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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祸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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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走后,家里冷清了许多。没有人在府门等我回家,没有人回家就递上热热的汤水。阮雨的心情十分黯淡,他总觉得是他的错。他问我,“箫能,你总说我武艺高强,可是为何我连一个家人都保护不了?”
我抱住他,“雨儿,你尽力了。我们都是人,都有力有不逮的时候。无论自身有多强大,事情也不会尽如人意。”
阮雨沉默的靠着我。我替他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阿音走了,我很难过。雨儿,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就算为孩子考虑。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坚强,最懂得保护自己的。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只要你没事,这世上的任何事我都能承受。”
阮雨紧抱住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好像脆弱了很多。害怕浓情变淡,害怕你会有其他人。我总是说真到那时离开就是,可还是会害怕。因为你已是这世上我最在意的人,我不敢想象会失去你。”
“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是死了。”我叹息着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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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门的那场火,不是意外。阮雨的爹爹在福音下葬后的第二天,来到我的府上。福音出事后,我曾让家侍前去禀报,但阮雨的爹爹却离京了。他问我是否认识苑彦,我自是认识。阮雨的爹爹道,苑彦是大胭的奸细。
我和阮雨感到震惊,无法相信他那样的人会是如此背景。阮雨道苑彦两年前来到鸿门的时候,是被人卖进来抵债。鸨父觉得他进青楼也好过被卖他的女人糟蹋,加之他容貌实在出众,气质高洁,于是留下了他,捧他做了花魁。
阮雨爹爹道,“雨儿,你这几年经营不错,但是察人青嫩。想来你只是觉得苑彦能给鸿门带来不少的客源,不菲的收入,没有对他多留意。”
阮雨承认的确如此,他原本对苑彦就没什么特别的留意。花魁一两年就出一个,过不了多久或被赎走从良,或是人气转淡,沦为平凡。阮雨不觉得苑彦有多特别。而后因了苑彦刻意接近我,他更是对苑彦厌烦,懒得搭理。青楼里本就些不光彩的交易,刺杀交易,毒药交易……只要不出大的岔子,阮雨都不大去理会。
阮雨爹爹又道,“今夏京郊的瘟疫,就是苑彦操纵的。雨儿,苑彦初夏的时候离开过一月,你可曾留意过?”
阮雨摇头,“当日他离开,说是要避开三皇女逆悬的非难。在逆拥的生辰宴上,我的确见到逆悬垂涎他的美色,想要对他下手。只是后来箫能阻止了她,为此还遭到其他官员的疏离。”
我有些尴尬道,“我确是见到他力小势微,加之他曾帮过我,所以路见不平,替他开脱。”
“你们两个说来也不是小孩,做事还是这般任性意气,真是幼稚。”阮雨爹爹训斥。
我不想争辩不顾自身,救人危难是意气还是其他,遂问道,“岳父,那您是如何得知苑彦的身份?想来,您之前也不曾留意他。”
阮雨爹爹道,“的确,像雨儿说的。一个青楼小倌,再怎么绝色,在我眼中,也没什么特别。前几日,鸨父无意中发现苑彦计划施毒,在顺安城制造混乱,当即通知我。虽说这江山是逆松安(大逆女帝名)的,我也不希望平民百姓遭殃。于是下令鸿门关门谢客。我想看苑彦会有何举动,暗中派人跟踪他。而我自己去了顺安城周边,看有无异样。苑彦如今已离开顺安城,往北而去。跟踪的门人并未报被发现,而鸿门却遭遇火灾。只能说他的确是个非常懂得掩饰的人,而且心狠手辣。我没料想她们居然还会对雨儿下手,真是疏忽。”
我道,“岳父,我知道您是不想让雨儿担心。如今祸及福音,也怪我鸿门失火之时,未曾有足够的警觉。”
阮雨爹爹道,“她们的目标是雨儿。我不认为仅仅是我关了鸿门的原因。箫能,我知道你爹给你在顺安城有一些安排,你务必提高警惕。箫府我会让雨儿加强部署。你们两人日后各方面都要小心一些。”
我和阮雨郑重应下,阮雨爹爹又道,“我近日会多留意京城附近异动,也有可能会去北方看一看。”
阮雨道,“爹,您多保重,我会没事的。”
阮雨爹爹停顿了一下,询问,“箫能,雨儿说你们去雁南关的时候,曾遭遇突袭,据说是三皇女逆悬所为?”
我颔首,“的确。我们在迷幻谷遭袭,逆拥早有准备,命人激战后悉数捉拿袭击我们的人。严刑后,被捕之人招供是三皇女指使。当日雨儿曾下山查探,故而发觉有两股势力关注我们。雨儿发现仍有几人落网,我们始终保持警惕。在玉城时,有人冒充逆拥手笔,我们被陷困境,遇到了胭竞天。幸而雨儿懂得生死八卦阵,我们得以解困。逆拥没有多说,但是我和雨儿认为朝廷之中定有内奸。回京后,朝中未有大的变动。想来,各方势力已是犬牙交错,我深觉这种表面的制衡,将来必酿祸端。”
“与苑彦往来的官员很多,要从中看出是谁与大胭勾结,并不容易。今夏的疫情,二皇女逆雅受益最大。故而我觉得她有很大的嫌疑,虽说目前并无实证。”阮雨爹爹点拨。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对女帝的不作为,以及先后委任逆悬,逆雅出征,有些非议。阮雨爹爹嗤道,“逆松安当年能即位不易,她这些年的精力,只怕都浪费在维和上。她既是放弃拉拢夫侍家族,又对子女不甚关心,加之皇权本就遭人觊觎,可想朝局暗地里分裂成何种不堪。如今只是借外敌削弱逆悬,逆雅的势力,怎么可能?箫能,依我说,雨儿如今也有了你的子嗣,你们早早去大丰为好。”
我正待回答,阮雨答道,“爹,箫能辅佐太女即位后,我们就离开朝堂。爹您在大逆,我不想离您太远。往后,我想回无情宫总部。”
阮雨爹爹道,“雨儿,你顾全好自己就行,爹还没老到必须让孩子侍奉的地步。就像箫能说的,大逆暗藏太多祸端。说到底,这一切的祸首,都是野心,欲望。你二人对名利没有太多考量,但已是在其中游走。既是已有打算,那就且行且慎,直至脱困。”
我明志,“岳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雨儿。”
阮雨爹爹道,“箫能,当日雨儿要和你在一起,若不是他执意,我是不支持的。依我看,你本性虽无妄无贪,但也是个招人的祸端。我但愿不要因了你,为雨儿带来麻烦。须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有可能因你而死。福音就是最好的例子。”
闻言提及福音,我心中不由一份哀戚。阮雨急道,“爹,您别说了。福音的死都是我的错。”
阮雨爹爹冷道,“要是你们两都这么想,那就太愚昧。”
我抬首直视阮雨的爹爹,“岳父,您的忠告我都记在心中。我知您是爱护,我和雨儿不是弱小。雨儿既已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的一切,他必定会受牵扯。我只能说,有我一日,就有雨儿一日太平。”
阮雨爹爹道,“人武艺强些,懂些人事,并非真的够强。多说无益,你们少些妇人之仁,少陷困局,方能避祸。”
我和阮雨领会,送走了阮雨的爹爹,对坐品茗。阮雨喝了一口茶,说道,“这大红袍生于悬壁,其相艳,叶红镶边;其香幽长清远,其色清澈明亮,其味浓韵醇厚。确是好茶,难免赏识的人多。又难得,真得了,有时还真不知是不是藏起来才好?”
我笑了笑,“喝吧,难得已得,尽管品撷。”阮雨垂首动容,那笑意映着茶的酽色,悠韵难述,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