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一顿就好了》乱聿

14、离家老乡回家朋友

　　因为临近大学，夜市的周末人特别多，骑着自行车的男生女生像被风从树上摇落的叶子，齐刷刷地来了，撒得大街小巷遍地都是。

　　停好车没走几步是一家烤串摊，秦于天闻着味就去了，迫不及待买了十串烤肉串。百来米远有卖水煎包的，他叼着串儿跑过去买了一袋。后面路过卤味店，他无意间歪头瞅了一眼，立刻又拿了两只卤鸡腿。

　　方至夏跟在后面非常无语：“出门遛弯的狗都没你馋。”

　　“给，你的。”秦于天很大度，没和方至夏计较，甚至分了一只鸡腿给他。方至夏半天没接，他忍不住催促，“拿着啊。烤的你不吃，卤的总要吃吧。你看你，就是因为挑食才没我长得高。”

　　方至夏拿出插在外套兜里的手接过鸡腿，小声说：“胡吃傻长。”

　　秦于天没听清：“你说什么？”

　　“夸你呢。”

　　秦于天乐得一笑，边吃边往前走。

　　“哎。”路过奶茶店时方至夏叫住秦于天，“买点喝的。”

　　“水喝多了一会儿吃不下了。”

　　“我口渴。”

　　“那好吧。”他跨着步子跳上台阶，“你要喝什么？”

　　不紧不慢走上来的方至夏看了眼菜单：“焦糖拿铁。”

　　“两杯。”秦于天点完单回头看向方至夏，表情得意洋洋的。

　　方至夏别开了脸，假装没看见。

　　“你好，一共四十六。”

　　点单的女孩子提醒，秦于天才回过神准备给钱。他拦住点开手机的方至夏，不管他愿不愿意，把自己手里的吃的全递过去，意思要他帮着拿。方至夏垂下目光，看了一眼仿佛还在流油的串儿，不肯接。于是秦于天抬起胳膊提着侧胯，将自己的裤兜送到方至夏面前。

　　“帮我拿下手机。”

　　方至夏盯着秦于天的眼睛，用自己的手机付了款。

　　秦于天没来得及阻止，心里不舒服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我来给了，看不起我？”

　　方至夏插好吸管端起两杯咖啡，问：“那你喝还是不喝？”

　　“喝。”买都买了，不喝多浪费。

　　秦于天看了看拿满东西的双手，左右都没有一杯咖啡的位置了。他干脆低下头，咬住方至夏递上来的那杯的吸管，边喝边抬眼去看他的眼睛。方至夏面无表情也在看他，稳住手上的咖啡，一步一步慢慢朝店外走去。

　　“你别动啊，我还在喝呢。”秦于天刚一说话，吸管就从他嘴里拿远了。他弯腰躬背的去追，一步一步跟着方至夏走出去。

　　停在门外的方至夏忽然笑了，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转起来，当秦于天刚要够上吸管时，他猛地沉下手，故意让秦于天喝不着。

　　“哎！”秦于天发出不满的声音，“你别动。”

　　方至夏在笑，将咖啡主动送到秦于天嘴边，然后在秦于天张嘴凑过来的时候，又沉肘没让他喝着。

　　“你别动！”

　　“好，我不动。”这次方至夏是真的没有动。

　　可正当秦于天刚喝了两口，方至夏的手再次往下坠，让吸管脱了出去。

　　“你故意的是吧。”秦于天咬着吸管说。吸管里的咖啡差点滴在他衣服上。

　　“乖乖跟我走，我就给你一个奖励。”方至夏说完，端着咖啡就走了。

　　哪怕方至夏什么都不说，秦于天依然会跟上去：“你去哪儿？”

　　方至夏悠哉地喝着自己的咖啡：“你不问问是什么奖励？”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跟骗小孩儿似的。”

　　“谁说不是呢。”

　　反应了半秒秦于天才悟出来，顿时炸了：“我靠我忍你很久了！”

　　“是吗。”方至夏停下来，无所谓地看着他，“那你还要不要跟我走？”

　　来都来了难道他还能自己一个人逛。

　　方至夏对准秦于天嘴里的吸管，将咖啡杯重新送回去：“那就走吧。”

　　秦于天松开吸管：“你再变着花样骂我小我对你不客气。”

　　“从现在开始，你要慢慢学会忍耐。”

　　“忍个屁！”

　　但他没说不学。

　　方至夏带秦于天去的是一家铁锅炖大鹅的东北馆子。

　　服务员搬来了一口装着生鹅和调味料的黑色大铁锅，现炖。秦于天听过但没吃过，以为炖大鹅会炖出一锅汤来，还寻思锅里不加水，应该是气锅那样的原理——灶台下面有水，煮沸后蒸汽反上来变成汤。直到服务员揭开锅盖，他才知道炖大鹅是没有鲜美可口的汤的。

　　与其说的炖，不如说是烧。

　　秦于天失望地拿起筷子戳了坨肉，送进嘴里咬了一口，立马跳起来：“卧槽好烫！”

　　方至夏停下筷子，将正要往嘴里送的肉放回碗里，又夹了几块，等着放凉再吃。

　　“你都不提醒我！”

　　“我还以为十岁以下的孩子吃饭才需要提醒，原来不是吗？”

　　“算你狠。”

　　好歹没说他是十岁以下。

　　吃得差不多了，秦于天借口去上厕所，其实是悄悄溜去柜台准备结账。可他疏忽了，方至夏坐的位置正对着柜台，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搞的小动作。

　　“我来这里吃过几次了，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在收银台上厕所。”方至夏靠在桌上撑着脸，“老板没骂你？”

　　秦于天回头看了柜台，全明白了：“怎么，我上完厕所顺便结个账不行啊。”

　　方至夏点点头：“下次这么干的时候记得选里面一点的位置，不然显得太刻意了，容易破坏形象。”

　　“什么形象，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在拿我练手吗？”

　　秦于天满头问号：“啊？”

　　“练练手，熟悉一下流程，下次你追女孩子的时候就有把握了。”

　　“你想的比我妈都多。”

　　“难道不是吗？”

　　“我傻啊，拿你练手，你又不是女孩子。”他第一次听说追人需要先练手。

　　方至夏瘪瘪嘴，却像是在笑：“那你刚才是在……”

　　“你烦不烦，我不就提前买了个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噢？你每次和别人吃饭都这样？”

　　“就这一次。之前都是所有人吃完才叫人来结账。”

　　方至夏盯着他，疑惑地眨巴着眼。

　　“因为我们要AA！”秦于天不耐烦了，“你今天怎么回事，这点小事揪着不放。”

　　方至夏立刻拿起手机：“你算一算，我把钱转给你。”

　　秦于天一把按下方至夏的手机：“我提前买单就是不想让你给钱！你最近学习这么辛苦，我想请你吃饭不行啊？”

　　“行啊，没说不行。”

　　“那你吃完没有？吃完就走。”秦于天说完站起来就走。

　　他走得比方至夏快，像是在逃避刚才结账的话题，先一步迈出了店，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

　　其实，秦于天心里莫名有点紧张，尤其是当他产生假借上厕所偷偷去结账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排练了很多遍，根本没想过会失败。

　　说实话，有点丢脸。

　　方至夏走出来站在秦于天身边，抬手放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谢啦，我吃得很好。”

　　秦于天乐开了花，但又忍住了：“一顿饭而已。”

　　方至夏笑起来，将脸凑近秦于天面前问：“要我请回来吗？”

　　“你……”秦于天愣了一下，“请……”

　　“等我考完试。”方至夏收回放在秦于天头上的手和自己的脸，笑着走到街上。

　　返程的路上，秦于天抢共享单车抢得更积极了，趁着方至夏在扫码，先握住把立踢开了脚撑。起身的方至夏很自然地岔开双腿坐在后座，没有半点和他抢的意思。

　　“坐稳。”

　　“嗯。”

　　将方至夏送回宿舍，秦于天也差不多该回学校了。他扛起自己那辆停放在方至夏寝室的自行车，和方至夏说了句下周见。

　　“奖励你不要了？”方至夏问。

　　“啊？”

　　“我说过你跟我走就给你一个奖励。”

　　秦于天压根没把那句话当真：“还真有啊。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他很积极地放下自行车，等着领奖。

　　“手机给我。”

　　“你要干什么？”秦于天摸出手机递给方至夏。

　　“解锁。”

　　秦于天听话地解开手机锁屏，心里很疑惑。

　　方至夏点开拨号界面，输入了一串手机号，按下通话键。

　　“你给谁打电话？”秦于天话还没问完，方至夏的手机就响了，显示着一串他熟悉的号码。

　　方至夏接通两秒，挂了，递出要归还的手机：“奖励你和我做朋友。”

　　“真的？！”秦于天激动地拿过手机，看着通话记录里的号码，“这是你手机号？”

　　“嗯。”

　　就好像那串号码会不小心被误删似的，秦于天连忙存起来，傻呵呵地看着通讯录里多出来的方至夏三个字。

　　他忍不住点了下去，将手机放在耳边等着接通。

　　方至夏没接：“有什么话就说。”

　　“你接啊！快点。”

　　经不住秦于天的反复催促，方至夏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有屁就放。”

　　“喂喂，我是秦于天。”

　　“什么事？”

　　话筒里外同时传来方至夏的声音，一个直冲大脑，一个包围着他。秦于天盯着方至夏的眼睛，脸上每块肌肉都在笑：“你说和我做朋友是不是真的？不会明天又变卦吧。”

　　方至夏使劲抿着唇，却在对上秦于天的目光时破功了：“这有什么好变卦的。”

　　“也没有期限？”

　　“没有。”

　　“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的吧？”

　　方至夏无奈笑了下，目光瞟向一旁就是不看秦于天：“看见了就接。”

　　“发消息你也要回。”

　　“看见了就回。”

　　“你也可以主动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如果找你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秦于天走到方至夏视线前面让他看见自己：“没事也可以联系我。比如学习累了想找个人聊天。”

　　“累了我一般直接睡觉。”

　　“总有想和人说话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吧。”

　　方至夏深吸口气，挂断电话拍拍自行车座：“你可以回学校了。”

　　看着结束的通话，秦于天还有一些舍不得。他突然给了方至夏一个大拥抱，毫无私心的拥抱：“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快走吧。”

　　一直想要的东西在计划外的时间里突然提前得到，大概就叫做惊喜吧。扛着自行车跑了两里地的秦于天高兴得又蹦又跳，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完全没往他心里去。他心里已经装满了“和方至夏成为朋友”这件事，其他的，哪儿来的哪儿去吧！

　　“妈妈，他为什么要扛着自行车？”等红灯时，有个小朋友指着秦于天问自己的妈妈。

　　“可能是坏了。”小朋友的妈妈解释。

　　自行车没有坏，坏了的大概是秦于天的脑子。

　　秦于天干咳两声强装镇定，直到过了路口又出了两条街，他才放下自行车骑上去。

　　不过这点小事根本无法影响秦于天的心情。那个曾经和他从高中打到大学的方至夏，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了，他不用再通过挨打来获得对方的手机号。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要交换联系方式的，还要经常吃饭逛街看电影，假期甚至可以一起出门旅游。

　　如果是旅游，秦于天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比如新疆西藏什么的，东北也不错，正好方至夏考完可以去看冰雪大世界，哦对，去云南泡温泉也行。

　　秦于天忍不住抓起被子蒙住头，在床上隔空打拳，呲牙咧嘴咦咦咦地怪笑。

　　“他这是得了疯牛病？”被子外面传来室友的声音。

　　“别理他，他什么时候正常过。”说这话的是苟言新。

　　秦于天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平静不到十秒又癫了似的揉搓着被子发出怪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