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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该如何留下一只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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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间先生的地下室比想象中的要好闯。
介于曾经那个不是梦境的梦境,这里我已经来过一次,一些必经之路还算有印象,所以沿途一路大开的防护门和未处于运作状态的陷进让我短暂地迷惑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恼怒淹没了。
在这里不得不解释一下,我虽然有些迟钝,但也不是那么迟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纯粹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而已。
而当我推完了主线回家休假,在与亲亲室友们出门逛gai聚餐,在等位的间隙点击快乐补番的时候,曾经被我忽略的种种,就以一种我猝不及防的方式回归了我的脑海。
比如我在某个介绍艺伎的科普视频中了解了“后颈”这一特殊含义,从而回忆起了曾经某个无知的操作,又比如在给两位室友激情复盘的时候,总算听进了她们无异议的嚎叫,从而认真反省某些程度上很有歧义的话,又又又比如经历了前两项之后,心怀侥幸地开始回忆相处的不对劲的地方,并成功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错过了反悔的机会……
晴!天!霹!雳!
总之,当晚寝室外出聚餐被迫中断,我先是冲进卫生间把脑袋扎进洗脸盆物理冷静了一番,然后觉得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某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绝对要负很大的责任!
说不清是恼怒更多还是羞愤更多,又或者是两个室友欣慰的目光太过于让人不自在,总之,我脑袋一热,直接瞪着写轮眼,划拉开了空间通道。
虽然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但,古人有云:来都来了——
反正心虚的人绝对不应该是我!
而且按照落地之后的寻找来看,我敢断定这个人绝对在躲着我。
——好哇!我不追究你就算了,你居然还敢躲着我!
我怒不可遏,这让本就贫瘠的理智更加雪上加霜。
于是我就这么理直气壮、且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实验室的核心位置。
“哐当!”
集齐了当世最好的材料、覆盖了当世最严密复杂的防御符文的门被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开了。
位于地下实验室的温度有些偏低,冷色调的光线下,站着一个背对着我的人。
“日安,这位先生。”我开门见山,先礼后兵:“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您似乎是在躲我?”
背对着我的人无动于衷,
我往前踏了一步,寒冷的白色雾气贴着我的脚踝滑过,让我上头的脑袋冷静了一些,说话也没那么呛人了,“看您的样子,您似乎并不是很欢迎我?”
气势是很奇妙的东西,一旦它泄了,那么想要聚集起来就难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三份生气,七分虚张声势,有柱间先生那么配合的还好,如果遇上冷处理,就很容易怂……唔。
说起来,柱间先生是不是太配合我了点。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决定回头再想这个问题。
眼下,当然有更重要的——
一想到这里,我觉得我的气势又来了。
我可是连大正的时代都还没来得及去,就先冲到这边来了诶!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而且我已经问过擅长数学的春老师了,当时这人信誓旦旦和我保证的“有手就行”的图案,分明就是个连数学高材生都解不出来的大难题。
我说为什么我迟迟学不会,原来不是我的问题啊!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扉间先生,您不觉得您有些过分吗?”
哪有这种拐弯抹角、迂回包围、潜移默化、将错就错、诱哄蚕食的风格,这人是把在忍者争斗中的看家本事都用我身上了吧?
哪有这样、这样……的方式啊!
我固执地盯着他,重复,“您太过分了。”
在我一眨也不眨地注视下,背对着我的白发忍者终于有了反应。
“……抱歉,”他终于转过了身,猝不及防迎上我闪着泪的眼睛,“你——”
“请您闭嘴,我暂时不想听您说话。”我生硬地打断他,正想一鼓作气地说完就跑,结果视线偏偏不受控制地越过了他,落在了因为移动而露出的实验台,那一束无比眼熟的花束上。
……花束?
“在看这个?”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的嘴角似是勾了一下:“这个可以说吗?”
其实已经有了某种猜测的我:“……不。”
“这是珍贵的礼物。”比我拒绝更快的是他的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这一束由野花、杂草随意编成的花束被照顾得很好,草叶鲜嫩,花朵含苞欲放,缠绕的草茎还沾染着大正时期工业化的空气,甚至——就连下方的刀气都未曾散去。
我当然认识这一束花。
哪怕记忆差点,上面附着着的属于我的气息也无不在提醒着我,这就是当初在大正时期随手送出的插花。
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妙……好像不知不觉,话语主动权已经脱离掌控了。
就在我提起警惕的下一秒,扉间先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想知道它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吗?”
我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是……有点好奇。
但已经有经验的我觉得这是陷阱,于是我决定:“不……”
“因为很美丽,所以想要留住它。”实用主义者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到,对着我笑了一下。
“留住之后,又尚不知足,转而想要一直拥有她,只是花束比较娇弱,要保持她的本质和生机,又不能伤害到她……稍微有点耗费心力。”
……这个人用的是‘她’。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后方的花束……他直面着我、看着我说的。
是木头也该听明白了。
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即便如此。
我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坚强地回忆起了来这里的初衷:我是来算账的啊!
谨慎地用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退路——大门洞开,很好,很安全。
于是我冷酷无情地拉回了话题:“请、请这位先生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区区结巴并不影响我的拷问,我十分冷静……十分冷静地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说道:“现在,我问你答。”
我的煞风景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只见他无比配合地点了点头:“好的,你问。”
“你——”我正想将一路上的质问一股脑问出,却突然发现,很多问题已经被他刚刚的……呃,刚刚的话解答了。
我嘴巴开开合合,到最后,发现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原本被我划去的,本来不愿提出的问题。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问出的问题。
但是我狠话都放出去了,眼下只能有这么一个能想出的问题,我不得不问了出口。
“你,”我忍住脸上的热意,放低视线盯着光可鉴人的板砖,“……是什么时候?”
可恶,这种一步一步不由自主步入陷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个问题让对面沉默了一下。
“什么时候啊……”千手扉间叹息。
是那一场怒号光明之战,她睁着旋转着三勾玉的写轮眼,用回家的希望换取追逐光明时的那一声“扉间”?
是在浅草街头的夜市,带着他见识新世界,与他辩论“浪漫主义”,在灯火映照下带着烂漫笑容的回头?
又或者更早,是她明明不敌,却堵上一切,无论如何要阻止黑绝入侵家乡,后仰着落入空间风暴的决绝?
还是说,更早、更早?
最初的最初,或许当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女,背着一把大薙刀在圆月下一跃而起,挡在所有人前面的时候,一切都有了征兆。
于是,往后的日子,他理智地无数次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偏偏每一次,都依依不舍。
我等到了一个不‘千手扉间’的回答。
“从以前开始,到现在,以及,或许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未来。”千手扉间坦然地直视着我,“这个回答,你接受吗?”
在我骤然张大眼睛、屏住呼吸时,他流畅又连贯地,仿佛练习了无数次地用我再熟悉不过的母语,唤我真名:
“——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