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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丽将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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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金戈铁马嘶吼,轻歌曼舞怀忧。
壹
壁垒森严的军营里响起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号声。
在这里面训练的是神都最强的军队——威□□。
而训练他们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孩童,威□□大将军之子——顾青锋。
“不够!再用力!你们是没吃饭的废物吗?”虽然顾青锋刚过十八岁生辰,可训起人来从不拖泥带水,眼神冷的好像能把人“大卸八块”似的。
士兵们虽然心中不悦,觉得被这么个小东西训斥很没面子,但是手握长枪、大刀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用力了,因为他们都曾亲眼看过五六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被小公子打得满地找牙,其中还有昨天才从前线下来养伤的先锋。
顾定国,威□□大将军,久经沙场几十年战功无数,双眼如虎,目光如炬,虎父焉得犬子。
“爹!”看顾定国走过来,顾青锋拱手道。
“军队管得越来越像样了,不愧是为父的儿子。”顾定国两眼散发出的精光让士兵不寒而栗。
“爹谬赞了,孩儿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需要爹的指点。”
顾定国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又说:“今天就先到这吧,赶紧回家,你娘有事找你。”
“是。”
将军府。
“娘,我回来了!”到底是个孩子,回到家马上就能看到娘的顾青锋还是展现出了孩子的那一面。
厅堂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娘——安素梅,另外一个他没多大印象了。
安素梅站在门口去迎他,“跑慢点儿,别摔了。”接着说:“这是太公主,柔平公主,还不快拜见。”
顾青锋行了跪拜礼,“参见公主。”
柔平公主上下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着柔平公主。
柔平公主看起来四五十岁,保养的极好,皮肤水嫩几乎看不见一点皱纹。身着杏黄色锦衣,上面还绣有三两只起舞的银蝶,简单又不失身份。若是在宫中,应该会更加华丽吧。
“几年没见已经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他他还哭着喊着要奶呢。”柔平公主失笑道。
“是啊,现在他在外面可威风了,一点都不虚他爹当年,现在他都能帮他爹训练军队了。”安素梅接话。
“还是男孩好,不像我那丫头整天就知道胡闹,看看,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柔平公主环视了一下,没看到人,赶紧让人去找。
“小公主那是活泼可爱,我儿子这样一板一眼的才让我头疼。青锋,你也很去找找。”
“是。”
花园。
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躲在一座假山后面笑眯眯地眯缝起她的一双大眼睛,等着不远处的丫鬟离开。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搭在了她的肩头。女孩一惊,刚想扯着嗓子喊,刚张嘴就被那人捂上了。
那人正是顾青锋,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丫头就是柔平公主的女儿——花思文。
要说花思文,其实并不是当今皇帝的女儿。而柔平公主却是先皇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姐姐。
当年一个擅长巫术的边境国突然进犯,当时的大将军玄一帆携其夫人白巧一同作战,最后他们二人带领军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而在这期间的发生事却很少有人问津。柔平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的柔平公主还是个小姑娘,那时朝中大臣皆认为胜利无望,纷纷上谏用通婚来换取一时的和平。而她,就是那枚棋子。
“父皇,不……不要,父皇——不要——”
“为了黎明百姓,由不得你!”
可那边境国背信弃义仍然大举进攻,在边境国的五年,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五年。
后来,战争胜利了,她才被接回来。
可那时,先皇已经驾崩了。新皇对她心中有愧,封她为太公主,而她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别人表面不说,其实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那个遗腹子是“野种”。
好在柔平公主宅心仁厚,没有追究他们,后来这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你就是顾青锋?”花思文问。
“是,小公主塘边危险还是不要轻易靠近的好。”
花思文在宫里早就听说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威名,如今看到真人,确实有些英俊。
“小公主恕罪,臣无意冒犯。”
“无妨。”花思文转着圈地把他看了个遍,“果然和他们说的不错,你这个人正经的过头,和你爹一样!”
花思文朝他做了好几个鬼脸,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即使她使出浑身解数,顾青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厅堂里。两个女人正说着话,要说与柔平公主最交心的,普天之下除了安素梅再无他人。
看到丫鬟进来,柔平公主问道:“找到小公主了?”
“小公主和少公子在一起,奴婢就没有打扰。”说完,就重新站到了柔平公主的身边。
安素梅为两人斟满了茶,说道:“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就让他们闹去吧,将军府还经得起他们两个折腾。”
柔平公主笑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没大没小的,让妹妹见笑了。”
“孩子天性管不得,看看我家那小子,被他爹管教的这么小就学会在他爹前是一个人,他爹之后又是一个人了。”
在花园的顾青锋好不容易有了个反应——打了个喷嚏。
贰
天空飞过两只燕子,在衔枝筑巢。
“大将军这么厉害,这么大的将军府里应该会有很多战利品吧?”
“缴获的东西都交由皇上处理,将军府很干净。”
两个人一问一答,净说一些有的没的。
“文儿,回宫了。”柔平公主从厅堂出来,朝花思文喊。
“今天就到这里吧,赶明儿妹妹来宫中找我,我定好生招待。”
“来了。”花思文应了一声,“改天我再来找你玩。”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等她们走后,安素梅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问:“你觉得小公主怎么样?”
顾青锋汗颜,“小公主古灵精怪甚是讨人喜欢。”
“收起那套客套话吧,柔平公主有意将小公主许给你,你意下如何?”
顾青锋一惊,正处在年轻气盛的年纪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你同不同意没什么作用,因为这是皇旨,由不得你。”
原来新皇根基尚不牢固,一些边陲古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柔平公主见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恐有再行通婚之势,宫里的那些金枝玉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说被带走就带走,最佳人选只有自己的女儿。
柔平公主爱女心切担心她重蹈自己的覆辙,所以去皇上寝宫前跪了一天一夜才得到这道皇旨。
“虽然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但是这事你要格外上心,没有几年了。”
“可我与小公主还不太熟识,只怕会委屈了小公主。”
“远嫁他乡受尽屈辱,觅得郎君平常一生,这两个下场哪个会更屈辱呢?”
顾青锋低头深思。
长洛宫。
院内的一棵桃树正泛着红,花思文折了一枝下来,“母亲觉得他怎么样?”
“家境殷实,背景雄厚,也算得上是如意郎君。”
花思文捏下了一朵花苞,用手把它剥开,笑而不语。
叁
“小公主来将军府越来越频繁了。”
“就是,都快把这当自己家了。”
“你们知道什么,听说啊小公子和小公主有了婚约,还是皇上做主呢。”
……
将军府的丫鬟在私下里总是喜欢三五个围在一起嚼舌根。
聊地正欢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你们应该不是新来的吧,将军府的规矩应该都懂吧。”
来的人正是顾青锋和花思文。
“少……少公子……”那几名丫鬟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顾青锋眸子冷的很,语气也冷冰冰的,吓得她们牙齿打颤浑身发寒,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算了算了,随她们说去吧。”花思文往前走了一步,“还不快去干活?”
“是是,谢小公主开恩。”
看着跑远的丫鬟,花思文袖下的手握地更紧了几分。给身边的丫鬟使眼色,丫鬟会意地离开了。
“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听说福泽客栈请了新的厨子,咱们也去尝尝?”
“嗯。”
两年过去了,花思文早就成了心思缜密的大姑娘,可是到了顾青锋这里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三句离不开吃。
顾青锋看着点了半个菜单的花思文,说道:“小公主还要量力而行。”
“谁说这些都是我吃的?”说完就跑到跃层,说道:“全场消费由顾青锋买单!”
人群里传出一阵阵欢呼,只留下顾青锋一个人在角落里一头黑线。
花思文要了一间包间,上了两桌子的酒菜。
“怎么愁眉苦脸的,和我出来不开心吗?”
“不敢。”
看着顾青锋一本正经的样子花思文“噗嗤”笑出了声,说道:“你已经开始当值领俸禄了,虽然不多但是还不至于花你几个钱就生气吧?”
顾青锋默而不语,花思文接着说:“你们这些武将真是没有长好嘴巴,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好好补补吧。”说完拍了三下手,丫鬟在屋外走进来,还端着一个瓷碗。打开盖子一看,两个舌头正飘在汤水中。
“这是!”顾青峰猛地抬起头。
“在背后嚼人舌根死后要进拔舌地狱的,我只不过是让她们先感受一下。”
那碗浓汤时不时还冒几个气泡翻动着舌头,看得顾青锋侧过脸胃里一阵翻腾。
抬头一看花思文正戏谑地看着他,说道:“哥哥居然连人舌、牛舌都分不清,也怪我不懂事,拿出来的不合时宜,吃饭吃饭。”叫人把瓷碗拿了下去,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
忽然从窗外吹进了一阵凉风,顾青锋去关窗户,就见一只幼燕被风吹下,毛还没长齐只能在地上无助地叫喊,等成燕发觉的时候,幼燕早就成了车轮底下的冤魂。
“哥哥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青锋关上了窗户,扭头一看,“给我留点啊!”
才一转眼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被花思文“消灭干净”了。
“不是还有一桌,你急什么?”
从早上一直吃到晌午,这顿饭吃得可真够久的。
两人走到门口,花思文转过身感叹道:“真是个不错的厨子,真想连人带锅的带回去。我还想带点小物件回去,哥哥就先回去吧。”
虽然已经订了婚约,但是尚未完婚,所以顾青锋还是规矩的拱手道:“小公主万事小心,臣告退。”
看着顾青锋的背影,花思文轻笑着喃喃道:“还真是个傻哥哥,竟分不清人肉和畜生肉的区别,拔舌地狱?难道不知道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吗?”
肆
黄道吉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满座高朋畅酒言诗。
花思文身着凤冠霞帔,红盖头隐约的遮住了灵动的双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花思文坐在红褥盖的榻上,盖头被一根玉如意挑了起来,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小公主。”
“你我既然结为夫妻还叫我小公主岂不见外?”
“娘子。”
顾青锋也坐在床上,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这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她。白皙皮,鹅蛋脸,樱桃小嘴,丹凤眼,可不就是活脱脱的美人相。
“哥哥真是心急,宾客还在外面呢,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花思文轻轻地推开他,站起来,把他拉起来。
宴会一直办到晚上,新人一直被敬酒,虽然顾青锋帮着挡了不少,但是花思文还是有些醉了。
“哥哥,看!”花思文只想天空,“烟花!”
顾青锋也抬头看,一炮炮烟花从地上窜上天空,在最高点绽出最美的花。颜色各异,形状各异,漂亮极了。
“喜欢吗?”顾青锋醉醺醺地问。
“哥哥送的当然是喜欢。”
宾客渐渐散了,两个人也准备回房休息了。顾青锋喝的也是尽兴,走起路来腿脚都软绵绵的,还是花思文喊了两个丫鬟把他架了回来。
“公主,婚房附近有人。”贴身丫鬟青麦走过来说。
“想必是来闹房的宾客,不必担心。”花思文遣散了别的丫鬟,接过顾青锋转手就交给青麦架着。
刚要走到门口,三个莽汉就从旁边跳了出来。
“顾青锋那个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娶了这么个美人儿。”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要不要先跟哥儿几个玩一玩?”
都说酒壮怂人胆,他们本以为花思文会害怕,没想到花思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脸色一变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取之而来的是满脸的阴狠。
“小公主你笑什么?”
“这里除了你们我还能笑谁?”
“果真是个野种,说话都疯疯癫癫的。”
醉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可却触碰到了花思文的底线。花思文走到为首男人面前,手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耳边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和本公主说话,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忘了什么叫尊卑有别。”
还没等那男人反应过来,花思文的指甲就疯狂生长扎进了他的脖子里,指甲被染成了红色。
“妖……妖怪——救……”剩下两个人见势不对想跑,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青麦从袖中扔出的毒虫咬住脖颈成了两具没有血肉的干瘪的躯壳。
花思文就好像习惯了似的还怪青麦没给自己出手的机会,放下三条毒虫清洗地上的痕迹。
“今天是公主大喜的日子,这种事情交给青麦就好了。”
“无妨,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嫁进来以后公主就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今天是公主的喜事,青麦先离开了。”进到婚房青麦把顾青锋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花思文坐在床上,说道:“既然醒了就别装了,堂堂少将军酒量怎么会如此的差,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顾青锋缓缓睁眼,“娘说的没错,你才不是什么‘野种’,你是蛊虫女。”
伍
蛊虫女是边境古国三鸩传说中的存在,传闻她们从被母体孕育,出生后生活在装有蛊虫的坛子里,能活下来的就是蛊虫女,在坛子里的时间她们吃蛊、饮蛊,所以身体里充满了蛊虫,与其说她们是人,不如说是半妖。
“你想杀我?”顾青锋问。
“不想。你说得对同时说的也不对,我只是个半成的蛊虫女,是我娘救了我,我深受蛊毒的影响,是我娘一直派人访名山求高人才有幸得了一个能够抑制蛊虫的药浴药方。”
“嫁给我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想报仇?”顾青锋猛地坐起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活着。当年我娘与敌国通婚刚到那里就被卖给了分崩离析的三鸩,而今交战的就是新政三鸩,我必须要有一座屹立不倒的靠山,不然到时候不止我危险,我娘也会受到波及。”
花思文早就做好了被他嫌弃的准备,就算再不受待见,就算被夫家嫌弃,只要活着,就好了。
花思文闭上眼认命地准备接受他的责骂,可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一把把自己搂了过去。
“这就当我们二人的秘密,忘记以前吧,我们会更好。”
“你……你放心,我常年泡药池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蛊虫了,我能帮你做很多事情。”
“不用,一切有我。”
花思文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充满坚韧的眼睛,“哥哥。”
陆
新婚燕尔,翌日,等花思文起床的时候洗脸水已经被打好了,顾青锋却不知道在哪。
“遭了,肯定误了请安。青麦——青麦——快帮我梳妆。”
“时辰还早,娘子急什么?”花思文刚准备出去就碰上了回来的顾青锋。
“急着去请安,我虽然是公主但还不能忘了礼数。”
“爹上朝去了,娘今天一早就跟昨天来的蓓姨逛街去了,再去睡会儿吧。”
前线告急,三军三战,三战皆败。
顾定国临危受命,重掌帅印。
将军府。
一家人齐聚一堂,可各个都脸色凝重。
“虽然不忍心拆散你们小夫妻,但此事关乎到我神都危亡,父亲不得不带青锋走了,还请小公主见谅。”
“大丈夫理应把国家放在心中以防敌护国为己任,妾身自然知道利弊。”
刚刚完婚不到三天就要分离,任谁都不会好受吧。
花思文把他带到房间,从自己的首饰盒内阁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说:“这是我养的护心蛊,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护心蛊?我要是拿走对你可有影响?”
“不打紧的,没几年就能重新养一个。”
顾青锋接过盒子,把它揣进怀里,时间紧急,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不多。
顾青锋走后,青麦走了进来,说:“公主就这么轻易的把护心蛊给他了?那可是你从养蛊开始就用心头血养大的啊!”
花思文惨笑道:“从我那年前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不后悔了,那年池塘的水真的好凉,是他救的我,就算他忘了我也不会忘。”
柒
边境艰苦,军粮紧缺,三军士气低落,在这么下去战败只是早晚的事。
“少将军,你快去看看将军吧。”军医提着药箱走出营帐。
顾青锋走进去,虽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是这却是事实。
昨日他们按计划去劫敌军粮草,计划很顺利可偏偏在最后一步出了差错:其中一辆粮车上竟然夹杂着蛊虫,蛊师死前用尽力气将其掷出,顾定国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蛊虫,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不是顾青锋而是顾定国。
只见顾定国的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脓,就连军医也束手无策。
“爹。”
顾青锋叫了一声,没人答应,顾定国的脓肿几乎遍布全身,嘴唇干裂,脸色惨白,完全像个将死之人。
顾青锋从怀里掏出一物,是护心蛊。
这个能救我,应该也能救我爹吧。
刚想打开盒子,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盖住了盒子。回头一看,居然是花思文。
“护心蛊珍贵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养的时间极长,还有它要是认了主就会一辈子保护主人。”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边境危险,还不赶紧回去。”
“回去干什么?回去等你战死沙场的消息?”花思文一针见血地说。
顾青锋没说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看如今这形势能不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就算好的了。
半月前。
花思文正在房间梳妆,就听青麦在外面喊:“公主,夫人找您。”
还没等花思文出去,安素梅就自己走了进来。
“娘。”
“小公主。”
“娘是有什么事吗?”
“娘今天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可自觉对不起柔平公主,实在不好开口。”
花思文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娘可是想让我去前线助夫君和爹爹一臂之力?”
安素梅面露难色,这些年她与柔平公主交情甚密,多少也知道她有些本事,说道:“如今边关告急,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意下如何?”
花思文毫不犹豫地说道:“即刻启程。”
临走时,安素梅交给花思文一个荷包。
“那你就真的过来?”顾青锋难以置信地问。
“不然呢?要是没有我你们靠什么取胜?当务之急是把爹爹医好,你先出去吧。”
花思文坐在床边,食指压住顾定国的眉心,眼疾手快的用刀子划开了一条口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从里面爬出来了一条巴掌大的金翅六翼蜈蚣。
那蜈蚣闻到血腥味马上就活跃了起来,顺着那条口子就钻了进去,此时虽然顾定国没了意识,但还是皱了下眉头。
等蜈蚣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乌黑,身体圆润,想必吃了不少虫子。
花思文把蜈蚣召回瓷瓶收了起来,又拿出一瓶药粉涂在顾定国的伤口上,只见伤口马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接下来只需要等脓疮自行褪下便好。
花思文走出营帐,就看见顾青锋在不远处用拳头击树。
“哥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还怎么带军打仗?”
“都是我太没用了,谁都保护不好。”
“哥哥还真是妄自菲薄啊,谁说你谁都保护不了?十年前,就是哥哥你保护了我啊!”
“十年前……你是?”
“就是我,十年前在宫里被皇子欺负,被扔进池塘里的那个小丫头。”
只因心中有了希望,所以生活才会出现光明。
“所以哥哥千万不要小瞧自己,当年玄将军都能携夫人上阵杀敌,现在让我们也来试试吧。”
捌
最后之战,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
“爹让孩儿领兵前去吧。”顾青锋主动领命。
征得顾定国同意后顾青锋马上率兵出城。
“哥哥小心,对面有一位厉害的蛊师。”花思文提醒道。
“我一定多加防备。”
顾青锋刚想带一队人马去打头阵,地底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定睛一看,一双双枯手从地底伸出来。
花思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大喊:“这是尸傀,不死不灭,拿火把来。”
花思文接过火把,一手捏住了一只被异香吸引来的蝴蝶,毫不犹豫得放进了火里。
尸傀正一步一步逼近。
“去!”花思文抛出火把。
火把并没有掉到地上,只看那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飞蝶向尸傀袭去。所到之处,皆是焦黑的枯骨。
“这只是对面蛊师在试探咱们,你还要带军取胜,我去。”说完,花思文一跃而起飞了过去。
未落地时花思文撒出了一群蛊虫,蛊虫落到敌军的身体上,敌军马上就化为了一滩脓水。
“阁下还不出来?”
“一个半成的蛊虫女也敢在此班门弄斧?”一个身披黑斗篷的男人穿过血海走了出来。
“毒貉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花思文认出了他。
“原来还记得我啊,你娘还好吗?她可是个很好的蛊虫女。”
“你不配说我娘。”
花思文被说到敏感处,眼睛泛红,大喝一声召出了金翅六翼蜈蚣。
“还是只珍蛊,放你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不去交给我吧。”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蛊师也召出了命虫,是只尾巴勾着金环的青纹蛇。
花思文掩面失笑道:“原来是条小虫啊,十七年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正说着,脚下蛊虫如潮涌般向蛊师冲去,“我虽然是半成蛊虫女,但我也算是个半妖。”
“你怎么可能化成半妖!”
毒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怎么不可能。”花思文浅笑。无数的蛊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地像蚂蚁一样爬上蛊师的身体,一阵哀嚎后不到片刻地上就只剩下一袭黑袍。
可让花思文没想到的是毒貉居然还留了一手,青纹蛇飞起自爆,獠牙上的毒液还是滴落到了花思文的身上。
“小心!”
顾青锋驾马接住了她。
“哥哥我没事,蛊虫伤不了我,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顾青锋叫人带花思文回营休息。
顾青锋手持大刀驾马而去,带兵直冲敌军。
第一个蛊师被灭,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蛊师出来,很快顾青锋带领的军队就陷入了下风。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赢不了。”
“你们这么努力有什么用,谁都拯救不了。”
一支利箭刺穿了顾青锋的胸口,隐约中听见敌军在说:
“五马分尸吧。”
等顾青锋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主人。”
顾青锋循声望去,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名女童。
护心蛊?
“这是夫人给你的锦囊,你如今没了全尸,我也只能帮你还魂一个时辰。”
顾青锋接过锦囊,刚一打开就见一点红光钻进了自己的眉心。
二十年前。
安素梅和于寰站在凉亭里。
“夫人,公子如今有了星守的力量,日后更能担起保护神都的责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没错,可我更希望所有的荣耀是靠他用双手打下来了,而不是投机取巧。还请掌事暂时将小儿身上的力量收起。”
犬吠不止,鸟飞于林,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我已将星守的力量一半放置在锦囊之中,需要时打开即可归位,剩余的事就全看夫人。”
玖
战场上早已是尸鸿遍野。顾青锋一死,军心不稳,就算是顾定国亲自带兵也无济于事。
突然在一处偏角冒出了一阵红光。所有人定睛一看——是顾青锋。
顾青锋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旁门左道也敢出来卖弄。”
忽的,眸子变成了血色,两条猩红的韵纹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手肘。
“众将听令!杀!”顾青锋首当其冲,化为一头猛狮向前冲去。
“哥哥!”花思文预感大事不妙,顾不上身上的伤赶忙追了上去。
顾定国若有所思的说:“历史真的重演了。”
敌军首领大惊,说道:“神都果然是个妖国,当年我的兄弟就是被这种力量所灭,如今……进攻!给我进攻!”
烈火雄狮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敌军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蝼蚁,蜉蝣撼树之举着实可笑。
“哥哥住手,你若连仅有的余力都用掉的话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花思文拼尽全力想跟上他的脚步,但还是差一截。
“我早就回天乏力了,如今回光返照不就应该再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吗?”顾青锋看着她淡然一笑。
话说着,顾青锋就已经深入敌营,取了首领首级。
一个时辰后,虽然他的身体还是完整的,但是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神都还等着他们凯旋,顾定国不能把失子之痛流露于颜表,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入夜,最后一个晚上大家一致决定举行篝火晚会。
“可有看见小公主?”顾定国寻了半天,也没看见花思文。
在一处偏僻地方,花思文给顾青锋建了衣冠冢。
“我马上就来陪你,哥哥。”花思文放走了金翅六翼蜈蚣,一滴泪打在它的翅膀上,只见它终于能展开翅膀,飞走了,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众兵将皆围着篝火跳舞,突然刮过一阵风,火苗“蹭”地一下长起来了。
突然听见有人惊呼:“看!小公主在里面!”
等众人定睛一看,早就为时已晚。
花思文如同振翼的飞蛾在火焰中翩翩起舞,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座衣冠冢的方向。
当年只有白巧一人回到了神都,她回来时一头白发,神都上下传出歌谣:
思悠悠,
爱悠悠,
披身白发死至休。
如今顾定国一人班师回朝,神都上下再传歌谣:
将军身,
将军魂,
将军荒冢孤人坟;
丽人心,
丽人魂,
丽人身死不筑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