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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羊座·今朝难休 ...

  •   序
      以你炽热火,融我极寒冰。
      壹
      冬,风打落了院子里最后一朵梅花,还没等白巧走出去把它捡起来就被雪给掩埋了。
      婢女颖儿给她披上了披风,说道:“小主,天凉,我们进去吧。”
      白巧点了点头,没有看她,也没有动。
      颖儿看她还是呆呆地望着那棵梅树,知道她是不会那么快离开的,只好让人端来一个暖炉在旁边站着。
      “这棵树,砍了吧。”白巧启唇。
      “今年冬天风大天冷,花落得早也正常,小主一定要三思而后行。”颖儿在劝,丫鬟在劝,大家都在劝。
      这棵树是当初白巧和那个男人一起栽下的,这些年过去了,花开了又败却总也熬不过冬天,而那个男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白巧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贰
      传闻她出生的时候,天降邪火,明明还是晌午却涌出来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城中百姓皆以为是天降祥瑞,纷纷叩拜。
      听说有人看见在云中出现了一只羊首神兽,一头冲进了相府。只一瞬间,白巧出生了。
      “大……大人,不好了!”接生婆从房间里跑出来,额头布满了一层细汗,眼神里满是惊恐。
      “怎么回事?”
      原来白巧出生以后体温高出平常婴儿一些,起初接生婆也没怎么在意,但到后来,接生婆让人给她裹小被子的时候,下人无一不没有被烫伤的。等接生婆去看的时候,周围都已经被热浪包围了,最后整个前院包括门口的街道都不能长久的留人。
      丞相白华一向是宠夫人的人,而且白巧还是正房所生,所以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白巧护好,随后又掏出了一个金元宝给了接生婆。
      接生婆顿时眉开眼笑,眼疾手快地就把它揣进了怀里。
      没办法,接生婆只好找了几个皮糙肉厚的莽汉,把衣服和小被子用水打湿才把白巧抱了出来。
      关于白巧出生闹出的这档子事,对内都给了一些钱当做封口费,对外只说是以讹传讹,没什么大事。
      面对白家的实力,就算旁人有疑问也不好再多嘴。
      “老……爷,让我看……看看我们的孩子。”正房夫人崔莺莺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可心里却还在想着她的孩子。
      白华帮她擦汗,帮她把额头遮眼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是个女孩,本相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你先休息,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好好去看看她。”
      崔莺莺笑了笑,闭上眼就睡去了。
      白华关上门走了出来,径直来到给白巧的小屋。
      “没想到真是上天引示!”
      原来在崔莺莺刚怀孕的时候,白华的好友同是占星院的掌事——于寰来贺礼的时候就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华兄,我昨夜观星发现令嫒命格不凡,恐有星象托生星守降泽。”
      当初他还没在意以为是好友说的吉祥话儿,没想到却是真的。
      “这是什么星象的星守,怎么如此的厉害?”
      白华虽然也对占星术有些了解,但是研究不深,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找于寰问个清楚。
      叁
      那年她十六岁,是相府的小千金,也是最不受宠的千金。
      因为她天赋异能,所以尽管她娘是正房,白华也没有多给她一些偏爱。在这个“囚牢”里,对她最好的,只有娘。
      “巧儿,你看谁来了?”崔莺莺叫住了从花园路过的白巧。
      “娘,有事吗?”今天听下人说有贵客来访,所以白巧很“懂事”的选择不在前厅露面,只在后花园瞎转悠。
      这些年因为白巧体温太高经常烫伤别人所以总是穿着特殊的蚕丝衣服见人。
      她一袭白衣,身后长发过肩,宛若刚刚出尘的仙子。
      崔莺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衣着华贵,举止端庄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
      女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看着有十九、二十岁左右。
      崔莺莺叫她坐下,跟她介绍说:“这位是黎王妃,旁边的这位是他们的长子——玄一帆,来认识一下吧。”
      白巧低眉问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别走啊,犬子第一次来相府白小姐你就带他好好逛逛吧。”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黎王妃就把发愣的玄一帆推了出去。
      崔莺莺也搭腔:“巧儿平时在家也是一个人,不如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个新朋友。”
      白巧拗不过,只好默许。自己在前面走,让他在后面跟着。
      “喂,说句话嘛。”玄一帆在后面喊,白巧依然在前面走。
      玄一帆闷得发慌,脑子一抽就想从后面给她一拳,来一个“兄弟游戏”。
      等白巧有所察觉,玄一帆用了不到一分力的拳头已经落到她的背上了,可下一秒就从身后传来了类比杀猪声的惨叫。
      “活该。”
      “怎么这么奇怪?”
      白巧也不理他,还是自顾自地走着。
      “任何接近的我的人除了受伤还是受伤,远离我才是上上策。”
      玄一帆听完刚想去搂她的肩,但是一想到刚才出的糗事,双手放在胸前尴尬地搓了搓:“你在瞎说什么,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什么?”
      “别来疑问了,走走走。”
      这次轮到玄一帆在前跑,白巧在后面跟着了。
      “走后门。”她不想被人注意。
      肆
      城外山上桃花始盛开,清香阵阵。
      山脚,白巧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出来,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
      “既然出来了就别摆一副臭脸了,吃过烧烤吗?”
      白巧点点头,她虽然没出过家门,但是在吃食这方面每天都有新样式,不过等到她那里时,都已经是冰凉的了。
      玄一帆叫她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就跑没影了。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还是一起去的好。
      玄一帆年轻归年轻,可却早就已经当上了千骑将军,号令军队所战披靡,所到之处无一不让敌军闻风丧胆。
      可就是这么个人物唯一的爱好居然是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这种小孩游戏。
      现在他就有一件大事要做——摸鱼。
      只见他把鞋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河边,撩起裤脚,小心翼翼地下到了河滩。
      “看好哦。”
      玄一帆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下,双手悬在半空中时刻准备着,看准时机,猛地一扑,等双手再次伸出水面时手里就多出来了一条大鱼。
      “我厉害吧!”
      玄一帆把鱼丢上了岸,还告诉她今天的午饭有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午饭真的够了。
      玄一帆左右衡量,找容易生火的木头,晃着晃着头还闻到了鱼香味,“着凉出幻觉了?”玄一帆闻着味儿看去,只看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现在都挺直地躺在地上,熟透了。
      “你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吧?!”
      白巧低下头,递给他了一条鱼:“热的。”
      小河,远山,绿树,一双人。
      伍
      自从那天和玄一帆去郊外捉鱼,爬树,掏鸟蛋,吃野味以后,虽然相府千金失踪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白巧越来越开朗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走大门啊!”被软禁五天的白巧在房间感慨道。
      “啾啾,啾啾。”
      听到声响的白巧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他们的暗号!
      白巧的屋子在相府的角落,靠墙。所以回来之前玄一帆和她特意对了暗号,以备不时之需。
      白巧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个人影,是鸟叫?白巧失望地收回身子,刚打算关上窗户,“咻”地一下,玄一帆从屋顶上翻出了半个身子。
      幸亏白巧拽着窗户,不然非得摔个四仰八叉。
      玄一帆像鱼似的一个跟斗就进来了,往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白巧问。
      玄一帆跟她卖了个关子:“打开看看。”
      白巧冷笑了一声,整个神都的东西她什么没见过,居然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木盒子很精致,外表被磨得发亮,上面还刻有鎏金花纹。
      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玉簪,簪首中间还有一个红豆大的红宝石做点缀。
      “这是?”
      “这是我从我娘那里拿的,我看别的王公大臣的女儿什么金银珠宝都往头上戴,只有你,寒酸得像个平民。”
      白巧被呛地说不出话,倒不是自己没那么多首饰,而是自己反正整日都不出门,所以就把那些首饰都给娘了。
      “这怎么能行,这礼物太贵重了。”说罢,就盖上盒子想还给他。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你拿着就是。还有,你不是忘了什么事?”
      白巧一想也是,他家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又不是普通的商户之家。不过至于他的后半句话,她是挠破头也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事。
      “我真希望你以后能多出去走走,在相府闷得脑袋都不灵光了。今天是你被软禁的第六天了,可以出去了。”
      “第六天了吗?”
      白巧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平时都是度日如年,怎么这次过得这么快。
      白巧让他等等,自己马上下楼出去。可谁知他说太慢了,刚走到门口走廊,就见玄一帆也跟了上去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一个轻功就飞走了。
      “你大胆!”白巧被吓得捂住了眼镜,不敢向下看。
      下人们后知后觉抬头巡视,只觉得刚才有大鸟飞过。
      陆
      第二年,还是春天。桃花谢了。
      “什么时候回来?”白巧背对着他,咬紧牙关努力让他察觉不到自己心中的悲伤。
      “我不知道。”这一次,他“身披坚执锐”来与她告别。
      边境国家大举进攻,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国域疆土,为了黎明百姓。这一次,他尝到了离别苦,相思痛。
      玄一帆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可是千骑将军,在外面那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不会有事的。”说罢,铁甲震地,他向她走去。
      “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巧没想到来的地方居然是她的屋前。
      “来这里干什么?”
      “这次敌军进攻很凶猛,注定是场持久战。来这里留下一个属于我们的回忆,这样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干嘛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要不然我和你出征,我应该能帮上忙。”白巧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玄一帆二话没说直接就抱住了她。
      “小心!”白巧想推开他,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有盔甲……等等巧儿,你身体不发烫了!”
      “真的吗!”
      玄一帆点点头,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给她看:“看吧,一点都不烫。”
      “真的,是真的!怎么会……”白巧正视着他的眼睛,起初她以为是盔甲隔绝了热,可当玄一帆带着茧子的手摸到她手的一瞬间,眼中泪光点点。
      这一次,玄一帆终于能握住了她的手,将他精心挑选的梅花树苗栽种在她的房前。以后就让它代我陪伴你身旁。
      生活很好,你笑起来真的很美。我给你的不只是憧憬,更是希望。
      柒
      边境一战持续近三年之久。边关吃紧,玄一帆在军帐中踱步,军队、粮草都纷纷告急。要是之前,三个月即可凯旋而归,可现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邪术,每次军队进攻就会刮起狂风:步兵迈不开脚,骑兵牵不住马,炮兵开不出炮,就连玄一帆都差点架不住自己□□的那匹赤鬃白马。
      白巧也只能在白华和别人谈论此事的时候在旁边偷听上几句,虽然只是从几句闲话里听来的,但是还是能听出边境困苦。
      “娘,我有件事想与您商量。”
      自从白巧能自由控制体温了以后崔莺莺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对她提出的要求基本上就是百求百应。就连白华也愿意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跟她多说两句话对她笑两声。
      “跟娘说话还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崔莺莺照呼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脸上笑盈盈的。
      白巧递给可她一杯茶,这才开始说:“我想要去关塞。”
      崔莺莺拿着茶杯的手顿住了,就那样停留在胸前,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种事娘说了也不算,你应该去跟你爹商量。”
      白巧无言,低下了头。
      崔莺莺看出了她的顾虑,接着说:“别看你爹成天摆个臭脸,其实他对你是对所有孩子中最好的。只不过你爹身为命官对于别人的言论比一般人看得都要重,这点你应该明白,你身上这身衣服就是你爹又是托关系又是花重金才得来的,你想想这么多年了,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多不多?”
      白巧诧异地抬起头,这些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
      “你爹劳苦功高,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唯独这名声是需要一点一点积累的,你别怨他。”
      “娘……”
      “行了,现在出发最晚三四日就能到达,还不快走?”崔莺莺喝下了那杯茶。
      “可是爹那里……”
      “你爹上朝未归,你还有心情等他?娘会帮你去和你爹说,你是上天选中的星守,你有你的使命。再说了,娘早就看出你和我‘女婿’是郎才女貌了。”
      白巧只觉得脸上发烫,简单说上几句就出发了,快马加鞭没用三日就到了。
      此时玄一帆已经准备孤独一注,开始准备最后一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将军,有人找您。”士兵来报。
      “请。”玄一帆一脸胡子拉碴,撑着疲惫的身子坐在靠椅上,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抬起了头,“巧儿?!”
      “你累了,去睡会儿吧。”白巧给了他一个微笑,他说过,自己的笑容能带给他温暖和力量。
      玄一帆摇了摇头,他不能睡,将军都不在乎战事的话还哪能有机会讨论胜利呢?
      “我能帮你,我是上天选择的星守,我也有自己的责任。”这一刻,她的眼中出现了光。
      相思离愁别绪苦,不舍得,家国几何。
      战鼓吹起,硝烟弥漫。
      “将军,城外狂风大作,我军寸步难行!”士兵来报。
      玄一帆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为什么,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
      白巧摆摆手让那名士兵下去,整个主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敌人的武器未必都对我们不利,我们可以来一招‘借东风’。”
      “‘借东风’?”
      “他们只能控制风力,并不能控制风,我们只需要让风为我们所用就好。”
      白巧心里早就有了办法,她在来的路上发现风墙是有范围的,凡是从风墙外进来的东西不论大小都不会受到影响。
      她去扰乱风场,然后安排弓箭军队带上弩箭到风墙范围之外攻击,肯定能有胜算。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玄一帆亲自带兵,为弓箭军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太阳散尽最后的光辉,将士们埋伏着,时候到了!
      “将士们,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冲——”玄一帆带队冲锋,高举手中的剑,誓将黑暗斩断。
      白巧则站在城墙上——将狂风升温。
      将士们已经将盔甲打湿,做了降温处理。
      马蹄声,嘶吼声,刀剑碰撞的声音。
      整个战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首领,你看那。”敌方观测兵指了指城墙上的白巧。
      首领擦了擦脖颈儿上的汗:“巫师,消灭她。”
      “是!”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太婆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手一抬,一条似蛇的黑气飞快地冲了出去。
      混战中玄一帆也看到了那团黑气,纵身一跃,借助飞来的一块盾牌当踏板,挡在了白巧的前面。
      “玄一帆——”白巧站在城墙上,什么也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白巧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轻轻一跃就飞了下去。
      “对不起,不能陪你看梅花开放了。”玄一帆费力地抬起手,轻抚她的面颊用尽力气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烫。”说完,手就落到了她的腰间。任凭她再如何叫喊,他都不会再醒来了。
      他的尸体变成了尘埃,随风飘去。
      “玄一帆……不——”
      她飞上空中,瞳孔泛出红光,空气都快变得稀薄了。
      “玄一帆,是你教会了我笑,教会了我生活,教会了我不管怎样都不能放弃希望!所以,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白巧的两边鼻翼显出两道红色韵纹,一直延伸到眼角,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化成了金羊神兽。
      此刻弓箭手就位,万箭齐发。
      金羊神兽俯冲而下,万箭皆为火矢,以燎原之势烧了他们个片甲不留。
      捌
      经此一战后又过了几十年,她当初并没还有考虑这么多,她也以为自己会死,可她没有,而且自己变得非常正常,像普通人一样。
      “颖儿,我的时间快到了,帮我照顾好这棵树。”
      “小主,颖儿记住了。”
      白巧让颖儿扶自己回屋,躺在床上,渐渐没有了呼吸。
      这一天,天空飘着雪,像梅花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羊座·今朝难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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