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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一百一十二)高塔深处 ...

  •   图图利和弗雷感到费解。
      塔内有熔岩领域似乎不是特别值得奇怪,毕竟迷宫有兴趣打造自己钟意的任何环境与景象。只是,这里的魔物们,似乎并不是特别乐意与自己为敌,总的来说,它们显得犹犹豫豫,尤其是面前那只红蜥蜴,图图利百分百有把握说,对方绝对没有全力以赴,而是看碟下菜,看自己这边用多少力,它才用多少力。

      弗雷被那红蜥蜴的火焰烫掉了一边翅膀的羽毛,差点就要烤熟,尖叫着跌跌撞撞飞回图图利的肩膀上,大声嚷嚷,对方使用了真源之焰,我的冰盾顶不住啊老爷子——它被万恶的主人要求遵循这份敬称。

      红蜥蜴这样的魔物都能使用真源之焰?这里的魔物等级高到了元素领主的级别吗?图图利试图使用鉴定一类的法术看穿对方是否有某种伪装,结果令他有些失望。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能有人攻略碧岚高塔,看起来很棘手。
      咏风者试图在此召唤土元素,可是,令他暗暗震惊,此时此地,任何元素都不响应他的召唤,哪怕是隆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有什么阻碍元素召唤的结界?

      “老萨满,回去吧,这里不是不欢迎你来挑战和竞技,只是我们也有不会出让的东西。”红色蜥蜴单手叉着腰,神气活现地对图图利和弗雷说,“再说了,带一只会点三脚猫冰霜魔法的黑毛鸟雀来,不过也只是给我的晚饭凭添一只烤鸦。”

      弗雷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不在龙形,的确很多法术和力量都要受到限制,可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可以使用真源之焰便神气到鼻子翘天上去的红色蜥蜴给随意贬低,真龙一族的荣耀不容许被丢到地上踩个稀碎。

      气愤归气愤,它对自己目前的无能还是有清楚的认知,怂回了老巨魔的身边。
      “那个,老爷子,不行就撤吧……这头无礼的红色蜥蜴好像也没有过于要为难我们的意思。你真的那么想要‘那个东西’吗?”

      “可是你一开始说感受到‘太阳烁光碎片’魔力波动的。”

      “我是那么说过,但我没想到看守这么难缠!它们一定是被这碎片强化了很久了!我知道奇妙的宝物对冒险者来说有多么令人心动,要获取它的话,最起码也要把绯红魔女叫上才行!懂得真源之焰的对手去碰撞,才有我们的机会!”

      “不知道,是怎样的错觉,才会让你觉得,多叫一个人来,会有机会?”灼热的熔岩地带,从另一个入口处突然灌进些许凉风,一团苍白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是通体白色的苍狼。“你们会叫人,我们亦可呼朋唤友。”

      这时图图利明显地感觉到,在熔岩地带的其他几个入口处,分布了好几个与红色蜥蜴实力近乎相等的存在,它们在暗处远远地注视着中心地带中正在对峙的人。

      大意了,本以为一处领域只有一个阶层代管者实力的家伙,被对方吹了集结号,这可不妙。

      “老爷子,它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弗雷明显感觉了不对劲,气氛更让它感到莫名惊悚,围猎的氛围若即若离,此种情况下,这些塔中魔物可以如此友善礼貌还带谦让的?“血月设施里面的魔物遇到可口的食物从来不会松口,更不会留全尸的!”

      且不说自己和这只鸟到底可口与否,塔中魔物们对己方围而不猎,还主动替人打退堂鼓的态度着实让人费解。思来想去,咏风者只想到一个可能。

      正在此时,传送门的波动降临在这片熔岩地带,从里面走出了守护者和绯红魔女。

      图图利心想,猜对了。

      自己可是“贵客”的一员。

      红色蜥蜴和白色苍狼看到守护者降临,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谨慎地没有称呼尊主。

      弗雷斜着眼也看明白了,传送门开得这么准确这么溜,没少来这里闲逛吧守护者。

      “能否请您就此收手,老先生。塔中居民有自己不可退让的事物,我们一族也是很小心地与之相处,才能保得碧岚部族在星之湖边上安居乐业。”

      “冤有头债有主,我与它们的争夺,与碧岚一族无关,对此自负性命上的责任,毋须守护者阁下担心。”图图利理直气壮地驳回了对方的建议。“它们败了,自然也没有能力顾及塔外的居民,不是吗?”

      “请不要忘记血月之日带来新生与循环。辉石的意志统御塔中的一切,它会记得的。”

      在图图利努力思索怎么去反驳守护者看似颇有道理的说辞时,瑟莉斯拉开口问到:“这地方有什么是你特别想要的?”

      “你听过‘太阳烁光碎片’吗?”图图利询问她时的眼神,就像是授课老师在考核学生记不记得一份相当重要、应知应会的知识。

      “知道。老师曾说过,那是圣塔莉萨殿下遗留下来的宝物,具有浓厚的魔力和强大的力量,得到碎片的人,可能会拥有毁灭一个国家的能力,是必须小心掩藏的珍宝。等等,老爷子,谁惹你生气了,你要灭国吗?!”

      “我几时那么说过了!死神大人可没给我这样的指令!”瑟莉斯拉到底是不是故意打算岔开话题,图图利有点猜不透,“冒险者垂涎可能存在的至宝,有什么值得奇怪。守护者阁下出现在这里,是打算阻拦我吗?”

      看得挺通透。
      苏赛塔既不想自己的元素领主受伤,也不想瑟莉斯拉的关系人受伤,对方摊牌了是死神的属下,那么就意味着他持有被许可的死亡之力,虽然元素领主们很强大,对即死的魔法肯定是有抗性,可真打起来对谁也没好处。

      眼见守护者迟迟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图图利还是决定主动挑战。

      “我之所以寻求‘太阳烁光碎片’,因为我也持有它的小部分,将它们补完之后,相信会带来某种‘奇迹’。”说着,以行动宣言的咏风者,从道具栏里取出一对暗色金属打制的拳套,拳套的中央有凹槽,凹槽的附近,镶嵌着金色的醒目碎片,他特地让在场所有的人看得更清楚,驱动自身的魔力,将碎片内的魔力引导出来,顿时,刺目的光束从凹槽处迸发而出,恰到好处地形成了拳套上的光之刃。

      弗雷的喙张得老大,它看看老巨魔的侧脸,又看看双手闪烁的光刃,感受到其中溢出的庞大魔力,正在迅速地充盈着整个熔岩地带。惊得合不拢嘴的它只能用颤抖地声音口吃到:“这、这……您、您是……”

      “它叫做‘冥域之光’。”图图利略微扬起手里的武器,正视对面的苏赛塔,“用这样的武器,应该配得上与你的天锭勇者之剑一战。”

      瑟莉斯拉沉默了。
      她断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恩师奥汀顿口中所言的,死神手里的那份圣塔莉萨十二圣遗物之一——“冥域之光”。据说,那对碎片宝石所代表的光芒,是死神卡尔玛所统御的冥界中,最接近太阳光亮度的物体。使用得当的话,可能是比真源之焰还要炙热的存在。即便是在冥界,也只有死神最信赖的幕僚们能得见这对圣遗物武器的真容。

      奇怪,自己见到它们的时候竟然没有初见应有的惊讶和新奇感。唔,大概是心境的问题,看什么大体都能做到波澜不惊了。

      当心,老爷子一定程度上是认真的。
      瑟莉斯拉通过机械星仆的转告,让苏赛塔一定小心谨慎。可以先跟他过上几招,如果情况不对,自己一定会出手阻拦。

      “既然如此……”苏赛塔用右手拔出悬挂在腰间左侧的单手剑,做出了一个起手式。

      得到接受决斗信号的咏风者,使用了“乘风之势”技能,提升了敏捷度,向随时会进攻过来的守护者发起了攻击,巨魔的足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狠狠一蹬,冲了出去。

      守护者纹丝未动,似乎是想用勇者之剑硬接对方的光刃袭来,然而,毫无兵器相接的实感,甚至连对方的一丝剑气都没有触碰到,光刃刺下去的瞬间像是刺中了一层女子佩戴的薄纱,下一秒,守护者的身影如海市蜃楼般散去,图图利的视野里只剩下原本站在其身后数米远,一起来到这里的瑟莉斯拉。一顿操作猛如虎,图图利险些没有刹住自己的脚步,停下手里进攻猛刺的动作,而瑟莉斯拉机警地使用了双臂进行十字交叠的防御格挡,甚至加上了魔法护盾。

      图图利咬牙让自己的身体偏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瑟莉斯拉也一身冷汗地闪躲了十厘米,觉得硬接对方的圣遗物武器不是个好办法。

      惊魂未定的咏风者愣愣地看着瑟莉斯拉,忍不住血压升高,急了:“你怎么傻站在这里,都不躲呢?!”

      像是畏惧这声气急的呵斥,瑟莉斯拉的身影最后也化成了飘渺的薄纱。

      这下轮到图图利惊出一身冷汗。正在此时,背后响起弗雷惊慌的挣扎和大叫:“呜哇!放开我!我不是烤鸡!别这么拎我的翅膀!痛!”

      显然,图图利决定开始战局的时候,将弗雷留在了原来的位置。当他转身一看,根本就没有拔剑的守护者苏赛塔,手里揪着渡鸦的翅膀,让弗雷难受得大让大叫。

      “好了好了,别让它在这里制造噪音了,放下这只可怜的家伙,不好么。”瑟莉斯拉居然是站在那家伙的背后,同样的,根本没有半分想要防御的姿势。

      守护者转身,淡定地将黑色的渡鸦放回了绯红魔女的手心里,渡鸦超级委屈地把头往万恶的主人怀里埋,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无妄之灾,翅膀好痛。

      图图利没空揉眼睛,只是双目更加炯炯有神,开启了“死神之眼”,这才勉强确定,眼前的两人有着生命应有的自然热度,应该不是幻影。

      “果然,伊萨亚斯的忠告没有错。”出乎意料地,守护者向咏风者恭敬地行礼,只是在图图利看来,这仪态怎么有点像是前不久战场上白骑士,“向您致敬,黑夜之主、沉眠之父、世间最初的亡者——死神卡尔玛大人。”

      “我不过只是借用了权能的信徒,可受不起这样的礼拜……”

      “是吗。那倒无所谓,它一定站在这具容器的附近,或者就在其中。”显然,这语气代表了守护者苏赛塔也根本不会相信搪塞的说辞,接着,它用左手反手拔剑,在元素从者们的眼中,这才代表尊主开始认真了,“但我相信,伊萨亚斯不会骗我,它更不会看走眼。”

      瑟莉斯拉听说过“冥域之光”的大致效果,被它刺中或者刮蹭到的话,灵魂会受到持续的灼痛,直到死神恩准赦免,或者……受到塔莉萨殿下的怜悯。

      后者飘渺不定,绯红魔女还是希望守护者一下子也不要挨到那玩意的伤害。

      咏风者本身的能力很大一部分依仗于元素,一部分依仗于洛阿神灵,其次才是武僧之道。元素在此地行不通,他便召唤洛阿半神们的庇护强化自己的各个方面,速度、力量、魔力、诡运……冥域之光每一次挥向守护者,每一次都能被它用单手剑和风魔法格挡下来。明明武器之间冲突碰撞所激起魔力波动都能让整个熔岩地带产生微微的震荡,却一次也没能破了对方的局,这让咏风者不禁为自己的能力感到一丝自我上的困惑。

      这样一来,咏风者不得不采用另类的方式突破对手,他开始尝试用精神力混入“冥域之光”来攻击对方的意识和灵魂。咏风者的这一招,在瑟莉斯拉的记忆库中曾经见过。曾经,死神信徒们专门训练过,以精神力的攻击动摇瓦解对方的精神防御,精神防御下降,则会产生各种精神异常状况,届时,大脑便很难自控,继而全身全心都是暴露出来的漏洞。

      一点也不新鲜的招式。
      感受到精神上被攻击的守护者的确产生了不好受这种感受,倒还不至于难受到想要发疯和呕吐或者崩溃之类,比起血月之日所带来的全身全心的疯狂,这充其量不过是人类感到晕车的程度,采取一些措施,尚能补救。
      咏风者不会因为这个就手软,他的精神力开始向守护者继续侵蚀而去,他有理由相信,瓦解了这个人的自信和倨傲,这片领域中围观的魔物们就会知难而退。

      守护者稍微有点觉察到咏风者在物理进攻中混杂的精神攻击是什么样的苗头。挚友伊萨亚斯特别忠告过,死亡浪潮的精神威吓类似于用死亡的触觉将你的精神淹没,在持续溺水一样的感觉中体验恐怖和生不如死。

      然而,令咏风者失算的是,对方的精神力在死亡浪潮的冲击下,仿佛是一头不肯屈服的巨鲸,它似乎毫无畏惧,一心只将注意力集中到勇者之剑上,将进攻当成最好的防御。

      数分钟的剑刃交击过去,围观者们发现,似乎“冥域之光”金属部分的凹痕数目超过了勇者之剑剑身上的。

      饶是咏风者心态想要保持平和,渐渐地,他被不断挑衅的火气也渐渐上了头,这不应该……自己是太顾及对方与瑟莉斯拉的友好关系,被束手束脚太多。

      咏风者图图利可是曾经巨魔帝国御前的君王之剑,代表了祖金泽拉布所有武者实力的顶峰,他的毕生武学和力量都无法突破面前这位魔剑士?不过三十来岁的毛头小伙……他是怎么练就如此强韧的精神防御和难以突破的魔法剑技防御的?!

      “最后一次的交锋,如果没有成功,我自当撤退。”

      “知道了,尊重您的意见。”

      双方摆出了蓄力姿态,数秒后,两道身影向彼此之间冲了出去。

      然而,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一道红色的光芒在他们交击的中点,像是一枚金属楔子,打入了正准备互相咬合的齿轮中间,完美地卡住了一切,令时光静止。

      阻止“冥域之光”和天锭勇者之剑的,是一柄洋溢着橙色光芒的、镶嵌着硕大晶石的法杖。

      一时间由法杖所激发出来的更加浓厚的魔力满溢了整个熔岩地带,令众生震惊甚至惊恐,如果不是魔力适应性的天赋存在,普通的生物会在这里被魔力所淹没,最后甚至压扁而死亡。

      辉石向它的守护者示警,打开通往上下层的多个通道,散逸过多的浓厚魔力,否则这篇区域会因为过于充盈的魔力而撑爆。检测到该法杖的核心,与秘藏在元素领域的碎片为同一物质,判定为传说级道具素材-“太阳烁光碎片”。

      “够了。”瑟莉斯拉不悦地对二人宣言到,字字振声,“你们两败俱伤到底有什么好处,让我扛两个重伤患出塔,深更半夜还要加班?我怎么对两边的人解释?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

      “不敢。”守护者率先收回了勇者之剑,归鞘,“死神大人的意志维系我们一族的存亡,巨蜥山脉的兴衰,不敢不从。”

      “我……”觉察到瑟莉斯拉十分不悦的情绪,图图利稍微从上头的情绪里将自己拎出来一点,“有点上头。”

      “老爷子,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件东西?”瑟莉斯拉故意在图图利收回“冥域之光”后,扬了扬手里光耀四方的法杖,“上面可是镶嵌了很大很大,魔力很强的宝石哦。”

      “和这座高塔里是碎片的确是同样性质的物体。”守护者故意补充到。

      “……”这下压力来到了咏风者这边,你不是想要碎片吗?好意思拿吗?

      从最开始的惊愕到眼下的尴尬,图图利只能咬牙坚持:“你们是一起来故意的?”

      “我只是想弄清您需求太阳烁光碎片的目的。当然,并不是弄清了就会让给您。无论您是什么身份。从我记事时起,它就在这里存在了,并且属于高塔。最好不要搬弄什么‘我早就藏在这里’之类的理由,否则您一定会有别的渠道取走它。”守护者进一步从各种角度锁死碎片之于高塔的归属和重要性。当年,就是凭着这碎片的力量,损失绝大部分力量,虚弱甚至濒死的元素领主们才能在高塔里有机会幸存下来,再逐步恢复。如今,碎片的力量经久不衰,继续维护着元素领域和其他一些领域的魔力供应,甚至占了整个高塔魔力循环一半的生产份额。苏赛塔不能放任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将其夺走。

      令它意想不到的是,瑟莉斯拉手里那柄法杖上镶嵌的碎片,甚至比高塔里的那一枚,更大一些!大约……大一倍吧。

      她是否亲口承认都不重要了……如果她不是“红莲”本尊,就无法解释她手里为什么有这个东西!既然如此,自己内心那些“想要保护这个人”的想法,太可笑了。

      心境稍微有些变化,似乎更接近她对自己的那番话——“不希望你消失”。
      好不容易才认识了这样的“朋友”,若是因为什么而在现实中永远消失,会不会觉得心的一块被剜走了?

      在守护者的眼中,它其实很难真正判别不同物种外貌上的美与丑,即便历经数百年凡世社会审美的洗礼,内心还是顽固认为,面部特征不过是用来对不同的物种稍作区分度要素罢了。与其开口和别人一样、随波逐流去赞美绯红魔女的美貌,苏赛塔宁愿用记忆中那救赎之手都温度去定义瑟莉斯拉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还有她的镇魂之歌。

      偶尔也会在信息片段混乱的梦境里梦到她放开自己祈求的手,失去熟悉的温度的瞬间,它都会自动将这个片段定义为噩梦。

      “若我手里的法杖是圣遗物之一,您会想要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夺走它吗?”一直以来,瑟莉斯拉相信自己的直觉,的确乐意将不请自来的老巨魔当伯父一样作为长辈尊敬和对待,可并非每件事都对他掏了心掏了肺。谁还没一点个人隐私呢?

      “我不会……那是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对吧。”

      “是的。所以,若是有很重要的人留给高塔的,那么,擅自夺走它,对高塔也很困扰。”瑟莉斯拉用眼神暗示斜对面的红色蜥蜴人,后者高声嚷嚷并且附和到“就是啊!别的东西自产自销可以给你们冒险者凭实力来拿,这个东西是不行的,绝对不行!休想我们让步!”。

      这句话启迪了图图利,“若是很重要的人留给高塔的”……等等,塔莉萨制作的那个拟造地下城,故意在地下城里放了拟造核心和一些遗留武器和矿石宝藏。会不会,她也故意留了一些东西在这座高塔里?

      【我在很多地方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藏了些有趣的东西,伯父哪天有兴趣,可以去找找看。】

      那些弥留之际的话在灵魂深处浮起,像个小女孩对长辈玩笑似的挑战。

      “我知道了,到此为止。”图图利放下武器,熄灭拳套上的光刃,将它们一一取下,放回道具栏,抬眼环视在场所有的视线来源,“今天的事,请在场的诸位,当做没有发生过。”

      “谨遵钧意。”守护者代表高塔的诸位承诺到。

      “夜深了,我们回旅店去,老爷子。”瑟莉斯拉赶紧为这好不容易从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解放出来的地方清场,顺带安抚臂弯里委屈巴巴的渡鸦,“还得给这家伙治伤。”

      弗雷期盼又可怜地望着图图利,似乎是在恳求他千万别反悔,赶紧走。自己当年都没肯下来的硬骨头,过了几百年只会像化石那般更硬呀。

      “走吧。”听到这句话,看到对方迈开步子,弗雷这才如蒙大赦。

      等确认两人一鸦的确离开,红色蜥蜴人才对着身边的守护者开口询问:“尊主,您确定吗?那就是死神卡尔玛?它看起来并非很厉害的样子。”

      “不赐予死亡,你就认为死神不厉害?如果我身边没有跟着她的话,它会有多好的心思来对我手下留情?另外,我有理由相信,死神保留了自己的力量。它甚至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或许是担心瑟莉斯拉对它的态度因为隐瞒而有所变化。这么一来,伊萨亚斯的判断就更加正确了……”

      角色依然牢固地站在神话故事和先史时代那些逸文的定位上,时间未曾改变过它们。

      只是,令苏赛塔介意的点在于,瑟莉斯拉很可能真的是——

      不,没关系的,只要她自己不认为是,那她依然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瑟莉斯拉·拉斯特而已。

      做你现在的自己,拜托了。
      只有这个,我不希望伊萨亚斯的观点是正确的。

      “尊主,您好像……不太高兴?”隐约察觉到守护者的心情似乎不太妙,作为常年影武者的烈风帝·莱扎忐忑不安地问到。

      “不,没有的事。”苏赛塔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这个说法。

      晚一点的时间,高塔地下阶段,元素区域的某处温泉,各大元素领主们就今天的事碰头,开了个小会。

      “吓我一跳,死神卡尔玛居然会附身于信徒容器,来到这里?!”爆炎帝·泰斯塔罗斯故意用惊诧的语气咋咋呼呼,“还好它没夺走太阳烁光碎片!我当年全靠它救命才活下来的啊!”

      化身为白色苍狼的冻冰帝·梅比乌斯赞同并点头:“我们当年虚弱不堪,全靠缩在这里,被浓厚的魔力滋养,才渐渐复原。这既得益于尊主的仁慈,也是这至宝对于我们的照顾。没想到死神居然有看上我们家藏宝物的一天,现在想来的确后怕。”

      “今天泰斯还算够克制,若是在以前,早就暴脾气振臂一挥,呼吁我们和它一起破开诸界位面去把冥界都闹个鸡犬不宁了?”烈风帝莱扎半开玩笑地说着,只见对面红色蜥蜴人的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似乎在说“我有啥不敢的”。

      “但死神并未透露它寻求太阳烁光碎片的理由?好像有某种不乐意明说的成分。”刚地帝格兰玛格抓住了问题所在。

      “能让死神在意的,只可能是太阳魔女的遗产。否则,它不会执拗于从我们这里夺走。”耀光帝克莱斯参言到,“血月设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自然生成这种能量特征孑然不同的物品的,即便它们同样能生成魔力。当我看到那位绯红魔女手中魔杖上镶嵌的大块碎片时,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尊主知道这件事吗?我觉得它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当年我们询问它为何此地会有如此强大的宝物能供给我们生存时,它的回答是‘自记事起就存在了’,今天的回答依然没有改变。”

      “莫不是与它连心的辉石隐瞒了什么。但这有必要?就当是圣塔莉萨随手放在高塔,好比捉迷藏找东西的游戏一样随意藏在某个树洞,又怎么了。”泰斯塔罗斯觉得,这没什么纠结的必要,庆幸的是,享受到这份好处的是自己和同伴们,就行。

      辉石给予守护者的回答与爆炎帝的理解差不多。
      某人碰巧放在这里的,仅此而已,不必特别在意。

      巧合很难说服苏赛塔完全认可这份理由,但是,它又记起挚友伊萨亚斯的一句诚挚忠告。

      【圣塔莉萨的爱是没有限制的。】

      或许,不拘于形式、不限于时间、不困于特定的场合。
      但是,看缘分和运气。
      遇到该遇到的人和物。

      守株待兔。

      就当是偶然因素罢。

      给倒霉的渡鸦用了特制的恢复药水,被烧却的疤痕很快脱落,皮肤基本恢复,只是重新长出“羽毛”可能要花点时间,瑟莉斯拉让它用幻象先掩盖几天。

      “你不去宽慰一下老爷子么,他看起来很不开心。”弗雷对正在收拾药箱的瑟莉斯拉说。

      “你觉得,我该以什么理由去宽慰呢?”

      “你不是说过,‘家人’?”

      “如果他真的是卡尔玛大人,我何以能够高攀为‘家人’?你知道,妄图取代它老人家心目中塔莉萨殿下的位置,是多重的罪过么。这可不是在魔女会,太阳魔女的位置可以成为所有成员心目中的向往和憧憬。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说的也是。”弗雷低头,思考,又抬头,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万恶的主人,“你是不是也不高兴?或许他欺骗了你,隐瞒了一些目的而来到你的身边。还或许……他只是在透过你希望看到某位家人的幻影?”

      瑟莉斯拉温柔地摸摸鸦鸦的脑袋,最后只是告诉它:“我没有资格去阻止老爷子所想所做。虽然的确会因此而不高兴。今天在那里阻拦他们,是因为我不希望他们当真两败俱伤。”

      主人将弗雷送去了隔壁的套间,给它掩上了房门:“你要的大床铺,好梦。”

      来到新家庭后,第一次体验到舒舒服服松松软软的干净整洁的大床铺待遇,按理说,弗雷应该觉得高兴而且在床铺上蹦蹦跳跳滚来滚去,伤情暂且让它不能随意享受,眼前的种种让它的心情也跟着不知不觉地低沉了下来。

      一度,弗雷很想问瑟莉斯拉手里的珍宝法杖是哪里来的,后来转念一想,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你管它是哪里来的,自有道理,不是么。

      等等,如果她有可能是塔莉萨的转世,而老爷子如守护者转述的那样,是死神本尊的话,我跟着她/它们混,不是牛大发了吗!

      鸦鸦顿时精神抖擞。
      站队站得对,那比什么都重要啊。
      龙族议会算个屁,它们能像塔莉萨殿下那样进行外星旅行?!一千多年过去还是那个鸟样!

      就算万恶的主人不认为自己是,是否真的是,都不重要!只要死神大人认为她是,那就足够了!至少自己抱大腿抱得对,性命总归是无虞的!

      想到这里,弗雷决定先去侦查侦查,死神大人现在在干什么,自己有没有机会去拍拍马屁。

      小心地溜出房间,绕了些地方,从窗户的角落瞅见老爷子坐在床沿边上,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繁星,身居黑暗包围的环境中,静默无言。

      弗雷斗胆扑棱着飞进去,跌跌撞撞落在巨魔的脚下,像极了信徒在给神明磕头膜拜。

      “卡尔玛大人?”渡鸦小心翼翼地团在脚边,没敢像日常里那样没大没小往主人和老爷子的肩膀上飞,“我可以在这里停留一会吗?”

      “……”图图利既没有像在高塔时那样反驳,也没有出言和做出任何动作驱赶它。

      一时间,黑暗中,只有窗外繁星是视野中唯一的光亮,但还不足以将整个房间的漆黑改变。

      数分钟过去,房间里沉淀下来的“难过”的氛围和情绪真真切切压在了弗雷德肩膀上。

      快被这沉重的精神氛围压到窒息,它决定说点什么扰乱一下气氛,或者真像个吉祥物那样活跃气氛,说点什么都行:“您真的确定吗?她就是塔莉萨殿下的在世?”

      “……”图图利没有回答。

      “好像这个答案不需要我愚蠢地再追问了。对不起。”

      “……”

      “那么,您明明找到她了,留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您还会如此难过呢?我不理解。”

      咏风者的视线好像终于从窗外繁星低头看向了脚边的渡鸦,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将渡鸦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膝盖上,这才徐徐开口:“你有没有叼过雏龙?在它们小小的时候开始,放在你的巢穴旁边,看着它们玩耍,打闹,呼唤你作为长辈的称谓。”

      “有过一次,我有一对侄子和侄女。姐姐将它们带来我的度假海景别墅时,我让它们在我的巢边看海。它们咿咿呀呀叫我叔叔,我这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是长辈了。”

      “我……只是放不下过去……永远忘不了,她第一次学会叫我‘伯父’时的样子。那时,我已经是族中第一位死者,连鳞与肉都失去的,枯槁的龙骨与亡灵。同族都带着敬畏的目光看我,而她却没有。她不在乎我的形态,不畏惧我的权能,从生到死都信赖着我。”

      “卡尔玛大人……”

      “她没有生理层面上的父亲和母亲,她是太阳烁光之核在龙谷自然演化,沿袭龙族特征而生的,特别的生命,是我一手带大了她。她成长为红龙,我是黑龙一族最初的龙王,不好意思让她叫我‘父亲’,所以,她一直都称呼我‘伯父’。”

      这些事,怎么龙族议会没有在史志上细说过呢?还是说,光辉人物们就没点小故事小细节值得茶余饭后当当谈资了?呃,还是说涉及到死神大人的事,都很谨慎。还是说,塔莉萨大人身份特殊,需要掩盖?

      弗雷似乎看破了这位老龙王的心思:“……您是希望,她还能和以前一样,称呼您过去的称谓,对吗?”

      年轻的蓝龙语气极轻,相当的小心翼翼,它不怕被发脾气,只是担心会让老龙王更加难过。

      当泪滴低落在自己的羽毛上,弗雷似乎得到了答案。

      它用头拱了拱老巨魔宽大的手掌心:“时代不同了,大人。或许,称呼会有一些变化,但是,如果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其中包含的意义并不会有什么改变。昵称就是昵称,发自真心实意,否则,她就不会将你当做家人留下,在人前和人后,都始终如一地称呼您‘老爷子’。你们再一次成为家人,这个命数也不会因为她遗忘了什么而错过——我真心这么认为。”

      说到这里的时候,弗雷自己都忘了初衷是想要拍马屁来着,此时此刻,真情实感,绝对不掺半点假货和杂念的肺腑之言……或许是身为龙族的同胞情谊在起作用。

      图图利没有接话,沉默继续蔓延,但将真心话吐了个痛快的弗雷不再有感同身受的难过和压抑,忽然,它感觉到老巨魔的手指缓缓拂过自己烧焦的翅根,过了一会,竟然有点痒痒的,似乎……被烧焦的地方正在重新生长出什么。

      弗雷被从膝盖上捧起来,放到靠窗的桌子上,老巨魔只是淡淡地对它说,天太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感谢您的恩惠,大人。”在拍拍翅膀走掉之前,弗雷认认真真站在窗沿上,向死神卡尔玛充满感激地低头致谢。

      图图利向它挥了挥手。

      夜晚这才彻底归于宁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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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高塔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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