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68、（一百六十八）渔业风波

　　伊萨克觉得有点别扭，它认为这本不应该是挚友非考虑不可的事：“让一介冒险者担心部族口粮，民众生存，简直就是官方的无能。你总是这么累，我看不下去。”

　　苏赛塔知道对方的心思，它是想拉自己出去闲逛，而不是总被部族和金桦树城的事困在这巨蜥山脉周边。它指了指柜子上鱼缸里的小鱼：“族人可不是这些只陪我几个月就会放归的鱼苗，认定了，就是责任。我们拥有漫长的时间，每次血月之日都会刷新身体机能，重置损耗，命运的意志应该就是希望我们在漫长的时间里能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

　　守护者的标准回答让冒险者先驱感到沮丧，它就知道挚友必定会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多一些自己放松、休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间，而不是为你给自己所承揽的责任所拖累。”

　　“你是嫌我这些年陪你出去到处乱逛的时间太少了？”苏赛塔罕见地轻笑到，“现在，你的塔莉萨回来了，你可以去约她。”

　　“得了吧，她现在估计跟你一个状态，来之前联络过了，她在做她自己那伟大的、造福两国人民的、挽救众生口粮的远洋捕鱼事业，让我改时间再约。萨塔亚曼图斯和摄政王卡图玛斯都得感激她的勤劳，哼。”

　　“原来你不是打算先来约我的。”苏赛塔故意用这个话茬逗它。

　　“哎，别，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话茬不妙，伊萨克赶紧摆正放松的坐姿，认真正经地解释，它忽然对此很在意，理由是担心对方很敏感，“只是好奇她在干嘛所以先问了问，我还是打算先到你这里来的。”

　　“好了，偶尔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还蛮羡慕她那边的，出色的远洋捕捞能力。我后悔自己太心急，将蛛魔的运输舰过快地崩下来……至少现在你和她都有长途运输的大型载具。”

　　原来是挚友对自己的战利品表达了羡慕，要不是已经算隶属教国的战利品，只要苏赛塔开口，伊萨克是绝对不会有半分不舍的，毕竟塔莉萨赠予的“方舟”还在，二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你也想涉足远洋捕捞？我记得你的族人在菲瑟特城有一只中程捕鱼船队，规模大概是三十艘卡拉维尔帆船的样子。想来在极端情况下，喂饱你的一众族人应该是够了吧？”

　　“看起来够，今年、明年又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摄政王的表述、多洛汶的阴谋让我对王国宝库伊底里亚更加的不信任，你送我的冻库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只要主粮的春播无法正常开始，看着吧，全国所有城市的主粮价格立刻、全部要涨。”

　　“你说得对，我们是可以自给自足，但其他人——比如主管民生经济、社会稳定的大臣们，跑来找大腿抱的时候，连我这个首席武官都会感到烦恼，伊恩会恳求我想想办法。哎，我是什么，他们用来许愿的星愿女神？有时候我真的想说，找你们的女神解决去，她才是你们的主神。”

　　“以我对你的了解，只要教皇以‘圣塔莉萨的慈悲为怀’这样的遣词造句来找你，你就推不掉这些麻烦事。还有，死神不想要在短时间内收到大量死亡后等待转世的灵魂，从而造成冥域转生系统的拥堵，它也会尽可能减少大幅度的因灾死亡。可惜，它老人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身为它多年的同盟者，现在位居高位，怎么也要为它分忧，不是么？”

　　伊萨克在人类拟态下的表情看起来蔫巴巴的，或许是友人这些话戳中了痛处，能力越大，责任越重：“我承认，命运给我现在的天赋和能力是要求我承担比常人要多的责任，可我也想要有假期，像以前那样和你出去玩，毫无顾忌，而不是伊恩看我难得感冒了才给我准个病假。”

　　苏赛塔削完黄桃，用布擦拭干净小刀，收好，将一盘水果切块推给挚友，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去教国就任，都是为了我。”

　　“……”伊萨克从来没有对苏赛塔说过自己为什么要去教国谋个职位的真正原因，它只是敷衍挚友，说，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是否配得上在异国另谋高就。

　　短暂的沉默萦绕在守护者的小屋里，伊萨克的反应显然默认了对方的说法，眼神并不逃避这个事实：“无论是怎样的初衷，现在总归好处多多。种下一个因，结出一堆果。”

　　内心并不想说出这样表面上敷衍的话，它宁愿什么都不说，想换得挚友一个默许承受的短暂拥抱。挣扎一番后，还是决定换个话题：“话说，雪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会等到雪融之后，下一个寒冬的战役实际上已经迫近。”苏赛塔果决地说，“做几手打算——我会和拉卡乌斯国王兄弟讨论我在拉克索王国的封地，瑟莉斯拉说得没错，不要白不要，现在不是嫌地多难管的时候；另外，我去格赛特跟那些部族领袖‘友好地讨论’了一下，先预定五块地皮，有两处地方靠海，断魂海角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已经让格兰玛格它们出发去平整地块。我想拜托你在教国为我订购二十艘大型卡拉维尔渔船，毕竟我是以白骑士的名义去的，让那些地头蛇看到挂着教国徽章的船帆才正确。”

　　“就算以我的名义放出风声，订购新船也要排期，不排除有些想要巴结我的会将自己在建的份额让给我。一艘大型卡拉维尔渔船的建造到交付至少是一个月，就算我能在西部海港造船厂给你每个厂插队排上一艘，以现在的恶劣气候，我猜测你收到船只至少是一个季度以后的事情了。你的计划里这个事项很急吗？”

　　“当然是越快越好。现在天气和海况环境恶劣，许多渔船出海困难，渔获也比预计的少，而我们掌握北境的渔点，以元素帝王的祝福为凭，我们拥有更稳妥的捕鱼条件。或许是你送了我新冻库的缘故，总是有种迫不及待想装满它的感觉。”

　　伊萨克短暂思考了一小会，提出我们不如去找她，试试暗黑船城的订制服务。
　　顺带蹭一顿老爷子他们做的午饭。

　　听闻来由，瑟莉斯拉咧嘴一笑，似乎是在说你们找对人了。

　　翻阅书典，找到了隶属于摩羯宫的“渊涛船坞”，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船只，从机械化可操作到纯人力、风力的老式船只应有尽有，只不过有些太过高级价格相当高昂还有客户等级限制就自动略过，瑟莉斯拉在书典搜索处写入“卡拉维尔帆船渔船”的关键字，下面则给出了尺寸规格、可选配件、特殊订制舱室等等的数据，供客户选择，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包含钓鱼爱好者希翁的意见）商量和参考，最终选择了某项套餐，算下来一艘渔船一万次元金币，也就是十万谷地金币，二十艘嘛，两百万。

　　这点钱对于苏赛塔来说不是问题，它随便卖一点高塔里的稀有特产就能换来。

　　过了一会，几大箱谷地金币搬到了纺锤号上，全款付了造价，那边收到付款之后，送了一点小福利，并承诺只需要半个月就能保证按质按量交付。

　　工期时间太快，稍微有点出乎苏赛塔的预料，它不得不加紧对部族内人手以及元素帝王那边建筑者的调动。

　　碧岚部族在守护者的统括下，始终团结而高效，就算谁偶尔心生懒惰，但凡听到守护者的号召与任务指派，都会变得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拉克索王国西海岸，菲瑟特城——

　　威斯利·香椿缩在被窝里赖床，将被子裹了又裹，屋子因为有保温的措施而比外面好上太多，如果没有紧要的事务，他真的很想继续在温暖的卧室里睡到中午，才不得不去吃一顿早餐。

　　整个菲瑟特，总体来说，最近渔获收成产量是去年冬季同月份的一半，环境因素占了大头。这种鬼天气，亏得魔法师们倾力维护，港口始终能有一条通路供船只出入，每夜随时都在形成大量的浮冰，给往来的船只造成不小的困扰。商船和渔船在通道中拥挤，协调泊位的码头工作者和官员抱怨连连，回来的渔船在风雪中等待卸货，船长和船员们骂骂咧咧，唯一的庆幸是鱼不会坏，可挨冻受寒的是他们。

　　威斯利管理着碧岚部族在菲瑟特的渔业商社，商社下辖二十艘大型卡拉维尔渔船和其他小型渔船，在菲瑟特城的规模少说也排得上第五。在精灵中算刚刚人到中年，精力和经验恰到好处，踌躇满志，想要将这份部族的百年基业在此地发扬光大。

　　近几个月的渔获虽然会比去年同比相对减少一点，可因为凛冬到来，食物价格上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缘故，外加官方大量收购，收入仍然上涨。威斯利选择了那种并不贪婪的价格供货，于是得到了很多订单，收购商直接在码头等渔船回来卸货。

　　平均每天都有两到三艘大渔船回来——这个天只有大渔船才能经得起外海的浪涌颠簸，浪涌不是烈风对船只的损害那样能通过风元素来控制的——按理说，正常卸货，交付，整备船只，补给，简单休息一天之后又出海，一切的流程理当如流水般丝滑，不应该让威斯利这位商社负责人太过操劳。

　　不出意外的，当然又出意外了。

　　下属匆匆忙忙将他从赖床状态吵醒，并告诉他，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负责人风风火火穿好衣服修好边幅早饭来不及吃，连忙问发生了啥。

　　下属立刻镇定地汇报，就在早晨，港城的警备署街道报案，说是有匿名信举报我们的渔船进行走私活动，对回港的渔船进行搜查，不知怎的就在一艘的船舱里发现我们从没见过的箱子，里面装着稀有高价的香料，大家正懵的时候，警备官伸手进去检查，却发现里面埋着硬邦邦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僵硬得跟船舱里冻硬的鱼完全一致。

　　登船看到尸体的那一瞬，威斯利心里重重地咯噔一下。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死者并非商社的雇员，也不是在这菲瑟特城工作的任何一名同族，这事对他而言，感觉上还能在心理承受的范围内。这艘船昨日傍晚才靠岸完成渔获交付，一大清早船舱里就多出来一个箱子和一具尸体，箱子很明显不是船上的，没有部族的徽记，更别提劳什子名贵香料装着的尸体，明眼人一看就扯到不行。

　　他当即和卫队的人交涉，这案子明显栽赃陷害嘛，哪那么巧刚靠岸就被说是涉嫌走私，这下还牵连出命案来。负责勘验现场的巡城卫队的小队长虽然同意这个说法，但按照办案手续，作为案发现场的这艘船，要被扣留一段时间，最少十五天，而且陆续所有靠岸交付渔获的商社船只都要经过严格的监督检查之后才能完成交易，而且出航的时候必须申请报备，再次检查才能出海。

　　这些条件虽然有些苛刻，威斯利觉得还不至于不可接受，一艘涉案船只被查扣半个月，按照现在每次回航三分之二舱的渔获计算当前卖价，可能要损失个上万金币，还不至于亏不起，所有的渔船起航前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半天就耗过去，到合适捕鱼的外海又是晚上了，会耽搁捕鱼的时间。

　　这种不是特别危机的状况，很明显就是有人要趁机搞事，部族的渔业商社生意顺风顺水还红红火火，惹来某些红眼病，不值得奇怪。因为是功勋累累的守护者麾下的部族产业，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不敢整得过分，却也有十足的劲头来做些恶心人的事。

　　果然，在巡城卫队那里做完笔录，忙完各种手续出来，约莫午后的样子，对商社不利的传言“自然而然”地传开了，添油加醋，说法甚至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主旨调调就是在碧岚部族经营的渔业商社的一艘船上，查到了一个装着人类尸体的香料箱子，妈呀，一想到是和鱼一起装在一个舱室里，那鱼还能吃吗，真晦气，云云。

　　本来，以威斯利自己的老道经验，这件事最终能调查出正常的结果，花点时间亦能平息，民间传言的热度会随着时间和人们对新闻的新鲜度而下降，在这冬天食物供应本来就勉勉强强的大背景下，去计较装了冻好的鱼和冻好的人混在一个船舱里究竟卫不卫生意义也不大。不过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将这件事写成了简要的报告，由信任的人带回遥远的族中本部去。

　　族中本部接到这封信，很快递到了守护者面前。守护者很早以前就叮嘱过族中的中层和高层，将任何敢于挑衅碧岚部族的事都要让自己知晓，不说一定亲力亲为，也会给大家一个解气的主意和指导。

　　恰巧伊萨克还没走，它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馊主意，与苏赛塔一合计，他俩相视一笑，原来心有灵犀，英雄所见略同。

　　过了两天，菲瑟特外海突然刮起小型飓风，众渔船措手不及，纷纷回港避风。隔天早上，一封匿名信又丢到了巡城卫队卫所的长官办公桌上，说是举报走私，某某商社的渔船上有可疑箱子，请速去搜查，云云。

　　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出于职业素质，卫所还是派人认真去查，结果便走向了戏剧化，回港避风的所有渔船上都出现神秘的同款箱子，里面装着同款香料，香料下面埋着被屠宰后的动物尸体。

　　任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回港避风的渔船上都出现了这等恶作剧的东西，查案的人大倒胃口，火冒三丈，说非得将制造这起事件的犯罪者绳之以法不可。

　　大街小巷酒馆饭店里的口风很快就变了，从最开始的调子变成“有人蓄意栽赃，想要毁掉菲瑟特城的渔业，太可恶”，以及“敢拿功勋卓著者下属的产业动先手，是哪个混球活腻歪了啊”，还有“菲瑟特城连这么个简单的案子都破不了吗，大冬天的在家睡觉都梦到正确答案了”，“城市商盟在搞屁吃，几天过去了屁都不敢放个，现在好玩了吧”，云云。

　　巡城卫队实在冤枉，他们真的没偷懒，大冬天的案子本来也不多，专心处理这件事理论上没问题。幸好最初的那个死者经过尸检，确实没有明显外伤，符合基本的冻死特征，本地又没有接到亲友失踪可能遇害的报案，估计是不幸在户外醉酒过夜被冻死流浪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当做了诽谤污蔑的素材。

　　威斯利据此在城市内登报怒批此种恶行，满版都写满了功勋者所属的产业被人肆意污蔑的冤屈，以及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全城的渔船都面临被随意栽赃陷害的威胁——诸如此类的危机渲染。

　　各家渔业商社私下碰了个头，大家都觉得，冬季如此食物紧缺之季，还有人想用这等低劣的手段砸大家的饭碗，城主府到商盟到巡城卫队，不给个说法，咱反正都是被飓风逼回来的，不如多休整几天，大家都别出海，让他们没处买鱼，不是鱼价要跌吗，我看它能跌哪里去。遂大家通气，商议活计暂停四天，四天之后再出海，那时估计飓风也散了，这件事也该给个官方通告了。

　　城市商盟内部小小躁动，他们明白这已经不是光砸一家饭碗的事，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麻烦。商盟大佬商议之后，从碧岚部族的渔业商社开始，逐一安抚城内各大渔业商社。
　　整个城市的渔业集体停业，无论是因为夹杂着风雪的奇怪飓风不得出航也罢，有坏人搅乱当地渔业正常经营也罢，进货商拿不到鱼，可能要赔付延迟交货的违约金，另外鱼价登时又涨了一截，菲瑟特城的百姓和从这里进够渔获的批发商怨声载道。

　　菲瑟特是朝中负责内政的利夫塔尔公爵势力的传统地盘，发生了这种事，城主自然也会写进给他的报告书里，申请一笔拨款，无论如何先安抚城内渔业行当，将这件事的余波平息下去。

　　公爵的手下猜测，会不会是有人看碧岚部族精灵的渔业在恶劣情况下也能顺利出海捕捞，获利不错，因此分外眼红做了这一切，而那些精灵上报了他们的守护者……

　　这个说法受到了公爵的嫌弃和斥责，那眼神分明像是在看智障：“有病啊？在你的想象中，那位守护者闲得慌，会连这种下属明明能搞定的琐事却要揽过来管？还有，这话在你我之间说说也就罢了，拿出去说，你知道会给我们惹来怎样的舆情？北伐结束没多久，对苏赛塔二世的表彰进一步加强了它在民间的声誉，就连摄政王都对它更加尊敬，少说点这种没证据的话，听起来也荒谬得紧。”

　　下属赶紧道歉，表示以后谨言慎行，不给公爵府添麻烦。

　　公爵当即示下：“让巡城卫队赶紧放（涉事）船，拨一笔合适的钱，安抚城内渔业商社。不然固定的进货商去其他城市进货，到时候我们损失（税收）更多；鱼价继续上涨，城里就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减少购买渔获；大冬天的主粮本身就很紧张，伊底里亚即便没有遭遇战争的侵袭，可为了赈灾，花销出去的粮食已经比预想的要多。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充分理解现状的严苛。今年的春播什么时候能开始还是未知数，渔业与畜牧业不同，不需要粮食做饲料，是我们向大海伸手索要食物的最直接和关键的渠道，万不可出任何的事故，明白吗！”

　　公爵的语气很重，他深知民生问题让自己有多么压力山大，记得摄政王语气冰冷，意思是干不好就换人，这几年的严冬若是死人太多，你就准备给国内百姓自戕谢罪吧。内政大臣是重要职务，里面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便利和好处众所周知，公爵当然想好好干，就算城市之间会有或轻或重的利益冲突，他也不至于莽到真与金桦树城过不去，几代守护者经营了数百年，比自己家族获得爵位的时间都久远，论寿命，人类跟精灵也耗不起。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遍洒老鼠屎坏了整锅汤的报复行为（幸好后果不严重），真的是闲出屁的那位守护者干的，他也没心思去计较。能在这种档口陷害碧岚部族的产业，同样是给行业添堵的行为，很坏，对菲瑟特城是很恶劣的背刺。

　　对此，守护者毫不心虚，就算让它在死神面前发誓都没问题：我没干，就没干，怎么了。

　　因为，决定并亲自下手的，是教国的首席武官呢。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对部族而言总体不大，却也算是一个极具典型意义的警告。意味着能传统意义上能分一杯羹的地方已经不够稳定和安全了。部族在沿海城市的渔业一共有五个主要的点，在今冬不同程度受到了气候和环境的影响，洋流和浪涌是守护者都无法干涉的自然因素，它与元素帝王的契约受限于元素帝王的能力，综合自然环境和地理特征来说，北境，艾切王国的西南海岸，是非常合适的峡湾地带，那里的浪涌比起拉克索王国漫长的西海岸，温柔许多。至于为什么会被叫做断魂海角，是那里暗礁较多，海妖类魔物横行，航海必绕行的缘故。

　　这些要素对于守护者来说，均是可改造和征服的。

　　刚地帝-格兰玛格的臣下们已经在断魂海角凿毁暗礁，冻冰帝-梅比乌斯的臣下们驱赶海妖类魔物，将狩猎到的魔物堆在断魂海角的边界附近，以及一座留下来修建灯塔的大礁石上，用尖锐的岩柱将海妖们的尸体捆起来，绑缚或者悬挂在用石柱和铁链组成的展示架上，一如处死作恶多端的海盗那样。

　　元素们辛勤地工作着，一个星期之内，它们便完成了断魂海角主灯塔的修筑。北地的沿海鲜有如此巍峨的灯塔，耀光帝-克莱斯的精华碎片成为了灯塔夜晚的主要光源，以前常常绕行这片海域的艾切王国的部族船只，远远都能看到这里的光在黑夜中成为火炬与明灯，它们十分好奇，却也在听说缘故之后不敢过分靠近，白骑士的威名与恶名，以及那神出鬼没的幽灵影踪，已经通过各大部族领袖的言传身教逐步传开。无论怎样，沿海陆地附近有灯塔，对过往船只都是件妙事，它将成为众人所需的伟大信标。

　　而断魂海角，有一处突出的、角度逼近直角的海崖令其名副其实。海崖下面被海浪侵蚀许久，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洞窟，为守护者的计划提供了天然的有利条件和灵感。刚地帝的臣属们将其加深挖掘并整理，至少鼓捣出可以停泊八艘大型卡拉维尔风帆渔船的内嵌式泊位与检修位，开凿并出可以供碧岚部族精灵们来此作业用的配套住宿与作业空间，挖掘出的废弃石料都被运回元素位面，加固领地，历来如此。

　　与在碧岚高塔时的习惯相同，守护者在山崖的上方挖掘了一处供自己使用的房间，犹如啄木鸟之于树干。从这里眺望海角之外的景色，可以看到元素们并没有停止于修建灯塔和清除暗礁，从东西两侧的岸边开始修建有些简陋的临时围堰，呈圆弧状缓慢聚拢，现在充其量只能是构筑围堰的基底，今后等基底想办法牢固后，是要在上面修建城墙的。

　　断魂海角此处还没有打算打造出什么震慑人心的东西，不代表日后不做，现在，只是用作二十艘甚至更多的渔船的停泊港湾，怎么也要做得像模像样。常年承揽工程的刚地帝-格兰玛格已经轻车熟路，甚至不用尊主详细吩咐，只要给个大概的理念，它便能一手操持出令尊主满意的工程效果来。

　　短短两周很快过去。

　　除了化身白骑士去接洽铜芯骑士团，追查神秘使者与幕后之人勾连的证据之外，苏赛塔最关心的地方就是这海角渔港，很快，瑟莉斯拉向它发出了讯息：船造好啦，快来接船~~

　　崭新的加固后特化大型卡拉维尔风帆渔船，每一艘的桅杆都高大挺拔，视察内部，完全为海捕而倾尽了优良配置，有些配件是其他地方没有的，钱花得比在菲瑟特城值价多了。

　　在渔港内部，建立了几座传送门，分别通往碧岚镜湖和极北之地的新冻库。因为距离长远，守护者不吝拿出了S级魔石核心作为动力源，反正这玩意在它的高塔里产出就等着每次的血月刷新，成本大可忽略不计。

　　呃，就是估计摄政王听到，有那么点想吐血就是。毕竟，紧俏的时候，七十万谷地金币都不一定买得到，少说八十万以上，一百万不奇怪，还得求着有人家卖呢。北伐时期补充军需的那四颗只要每颗十万，简直是为国捐赠的程度了。

　　从族中调来了一部分在冬季不是很忙的人手，元素臣属中又抽调一部分人手，二十艘卡拉维尔风帆渔船很快便开始试航，进行为期一周的捕捞测试。

　　此种船型最大承载量可以是两百吨，考虑到水、粮、资材等其他所需，守护者指示大约满一百吨渔获即可返航交付。

　　断魂海角附近没什么成规模的城镇，海岸线多为山崖和森林地形，最近的一处部族渔港在一百六十公里外，靠海为生的小村子成不了多少气候，零散居住这一些普通的村民，捕鱼为生。这给了守护者的船队很大的发挥空间，周边环境决定了竞争对手少，断魂海湾附近渔业资源非常丰富，是属于只要你有胆子弄个小船划出去，都会有至少成年壮汉上臂那么粗的鱼肆意从船身豪横跃过的景象，说不定还会掉进船里。

　　守护者将包含碧莉卡在内的灵兽使学徒招来此地，让他们随船进行学习、训练和调查，顺带灵兽们要是想吃海鲜，海里随便抓。

　　灵兽们有元素领主的庇护，即便温差有点明显，它们亦能很快适应，守护者的应允让它们兴奋异常，期待着与主人一同在这广阔的大海上和海中肆意狩猎。

　　一天以后，碧莉卡跟随的那条船就急匆匆地赶回了海角港口，正当守护者与元素帝王们还在临时码头商讨如何加固与增加附属设施时，看到第一艘回航的渔船，担心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的话，这会应该是没满仓，至少没满半仓才对。

　　“师傅！大鱼！超大的鱼精啊！”碧莉卡的身高才勉强到船舷，她在甲板上蹦跳和挥手，船还没完全靠齐码头，落锚和栓稳绳索，精灵少女的声音在风中响亮地传来，后面跟着和她一样兴奋的族人还有一些元素们，“我的小恩米亚抓到从没见过的大大鱼！”

　　恩米亚是灵兽使碧莉卡的契约灵兽-一头与烈风贤者同款羽毛色泽的鹏，有成年森林枭兽那么大，现在正跟在主人身后，目光炯炯有神，期待着守护者的夸奖。

　　守护者当即带领大家上夹板看热闹，只见一条还没彻底被寒风冻硬的超大渔获豪横地摆在甲板上，爆炎帝-泰斯塔罗斯一眼扫过去，伸出蜥蜴人拟态下一根小指，呵，足足八米，有我本体尾焰的尖儿那么长，尊主，我能不能烤了它给大家加餐。

　　这么说着，无论这玩意肉到底好不好吃，一干人众包括灵兽鹏都开始对守护者的决定表达期待。守护者则是不慌不忙，仔细上下横竖打量几遍之后，由衷夸奖了碧莉卡和她的小恩米亚，以及协助捕获的其他族人，但是——吃就算了。

　　啊……大家的脸上显然是有些落寞。尤其是灵兽鹏，原本蓬起的羽毛瞬间就蔫了下去。

　　“不是不好吃，而是在于比起吃掉，我认为卖掉更能体现价值。”说着，守护者开始娓娓道来，介绍这条鱼精的来历，“四目大王鳕——大约一百五十年前，我在星叶山脉的背后，绝望之海边上捕获过两条，比这个短一点，体长七米。四目大王鳕多数是雄鱼，雌鱼一般有一对目几乎没有视力，看起来跟瞎了没什么区别，或者翻白眼。这种鱼十分稀有，就连我都没有在绝望之海那边搜寻到多少它们的踪迹，它们几乎不结成大型群体，而是跟鲸鱼习性类似。作为鳕鱼家族的一员，它们的体型超众，无成员能凌驾其上，故此得‘大王’之称实至名归。’”

　　“守护者大人，您说‘绝望之海’？”族长伽洛达同样是过来看热闹的，他有被守护者话中的一个地名惊到，“那可是距离此地至少两千公里的北方，为什么在那里的鱼精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种大型鱼类通常生活在浅海，所以能被我目击和捕捉到，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今年极北之地冷到过头，星叶山脉北面的浅海温度过低，浮冰太多，它们不得不想办法南迁避寒。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那，师傅，能判定这条鱼精的年龄吗？”碧莉卡十分好奇，这条大鱼到底要花多少年岁，才能得到如此庞大的身躯和瑰丽的花纹。

　　“唔……一百一十二岁，有趣的数字。”作为有着高级鉴定能力的存在，苏赛塔稍微仔细打量一会，便能准确判断出该生物的年岁，这句话它小声地喃喃自语，准备稍后去告诉某人，“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同类吗？”

　　“没有了，只有这个，是恩米亚发现的，当时它正在海面附近游弋。”碧莉卡指着甲板上伤痕很少的鱼精说，并且手舞足蹈地比划，“我的恩米亚用灵能挑衅并激怒了对方，这家伙竟然跃出水面跟恩米亚搏斗！一甩尾巴好厉害好凶狠！冰霜子爵艾卡拉先生在它第三次跃出水面的时候冻住了它！它就那么浮在了海面上！恩米亚和它的同伴齐心协力才将重重的鱼精抓起来，轻放在甲板上，子爵先生冻住了它的大脑，它最后就渐渐地不会动了，其他地方就迅速融化。我们想着遇到这种稀罕的鱼精，就赶快回来给您和大家看！”

　　这种喜悦的分享心情大家都懂，事实上每个人（包括元素和灵兽们）都很快乐。

　　守护者赞赏了这种处理方式，这样的话，瞬间急冻并快速融化不会影响鱼的鲜美度太多，况且这条鱼精并不需要用来吃肉，而是想办法保持它的新鲜程度，适用于制作标本。再者，这条鱼精身上还有一些好地方，最自己来说不是非常必要，可以一起打包卖个好价钱。

　　守护者的剑指着大约鱼的心脏附近：“这里，有一块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鱼王石’。它的价值和效果，差不多是龙血石的四分之一，同样价值非凡。虽然不能解龙怨那样的特殊诅咒，却可以是许多高级解咒药与卷轴铭文的有效成分，或者做成滋补药。”

　　“鱼王石，那可是黑市才有的东西。”族长郑重地说到，“和龙血石一样，可遇而不可求。西海岸边以及稍微算外海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大型鱼精的踪影，有头鲸鱼就不错了，问题是鲸鱼也不会有鱼王石，至多龙涎香。再说了，也不是每条大型鱼精都会有鱼王石。守护者大人，这条鱼真的要……卖掉吗？”

　　“卖掉吧，没事。就连同鱼王石一起卖，放出风去，起拍价至少七十万。”若别人来说这话，多少会有点水分，引起质疑，但从守护者口中说出来，效果便大不一样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