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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一百七十八)拜血月教的密会 ...

  •   半月后,玛吉兰公国南部边境,山区——

      陆陆续续有人前往一处原本人烟罕至的废墟,废墟下面是很久以前一处魔法师避世的庇护所,后来,有人修缮并扩建了此处,甚至有了小型庙宇的规模,作为秘密结社的总部。庙宇的中心自然是祭坛模样的建筑物,祭坛后方立着的墙壁上有着巨幅铜制雕刻,上面描绘着巨大的血月,以及血月流血倾注向大地,血月的下方镌刻着端坐在王座上的不明人物,没有面孔,一切包裹在昏暗的斗篷中,数个血液凝结成的血珠悬浮在它的周围,大大小小的血月生物拜服在王座跟前,画面彰显了某种神秘的权威。

      劳雷尔·晶弦努力了二十多年,总算在这个秘密结社中混到了中层干部。这个有着数百年历史,大体以大陆东西阵营分为两派的秘密结社——拜血月教,此处便是西部阵营教派的总部。

      虽说西部阵营的主流信仰-星愿教会对自身之外的其他小众信仰大体还算宽容,只要不挑战主流信仰的权威,睁只眼闭只眼管得不算多,但拜血月教很不一样,它太容易令信徒陷入狂乱与力量的漩涡,自从入了星愿教会的监测范围,便始终在被打压与清剿的范围内。

      星愿教会异端审问局的外海群岛与深山地下监牢,便关押着一些被拜血月教浸染至深的狂信徒,被重点关注的教派高层始终在异端审问局的通缉名单上,每一处私自结社的聚会地点只要被举报和发现,都会被无情捣毁,星愿教会只能容忍单独、私密、不张扬、不聚集等最低程度的对血月的信仰,毕竟大家都同为月亮挂在天上,一棒子打死好像太小气太吝啬,另一方面则是死神亲口准许在这方面开了一个小口子,涉及到要留一部分人允许一定限度的对血月之力影响方面进行研究与观测。

      劳雷尔对这个教派的信仰自然是秘不示人的,能在菲瑟特这样规模的城市里就任魔法学院高级导师,他可宝贝这份工作、职位和身份带给他的好处和收益,若是非要在信仰与工作之间选择其一,他当然乐意选收益高风险小,可以光明正大做人的教学职业。

      二十年多前,当他还是冒险者刚刚入门的阶段时,在等级比自己高的冒险者带领下第一次进入了血月设施,几乎所有的冒险者都会被血月设施的神秘、未知与各具特点所吸引,后来,稀里糊涂就被拐进了深藏在冒险者当中拜血月教信徒的结社里。那些信徒向他兜售有关于血月的信仰、好处,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就入了套,晕晕乎乎就跟着那些人“歃血为盟”,直到离开结社,那些人才告诉他今后不要张扬,即便参加结社聚会也要小心行事,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掉坑了,悔之晚矣。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劳雷尔对待这份信仰,抱有试一试的想法,虽然血月的信仰的确带来了一些关于在地下城和迷宫中的好处,却也必须小心翼翼地使用,冒险者中不乏自私自利之辈会是告密者或者情报贩子,若是自己是拜血月教信徒的事暴露,肯定会成为他人日后要挟的把柄。

      又过了十年,劳雷尔从冒险者公会半退隐,维持最低限度的任务执行要求,保有冒险者公会卡,转到菲瑟特城魔法学院任教,公会有些需要B级以上的任务可能会找到他。

      关于拜血月教总部不定期的开会,他是不乐意的,要不是退教几乎不可能,且已经爬到中层的缘故,他真不想去冒险赴会。

      会议厅大约坐了二十来人,七位高层,二十位中层,一位书记员。

      西部阵营教派并没有实际能单独拎出来成为首领的人,高层七位的实力相差不大且拉帮结派,七个人能分成三派,也是很神奇的“平衡与制约”了。

      介于教派中层与高层分散在西部阵营各国各地,总部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使者找人,并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这里。

      今次不定期召集开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公国统治者那边出了问题。

      事情很简单,好不容易花几十年功夫培养的棋子忽然被人劫夺,从棋盘上踢了下去,辛辛苦苦炖的一锅好汤,全部打翻。因为公女梅拉尼娅的愚蠢,想要掌握公国统治权的长线计划暂时失败了,就连身为中层之一的魔导师玟萨拉都被异端审问局带走。

      会议厅的人在接到信函的时候便知道了这一点,因此没有什么人对此感到震惊并惊呼,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有这么一天丝毫不知的奇怪。

      高层并不想开一场检讨会,重点在于接下来的计划——梅拉尼娅是冒牌货,随时可以下台,那么,将当年遗失的真公女找回来,灌注一定的血月之力,完成血月教徒的高级仪式,这样的话,即便拜血月教的势力没法从这一次延伸到教国高层,那么以后还有机会,所谓的机会嘛……最极端那个,教皇伊恩三世还没结婚,恰巧也二十几岁嘛,可以是备选目标之一,最好的那个。

      可大家皆心知肚明,想在那位首席高阶神殿骑士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难度可想而知,若不是到生死相恋的地步,这种事能成的概率极为渺茫,再者,教皇是受银月之力庇护的最高一人,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到血月之力的“腥味”呢?

      高层们让大家安静,暂且别好高骛远,当务之急是寻回真公女,稳定公国境内势力,让拜血月教西部阵营教派在公国南境的总部千万别被教国的猎犬们给捣毁了。

      参会的中层们闻言提出这个计划继续实行下去的难点,教廷猎犬的嗅觉实在太可怕,他们完美的暗中保护,让本来是设局者的假公女和玟萨拉反过来变成了猎物,这充分说明,假公女和玟萨拉在执行设计教国王太子的过程中就被异端审问局盯上了。现在公国继承人人选堪忧,比起心智不全的大公的儿子,大公夫妇势必会努力寻回亲生女儿,死神神殿那没开口说真公女已死之前,那全都是希望,哪怕大海捞针,可是,大海捞针的难度,是明摆着的。

      高层A派说,考虑到公女的年龄,至多五年为期,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
      高层B派说,二十多岁的年龄,大公夫妇的生理特征,就已经能排除很多,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找。
      高层C派说,我们倒不如追查一下当年尚不能独自站立走路的公女是怎么消失的,我们教派内肯定出了叛徒,若是被带走到了东部阵营教派的地盘,我们连捞针的地都没。

      擦,坐在外面一圈环形桌座位的劳雷尔在心底默默地骂了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十多年前那场针对公国统治者家庭的阴谋,他是有参与的,不过在计划中,资历尚浅的他只是个打下手的边缘人士。

      这件事成了劳雷尔二十多年的心病和污点。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他早就从拜血月教销声匿迹地退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敷衍应付,去执行这些并不光彩的任务,偶尔还要面对教派内部的勾心斗角。

      唯一让他觉得有丝毫救赎感的是,他当年冒着绝大的风险,将真正的公女偷偷抱出来,暗中辗转,拜托姐妹交到了菲瑟特城孤儿院院长的手里,院长是他远房姑妈,一位值得信赖的星愿教会的忠实信徒。真正的公女被改了年龄,在孤儿院中长大,自己也只是每年两次去孤儿院的捐款和慰问活动才暗中去看看那位被更改了命运的贵胄过得如何,若是太清苦,他会更加自责。

      劳雷尔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去一封信告诉大公夫妇真相,且不说他们信不信,一旦潜伏公国宫廷的玟萨拉知道这件事,当初参与行动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想到当年帮助过自己的亲人,他终究是忍下了这份不甘和罪恶感。

      因为拜血月教内部的刑罚和处置手段他很清楚,只会比异端审问局里的花样更多,关键是更下作,突破正常人的忍耐底线。将一个人丢进血月设施的深处,除非他是守护者或者首席高阶神殿骑士那样的人,否则根本没有只身逃脱的可能性。对于能力低于自己的人而言,无疑是被丢进饥饿的猎犬牢笼。

      高层三派的意见并不冲突,可以一并执行。庆幸的是,当年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这不等于毫无瑕疵,只要参与过计划,谁都值得怀疑,幸好已经有个别参与者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死翘翘或者进了异端审问局的监牢,这辈子没机会再出来了。

      这项议题暂时议论至此,还有另外一件对教派来说比较重要的事必须告知所有中层。
      拜血月教所一直寻找的有足够资格的“晋升候补者”出现了。

      所谓“晋升候补者”,要么是一座血月设施的主人,要么是实力卓绝的身负血月之力的人,这样才有资格按照当年太阳魔女的预言那样“晋升”,从“血月遗民”一跃成为“血月的主人”,教派内部更倾向于称呼为“血月帝王”。

      坏消息是,从遥远的东部阵营那边流传出“先驱者”复归的轶闻。

      撇开那些神明与无冕之神麾下首席的光环,先驱者伊萨亚斯,第一位征服血月设施的遥远时代的冒险者先辈,虽然销声匿迹但却是活着的传奇,甚至,这次的消息中说,其实他更名换姓,在教廷把持大权,两边皆如鱼得水,死神和古神都要委托他去消灭众生死敌。

      此种程度的“超越者”,已经不会在乎什么“血月帝王”的头衔了,想来他也不会瞧得起拜血月教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之类的小人物。先驱者的实力论一句“地上最强”,不为过。

      一丢丢的好消息是,身负血月之力的实力卓越者,神秘的“白骑士”,实力未知,或许只在先驱者之下,他是“新人”。更多的是不好的那部分,白骑士实则是先驱者豢养的猎犬,大多数时候销声匿迹,如同幽灵般存在,来无影去无踪,难说这次析破公女阴谋的人会不会是身为北伐英雄的他。

      如果白骑士无法被利诱,那么拜血月教的西部阵营教派,则很难找到实力足以支撑教派发展壮大的领导者,就现在高层这个谁也不服谁的状态,只会被东部阵营的教派耻笑。

      笑就笑吧,劳雷尔在心底啧啧念到,或许真正的晋升者不需要这些沉迷于特定力量的跟班,他们不过是想从成功者的道路中找到搭车的机遇或者可以效仿的捷径而已,幸运的话,还可
      以当那个摘桃子的投机者。

      刚刚成为中层干部的人提出,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去与血月设施的管理者接触?它们才是最合适的晋升候补者才对呀。

      高层的七个人都笑了,其中一人回答到,若是有那么容易,我们早就有得力的大腿可以抱了。

      不论是地下城-紫蛇树之根的主母,还是胧月迷宫的双子血族,幻毒蛙沼泽的魔蛙之王,还是什么其他血月设施管理者,能沟通的智慧型管理者,通常要价太高,不能沟通的那一类,纯粹就是狡猾一点的、力量更可怕的野兽。光是能见到它们的机会都微乎其微,更别说得到管理者的青睐。

      至于用实力去逼迫,呵,高层七人分别在本国是达到了A级冒险者的阶级,但这又如何,且不提已经组队试过的那些挫败履历,遥想几十年前,为了讨伐紫蛇树主母,拉克索王国动用了多么豪华的阵容,满打满算,凑足整一打S级实力的冒险者和教会援军进行组队,才好不容易压到主母面前,结果两败俱伤,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事后回来的参与者都心有余悸地回忆,若是没有守护者苏萨洛切换防御天赋替大家扛了最大最毒的一击,大伙十有八九全都得留下当花肥,造成王国史上最大的战力损失。

      拜血月教能从数百年前苟延残喘到现在,高层没点自知之明和保命本事怎么行。

      综上所述,身负血月之力的“融入者”(意味从普通人的身份变成接受并身负血月之力的存在),远比自血月设施中诞生纯粹“遗民”,相对要容易沟通一点。伊萨亚斯是公认的最成功的“融入者”,很可能白骑士受到了它的点播与传授。另外,历史上被守护者苏赛塔诛杀的狮人勇士库雷坎,同样是成功案例,小道消息是,当时艾切王国的幕后控制者一手缔造了这项“杰作”。

      照这么说,加入拜血月教的人,至少中高层都算有点资本自称“融入者”,可惜,尽管他们举行再多的仪式,啜饮或者沐浴过血月生物的血,却还是达不到理想中的程度,根本无法与研究中所描述的那样,与血月之日的魔物们共同陷入狂乱与狂欢,达到与“遗民”相同的高度,全身全心接受并承揽来自伟大血月的悉数恩赐。

      这时,又有中层干部提问:接洽那位白骑士,这主意靠谱么,他反手逮我们进异端审问局的监狱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再说,他可是教廷那位尊贵首席麾下最凶猛冷酷以及无比忠实的猎犬啊。

      高层的A派不完全这么认为:“听说有个小道消息,首席高阶神殿骑士自己也不能完全掌握白骑士的行踪,他无法让白骑士完全忠实地为教国服务,参与拉克索王国的北伐进军根本不是首席最初的授意,只是事后默许好让教国顺理成章接收来自盟国赠予的战利品。尽管赐予自己的高贵姓氏这等恩宠对首席门生来说是莫大荣耀,白骑士依旧是我行我素。我在想,有此等实力与能力之人,又还这般年轻,恐难久居首席制约之下。”

      大家相互讨论,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

      挖首席的墙角?这种想法堪称旁门左道,却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就是不知道白骑士的为人如何,他是否有兴趣成为晋升者并愿意缔造自己的教门?

      神秘者往往特立独行、性格古怪,若是巧舌如簧,未必会直接被逮,或许会有交涉的希望……劳雷尔假装无意地环视周围这些教内同僚,猜测他们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连如此旁门左道的想法都能提出来。

      莫不是东部阵营教派的高层向他们夸下海口,先驱者伊萨亚斯在回归时承诺了什么……

      呵呵,事情发展似乎变得有趣了啊……区区教派之争,还能让那对师徒俩离心离德不成。

      劳雷尔抱着看戏的心情,对教派高层的想法不置可否,这麻烦事只要别落到自己头上就行。

      然而寻找机会接洽白骑士这件项任务,最终变成了各位中层干部的会后作业之一。七位高层,本来有一位因为年龄较大准备退居二线,以及这个位置其实应该由身居公国的玟萨拉来继任,玟萨拉被捕,这个位置自然就候缺,高层放话,谁能接洽白骑士并让他成为我们撑腰的后台,谁就有资格补上,进阶高层。

      劳雷尔不稀罕,这个作业他并不打算完成。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某些“必要”因素,拜血月教的事务他真的能拖就拖,能懒就懒,天天赶着去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脑子纯纯有病。

      至于梅拉,希望那孩子在遥远的北境好好工作,争取留在绯红勋爵身边成为骨干,再也别轻易回到南边这些富庶又惹眼的大城市来,免得徒生人身安全之忧。公女这个身份固然尊贵无比,却会成为坏人们的目标,倒不如跟着前途辉煌的贵人,做一个余生无忧的女富翁。

      毫无营养的会开完后,劳雷尔安然地回到菲瑟特城,继续学院的工作,周末时会到城郊的湖钓鱼。

      “你来得挺早,老朋友。”被一位年纪尚轻的精灵这么称呼,劳雷尔总是有些不是滋味,作为人类自己已经步入中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山岳精灵们的外貌依然如同夏季雨后清翠的枝叶,鲜嫩得令人嫉妒,“咦,还没有渔获入账吗?”

      “我才打好窝,你就来硬蹭,捡便宜也不能老是逮着我薅吧。”劳雷尔略有不悦地回应,他才支起竿子,放下小木凳,老远就看到钓鱼熟人背着一身的装备笑嘻嘻地往自己这边过来,就像是闻到了饭馊味的苍蝇,“你是周末专门跑我家门口来,蹲我带装备出门吗?”

      “嘻嘻,我也是看天气的,下雨我可不会。每个月只蹲你一次,我很礼貌了。”山岳精灵才不管渔友高兴不高兴,直接在距离劳雷尔身边两米的地方停下,开始摆弄钓鱼装备,钓鱼凳、遮阳伞、野餐桌、钓鱼、篓鱼箱,穿好饵料团,抛竿,支竿,这才坐下来,从自己随身的小包上掏出一个其貌不扬的布袋子,在劳雷尔的视线内轻抛了两下,袋子内发出金属物碰撞的清脆响声,听得任何对钱币敏感的人无不心动。

      劳雷尔作为魔法学院的研究生导师,工作薪酬能保证他正常生活开销,他也有其他来钱的渠道——比如,情报交易。

      他从不自诩什么清高的知识分子,能用信息赚钱是最轻松的。至于跟面前这个精灵有情报交易上的关系,实在是自己身为血月信徒的身份被人家拿捏了而已。幸好,合作多年,对方的态度不错,报酬合适,从不颐气指使,论生意合作伙伴,劳雷尔还没遇到比这更令人顺心的。

      “好吧,卢杉,最近的新闻不多,但拜血月教西部阵营开会的事,我相信你会感兴趣。”

      被称作“卢杉”的山岳精灵眯起了眼睛,虽然视线没有对上劳雷尔,精灵的长耳朵却灵巧地动了动,即便劳雷尔喃喃细语,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劳雷尔言简意赅地将会上的主要内容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对方,包括参会的每一个中高层干部的姓名和身份,以及自己所了解的大概活动地域。

      待到一切讲述完毕,精灵似乎是满意地点点头,打开那钱袋,额外在指尖捻了两枚白金币(一枚相当于百元面额的金币)放进去,又拿出一枚做工精细徽章在情报提供者的眼前晃晃:“感谢你的倾情提供,我决定增加此次的报酬。对了,这个是特别赠礼——感谢你为我们‘风闻’供给信息整整二十周年,我的上司决定给你赠予一份纪念品。”

      劳雷尔接过钱袋子,以及作为赠品的华丽徽章,徽章以蓝色和银色为主,中间镶着十字星形状的蓝宝石,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魔力在里头晃晃荡荡,感觉略空,有注入魔力的空间。眉头上下一拧,目光如炬,盯着对方问到:“这应该是魔法道具,具体有什么用。”

      “没什么特别的,我的上司认为你是很敬业的线人,与我们的组织合作相当稳定,要是突然遭遇状况给折了,那多可惜。看到中间那个可以注入魔力的蓝宝石了吗,遇到危险,向里面注入足够量的魔力,可以召唤一个帮手……至于会召唤出什么我说不准,若是闲来无事召唤出难搞的生命体,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哦。”

      “要是我被袭击,一击毙命,来不及呼救,那怎么办?”劳雷尔各种角度打量着这枚精致的徽章,想来二十年合作纪念品必然精工制造,既然是救命护符,做得更简洁明快些不好吗?

      卢杉露出讥笑的表情:“那就只能深表遗憾,您与我们的合作关系到那时为止了。”

      合作这么多年,劳雷尔还能不知道这位接头人、情报收购商的弦外之音——哎呀,我们对您的自保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大部分情况下,您还是不至于让人一击必杀,可以等来大腿救命的。

      “对了,你们‘风闻’组织好歹也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堂口,关于‘白骑士’的下落,能帮我打听到么?”

      “你不是刚才说自己对教内布置的苛刻任务不感兴趣么?打听‘白骑士’的行踪可能非常困难,他神出鬼没,你还不如有机会搭上绯红勋爵的线,看有概率博得那位贵人的青睐和帮助否。”

      “我还是没有精神和时间,旷工很久翻山越岭折跃几千公里,去北境寻找那位贵人……算了,我就问问。”

      “我猜你也是问问,你这么散漫的性子不像是真有心去搏一搏教内高层之位的。所谓高层,只能是让自己到时候上了宗教法庭,有期徒刑都加到无期的程度。”

      “……倒不如说,我很感兴趣,白骑士在听闻拜血月教想要找他当靠山的时候,是个什么反应。”

      “哈哈哈,北伐的大英雄还会稀罕去当地下宗教的幕后统治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神明支撑的宗教始终是无法与有神明支撑的宗教相抗衡的。白骑士再强,他上面还有那位首席压着。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就敢如此异想天开。”山岳精灵指着脑袋举例,毫不客气地讥讽拜血月教的成员,“有时候,这里,脑洞过大,意味着没脑子,被僵尸嚼吧嚼吧吃咯。”可他不反对钓友的兴趣,毕竟他同样好奇。

      卢杉的反应在劳雷尔看来是正常人的观点,可他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逆反的侥幸,说到底,众人只见过白骑士在战场上的一面,从未有过对其心性和人品的确切评价流出。

      山岳精灵没把话说绝,只说我会回去帮你问问,不过你不要抱什么期望比较好,白骑士那种大人物能亲自出现在你面前的概率跟中彩票头奖差不多。

      时间转眼到了十月,劳雷尔照常教完课下班回家,刚一进门就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那是血月教徒身上特有的味道,微弱但不屑于掩盖的血腥味,血月教徒仔细分辨能区别出这气味和人血气味的差别。屋内没有亮灯,傍晚本应该是妻子女儿和儿子在摆放着晚饭的餐桌旁等他的,他握住自己的腰间的魔杖,思虑数秒,决定暂时先不必将事情闹到邻里皆知。

      他熟门熟路摸到昏暗的餐厅,拉过椅子坐下,对面很明显有一个“熟人”,只是厨房和餐厅的朝向并不是夕晒的方向,余光仅仅能描摹出一点点轮廓。

      “有事找我不能约个茶楼酒店吗?不打招呼直接冲进人家里来,就算是阿莫蕾塔女士您亲临,我也会不高兴的。”

      阿莫蕾塔女士,自然是教派高层那位A派的代表人物。劳雷尔跟她不熟,但深知她是教派内部赫赫有名的“拷问女士”,除了一些有受虐倾向的教徒最喜欢捧她臭脚,无底线地谄媚之外,中层干部一半都不乐意跟她有什么瓜葛。毕竟,曾经有人因为小事得罪了她,被她暗中下手绑去折磨一番,美其名曰加深与血月之力的联系和感知……呸。

      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劳雷尔迅速回忆自己在去开会期间没得罪过这位女士,那么,对方很明显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劳雷尔。我的任务,赶时间,你这里问完了,我还得去问当年行动名单上的下一个人。”

      “你不对我的家人动粗,我想我们还能好好谈话。”

      “我觉得你说了不算,你好好跟我谈话,才能决定我是否对他们动粗。”阿莫蕾塔用手里的鞭子反手指了指卧室和书房那虚掩着的房门,仿佛她一声令下,里面会立刻发生危及生命安全的恶劣事件。

      “当年我是参与过那次行动,负责打杂盯梢,你们将真正的公女带走之后,告诉执行任务的大家工作完成,我们便去自行庆祝,一连几天,和我混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将公女藏在哪里,做了什么。后来,据说真公女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们很不巧地吃到了毒蘑菇,倒了一群人,我就在那里,算是歪七扭八地躺着,最后被抬去据点的宿舍内,和其他人在一起哀嚎叫唤,就这样。”

      阿莫蕾塔没有亲历过这件事,她只是听说过概要。

      “据点内当时其他人都被你们中毒的事情吸引过来,照顾,自然就忽略了幼小的公女那边……若是某种调虎离山之计的话……”

      “做事要有目的,那你说,我若是阴谋偷走真正公女的叛徒,我图个什么?我当时连下级干部都不是,又有多大的能量敢单独行动,或者冒着被玟萨拉发现的危险勾连其他人?若我的行动有意义,现今,真正的公女又为什么杳无音信?没有回到她大公父母的身边?我还用在菲瑟特城教书来糊口,时不时去冒险者公会挣点外快?当初行动名单上的人还缺失好几个,死了两个,失联三个,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劳雷尔有些不耐烦和明显的不快,语气充满了抱怨。

      果然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阿莫蕾塔对这一连串的反问,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消化。

      “我自然要找容易找到的人先问,你的证词我暂且记下,会找其他人印证的。”

      “你放心,既然混到了教内中层,我在这社会上也算是‘有污点’的人了,会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尽量不给自己找麻烦。对了,关于公女的事,我有个小建议。”

      “什么?”

      “比起去大海捞针,不如再编造一个‘公女’来得现实。”

      阿莫蕾塔思忖一会,她比较肯定,在异端审问局的拷问下,玟萨拉会将关于公女野心的那一部分说出来,但梅拉尼娅毕竟是大公夫妇“亲生”的女儿,就算犯错,还是有少许机会继承大公之位的:“……说说你的理由?”

      “寻回真正的大公之女,献给大公夫妇,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时间会拖很久,难说到时候教国王室会不会插手公国继承事务。届时,没有合适继承人选的大公夫妇将不得不接受教国王室过继过来的继承人,比如国王次子的儿女。那时,我们想要介入公国统治层的机会就不剩什么了。”

      “你说的有道理……大公的亲儿子智力有损,亲女儿杳无音信,养女犯下教国无法饶恕的罪过,那么储位空缺,教国为了惩戒这次的事,会想办法让大公妥协,身为教国长公主的大公夫人教女无方,因为这份过错,她不得不劝丈夫忍气吞声……”

      “并且,养大的女儿犯下如此错误,大公夫妇必然失望至极,潜意识希望犯错的这个不是亲生的,要是再有一个乖顺的女儿,哪怕能力尚且不够,却也还有培养的时间,之后必定倾注心血和资源……这远比顺从教国安排,从教国王族中过继子嗣来得心中顺意些。”

      “劳雷尔,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这主意有点意思……可,这节骨眼,怎么能让大公夫妇相信我们推出的人选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们拜血月教最擅长的是什么你难道忘记了?‘混淆血脉’啊。”

      【生命基础物质混淆/融合/改造】

      这种技术似乎是从史前时代龙族对不同血月设施的造物的交叉实验中一次次筛选下来的。原本不同血月设施中,组成造物们的原初物质具有明显的不同特征,从里面采集极具特征的部分,向相异血月设施造物进行“融合”或者“局部再组成”,只要不出现排异,便能兼具两种血月设施造物的特性。

      后来,有研究者越过了伦理界限,将这项原本只适用于血月设施造物之间的实验技术应用到了凡世智慧生命中,与普通的异族混血所生的后代又不太相同。可以说,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令一届纯粹种族的生命体可能出现其他种族的特征,或者令血脉或者遗传物质发生一定的改变,就是副作用的显现不太稳定,可能会出现,可能不会。

      拜血月教招揽并沿袭了这种技术,为此他们私下抓捕,或者黑市买卖,聚拢了不少实验体,为了将这项技术传承下去,应用到他们的计划之中。

      但这项技术对实验体的成熟度有一定的要求,不够成熟的生命体可能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他们原本打算在真公女六岁左右开始采集其血脉特征,逐步融入赝品的血脉,今后就算极端情况弄到鉴定的场合,也不会出太大的差池,可惜的是,那次胆大包天的偷梁换柱事件后,真公女就被人偷走。这么多年似乎玟萨拉看护着赝品没出什么差池,这项原本预定的一环就搁浅。

      阿莫蕾塔很快反应过来,劳雷尔的意有所指到底要怎么操作——大公还有个脑残的儿子,把他绑来,事情要快很多。

      “拷问女王”遂双目放光,得到了这项建议令她甚是兴奋,连忙推开椅子站起来,准备告辞:“我先走了,你的家人们只是在房间里昏睡了一下,屁事没有,醒了就告诉他们家里遗失了一点金币……”说着,她将一袋子金币丢在桌上,“这些算我搅扰你的补偿,能在你这里得到一个可行的计划,远比去找二十年多年前参与行动的人逐一审问轻松多了。拜~~”

      拿到袋子,看了一眼,里面大约有个七百金币的样子,心想压压惊勉强够,省着点用,那也是一家人三个月的伙食费。待阿莫蕾塔走后,劳雷尔走进屋子,查看了他们果然只是睡得很熟,稍微松了口气……“拷问女士”果然是来诈自己的成分居多。二十年前的事,很难细究,最主要的是,细究没什么用,比起大海捞针,还不如用自己擅长的手段,冒险再造一个“公女”。或许有人想过这个主意,只是没把握提出来罢了。

      果然,犯下罪过的人不会悔改,只是习惯性地徒增另一项罪孽。
      劳雷尔在沮丧中如是自评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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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一百七十八)拜血月教的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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