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69、（六十九）使役元素领主之人

　　摄政王这才记起，当初翠风与霜心两位“六柱”魔女，在王都那次约架守护者苏赛塔，有可能真是点到即止。抑或是两位看不到自己的招式能从苏赛塔那里讨到什么便宜或者优势，在没有对郊区造成毁灭性破坏之前，适可而止地认了输。

　　那一次，他生平第一次开了眼界，什么是身为“六柱”魔女的存在——如果没有足够守护力量的阻拦，她们可以不费太大力气地让一座王都阿瑟玛这样几十万人生活的大城市，从各式各样的角度，失去生机，万物寂灭。

　　而眼前的一幕，则让他回忆起，在家传的圣塔莉萨传记中，的确提到过“山岭之王”这样的巨大活物。在她的描述中，北方大陆上有巨大山脉纵横的地方，于人烟罕至的荒谷里，会存在数量稀少的山岭巨人，不过一般的山岭巨人至多跟杉树那么高，而山岭之王则是沉睡在山峦中，若是没有强烈的地震活动或者足以致地形改变的情况，它们一般都不会轻易苏醒。

　　他使劲追问瑟莉斯拉，这是传说中山岭之王吗，对方说有一定可能，但山岭之王并非不能拟造，身为善用大地之力的魔女，赫玛泰特能用较纯的宝石矿作为石傀儡的驱动核心，眼前的应该就是了。

　　钢岩傀儡王·刚玉的斯图尔特从山峦中站起，第一件事就是从旁边各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每块绝不少于一百吨的那种，在掌中捏碎，那些碎裂的石块并没有立刻掉到地上，二是通过魔力悬浮在手掌周围，只见它双手高举向空中，然后抬手一击用力向下的猛扣——

　　精度尚且不论，关键在于被它用做攻击的岩石，硬度也被魔力强化至了刚玉的硬度，想要通过威力一般的魔法来破坏是不太现实的，用普通士兵的武器更是赔本买卖。

　　瑟莉斯拉看到那架势只喊了一个词，那就是躲，别太自信自己手里的廉价武器和不够强的魔法能抵挡那个程度的投石砸击。况且，她也没有糊天的本事守得住留下来的每一个人。

　　白骑士全身闪耀微弱的银色光芒，开启了“乘风之势”光环，使在场的机动单位灵活度得到强化，应该来说，除了笨拙到无药可救之外，一般还是不至于被砸成肉酱。咏风者也插下了狂风图腾，能使一定范围的己方的移动速度提高60%，每次提升速度持续五秒，有短暂的冷却时间，但基本够大家躲闪了。

　　赫玛泰特在水晶球中窥探着钢岩傀儡王眼中所见的一切。她将视域与部分意识链接到了自己所制造的傀儡上，就好像自己亲手在前线对敌那般。

　　“光是躲闪，无法打败我的石傀儡之王的。”

　　“剩下来的人，尤其是摄政王卡图玛斯，似乎正是为了见证胜利才没有逃走。这里可以没有红莲，没有其他六柱魔女，也没有能力足以超越你的大魔导师，但白骑士或许深不可测。”

　　“无妨，如果他是能达到让你忌惮三分的程度，倒是测试我石傀儡之王缺陷的恰当对手。我倒要看看，他用什么来解我出的题。”

　　说着这话的时候，多洛汶似乎在她的脸上捕捉到烛光闪耀下的一丝不安：“……红莲是怎么赢你的。”

　　赫玛泰特紧紧抿嘴，手指不安定地绞缠在一起，对于多洛汶一针见血的质问，她半句话都不想回答。烛光涤荡不净她眼中的忐忑，似乎被说中那般，不想承认却也懒得否认。至少，她不会再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面前这个不那么值得信任的异族诡术师。

　　“……我认为，红莲她，有可能不是人类。”赫玛泰特迟疑了一小会才缓缓开口，“不是单纯人类，我认为她的本体不是现有北方大陆我见过的任何普通种族。”

　　“她强的很过分？难道会是消失已久的龙，或者其他地下城、迷宫里钻出来的高级魔物？”

　　“不知道……我只能庆幸她今天没有站在对面，那个红发女人或许可能是魔女会的人，但要是红莲的话，早就采取有效行动了。”

　　山岭巨人继续掌控弹药，同时开始挪动巨大而笨重的脚，朝拉克索王国军的营地缓慢移动，传送门被毁掉，S级魔石核心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王国军的高阶传送门魔导师回收，魔导师深知就算拼命也不能让这种弹药落到敌人的石傀儡之王手上。

　　就眼下状况而言，王国军勉强能逃掉，可他们人人都是非常不甘心，如果这堵高墙都翻不过去打不碎，今后就算兵临敌国王都城下，那也是对近在咫尺的胜利干瞪眼、干着急。无论借助谁的力量都好，这个巨人就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区别只在于，究竟是一时，还是一世。

　　将手心割破，抓起一束与众不同的图腾，吟诵接引的词句，咏风者图图利尽最大努力从元素位面召唤来了金刚石元素为主体的、非常稀有的“至尊土元素”-辉钻，希望能在硬度上跟刚玉的斯图尔特较量，但问题来了，正因为特别稀有，“辉钻”的体积只有刚玉的斯图尔特的一半，还没顶住一会，身材高大的斯图尔特竟然懒腰将辉钻双手举起，猛力向山峦的另一侧投掷，只见辉钻的身影在天空划过一道忽明忽暗反光弧线，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咏风者差点傻眼。
　　硬度够了但是体积质量不够，硬伤啊！还没怼断敌人的腿自己就被丢到一时半会爬不回来的地方了！眼前的事实固然荒谬，可还是很贴切实际的！

　　“那是我最高级的土元素了！！”几乎当场跳脚的老巨魔，一口血差点呛在喉咙，登时血压攀高。

　　或许是这一幕太让人目瞪口呆——闪耀的辉钻降临现场的时候，所有的拉克索王国将士们都为它的璀璨而赞美，深深感慨着论烧钱这方面，南方富庶帝国的钱砸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金刚石是普通矿物中最硬的，胜于刚玉，一定能够将刚玉击碎，谁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硬度不够，体积来凑？

　　人们的呐喊最后都咽回了嗓子，惶恐的情绪重新爬满心头。无论是火焰、冰霜还是奥术或者其他攻击，打在刚玉的石傀儡之王身上犹如隔靴搔痒。在他们重新开始习惯恐惧返程时，钢岩傀儡王重新制造了悬浮石块盘旋的砂石龙卷，盘旋在身侧，更加让魔法攻击难以穿透它的“砂石龙卷护盾”。

　　“有点完蛋……”瑟莉斯拉目击眼前高阶魔法所达到的效果，思索一番后，在身侧不远处开了通往未知的传送门，没有回头，对身后的摄政王一行说，“我错估形势了……你们还是快跑，不说能跑回王都，至少能让你们回巨龙平原！”

　　“我们怎能丢下将士们独自逃走！”

　　哎……文学作品里常见的场景又出现了。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固执，对头衔还有尊严的重视，无一不想让瑟莉斯拉将这堆守旧人打昏拖走丢进传送门里，这会，只能咬牙切齿地如实陈述：“不走的话，我可保不住你们！”

　　“我们会自求多福的，星愿女神保佑，死神卡尔玛保佑，还有守护我的圣塔莉萨保佑。”卡图玛斯认为，就算会被她叱骂或者胖揍，也要留下来与今夜的见证共存亡。

　　“你还真就这么自信啊。好吧小王子，那我也豁出命保你们一次……”瑟莉斯拉施法，将火焰之盾覆盖在自身周围一定范围的地方。“只要我不倒，这个盾应该撑得住刚才的撞击。”

　　“怎么没见白骑士出手？”这么一会，卡图玛斯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好问题，你留下来或许可以……见证某种奇迹。”瑟莉斯拉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布满星辰的夏夜天空，又指了指没怎么出手过的白骑士的“幻影”。

　　“那是幻影吗？”卫队长柯克兰猛然醒悟到。

　　“挽弓满弦放出弓矢之前，你得花一小点时间来蓄力。”瑟莉斯拉感慨今夜星光璀璨，星辰漫天，犹如缀满宝石的天鹅绒布。“猜一猜，哪颗星星是正确答案呢？”

　　卡图玛斯一行，还有军团统帅和部下们，纷纷仰脖，望向星空。

　　高空中——

　　用了爆炎帝赠与的最大一块精华碎片，但足以有成人普通男性一条上臂那么粗的精华水晶碎片是不能直接用作箭矢的。必须将其精华能量完全抽出，提炼浓缩到适合普通箭矢的形态，再于两头加上神圣能量的助推加持，刺入石傀儡之王身体的内部，触及到刚玉核心时再爆炸，精度必须控制得极为微妙才行。

　　那家伙虽然在缓慢移动进行着肆无忌惮的破坏，幸好移动速度不快，即便如此，在这样高的高度、距离，准心偏一点就会前功尽弃。

　　此刻，她应该在地上苦苦等待着目击流星坠落的模样？
　　光是抵挡六柱魔女的傀儡猛烈攻势，恐怕已经非常费力，更何况，还要护着拉克索的摄政王，那个年轻人估计是不会抛下自己的将士逃走的。

　　时间到了，见证流星坠落的瞬间吧。

　　爆裂式·流星坠灭击！！

　　手指松开弓弦，箭矢朝着机械星仆为它标记的石傀儡之王目标笔直坠落。
　　刹那间，某种重负在白骑士心中释然开来，第六感已经锁定一切。

　　一道苍白却夹杂着橙色的直线从天空瞬间坠落，化为肉眼可见的光柱，直击在石傀儡之王的头上。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洗头”，赫玛泰特的水晶球迸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耀得整个屋子里都被填满：“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怎样，白骑士动手了！”多洛汶幸好带着面具，面具自带护目风镜，“他的魔箭矢是由神圣能量和高级火元素碎片融筑的，我前些天才在巨龙平原那边吃过亏。”

　　水晶球旁边的一块仪式用刚玉碎裂了，白光散去之后，水晶球黯淡下来，狼狈的拉克索王国军队的影像暂时也消失，多洛汶指着那块道具问：“如果没猜错，白骑士的射击将你的刚玉核心炸碎了？”

　　“竟然有这样的存在……”赫玛泰特沉静的面孔变得有些不再冷静，“翠风和霜心都没有试过用这样的方法直捣核心。”言下之意是用的别的方法破解过，还不一定成功。

　　“都说了，伊萨克的得意学徒，你万万大意不得。”

　　“这可是我自那次被破解水晶领域后专门加强的石傀儡魔法……”

　　“真是后浪推前浪啊，若干年后，轮到他的弟子来挑战你的新招数。告诉我，魔女，你还有挣扎的余地。”多洛汶比她高，俯下脑袋在赫玛泰特的耳畔激将地低语。“这个王国仅有的‘六柱’，其他都可以辜负，唯独不能辜负晋升魔女的头衔，不是吗？”

　　“不用你多说，诡术师。我辛辛苦苦研究了数年的魔法，为此积攒的那个重量的刚玉，不会就这样简单落败在他们手里。”说完，赫玛泰特用仪式的咒法之针将自己蕴含充盈魔力的血，滴了数滴在开裂成碎块的仪式刚玉上，念诵咒文。

　　大海不枯，岩石不烂。
　　血流未干，王墓未现。
　　沿着缝隙寻找原来的牵绊，
　　重新沾粘，重新沾粘。
　　再次崛起吧，刚玉的斯图尔特，你是不死不朽的王权！
　　藉由吾之血祭，绯红演变！

　　白骑士从高空使用传送门回到地面上，还没来得及享受来自拉克索王国军将士们的欢呼和赞扬，径直走到瑟莉斯拉身边，迎面而来的来自对方竖起大拇指的豪迈褒扬：“你可是这支远征军的大救星！小王子说，这比他生平所见的任何瀑布还有烟花都壮美！”

　　“请允许我回头组织一下语言再……再行赞扬。”摄政王可能是太过惊叹于感慨，竟不由自主地向白骑士微微鞠躬，面前可是超越了国内法师塔的大魔导士，与六柱魔女的使徒较量并大获全胜的存在！回国之后一定要抽时间去找伊萨克谈谈关于今后战时租借白骑士的事宜。

　　卡图玛斯心情激动，唯一感到残念的是，白骑士不是拉克索的国民。如果是，以今次出征，现有战绩和未来不可预估的战绩，不捋掉国内一个无能的公爵家族，将他封赏为最高一级的武勋爵位，那是无论如何自己良心和标准都过不去的。

　　此番场合，一击定胜负是英雄才会有的压倒式胜绩。

　　过去，苏赛塔征服地下城-熔岩烙印的传说飘飘渺渺、玄玄乎乎，除了功绩的结果是实打实之外，卡图玛斯从小并未真切地感受到那样伟大的英雄在缔造传说时会是什么样的过程。现在他充分地理解了，看着被毁的大营和山岳的碎片，彻底地明白何为奇迹的形状。此时此刻，白骑士的英雄壮举，已经在心中超过传闻中苏赛塔一世征服地下城的旧日传说——或许冷静下来，还是会清醒地认识到成为一名地下城征服者是多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之路，可就在这会，卡图玛斯的意识里已经没有别的出色人选，能够挤占面前这位白骑士所能代表的英雄典范位置。

　　就在许多将士打算围到白骑士这边向他致敬的时候，咏风者图图利大胆地靠近庞大的刚玉核心碎块，捡起一小块准备掂量掂量价值和其他信息，没过一小会，手里的碎块和脚下的碎块开始微微震动，老巨魔果断一个后空翻翻走，声色俱厉对看见他靠近碎块而试图靠近碎块准备捡点零碎当战利品和回家哄老婆的宝石本钱的己方军士，猛地怒吼：“混蛋！快后退！有危险！”

　　或许是前皇家迅猛龙骑士团团长以及君王之剑的魄力犹在，或许是大家对这位高阶巨魔萨满的尊敬，那些试图来捡便宜到近乎白送的宝石碎片的人十分懂得保命要紧，慌忙不迭地后退。

　　“不好！瑟莉斯拉！大魔女肯定已经上了血祭！”图图利转身声嘶力竭地警告，“刚玉开始变成红宝石的色泽了！它们在试图原样弥合！”

　　咏风者的警告若利箭般穿透有点小热闹的树下人群，众人一听，第一反应就是：还来？！

　　没人质疑南国的萨满们对于血祭仪式的了解和钻研，以及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和直觉。

　　瑟莉斯拉在心里一拍大腿，瞧我这乐观的脑子，咋就忘了可能有这茬呢。

　　魔女会里流传着一些经过实践得出的经验和知识，例如，有关于血祭和普通状态下的魔法和魔法道具的威力研究。大家做过各种各样对象不同的实验和研究，基本达成一条共识，血祭（广义的与血液相关的任何魔法仪式）达成的效果是在无血祭普通状态的1.5至3倍之间，可能还有更高的上限都说不定。那个三倍的目前最高已知效果，据说是用龙血石做到的……研究对象还是——亚历克斯·炎誓。据说跟踪被龙血石救活的亚历克斯研究了数年的炎誓家御用高阶魔导士-莱缇，用这篇研究，在魔女会每年的秘密聚会和西部王国诸国魔法交流论坛上得到了很不错的反响。一时间对于龙血石的追求也是疯狂上升……然而龙谷真的是很难再淘出这类极为有用的素材了。

　　所以说，亚历克斯·炎誓被捧为大陆最强龙骑将，也不是完全浪得虚名。

　　白骑士冲出人群，朝着刚玉碎片正在自我弥合的大块原石连射一番星辰轰击，试图再次击碎正打算粘回去的碎片，然而效果比他预想的打了一半的折扣。

　　“血祭的效果会阻止你用神圣力量净化与褪魔！”图图利清醒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施术者的意识和力量足够强的话，弥合的速度永远比你想象的更快，血祭的约束力很难违抗，除非你比施术者远远地更强！”

　　“那该怎么办？”一边继续缓解弥合，白骑士扭头问图图利有什么对策没。

　　“要么杀死施术者！要么召唤位于元素顶点的存在——元素领主！才能镇压这些被血祭之力统括的矿物的碎片！”

　　瑟莉斯拉带着卡图玛斯稍微靠近了一点：“杀死施术者……这个很难，老爷子。坚壁的赫玛泰特目前是最难、最不太可能被杀掉六柱魔女，因为她的力量都注重到防御上去了。”

　　“不杀死施术者，很难保证她在今天尝到甜头之后，未来会让这个石傀儡之王慢悠悠地踱步到阿瑟玛去！”图图利厉声警告道，要不是戴着遮面的布，保证标点符号喷其他人脸上去。

　　“您不是高阶萨满吗？为什么不召唤您口中所言的元素领主呢？”

　　图图利不开心，他知道摄政王卡图玛斯绝对无意质疑自己，只是信息量不对等，准确说他俩都有点急：“不是我不想召唤！我所了解的，与我们世界链接紧密的元素位面，因为灾难，已经失去了元素领主！刚才那个至尊土元素-辉钻，已经是我能召唤的最好的该类元素了！”

　　另一边，赫玛泰特通过水晶球看到重组弥合正在被白骑士阻止而变得缓慢，她索幸用仪式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让更多的血液流到仪式用的刚玉碎块上，对于痛觉没有半分皱眉：“刚玉的斯图尔特，再现我的执着与愿望吧。”

　　“你的执着与愿望是什么呢？”

　　面对多洛汶好奇的询问，赫玛泰特并没有回答，她的神情在坚定中流露出一丝悲伤和遗憾。

　　不过，多洛汶大致猜到了。
　　越是强烈的执念与魔力同化深入仪式道具，与之链接的傀儡核心就会迸发出越强的力量。

　　垮塌的山岳之石再次飞快向着核心聚拢，转眼之间轰隆隆又堆砌出强化之后的石傀儡之王，头顶多了红宝石之冠，似乎又是多了一重在头顶的防御。拉克索王国军因为这个变化不得不再次退避，留出所谓的“安全距离”，或许也并不那么安全。

　　图图利一瞬想过多洛汶那样的招式，撤去对大地的镇定控制，使地面变得松软，让这巨大的石傀儡之王陷下去，转念一想，如果那样做的话，赫玛泰特同样可以对大地施加另外的影响，抵御沼泽地形，甚至可以控制地面变成棘手的尖刺石林。失去控制的代价也许会更大。

　　“这东西毕竟不是真正的活物！如果是有生命的存在，我还有概率可以赐予其即死的效果……”

　　“能杀死那位大魔女吗？”卡图玛斯急切地问他。

　　“——也许，能。”图图利咬牙切齿地回答。

　　“那就试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人最有可能就在城里。”

　　“你们能挡住的话，我去城里会会它们。”

　　“意义不大。多洛汶和赫玛泰特不可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点等着我们去的。那名诡术师之所以要占据城镇就是为了迷惑我们，导致两线作战，但我们现在没有两线作战的资本。”

　　白骑士放弃了继续对绯红化正在逐渐重组的的钢岩傀儡王做无用的射击，如果不能一次性将核心彻底粉碎的话……刚才距离核心太近，如果能在高空再花时间做一次重复的动作，兴许能将核心再次击碎……不过，赫玛泰特到底愿意花多少血液来巩固她的执念和骄傲之作，真不好说。

　　拉克索王国军被要求向河对岸撤退，距离绯红的石傀儡之王越远越好，营地是注定保不住的，将士们的性命却很宝贵。目睹着不久之前还在愉快宿营和期待进攻下个目标的驻地，他们塑造新战争史的起点，大家心中都充满了愤恨和不甘，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环绕石傀儡之王的砂石护盾，还是它抵御正上方攻击的绯红宝冠，还是时不时就会对周围展开无差别攻击的刚玉岩弹，抑或是大家的魔法攻击轰过去毫无变数和起色，都在折磨着拉克索王国军原本高涨过的士气。因为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有了第一个石傀儡之王，“坚壁”的六柱魔女，为什么不能造出第二个，第三个呢？若是不在这里打倒它，另一条道路进军的王国部队，为什么不可能遭遇今天这样的打击？没有白骑士，没有瑟莉斯拉和图图利，没有预警和及时的撤退，会是如何一番血流成河的惨状？

　　不在这里打倒石傀儡之王，或许终有一天，这岩石与宝石制造的魔像，会隆隆地踏入王都阿瑟玛的城墙。那是所有将士们绝不愿意看到的，只要能在这里挫败一次大魔女的石傀儡之王，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为了能够找到守护王都阿瑟玛的希望。

　　似乎是看穿了拉克索王国军的束手无策，钢岩傀儡王发出了低沉的男声与意外的女声，很明显从语气和声音来判断，是那位六柱的魔女，她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傲慢，或者充满极度的嘲讽，至多有些冷漠：“在自鸣得意地毁掉碎斧隘口要塞后，可曾想到过今时今日的绝望？”

　　“是赫玛泰特，那位‘坚壁’的六柱。”瑟莉斯拉算是从魔女会一员的身份给这个声音判定了人选。

　　“魔女会的同仕，在战场相遇并不意外。”赫玛泰特明显是对瑟莉斯拉说的，“认清自己的力量，这里的胜利并不会属于你。而我，并不希望在这里葬送同会者的性命，希望你能珍惜自己。”

　　“坚壁的赫玛泰特大人，我有话要说！”瑟莉斯拉勇敢地向前大踏一步，望着高耸巨大的石傀儡之王，仿佛希望透过它传达给操控者，音量拉满，大嚷到，“我给您带来了‘红莲’的口信！”

　　一时间，全场惊讶。

　　或许是惊讶于她的勇气，或许是惊讶于她居然有“红莲”的口信。

　　“她……说了什么。”赫玛泰特的语气明显变得迟疑，多洛汶的眼神盯死了她，似乎对六柱魔女之间的故事和关系非常感兴趣。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堕落愚蠢的王国还有那肮脏腐朽的部落议会，永远不可能给予黑暗精灵以正常的地位，无论你有多么努力，甚至身为荣光的六柱之一！只有颠覆这个连基座都烂掉的国家，黑暗精灵才可能重复当年的国境，你的族人才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可我已经说了，我对王国有着不可斩断的誓言，谢谢她的关心，我会记着她的恩情，但是……我，是不可能倒戈的。”

　　“那您甘心继续为王国和部落议会做牛做马吗？”

　　“这已经不是甘心和不甘心能概括的。对我晓以利害的方式不会动摇我继续阻拦你们，别再浪费口舌。”

　　“其实，有一个方法或许能拯救一些您的窘境。”

　　“……”

　　“那就是，让您‘失去价值’。”

　　？？？

　　“如果这个王国最坚硬的盾碎了，你和你的族人，对王国而言，就没那么大的利用价值，让那些背后指使你们、压迫你们的垃圾恐慌到死，不是很好吗？”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同仕。不可违背的誓言、黑暗精灵一族的现状，我……已经无解了，为了族人的生存，我会与你们对抗到底，无论你们从何处进攻，我都会堵在你们的面前，哪怕你们去教国请来首席高阶神殿骑士也是一样。”

　　“等一下，你听说过‘破誓之镰’①吗？”突然，图图利插入了对话。

　　赫玛泰特迟疑了一下，隐隐约约似乎有点熟悉，这个名字存在于传说之中。多洛汶的触角蠢蠢欲动，它对这个信息也很感兴趣。

　　“……听过，但是，这个名字隐没在了先史时代。”

　　“实际上，破誓之镰并不固定在某一柄武器上，它是一种失落的咒法，只要满足施法条件，任何镰刀武器都可以成为破誓之镰，斩断那些被迫发下的不公平的誓言……你有兴趣吗，大魔女？”

　　说没有兴趣那真是假的，赫玛泰特犹豫地抬眼看了身旁的多洛汶，这家伙可是……

　　“不必把我当做那些垃圾的监工，我对这个很有兴趣，同你一样。”

　　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赫玛泰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因为这个诱人的话题而继续跟敌人沟通，然而，瞥了一眼被打昏丢到墙角的城里人，她猛然惊醒，这个战场上并不是除了自己只有敌人！穆里埃城里难道没有清醒的，可以偷偷溜到战场边缘，足以成为告密者、战地探子的人吗？！再说，多洛汶这般狡猾的诡术师，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谎，这怎么说得定！

　　不行……

　　她心有不甘，咬牙切齿地装作傲慢：“虚张声势就免了，用实力说话才是根本，打赢了我的斯图尔特，再来跟我谈魔法与咒术，否则你们，不够资格。”

　　冰冷的回复切断了战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余温。

　　刚玉的斯图尔特开始蓄力，地面与山峦断面的碎裂岩石隆隆地震动起来，山峦断面进一步瓦解碎裂，碎石仿佛是被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吸过去一样，眼见盘旋在砂石龙卷护盾周围的刚玉化石块越来越多和密集，如同内部燃烧着不明火焰般越来越猩红，瑟莉斯拉呐喊到：“不好！它要放大招了！”

　　轰！

　　随着石傀儡之王双拳往大地上重重一砸，它的护盾最外面一圈全都飞散出去，一道圆形的冲击波在河谷平原地带扩散开来，将拉克索王国军瞬间冲得七零八落。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营地，已经几乎找不到半个立着的帐篷，就连不远处穆里埃城的城墙都被轰塌。

　　地形被改变了些许，半径范围超过三百米的浅坑，看起来将所有王国军驻地的辎重埋进去都刚刚够。卡图玛斯心有余悸，若是没有预警的发出，没有撤退的决定，今夜的部队，将可能损失空前惨重。身为统帅，活大家的命就在一念之间。

　　瑟莉斯拉与好些人东倒西歪地被冲到靠近河边的浅滩上，若是瑟莉斯拉的结界没有撑住的话，要么有些人粉身碎骨，要么下河淹水喂鱼。从眼前而言，瑟莉斯拉的结界确实刚刚好完成了它的使命。

　　“瑟莉斯拉！孩子！醒醒！”图图利老爷子急了，他扭头看到瑟莉斯拉被波及到河岸边上，直挺挺地躺着，暂时没有动作，把它吓得冷汗都出来，赶紧踉踉跄跄跑过去查看情况。

　　“好像有那么三秒我失去意识了……没事，别担心，问题不大。呃！”瑟莉斯拉吃痛地皱眉，闭紧右眼，右手颤抖地举不起来，“就是……右手腕骨骨折了……左腿膝盖好像被石块打到……小问题。”

　　一听她有受伤，图图利立刻开始使用治愈术缓解她的腕骨伤势，而琉赛亚则急匆匆地从不远处跑来，为她治疗左膝的伤。卡图玛斯帮不上忙，至少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来，扶住，惋惜自己为什么没有学习治愈之类的法术。

　　“我灌点自制药水就行，没必要这样。”得到如此待遇的瑟莉斯拉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很快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像一面旗帜，走得距离白骑士的站位更近了一些，像是先锋身后的中军，再次站在了巨大的敌人面前。至少她要想向比自己位阶更高的魔女证明，不畏惧六柱魔女的，除了坚韧的白骑士，还有自己，甚至更多的人。

　　这份防御上的素质让赫玛泰特稍微有些想给与一些称赞，可惜，对方并没有有效进攻的方法，令她觉得有些无趣。魔女会的会员之间有阶级和竞争意识非常正常，高阶的对自己以下的阶位会有评判，毕竟她们已经是“顶点”。

　　“真可惜，你远远不及红莲。”刚玉的斯图尔特开始了第二轮砂石龙卷冲击的蓄力，赫玛泰特有些冷淡地透过它发言，冷淡之余，又有几分委婉，“如果是红莲在场，对我说起破誓之镰的事，说不定，我……”

　　最后一句，赫玛泰特的声音已经很小，代表了她心中的惋惜和犹豫。

　　可正是这句话，激怒了目睹瑟莉斯拉受伤的白骑士。
　　即便瑟莉斯拉比其他的法师要强，受的伤可能连轻伤都算不上，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对此视而不见，当做没有发生。

　　如果说“红莲”的名号代表了至高的火焰，那么此时此刻，“红莲”之名十分异常地激活了白骑士，或者说是守护者苏赛塔心中的那份对抗意识。这个从未谋面的神秘“六柱”魔女，点燃了他/它莫名的怒火。

　　也并非全然莫名。

　　“红莲，这个名号，在你们魔女会，好像至高无上啊。”白骑士收起他的弓，放回背后，用魔力固定，“你唯独对她的名号有所退让，无论从实力还是私人关系，她都处于优势方，我没说错？”

　　“你根本不了解那位新任的‘红莲’，也没资格评论‘六柱’魔女们，教廷的走狗。”对于这个毁坏了她珍贵石傀儡之王一次的白骑士，赫玛泰特显然没有什么好的口气。

　　“谁规定的资格？是你们魔女会内部的规矩，还是从实力的角度？这些，我都没兴趣。”
　　白骑士做了很奇怪的举动，他竟然卸下了自己左臂上的手甲，明明心中怒火渐盛，头脑却十分冷静，“你可以骂我是教廷的走狗，我无所谓。但是，我不能容忍你用有着傲慢意味的名号与头衔，来贬低她。”

　　“魔女会的成员，以实力说话，用红莲来作为标杆，除了六柱之外，任何的大地魔女都会视为荣幸。”从心底而言，赫玛泰特并未想过要真的贬低瑟莉斯拉，既然是带来红莲口信的人……自从艾切王国的作战计划开始实施之后，出于对这个国家言不由衷的誓约关系，她没有再联络过红莲，也未再收到过她的不定期联络。

　　“何其愚蠢的观点。”白骑士从腰间摸出匕首，在左臂上划出深长的血痕，垂下手臂，血液顺着拳头低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既然魔女会的成员如此钟情于用实力说话，那就试着跟我对话，傲慢的‘坚壁’。”

　　“我知道你是伊萨克的学徒，但它舍得将受到圣塔莉萨祝福的惩戒长鞭借给你用？”说真的，赫玛泰特乐于拜见那武器，虽然自己得多加小心，那可是所有魔女们梦想的憧憬。

　　“让你绝望的武器，为什么非得向恩师借用。”

　　低落在地上的血开始发出褐色的闪光，闪光照亮了白骑士因为愠怒而捏紧的左拳。

　　赫玛泰特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脊背发凉，连眼皮也开始阐述着何为忐忑不安，第六感在预警——白骑士的发言并非像是在虚张声势，而且他竟然说了“让六柱魔女绝望”这种夸张的大话，在场任何能使用魔力的施法者都感到甚是震惊。

　　该说不愧是师承那位收悉高阶神殿骑士？

　　“斯图尔特！攻击！阻断他的召唤！”血祭召唤这种事，只要血液开始随着魔力施展开它作为代价的作用，那么阻断召唤或许就很难了，赫玛泰特和多洛汶这类精通召唤术的术者心头其实都清楚，至少，杀了或者重伤施术者这个方向总是没错的，赫玛泰特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刚才有些轻敌。

　　白骑士的身影忽的消失在石傀儡之王投石的目标中。

　　瑟莉斯拉敏锐地捕捉到，白骑士已经跃迁到石傀儡之王的身后，大概就在头部的斜上方，只见闪耀着微弱银光的身形，以他去掉手甲的手臂和拳头，向闪耀着萤石之绯光的宝冠，隔空挥下了制裁之拳。

　　瞬影突袭！

　　破裂的声音甚至盖过砂石龙卷盘旋的噪音，众人眼中，那不可一世的王冠在顷刻间碎裂为肉眼从远处难以分辨的碎块，崩裂瓦解。

　　无人敢信，却又因为他是奇迹的唤起者，从而愿意去相信。

　　那一拳像是砸在自己头上……贴切一点是戴着头盔的那种效果，赫玛泰特愣住了，她从未体验过这种类似于被敲闷棍成功的痛觉。以防御见长的魔女，怎么可能……

　　多洛汶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了她，才不至于被隔空一拳揍趴到桌子上，打乱仪式器具和水晶球。

　　天啊，这怎么可能！那一拳，是我们在做梦，还是被不可知的力量强化了？

　　被击退的王国军将士们目瞪口呆，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处现实还是梦幻。

　　“哼。”瑟莉斯拉活动一下关节，鼓掌示意，声调愉悦，“大家，别眨眼，处刑剧时间已到。”

　　笨拙的石傀儡之王开始环视四周，寻找白骑士的身影，明显，浮游且闪现的白骑士并不在意它的任何攻击，无论是挥舞小山一样大的拳头，还是悬浮在身边腾起的砂石龙卷的散弹攻击。

　　“结束这场傀儡闹剧，格兰玛格。”

　　白骑士身侧的空间撕开一道微微发光的裂隙，从裂隙中穿梭过来一尊神殿里巨型雕像般大小的……石像？！

　　“明白。”

　　石像的身体闪耀着让人不由自主会产生妒忌的一种特殊光泽，大抵类似于浅绿白的金属色，在这个世界的人之中，应是属于极稀有的精钢。

　　“裁断的精钢之拳。”被唤作“格兰玛格”的“精钢雕像”抬起拳头，话音刚落，拳头直接脱落并崩了出去，朝着石傀儡之王的胸部怼了进去，大概到达刚玉之核的中心，格兰玛格小幅转动手臂，“破碎。”

　　赫玛泰特顿感胸中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心都要碎掉，她忍不住叫嚷出声，一时间双腿支撑不住身体，完全是多洛汶借着身高优势强行将其扶住，才没有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断开感知！身为傀儡术者怎么能如此投入！”多洛汶急到在她耳畔大吼，倒不是有多惜香怜玉……异族之间这种事少之又少，而是因为它从职业的角度来说认为赫玛泰特过于固执，希望毫无感情的石傀儡能够反应出自己的信念，血祭仪式携裹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在里面，强化了操纵者与操纵物之间的链接，以至于石傀儡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令她全然感知。

　　像是被吼醒了，赫玛泰特这才猛然断开与石傀儡之王的感知，将视线回到水晶球上，然而，一旁仪式用的刚玉，明明刚才被血祭的力量弥合，而这时，又碎裂成了更多块，这是大事不妙的征兆，她猛然抓起仪式用匕首，再次割伤手心，将更多的血液洒在上面。

　　多洛汶看得都眯起了眼睛，这个黑暗精灵究竟是多么执着和疯狂，才愿意将胜机堵在血祭加强上，她还希望从这碎块的核心中寻求什么？她的自尊，还是对自创法术的信念？

　　“别逞强了！这对你没好处！”多洛汶紧紧捏住她的左手，觉得这个女人已经陷入偏执。而赫玛泰特使劲想要将左手从多洛汶那里抽出来。

　　“我只愿意输给红莲！别人！休想打败我的石傀儡之王！只要我不死，它就不会化为齑粉！”

　　这歇斯底里的话语透过跌落在地上，瓦解到只剩头部的地方传出来，大多数人都听到并感受到了这份难以理喻的疯狂。

　　“好像还不死心，作为六柱，是明显的失仪和失态了。”瑟莉斯拉抽空拍拍法袍上的尘土，“她难道不应该认识到今夜的傀儡剧到了该落幕的时刻？”

　　刚玉的碎片因为血祭效果仍在蠢蠢欲动，白骑士询问身边的“精钢石像”格兰玛格该怎么处理为好，格兰玛格如实说到：“如果她愿意献出全部血液，或许这些碎片还能被强行血祭的威力加强，并再度组合，我的‘大地统括’应该基本能压制住，或许，亦有变数。从此世的价值观而言，这些刚玉非常值钱，但为了以绝后患，毁掉它们是根本的处置手段。”

　　“那就毁掉它们。”

　　“……”格兰玛格向那些碎片伸出了拳头，正在这时，白骑士突然伸手拦住了它，扭头看向跌落在附近的石傀儡之王的“头部”，不管对方还能否透过微弱的魔力链接目睹和聆听这里的一切。

　　“再给你免费奉送一重绝望好了。”白骑士再次举起尚未愈合的手臂，似乎无意立刻让伤口愈合结痂，在尚有淌血的伤口上方，他用魔法在指间点燃了一撮小火苗，转眼间，火苗吸食着血液中的魔力，盘旋上升，在天空画出一扇螺旋旋涡的裂隙。“泰斯塔罗斯。”

　　爆裂的炸响甚是短暂，一尊造型诡异的“火焰冰淇淋”出现在白骑士身侧，扭动着火舌的尾巴发出咯咯咯的调皮刺耳笑声：“泰斯塔罗斯响应您的召唤，尊……”

　　尊主的后半段还没落声，就被白骑士发出的威慑之气给怼回去了。

　　“咳，究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好歹收起平日的油嘴滑舌，端正态度。

　　“毁掉这些因为血祭加强的刚玉碎片。”

　　炎之领主啧啧了几声，领命：“好吧……三生有幸的观众们，瞪大眼睛，别错过毁灭的精彩瞬间——逆向焰熔②！”

　　一声烟火炸响的响指，伴随着泰斯塔罗斯肆意的狂笑，尊主很久没让它烧点什么了，好痛快，真开心！

　　刹那之间，围绕着那差不多一吨有余的刚玉原石核心，几十米甚至百米的巨大火柱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河谷平原的深夜，仿佛火山爆发般扑面而来的高热令很多人措手不及，只能趴在地上，并试图寻找掩体。瑟莉斯拉默默地又给身后的军队要员们撑起魔力屏障，隔绝过高的温度。

　　撇下水晶球那一头赫玛泰特的反应不提，瑟莉斯拉看着这无比精彩的一幕，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嘴角淌血，心在滴血，血泪盈眶。

　　一吨多的刚玉……说熔成粉，就熔成粉了？！

　　我知道守护者您是不缺钱，杀人诛心也正确，但，烧钱罪业大啊……

　　TBC

　　备注：①“破誓之镰”，引用自《神界：原罪2》，如其名，斩断誓约之镰刀。
　　②焰熔法：焰熔法是从熔体中生长单晶体的方法。其原料的粉末在通过高温的氢氧火焰后熔化，熔滴在下落过程中冷却并在种晶上固结逐渐生长形成晶体。所谓逆向焰熔，就是逆置过程，从晶体转化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