有过去？”

　　“不清楚，或许被设定的范围效果会自然地持续一阵，而敌人还潜藏在距离我们相当远的地方。”

　　“怎么办，殿下，是继续行军还是观望？”瑟莉斯拉没有用戏谑的昵称，表示此刻是很认真地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从阿塔洛斯那里得知走出这片山谷还要整整一天，结合眼前已经处理的状况，再考虑大军的疲劳程度，询问高阶萨满对于天气的预报后：“休息四小时后，继续行军。龙骑小队随时保持前方侦查。”

　　亚历克斯领命。

　　本应去探查情况的狼人斥候迟迟未归，艾切王国军觉得很是异样，过了一会，骑乘狮鹫的灰矮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报告山谷里一片焦炭的惨状。

　　奥塔库斯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魔物的焦炭，真的不是敌人的焦炭？！”

　　“和山一样高的巨大火元素！千真万确！奥塔库斯大人！但凡半个字的谎言，您都可以割了我的舌头！挖了我的眼睛！”

　　“怎么会呢……和山一样高大的火元素，据我所知，只可能是元素领主啊。”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元素领主，我只知道，它用熔岩浇灌了迷宫的入口！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在灌了！”

　　奥塔库斯手心一凉，冷汗险些让法杖从手心里滑出去。他明白灰矮人的话意味着什么，都能大大咧咧在经过血月之力强化后的迷宫门口公然浇灌熔岩，那么前面那个地下城的侧门，估计早就堵得严严实实。这意味着，即使拼上一座地下城和一座迷宫的魔物，居然还是不能撼动敌人的进军？

　　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宝贝法杖，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不可能，这可是先史时代的宝物之一，‘血月的天象仪杖’……那么多的血月之力强化过魔物，在元素领主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元素领主？我记得元素领主之中的精锐，是可以和高阶真龙匹敌的存在呢！”
　　“那已经是遥远过去的事了，听说元素位面大半都崩坏，许多元素领主都已经消陨。”
　　“就算没有消陨，元素领主怎么会轻易听从人类的指挥，他们是高傲的自然生物。”
　　“不会是狡猾的人类做出来的幻象吧。”
　　“是幻象才更不对啊！那敌人中间会藏着多么可怕的精锐！”

　　自从坚壁的赫玛泰特失去联络，多洛汶也不知所踪，奥塔库斯猜测她们很可能在那场阻击战中失利，赫玛泰特身上的符文一度感应不到她的魔力，奥塔库斯还以为她死了。现在能感应到微弱的魔力在比较远的地方，会不会是重伤到无法归还的状态？即便是六柱之一，与传闻中的霸据元素位面一方的元素领主直接对决，她们可能还没有这种经验。

　　位于苦难森林这片地带的山谷是进军的必经之地，接连好几处原本应该固若金汤的要塞，自然险境以及精心培植的血月设施，竟然都拦不住拉克索王国的进军，这令奥塔库斯第一次感到了真实的棘手。敌人并非依靠战略武器开辟前路，地形至多减缓了他们的进军速度和效率，可攻城拔寨对他们来说竟然没有遇到真正的难处？不可能啊，他们明明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却比另外一条地形友好的进军路线更快。

　　手里的血月之种还剩一颗，临时再种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使用血月的天象仪杖是要耗费大量魔力的，即便这个权杖能一定程度控制血月设施制造生物并对生物下简单的指令，但就在刚刚，迷宫辉石主动与权杖断开了链接，这是以前实验中从未有过的现象。

　　按照圣塔莉萨留下的笔记，血月遗民们不是应该追求力量和飞升的资格，首先要从吸收敌人的血肉和精华开始，壮大自己？在血月之力的控制下，它们应该是无脑求胜的狂战士才对？这样的大军都无法承受元素领主的一击……那它们什么时候才可能攒出一个有资格竞争天选者的存在？

　　奥塔库斯的算盘之一，便是缔造一个新的迷宫或者地下城的优秀管理者，届时，只要有这柄权杖，多少都能让它为自己所用，至少能成为这个王国坚不可摧的盾牌。

　　部族议会的要员们纷纷围住它，焦急地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做好最坏的准备，我们需要将大部分资源撤入格塞特的地下，坚守三个月，拉克索王国的补给不可能让数万大军在北方待上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意味着什么呢？
　　部族议会的要员们立刻心领神会。

　　十月的北方山麓深处，只要没有待在室内或者山麓、地下城之中，外面的冰天雪地就是活生生的冰地狱，直到第二年三月才会艰难地迎来春天，相当于这个国家有一半的国土，只有半年的活跃期。没有任何军队尝试过于封冻期在格塞特周围山麓下面的狭窄平地上安营扎寨，连疯子都不会那么做，这里的雪雹大得能随便砸死普通人，如无必要，在暴雪和雪雹天气，没有能够张开结界的魔法师的伴随，任何人都不要考虑轻易出门。这同样是格塞特这座一半镶嵌在山麓中的城市，山麓内城和地下城特别繁荣的原因。

　　同样，拉克索王国军借由入侵国境抢劫粮食而展开的反攻深入，是在夏季，若是拖到十月，不，哪怕是九月，国王与摄政王都肯定要宣布撤军。即便是功亏一篑，都不能让数万的将士们白白撂在异国他乡无法归还。

　　一旦坚守过三个月，只要拉克索王国撤军，艾切王国就不算输，充其量……没赢，没占到什么便宜，损失了一部分精锐军队的确是很惨痛的事——这个可以怪到德弗洛来的顾问头上。部族议会们得知结果之后纷纷扼腕叹息，如果不是白骑士，或许伊底里亚的一半物资都能被搬回格塞特的地下仓库，成为未来几年的生存根基。

　　久攻不下王都，而其他城市坚壁清野，捞不到多少好处的拉克索王国军注定是要退兵的。这场战争的结局最差不过也就这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前提是——阻拦住目前势不可挡的白骑士的进军。

　　而现在白骑士的手段令部族议会的要员们感到思想上的震撼——往地下城灌熔岩？呃，不是说格塞特的地下城里没有熔岩流经过，那是一条非常古老的熔岩河，为地下城提供了过冬的必要热源，为灰矮人们提供了锻造的条件，人们早已习惯了与这条熔岩河相伴。若是平时，大家可能还有余裕嘲笑，往格塞特广大的地下城里灌熔岩，你要多久才能灌满……然而元素领主是可以恣意操控自然物质的，若它令这条熔岩河自主发狂，地下城会变得怎样？

　　“奥塔库斯大人，我们真的没有能阻拦拉克索军队的办法吗？”

　　“我当然欢迎大家积极地想办法，既然血月的狂乱之力都没法阻拦白骑士，那你们谁又有自信和他对局？”

　　这个时候，有一位部族领袖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然，我们试用一下放在格塞特深处的那个漆黑碎片……”

　　下一秒，奥塔库斯双眼一瞪，他的瞳孔瞬间从普通人的圆瞳变成了细长的黑缝状态，仅仅这凶狠的一瞪，提议者没被任何武器和魔法击中，就自主向后飞出去数米远。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他用法杖的柄在手里缓缓地拍着，居高临下冷酷凝视说错话的人，“那是连圣塔莉萨这般伟大贤者与魔女都能杀死的危险物品，你居然敢提利用它？你当我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封印在地下深处到底是为什么，为了格塞特的所有人不会痛苦地死去！你们的先辈将它挖出来后的十年间，死了多少人，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处理掉它！我也不能！帮你们封印起来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但是，如果一旦处理掉它，古神又会轻易地拿捏我们！它是一柄弊大于利的双刃剑，懂不懂！脑子不需要可以丢进熔岩河！”

　　奥塔库斯愤怒地低吼，镇彻在场部族议会要员们的心神。

　　“平时你们在位子上借着我的力量和影响作威作福，我都睁只眼闭只眼随你们去，至少说话做事的时候给我带点脑子！你们不想活总有人还想活！”

　　掷地有声的话语带有强烈的精神威吓效果，所有的部族议会要员们不得不屈膝跪下，聆听这份久违的、震耳欲聋的超级严厉警告。说错话的那个人如梦初醒，连连叩头认错，请求责罚。最终，说错话的人，被责罚去组织统筹王都之外主要城市人口和资源撤入王都的行动，非常劳心费神且必须加班加点的工作。即便如此，在其他要员们看来，奥塔库斯大人已经非常仁慈了，至少没有让这人受点皮肉之苦，居然敢提如此坑人的馊主意，若不是人家已经做出了处罚，其他人私下里都会商量着给他小鞋穿或者来几闷棍当做教训。

　　真是群让人不省心的蠢货……
　　他生气地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