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54、（一百五十四）虚空幽龙造访

　　与恩底米亚所面临的一堆烂摊子不同，瑟莉斯拉这边，“法尔尼鲁之纺锤”号上的空气可谓轻松加愉快。在市场购物结束后，回到舰上，瑟莉斯拉将所有打包的购买商品从道具栏里取出，挨个念名字，念到的陌暮氏族虎人们会一一上前领取，它们兴高采烈地感谢领主与雇主，以极大的热情抱起很久很久都没有买到的货物，高兴得快哭出来。

　　族长庞培感慨地说，多少年了，我们的氏族终于又能用钱币在集市上购物，被驱赶到海边的我们常年捕鱼为生，向临近的其他族□□换生活物资，偶尔有外面的商人会交易钱币给我们，非常非常少，毕竟我们很难有机会去城镇上，来回的路途太远太艰辛，族人们被优势的部族所压迫，生活贫困，空有一身力气，却过不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庞培的兄长拉古尔拍拍胸脯，说。
　　勋爵大人，您知道此行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吗？是我们终于回到了文明社会之中。
　　能跟着您出来干活真是太好了，只要您教我们怎么干，我们绝对不会马马虎虎地对待您给予的任务，否则就是辜负了您的大恩大德。

　　其他虎人说，我们想用自己的双手，辛勤的劳作过上好日子，东家，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活呢？

　　瑟莉斯拉欣慰地看着虎人们劳动积极性高涨的模样，给予了他们肯定和鼓励。但自己不是什么拿着皮鞭的万恶老板，遂安抚众人，这次出货很成功，考虑到出货量很大，大家都累了，时值周末，休息一天半，周一咱们回嚎哭海湾，换个地方再捕，在此期间，诸位陪同家人，享受休息和美食，还有新买的商品，然后埃克利老师要给大家上半天的文化补习课。

　　舰船底层的运输舱暂时空了下来，瑟莉斯拉划了一块地放置了临时的篮球框，准备好了篮球。
　　虎人们好奇地围了过来，询问勋爵大人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她解释到，这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流传的一种体育运动，你们想来试试么？

　　亲身示范了规则，虎人们学得超快，很喜欢这项球类运动，它们甚至能分出四支队伍来进行对抗竞技。

　　“嘿，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游戏，很简单，规则也很容易上手。”渡鸦弗雷兴奋地拍拍翅膀，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看看它们，兼具力量与速度，节奏感很完美！它们是天生的好手！万恶的主人，你打算让这项游戏在国内流行起来吗？”

　　“慢慢会的，但我打算先在我的领地上流行起来。不是找小王子预定了五块风水宝地吗？到时候能凑出来的体格好的选手一定不会少。”

　　“的确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调节劳动后人们精神生活的游戏。”

　　琉赛亚比弗雷看得更远一点：“从姐姐的领地上将这项活动传出去，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来观看和参与，今后流行起来的话，或许能办个比赛，大型的比赛，设置高额奖金的那种。顺带冠个名，给比赛整点赞助，今后影响广泛了，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说不定会形成新的行业，就像赛马、赛船和赛飞龙一样。”

　　“！这得是多大一笔生意！而且这种游戏的投入不需要很多哎，甚至不需要保养船只！只需要参与！弄两个结实的篮球架，一大堆的球！”弗雷转身开始向万恶的主人申请，“今后把这事交给我吧！我保证很快让你带来的游戏风靡你的领地！乃至全国！”

　　主人伸出手指戳了戳弗雷的鸦头：“大家看到一只渡鸦蹦蹦跳跳教他们球类游戏，不会觉得滑稽么。”

　　“……别小看我，只要我愿意做，总会有办法的，推广体育运动至少比推销货物简单点。”

　　“既然你有这个兴趣，那就交给你了。”瑟莉斯拉表示了肯定，“琉赛亚，如果有骨折及以上程度的伤，你帮忙护着点。其他的时候用低阶的恢复药就行。”

　　弟弟乖巧地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从守护者那边回来，听说了德弗洛朝堂上发生的那些个破事，瑟莉斯拉原本愉快的心情稍微有了点不愉快。伊萨亚斯的面子都不好使的话，德弗洛的朝堂差不多没救了。以及，守护者是为了什么才不远万里跑到大陆的东海岸干活，当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和伊萨克的面子上，这本不是它的职责。

　　一想到这里，愧疚之意渐渐涌上心头。而自己能做的，却很有限。

　　稍晚一点的时间，老爷子找上门来，商量借用血月的天象仪杖这件事。即便是伊萨克的提议，瑟莉斯拉仍然难免为此感到心惊肉跳。这是从未有过先例的事，两位血月设施的管理者，在血月之日时同处一地……就算伊萨克能勉强维持理智，但她清楚，苏赛塔不行啊。

　　血月的天象仪杖的功率被锁定在40%，这个程度能控制住守护者么，疑虑尚存。再者，它自己甘愿被这个足以让血月设施管理者们忌惮七分的道具控制吗，更是问题。

　　“仪杖我会给您，带上弗雷，但我也必定会去。您放心，我会让斯黛拉为我警戒四周的。”

　　“那太危险了。”巨魔老爷子忧心忡忡地说。

　　“这不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老爷子。我会去的，勿问理由。”

　　绯红魔女的语气斩钉截铁，介于她如此坚定的决心，即便万般担忧，图图利不好说反驳的话。思来想去，比起过往，现在她的身边好歹多了上位世界的机械星仆作为守卫，总不至于再被埋伏。即便如此，还是让她站到安全区域才行。一味地阻止她的行动并非好事，她所要做的事情必定有意义——卡尔玛如是想，遂答应了她。

　　周日午间，瑟莉斯拉应对好斯黛拉发来的各路联络与需求，伸了个懒腰，美美地睡了一个小时。准备下船去跟古神那边打个招呼，自己回到嚎哭峡湾去继续捕鱼，恰巧在此时，忙了大半天的恩底米亚，终于想起自己还有绯红勋爵的大河豚空艇没参观呢。

　　所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想跟我们一起去参观捕鱼的过程？”瑟莉斯拉眉头上下交错，表示困惑，“你不是王都的头号大忙人吗？”

　　“离开岗位要是一天他们就能让整个朝堂运作嗝屁，父神召唤我苏醒就毫无意义，用人话来说即是‘治不了，等死算了’。”恩底米亚双手抄在胸前，嘟起嘴，“我又不是什么万灵药。”

　　瑟莉斯拉觉得这位神之子的性格有点可爱，并不是随时随地都端着架子，想来，伊萨亚斯的学徒，性格多少有点随它。

　　“跟家长打好招呼，我们就可以出发，正打算回航嚎哭峡湾，准备下一批的货物。”

　　“那太好了，我马上就去！等我回来！”恩底米亚激动地握拳，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

　　琉赛亚抱着弗雷，看着对方来去如风，评价到：“它一点都不像表面的那样文质彬彬。”

　　弗雷发出嘎哈哈的笑声：“那当然了，按照实际苏醒的年份来算生平阅历，不过是头雏龙而已，我都五百多岁呢，可以当它大哥。既然是被古神养在家里的宝贝独苗，能被带出去玩，当然会开心呀。”

　　“这么说，那边如果同意的话……唔，肯定会同意的……姐姐很受信任呢。”

　　“小少爷，这话得掰两半看……先前老爷子被古神那边叫去，估计谈了点什么，以及，古神那边是按照什么标准看待主人的，也很值得深思。再者，最差，若是这头宝贝雏龙有个三长两短，古神那边就更好压榨她了呀。”

　　“原来如此，你懂得真多。”

　　“谢了，别夸我太多，有点受不起。”受不起是真的，这小子身份未明，天赋异禀，傍上死神和塔莉萨转世，待遇也挺高了，不是自己开罪得起的。

　　大约一小时后，父神那边打完招呼，办公大厅交割完比较重要的事务，恩底米亚跟大家说要出差两天，你们决定好哪些人值班之后，其他人晚上下班之后可以回家休息，但仍然要保持随时能在王都被找到以及联络，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可以不用睡在这毫无边界感的集体大通铺，在脚气和鼾声以及梦话中度过烦恼的夜晚。

　　很快，收拾好简单行李的恩底米亚，带着自己的软泥大管家登上了“法尔尼鲁之纺锤”号。

　　图图利觉得这小子还算懂事，没有带着动辄一打的侍从上舰来当老爷。

　　“真的没问题吗？”瑟莉斯拉最后一次谨慎确认，“听说你的体质很特别，需要神殿祭司维护。跟我们出远门不说，而且外面的温度比此地（提斯帕提尔）低很多，嚎哭峡湾更是冻得见鬼，你经历过没？”

　　“即便我体质再有问题，总归还是龙类生物，比凡世种族要强一些，你们的虎人族雇工都能忍耐的话，我不在话下。比起严寒，待在那个办公大厅里被那些蠢材气到心律失常脑子要炸更让我觉得糟糕。”

　　“嘎，我大概懂你为什么体质弱了，被气的是吧？”弗雷调侃到。

　　“天生一半，后生一半。所以，这两天算我逃班。”

　　瑟莉斯拉对这种说辞总是比较容易心软：“我们会保证你在这两天旅途上的安全……仅限于船舰之内。但你必须约束好你身上的虚空之力，将影响降到最低。”

　　“我会的，保证能做到。”

　　“弗雷，你负责带它找个住处，稍微宽敞点的房间。”舰长的言下之意，还是别太委屈了古神之子，“以及，你负责担任参观的向导。”

　　“包在我身上~”

　　渡鸦询问虚空幽龙和它的软泥管家，你们有什么重物需要先放到房间吗，它俩说没有，行李都在储物栏里。弗雷点点头说那行，咱们先去参观舰上，最后再引导回休息的房间。

　　恩底米亚对于这艘移动的空中堡垒很感兴趣……说是堡垒不太确切，因为渡鸦说它本身不具有防御特性，纯纯的运输艇，不排除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防御与进攻性改造，看绯红魔女的心情而定。

　　最下层的运输舱，弗雷向它们介绍了目前此处作为虎人们分解和处理渔获的场所，你们所收到的大型鲔鱼都是在这里得到了前处理，便于分配。恩底米亚详细地询问了功能分区的安排，它们是如何完成流水线作业的等等问题，并将其一一记载脑中。

　　那你们是如何在三天内捕获到两百多吨的鲔鱼的？
　　这个问题是恩底米亚最希望得到解答的。

　　弗雷说，嚎哭峡湾的渔获资源非常丰富，大概是从前并没有谁有能力成吨捕获大型鱼，一代一代繁衍下来，鱼群的密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所以一网下去，收获颇丰，主人还是考虑到陌暮氏族的处理能力，间断式地捕获，不然的话，还能更多。

　　还能更多？
　　恩底米亚一听，疯狂心动。
　　若是一天能保障四百吨，全国的主要城镇的水产类辅食都能保证了，并且，相比带壳类的水产，出肉量高的鱼更有用处。当下的状况，有肉吃比主食还能更好地保障人们生产生活所需的能量和营养。

　　弗雷瞥了它一眼，知道主民生的这位现在在想什么，必须敲打敲打。
　　嚎哭峡湾不是你们的地盘，少想些有的没的，只有拉克索王国和艾切王国可以使用那片海湾。

　　恩底米亚轻笑一声，说，艾切王国国力已经倾颓，被掠走大量财富，它们能否顺利度过这个寒冬都是问题，那片海湾实际上仅有拉克索王国的人能用，况且还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也只有擅长火焰的绯红魔女才能顶风冒雪做到如此壮举。但架不住我会想想，反正海也挺大。

　　弗雷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行啊，您要怎么弄，说来咱听听。紧接着就将嚎哭峡湾的风高浪急，水文气象状况简单一说，便瞧着恩底米亚的脸色唰地变坏了。

　　道理它都懂，正是因为如此，嚎哭海湾的大鱼才会这么多，缺乏天敌，缺乏有效捕捞。眼下，类似的情况放到德弗洛的东海岸亦是如此，能顶风冒雪出海捕鱼的渔民都是在当地有重赏之下的勇夫，实际上，安全回来并缴纳上足够渔获的毕竟是少数，或者说，能捕到一些，能安全回来，便是幸事。国家官方层面上没有鼓励这种有着相当大风险的行为，至于地方要这么做，那是因地制宜实事求是，恩底米亚不想驳他们的好意和求生欲，只是加拨了危险情况下航海的辅助设备和渔获、人工的补贴资金。

　　谁不是为了大家能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多一口饭吃呢。

　　恩底米亚的嘴巴扁了又扁，似乎有很多话欲言又止。愁、非常愁，它不想放过绯红勋爵这个能救大急的救星。

　　渡鸦拍拍胸脯。
　　想让我的主人多出力，可以，好好想想你们应该给她怎样的待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家父神的那个啥咒缚锁链也不是真正有用，她在干活只在于她确实想这么做。

　　弗雷的忠告让恩底米亚稍微有了点想法，它立刻询问渡鸦，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既然古神之子如此上道，渡鸦想了想，还真有件事，需要你来配合一下。

　　参观完了舰上主要设施之后，弗雷将恩底米亚带到了宽敞亮堂的会议室，瑟莉斯拉、琉赛亚和图图利已经等在那里。光滑铮亮的会议桌上放置了不同大小容量的烧杯，一种实验的氛围油然而生。

　　“这是……”

　　“需要你帮个忙。”瑟莉斯拉对恩底米亚说到，“请分别向容器内注入虚空能量或者代谢物质，容量分别为10ml，100ml，1000ml，按烧杯的标尺来，不要溢出标线。”

　　恩底米亚心想，这些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如何净化？听多洛汶说，这些家伙似乎的确净化了它在巨龙平原召唤出来的虚空生物所造成的虚空流体物质对麦田的腐蚀。

　　神之子完美地做到了对方的要求，绯红勋爵满意地点点头，对身侧的琉赛亚说：“你来。”

　　“好的。”琉赛亚拿起魔杖，无需吟唱咒文，只是在烧杯边缘轻磕一下，一道银白色的光瞬间涤荡过里面的物质，转瞬之间，将虚空物质分成了紫色虚空能量提纯物、几近透明的半白色半固态物质，“完成。”

　　“斯黛拉说，完成计时0.5秒。”瑟莉斯拉开心且骄傲地笑到，“你做得很完美。”

　　“这是什么魔术？！”恩底米亚惊得全身的细鳞都要竖起来，“你们没有吟唱咒文？！”

　　在它的概念中，星愿教会的高阶者们，在面对强大的虚空能量时，需要花费大量的魔力，反复吟唱驱散术的咒文，才能分解掉少部分的虚空物质。然而，面前这位金发少年在0.5秒之内所能做到的，是物质提纯分离！某种意义上，这比纯粹的粉碎分解净化更可怕！

　　纯净的源生软泥的制造，是通过古神自身对于局部身体的虚空能量隔离所制造出来的，里面的虚空能量已经微乎其微，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这才能拿来实用以及出口。但古神自身会持续代谢出包含虚空能量的液体或者半固体物质，无法长期储存在地下神殿，需要找个地方丢弃。一千年下来，堆积如山的代谢物越来越多，多到连它自己都头疼的程度，排入海里，会污染海洋，一般来说都丢在人烟较为稀少的山脉里。即便如此，日积月累，也开始威胁到了附近的城镇和村落，最无奈的情况，搬迁，或者官方组织、付费搬迁。

　　古神也好，德弗洛官方也好，挂不下面子来找对面求派人来分解或净化试试，若是教皇厅这边接到如是要求或者请求，估计也觉得匪夷所思，最重要的是，工作量贼大。虚空教会这边，因为尊崇他们的神明，神明的粑粑都不能说是污秽之物，至多对场所和工作生活可能会带来一定的不便，他们通常会是适应了虚空能量物质的搬运者。

　　紧接着，琉赛亚使用“分离提纯”技能，接连将容量更大的两个容器内的虚空流体物质也同样分离成为了两部分，时间非常快，基本可以以秒计，1000ml的也控制在了一分钟内。

　　“如果是在这里之外的空间，我应该立刻处决你。”恩底米亚毫不遮掩地放出狠话，龙之竖瞳微微颤动，它意识到某种极大的潜在威胁，“比起那些所谓星愿教会的主教，你能做到更多。”

　　琉赛亚优雅且自豪地微笑，伸出魔杖，似乎是在挑衅虚空幽龙：“用你的全力，来一块1m?份量的，让我练练手。”

　　弗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心想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那好啊。”虚空幽龙露出邪恶的笑容，伸手制造了一块虚空能量浓厚的半固态流体物质，好歹是控制成一个完美的大方块，虚空能量非常非常浓郁。

　　笑容似乎过于邪恶，以至于琉赛亚很好读懂对方试图打断持续施法的念头，直接将魔杖插在立方块里面，用魔力和意念控制提纯分离的过程，顺带两手一摊，表示有本事你自己打断试试看。

　　恩底米亚转念一想，难道这是魔杖自我执行的功能？于是它尝试攻击魔杖，或者将魔杖从立方块里面拔出来。

　　魔杖一动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你想对魔杖做点什么，也要看它是谁的造物。”咏风者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喝，慢慢看恩底米亚进行徒劳的尝试，“目前还没有她的圣遗物被任何存在摧毁的记录。”

　　一分半后，立方块被完整分化剥离，大约三分之二是单纯流体物质，三分之一是纯正虚空能量。瑟莉斯拉仔细记录了数据，认为这个实验非常有意义。

　　“看来，与我们采集的山脉之间的虚空代谢物样本相比，由虚空幽龙制造的虚空流体物质，在虚空能量方面更浓厚更纯正。但山脉之间的虚空代谢物样本，被剥离提纯的速度会更快，这是个好消息。”

　　恩底米亚一怔，既然绯红勋爵这么说，她们就是在着手考量怎么处理父神一直以来排出的、令人棘手的代谢物质？

　　“问一下，这些剥离出来的物质，你们要怎么处理？”

　　“先存着。”

　　“存着……？”

　　“它们值得进一步浓缩。”瑟莉斯拉说，“进一步浓缩之后会减少贮存空间。这种对生产生活暂时毫无用处的能量，老实说我也头疼，但我并不打算将其作为武器能源。”

　　丢古神的便便用来打仗这种，好像不太文明。

　　“主人，并非毫无用处呀。”弗雷对分离出的虚空能量仔细观察，“我认为任何可以称之为‘能量’的事物必定都可以驱动媒介产生某种效益，就像我们普通的魔力都驱使道具参与生产生活。德弗洛这边，只不过在于大多数生命体不能很好地驾驭虚空能量，虚空能量一旦不经管控地到处散逸，会带来麻烦，因此只好将其武器化。”

　　使用虚空能量作为武器的德弗洛的人民，身体会发生一些适应性代价上的变化，寿命会稍微比正常人偏短，从而变得比正常人强大。

　　“……唔，值得研究。可是，比起虚空能量，我对分离后的固态或者流体物质更感兴趣。你们有没有觉得，它们会是一种有趣的材料。”

　　“哼，白色大便。”弗雷毫不客气地吐槽，“一想到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提炼出来的我就……”

　　“大便还能当肥料呢，下次带你去地下城里面铲鸡蛇兽粑粑啊。”琉赛亚对它打趣到。

　　“……少爷你的爱好能正常点吗。”

　　图图利伸手抓了一块半流体纯净物质在手心里，捏一捏，戳一戳，搓一搓：“似乎根据粘稠程度和干燥程度，可以是粘合剂的原料或者配料，烘干了能做什么，这个只能进一步探讨。”

　　看他们讨论得一本正经，恩底米亚稍微来了兴趣：“也就是说，你们有能力将我们觉得头疼的虚空能量物质以及代谢物做出无害化处理？”

　　“这不正是你的父神所要求我们去做的么。”瑟莉斯拉故作为难的样子，一边用魔法将剥离后单纯的物质压缩成一个糖块大小的立方体，并用魔法在上面刻下骰子图案，丢在桌子上，似乎滚得很灵活很欢乐，“按照目前的实验所得数据，这将是漫长的工程……所以需要赋予一定的意义和价值才能更加充满动力去做。你也希望恢复更多可以耕作的土地和孕育更多资源的山林吧？”

　　“……”

　　想啊，为什么不呢。
　　更多的可耕地，更多的可产生植物和动物资源的森林，更多没有被虚空物质改变属性及限制使用用途的矿产……这将极大地改变德弗洛王国人民生活的条件和环境，他们不用一直在考虑城镇可以使用多久，或者在搬迁的路上。

　　心的一角忽然豁然开朗，恩底米亚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父神的要求是结交这位“绯红勋爵”。
　　“……你说得对。”它下意识点了点头。

　　德弗洛的政治生态很复杂。
　　一半的地方领主与某些王室武官家族关系甚密，他们往往会借口生存资料不足而展开对敌对国家的征伐和劫掠，继而进一步向王室索取军费开支和各种资源，这些资源大概有一半都流进了他们的腰包。文官们看不惯，却又毫无办法。因此古神造出了执行它意志的虚空幽龙，以一定的力量来震慑武官和地方领主，支持文官们对于内政和民生的运作。恩底米亚一次次用自己的智慧化解了部分矛盾和问题，让德弗洛得以在数个百年间有过一定程度的社会繁荣，然而当它回归沉眠时，那些蛰伏起来的家伙们会再次沉渣泛起。古神曾经在千年间决定执行一次从上到下的大清洗，起过一定的效果，然而百年过后，依然治标不治本。

　　可以使用的资源越来越紧缩，那么这些资源渐渐地就会掌握在权贵手中，苦的仍然是底层的人。而迄今为止，虚空教会的传道中有一个倾向是不那么好的，就连恩底米亚自己都诟病——那就是宣扬生命来到这个世上需要经受磨难，这是神明对于生命们完整一生的考验，只有经受住考验才能获得来生幸福。恩底米亚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来生这种东西，但它问过父神，给自己虚弱的身体，这算是考验吗？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可以让生产生活资料得以更加丰富，为百姓所掌握，再摘取掉发霉烂透的资源控制者，会不会整个社会的氛围能有所改变呢？

　　现在，绯红勋爵一行的举动，似乎提供了可以通往这条道路的方法，令恩底米亚觉得，或许可以一试。

　　“雇佣你诚心诚意为我们工作，需要什么代价？”

　　瑟莉斯拉现在并没有特别想向德弗洛索要的东西，比较紧急的源生软泥的需求已经得到了古神的应允：“非要给个定义的话……看你们能否为我所用。”

　　“口气不小啊，你有什么野心吗？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没有，我只愿世上一切的努力和付出能得到相称的回报。”

　　话音刚落，恩底米亚的脸色阴沉，一股委屈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之际，最后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好，知道了。

　　因为回航嚎哭峡湾需要时间——这是必经的步骤——到达工作场所已经是明早的事，弗雷还是按照主人的安排，给尊贵的客人选上一间稍微宽敞点的休息舱，带它到舱室休息。

　　在去往舱室的路上，恩底米亚问弗雷，它是否相信主人的愿景。

　　“这有什么相信或者不相信的吗？别人有什么希冀、想法、愿望、梦想、妄想……都不是罪过，它们能实现就实现，不能就不能，一切皆有命数。”

　　“但我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生气的。”

　　“怎么，因为你对此感到绝望？”弗雷觉得不应该啊，神之子的龙生都过得不如意，那凡世生命还要怎么活，“还是说我那万恶的主人能坦然地说出这样的希冀，而你却觉得她说出来的句子，在你这里只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妄想？”

　　“……”恩底米亚逃避了渡鸦的目光。

　　“差不多就是这样。”大管家软泥替它回答，纠结在恩底米亚心中的郁闷的原由，“历史循环往复，所做一切皆为徒劳。大多数凡世生命缺乏侍奉神明的真正虔诚，不足以在死后让灵魂抵达‘群星之环’。”

　　“群星之环”是虚空教会的教义中，人们死后，一部分灵魂会被古神从死神这边轮回系统中剥走，带到自己构建的一个虚空小世界里享受死后安宁与舒适的地域，所谓的“极乐净土”。这是虚空教会的教义对抗星愿教会所缔造的冥域概念的一个重要支撑。

　　“别扯太远，只是想抱怨努力并没有得到回报这件事？那要看你满足的标准是什么。”

　　“我本以为得到父神的肯定和表扬就足够了……财富和权力对长期沉睡的我而言是身外之物。后来才发觉，我希冀的点在于，做出了努力之后，那些能把我气病的事情能不能少来一点，或者哪怕有一次父神唤醒我，不是让我去收拾烂摊子，而是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单纯地过生活。”

　　收拾烂摊子又受气的工具人……和万恶主人认识的某人有那么点点像，但也有区别，真是悲催的命数。

　　突然，弗雷灵机一动，试探地询问恩底米亚有没有“出格”的想法：“要不要来试试跟着我们混？”

　　“怎么个混法？”恩底米亚略感意外，这只召唤物还挺敢说的。

　　“反正是让人觉得努力可以有回报的生活。”

　　“那你觉得你的努力得到回报了吗？”

　　“我得到了自己觉得愉快惬意的生活，我可以搭乘这艘‘飞行河豚’前往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有机会跟每一个让我觉得舒适的人共事，我的勤劳能让更多的人摆脱贫苦与飘摇不定的日子，我的求知欲能从这里开始无限延伸。”弗雷非常得意地自夸到，且有理由相信，学者型智慧生命体之间一定能在这方面产生共鸣。

　　“听这样的口气，你不太像是召唤物……若是如此，世界上有这样的灵魂困在渡鸦的身体里，真是可惜。”在恩底米亚看来，召唤物的特征通常是不会具有高度智慧，只是忠实遵从主人直接指令的单纯生物，眼前的渡鸦明显具有独特的思维，符合凡世生命的特征，思来想去，是死神卡尔玛将某个选中的灵魂派来给塔莉萨的转生作为仆人——这种可能性最高。

　　“……可惜吗？或许这样更好。”事到如今，执着于蓝龙英俊雄伟（？）的本体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只要能逃避被遣送回故乡本岛坐牢的命运，为万恶的主人（或许是塔莉萨殿下）效力算是最好的生存途径，投奔死神麾下才是最安全的。“不局限于自己是什么，而是扩展自己的本事，能做什么，做出实绩。从一点一滴的幸福感开始收集，激励自己。”

　　“难怪那位金发的小少爷愿意抱着你走来走去，你作为这里的吉祥物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

　　听到恩底米亚的称赞，弗雷多少有点开心，回应道：“承蒙神之子的夸赞，我很高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