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拾花月

1、我x谢凌

　　听说如果思念一个人思念到了极致，自己就会出现到对方的梦里。

　　对于这个说法我个人是不相信的，因为我梦到了谢凌无数次，可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别提思念到极致了。
　　＊
　　我不是很张扬的性格，所以当别人大张旗鼓追求谢凌的时候，我只能暗中默默看着谢凌的一举一动。
　　……哈哈，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悲哀。

　　谢凌是我们班的骄傲，在平均分倒数第一的班级里，他每次大考总是能保持在年级前三。
　　没错，年级前三。我想都不敢想。

　　他长得还帅，体育也不赖。

　　上帝给一个人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一扇窗，我至今不明白，上帝给谢凌关了哪扇窗。

　　和他比起来，我就十分不幸。

　　成绩一般，长得一般，家境一般，人缘一般。几乎是什么东西我都处在很中庸的水平。
　　我就是一个比小透明稍微不透明一点的存在。

　　然而幸运的是，在喜欢他了一个学期后，高三上学期，我和他分到了前后桌。

　　他前我后。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他了。
　　＊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会降智，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可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有次午自习想和他说话快想疯了，我就想找他借橡皮。

　　我拿笔戳了戳他的背，“谢凌，你有橡皮吗？”

　　一秒后，谢凌转头：“？”

　　我：“？”

　　谢凌突然笑了，他的梨涡在嘴边荡漾开来。

　　“怎么了？”话音刚落，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明明两三分钟前谢凌才找我借橡皮，我说我没有，他就放弃了。

　　想到这里，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好羞耻……好尴尬……

　　谢凌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说：“下次注意。”

　　我的心狂跳，每一次和他说话都是这样。
　　心跳的声音好大，他会不会听见？
　　我在想什么呢……当然不会。
　　可是有些时候，我却又希望他知道我喜欢他。

　　平复下心情后，我开始思考数学题。

　　自从和他成为前后桌后，我总有一种习惯，就是想题的时候会盯着他的后背。
　　就好像他能赐予我力量一样。
　　这次也不例外。

　　我目视前方，却感觉这次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咦，谢凌的脖子怎么那么红。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种荒谬的想法，但很快这种想法的火苗又被我给掐灭。

　　怎么可能呢。

　　是天太热了吧，刚好是夏天的正午，他又那么白，脖子红点很正常。

　　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通这道题的解法了。

　　三分钟后，两个高二的女生进了我们班教室。

　　她们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起字来。

　　因为没有解题思路，我就看着她们写。

　　操场边2人，食堂1人……

　　啥啊。

　　她们写了一大半黑板后，其中一个女生转身说：“下周周四周五就要召开运动会了，学长学姐们可以参考黑板上的人数酌情报名志愿者，运动会举办完后志愿者有奖。”

　　话音刚落，班里燥热压抑的氛围大变，大家都欢呼着期待着。

　　我烦躁的心也清静下来。
　　运动会无疑是高三学生最好的放松方式。

　　讲台上的班主任看着讲台下的我们，眼底有些无奈，也有些高兴。

　　等两个女生走出教室后，班主任才用笔敲了敲讲台：“你们这几天好好学，运动会再好好玩，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要报名志愿者的话，就找谢凌。”

　　班主任刚说完谢凌的名字，朋友就从前面转头看了我一眼，继而泛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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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名叫李珈。是我高中三年以来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深交朋友。

　　午自习完毕后，李珈就找到我，说：“操场边不是有两个志愿者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我嫌麻烦。”

　　李珈的眼神在我和谢凌之间游走：“那如果是找谢凌报名的话，你还嫌麻烦吗？”

　　我怕谢凌听见，就对李珈说：“小声点啊，他就在我前面。”

　　李珈：“好的。”
　　然后她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只比口型不出声的那种。

　　“好了好了，那我和你一起去，我待会儿和他报名吧。”我无奈地说。

　　李珈这才喜笑颜开。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李珈拦住了谢凌，指着我：“她有话和你说。”

　　李珈说的这句话太令人遐想了，在敏感心思的加持下，我变得很紧张。

　　谢凌转头看着我：“怎么了，橡皮同学？”
　　这种紧张的感觉是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消失的，他的声音像定心丸。

　　“我没有名字吗？”我有些失笑。

　　“不好听吗？反正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这是他少有的调侃意味的语句。

　　“你说好听就好听吧，我和李珈想报名志愿者，操场边的两个。”

　　谢凌点点头：“行。”

　　“谢谢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在繁忙的课业中迎来了运动会的开幕。

　　而我，在开幕的前一晚，梦到了谢凌。我明白，我很想念他。
　　这算是思念到了极致了吗？他也会梦到我吗？不知道，答案也无从得知。

　　我和李珈一大早就站在操场边。
　　夏天的清晨是最舒服的时刻。

　　三个年级开幕式完毕后，志愿者和运动员都有休息时间。
　　我和李珈正打算回班的时候，一个男生叫住了我们：“你们来不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里聚集了一些人，谢凌也在其中。

　　李珈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谢凌的存在，她毫不犹豫的拉着我走过去：“可以啊。”

　　在场共有六个人，三男三女。
　　通过摇骰子的方式来决定赢家和输家。
　　点数最大的一人来罚余下的五个人。

　　第一局很快就开始了。

　　点数最大的人是李珈，是六点。
　　李珈问：“你们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除了叫我们过去的那个男生和一个女生选大冒险，剩余的人选的都是真心话。

　　李珈第一个就来问我：“在场的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显然是来挑事的。

　　在座的人开始起哄。
　　如果我说有，那么范围就锁定在三个男生之中，而且，在别人眼中很大几率是谢凌。

　　“能换一个吗？”我说。

　　李珈刚要开口，在我旁边的女生就说：“别问了吧，直接到我，她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我有些尴尬，下意识去看谢凌的反应。
　　却不小心和他对上了眼。

　　顿感羞耻。
　　谢凌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看着我？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果然，当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没看我了。

　　我这才长舒一口气。

　　李珈轻咳一声，对那个女生说：“好，那你是大冒险是吧？做十个下蹲吧。”

　　那个女生开始大冒险时，李珈凑到我耳边：“我刚刚问完你那个问题，你问能不能换一个的时候，谢凌脸红了。你先别说话，我肯定没看错。”

　　我点点头，但内心觉得这完完全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许是尴尬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算是比较低调的人，他肯定是怕别人误会才会脸红的。

　　但我没有对李珈说出口，因为她不会信。

　　很快就轮到李珈问谢凌了，她问了一个最经典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谢凌说：“算是有。”

　　他说完这句话，其他几人都不安定了，两个男生都爆发了。

　　我有些失落，在潜意识里，我没有排除他喜欢我的可能性。
　　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喜欢我，所以我姑且认为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
　　忽然就不开心了。
　　我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一瞬间千万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徘徊。
　　然而一个我都找不到答案。

　　第二局开始。

　　我的点数最大。
　　这一轮谢凌选的真心话。

　　我没有任何心思想给别人要出什么，我的脑海只有谢凌，然而我想问的问题却一直空荡荡，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到我要问谢凌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出任何问题。
　　但我的话却已经出口。

　　我听到我说：“说一个你的秘密吧，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单独告诉我。”

　　谢凌显然是选择了单独告诉我，他凑近了我。
　　我忽然有些期待他会说什么秘密。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回荡，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我有片刻怔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心跳，我的呼吸，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们离得很近，短短的一秒却被拉长仿佛一个世纪。

　　他是什么意思。
　　他梦到我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这个秘密。
　　他为什么会梦到我。

　　原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他也喜欢我吗？
　　原本的失落此刻都被欣喜填满，我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我不优秀，我远远比不上他，我怕这一切遐想到头来都是徒劳。

　　然而他喜欢我的这个念头却在我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局已经玩完了。李珈似乎看出了我情绪的不对劲，就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到教室的时候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李珈。
　　听完后，她似乎比我还激动：“我的天啊，谢凌守身如玉，拒绝了那么多追求者，不会一直是为了你吧？？现在想想我觉得超级有可能，啊啊啊你们，要不然运动会结束之后你就去找他表白？”

　　“你疯了吗。”我说。
　　即便我也很激动。

　　“我就是疯了，我之前就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没想到……”

　　“但他太优秀了，而且他喜不喜欢我，这也不能确定不是吗？”我说。

　　李珈：“你也很优秀啊，其实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和他坐了前后桌，你成绩就变好了，也变漂亮了。你们这叫正缘。
　　“你先别否认你漂亮这个事实，这个学期已经有两个人找你要联系方式了。你一直在变优秀，我觉得你配得上他，他也配得上你。”

　　我被李珈的说辞说服了一大半。
　　在上头的一瞬间，我说出了一句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运动会结束我就去找他表白。”

　　自从那次大冒险结束后，我和谢凌到运动会结束之前一直没有交流，我们的关系很微妙。
　　总感觉有一股暗流在我们之间涌动着。
　　说不清，道不明。

　　而我总是为我说的那一句话而思考着，也许是不想辜负自己对自己的期待，也不想辜负李珈对我的期待，向他表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运动会快结束的时候，所有志愿者都收到了礼物，一个毛绒玩具。
　　而我收到了一只草莓熊。

　　我想在一会的表白时把它送给谢凌。

　　运动会结束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半，我以有题请教的名义留住了谢凌。

　　我会永远记得那一个场景——

　　等学生差不多走完已经快接近六点。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一前一后坐着。

　　由于是夏季，日落的时间尤其早，太阳已经在山的边缘徘徊了。
　　云彩的边缘镶着金光。
　　他的轮廓也是。

　　我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其实挺长的，他低垂着眼眸向我讲题，金色的睫毛像被上帝吻过一样。

　　我是有在认真听他讲题的，所以我好像真的听懂了这种我不会的题型。

　　后来他等我收完书包一起出教室去。

　　结果出了教室我才发现我的奖品草莓熊忘在了教室，不过这是我故意忘记的。

　　我和谢凌说了，谢凌说他等我。

　　当我拿着草莓熊出教室的时候，我在心里鼓足了勇气。

　　看天边云雾缭绕，太阳生辉。
　　我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我喜欢你。

　　我看见谢凌怔住了。

　　因为一时间的沉默，我无地自容，把草莓熊塞给他之后，转身想走。

　　我却感到我的手腕被人拉住了。
　　是谢凌。

　　下一秒，他把我揽入怀中。

　　体温交融，心跳交织。

　　良久，我听到他说：“我也喜欢你。”

　　我鼻子有点酸，想哭却哭不出来。
　　原来我们都是喜欢对方又不敢说出口的傻瓜。

　　我把他抱得更紧。

　　因为他高，所以他的头埋在我的脖颈里，远看就像是暧昧的低语。

　　其实是深情的告白。
　　＊
　　我眼含泪水，主动结束了这一段采访。

　　眼前的主持人感叹：“真是一段难忘的初恋。”

　　主持人又问：“那后来你们为什么分开？”

　　我摇摇头，不愿再说。

　　高中毕业后，他向我提了分手。没有任何缘由，记得那段时间我非常难过。

　　哭得去了医院。
　　后来我麻痹自己，只当他想奔赴更好的人生。

　　多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我们相聚在ktv。
　　李珈向我打趣：“你的谢凌呢？”

　　我说我不知道，听说是去国外留学。

　　我们的对话恰好被一个男生听见。
　　男生笑着说：“应该不是吧，我记得谢凌不是得癌症去世了吗？他去世前还一直抱着一只草莓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