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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到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走动视野慢慢开阔,四周是黑黄的泥墙,墙上悬挂着几只火把将一室照着透亮,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地牢?姝白猜想着。

      这时一个穿着蓝灰短打,手上拿着根铁棍的人上前躬身,在前面带路。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大大小小的房间内,形形色色的囚犯三两成群或站或坐,每个囚室内都挤满了人。

      很快陆言停就停在了个单人牢房前,狱卒将牢门打开,空荡荡的囚室角落里一人满身血污蜷缩在角落的干草上。

      陆言停抬步走进,狱卒粗暴地将他拎起来,拿起一旁的冷水泼了上去,那人猛地一哆嗦,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紧接着陆言停平静的声音响起:“刘二,我的耐心有限。”

      听到声音,刘二抬起满是鞭痕的脸,微睁的双眼中满是轻蔑,“呵,刑部尚书又如何只要我不想,你就什么都别想知道。”

      对方话音刚落,姝白感受到陆言停内心波动了一瞬,还不待她想清楚那是什么,就听陆言停笑了一声,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和一幅画仍在刘二身上。

      那是一封微微泛黄的信,想必已经时间挺久了,而那幅画笔触稚嫩一看便是出自小孩之手。

      看到这两样东西,刘二脸色一变,刚刚嚣张的气焰转瞬变成了恐慌,他颤抖的打开信封,一枚染血的玉佩滑落在地。

      刘二瞳孔一缩,颤抖着将玉佩捡起,然后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瘫软在地,嘴里呢喃:“怎么会这样,李相明明说会帮我好好安置他们,这不可能。”

      李相?姝白瞬间联想到陆言脑海中关于李相的零星片段。

      陆言停在调查李相?

      刘二嘴里不住呢喃着不可能,猛地起身就要向牢房外冲去,身旁的狱卒大步上前瞬间将其制服在地。

      “哈哈哈哈——”刘二突然如疯了一般仰天大笑,涕泗横流,狂吼出声:“他竟然骗我,我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他竟然骗我。”

      不知过了多久,刘二终于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呆滞地看着地板,

      “要说吗?”姝白还没晃过神来,脑海里又响起陆言停的声音。

      闻言,刘二缓慢地抬起头,脸上纵横的鞭痕微微扭曲,双目赤红地看着他,最后任命的闭了闭眼,声音嘶哑破碎一字一字道:“我,说。”

      白色的光点慢慢褪去,姝白缓慢的睁开双眼,周围依旧一片漆黑,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姝白看着陆言停眉头微皱。

      从刘二的叙述中来看这李相和陆言停母亲的死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陆言停对李相的调查与针对想必是为了报仇,

      但是从这段记忆来看,陆言停下朝后就直接去了地牢,魇气也是在听了刘二的话后被激发的,那说明他身上的魇气应该和他对李相的仇恨有关,但仅仅如此的话魇气也不该如此浓郁。

      魇气虽然产生在人的身上但由于人自身灵气魇气并存的特殊性,以及人自身的复杂性,因此就算是人界中最穷凶极恶的人,其身上的魇气也不过是最浅的青色,一般人身上的魇气几乎淡的看不见。

      所以仅仅只是仇恨绝无可能产生如此多的魇气,这魇气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就算找到轮回灵,要查探清楚也并非易事。

      姝白皱眉,回想起戚水在壁硝前怪异的行为,充分怀疑自己被坑了,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半道放弃。

      姝白轻轻地抬起上身,看着陆言停即使是在睡梦中依旧双眉紧锁的面庞,叹了口气。

      心里积压着这么重的魇气,身上想必担负着很多东西,光光是情绪的折磨反复就足够让人发疯,而他还要费尽心力保持表面的平静和人前的温和。

      这样想着姝白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毛毛虫从心尖爬过。

      第二天凌晨陆言停刚一睁眼,便感受到自己手臂处传来的一股温热,他转头看去就见姝白两手轻握着他的手,额头抵着他的手臂,嘴巴微张睡得正香。

      陆言停一瞬间竟有些恍惚,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睡在身旁。

      外边传来下人催促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盯着姝白看了许久,脸色微沉而后轻轻地抽身下床。

      转眼间就到了回门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姝白就被小翠叫起来,整个人还迷迷瞪瞪得就被塞到了马车里。

      陆言停坐在姝白对面,看着她跟着马车一起摇摇晃晃,眉头皱起刚想提醒她坐好,马车突然就来了个急刹车,姝白由于惯性整个人往前扑去,陆言停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将她接住,

      “斯——”额头猛地一痛,姝白这才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压着暗纹的玄色衣襟,脑子懵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头顶就响起了陆言停那淡漠的声音,“舍不得起来?”

      听到声音,姝白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陆言停看着自己,她心里一惊,意识到眼前的情况慌忙从陆言停怀里爬出来,坐到一边。

      心里虽然有些尴尬但面上却装作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声音怯怯,“对不起。”

      陆言停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抬眼见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动作微滞,声音不自觉地缓和下来,“没事,坐好。”接着又朝车外赶车的下人吩咐道:“车赶慢点。”

      江成礼夫妇一大早便站在自家门口望眼欲穿,

      “都这个时辰了人怎么还没到。”

      江夫人揪着自家夫君的衣袖,一脸着急地望着越发热闹的街头。

      自从江伊出嫁那天起,她就吃不好睡不好,寻常人家女儿出嫁是个大喜事,到她这却不喜反忧,忧愁得不行,生怕自己女儿受人欺负。

      这不好容易熬到了回门日,早早就拉着江成礼在门口等着。

      江成礼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夫人,“别担心了,陆言停这人温和端方,身世清白简单,伊儿肯定不会被欺负的,再说身边还有小翠帮衬,不会有事的。”

      “说是这么说,这没看到人总归心里放心不下,伊儿又单纯我这当娘的怎么放心的下。”江夫人说着瞪了他一眼,“哪像你,心宽得很,女儿出嫁还吃得好睡得香,没心没肺没心肝。”

      闻言,江成礼只觉自己十分冤枉,当初这门亲事虽然来得匆忙,但对于陆言停这人夫妇两人也是较为满意的,怎么现在他反而成了里外不是人。

      江成礼正想反驳,就见自家夫人一把将他甩在了脑后,原来是陆府的马车到了。

      姝白牵着陆言停的手刚下马车,迎面就快步走来一位清丽端庄的夫人,陆言停躬身行礼:“江夫人。”

      江夫人点点头,见姝白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丝反应,快步上前握着她的手玩笑道:“怎么,才几天没见连阿娘都忘记了?”

      闻言,姝白心里有了数,对着江夫人甜甜一笑,软声撒娇:“阿娘——”接着视线一转看向站在门口,神色无奈的江成礼喊道:“阿爹——”

      原本被自家夫人抛在身后心有不满的江成礼,听到这一声心里舒坦了,上前让仆从将陆言停准备好的回门礼从马车上搬下来,便将两人迎回府内。

      几人穿过回廊,来到堂屋下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午膳端上,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姝白盯着一脸笑意与江成礼把酒言欢的陆言停,内心十分震惊。

      这人表里不一的功夫真是修炼到家,难怪外人皆说陆大人温和知礼,连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姝白都一阵恍惚,好像这几日里陆言停的清清冷冷都是她一个人想象出来的一般。

      陆言停趁着喝酒的间隙,瞥了身旁的姝白一眼,见她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心中不免好笑,伸手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她碗里,低头嗓音微沉道:“看我干嘛,吃饭。”

      “哦。”姝白颇为乖巧的点头,丝毫没有盯着人看被抓包的窘迫。

      坐在上首的江成礼夫妇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感到了一阵欣慰。江成礼一江夫人伉俪情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世人都说其是个傻子,但在他们心里那却是无可替代的宝贝。

      之前皇帝突然赐婚,让江伊嫁给陆言停,夫妇二人虽然知晓陆言停的为人,但总归心里不踏实,现在一见心下顿时放心了许多。

      于是江夫人忍不住打趣道:“看来嫁了人果然不一样喽,在家里我们什么时候见伊伊吃过豆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哦。”说着还对姝白挤眉弄眼。

      姝白抿着嘴唇朝着江夫人腼腆一笑,心里却是一咯噔,自己最近太松懈了,还好江夫人没有察觉出什么。

      接下来饭桌上一直姝白便鼻观眼眼观心,一边吃自己的一边在心里琢磨,这陆言停对内冷漠对外温和,这假象是做给谁看?还是说他在计划什么?

      姝白这边还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见陆言停抬手将江成礼面前的酒杯斟满,嘴角微勾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再过半个月就到秋闱了。”

      “可不是,每年到这时候就忙得够呛。”江成礼满脸无奈的摇头。

      夏羌科举考试一年两次,一次在初春三月,是为春闱;一次在初秋九月,是为秋闱。

      春闱由各地方自行组织考核,通过春闱的人将在同年前往帝都参与秋闱,秋闱放榜后前十名再参与殿试由皇帝亲自考核,选出前三名。

      江成礼向着陆言停举杯,神情似十分感慨,“不过今年秋闱非同寻常,吏部尚书家的长子,御史中丞家的小公子还有封南将军的嫡子都入了围,竞争想必十分激烈。”

      吏部尚书的长子?

      陆言停嘴边的笑容一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难怪吏部尚书不似往年积极,虽还是主掌者却事事不管,原来是避嫌。”

      “可不是,要不然那些差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糟心。”江成礼感叹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陆言停轻笑了声,“江大人错了,这要越乱越好才对。”

      “越乱越好?”江成礼疑惑的问:“这是何意?”

      “人心不足贪蛇象,我前几日听闻吏部尚书家的长公子去拜访过祁大人。”陆言停意味深长地止住话头。

      江成礼闻言,果然眉头一皱,“考生和考官不能私下联系,他这不怕被人知道?”

      怕?

      陆言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背后有人撑腰恐是连“怕”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只是这次是不能遂了他们的意了。

      “总之,江大人留一手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手里的一把利刃。”陆言停意味不明道。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江成礼神情微微一滞,半响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地开口:“我知晓了,我们俩家即已结亲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希望陆大人能谨守诺言照顾好我家江伊,保她一生无忧。”

      “江大人放心,言停定当倾尽全力。”陆言停一边承诺一边看向坐在身旁的姝白。

      不知道是不是姝白的错觉,她总觉得陆言停那一眼饱含深意,而且吏部尚书不就是李相夫人的娘家吗?听起来陆言停这是打算对李相出手?

      吃完饭两人又坐了一会,才在江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起身告辞。

      回去的马车上,陆言停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模样靠在一边阖眼假寐。

      姝白听着街上热热闹闹的声音,忍不住掀起车帘好奇的向外看去,之前在修冥界记录棋渊时在灵的记忆中看过人界繁华的景象,那时她就想亲眼来看看,

      但没有允许无论是灵还是魇都不能轻易来人界,再加上自己现在是个傻子也不能轻易出府,这个机会对于姝白而言属实难得。

      街上各色行人来来往往,老人悠悠,小孩吵吵,小贩的叫卖声,街边小铺的腾腾热气,她一时看得眼花缭乱。

      这时一股香甜的奶香味直窜鼻腔,望着香味的来源,只见前方的一家小铺子前挤满了人,腾腾白气袅袅升起,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绿色的竹屉中蹲坐着一只只憨态可掬的雪白小兔。

      姝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眼还在假寐的陆言停,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

      算了,还是之后让小翠跑一趟好了。

      这样想着姝白便将车帘放了下来,这时一直在一旁的陆言停突然出声:“停车。”

      姝白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浅淡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对着车外的马夫说:“去,买一些玉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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