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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娜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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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候,娜娜看见亭亭骑着小电动脚踏车从广电大楼的停车场离开,嘴角带起一点笑来。
她隐约听说赵亭亭家境不错,电视台填写的员工资料上,赵亭亭的地址在本埠最高档住宅小区之一的临江苑。据说当时开盘房价已在一万多美金一平方米。娜娜不认为凭亭亭刚毕业的那点实习工资,有能力负担得起临江苑的房价。如果不是家里有钱,就是男朋友有钱。
这么有钱,偏偏要做出一副穷酸样出来,给谁看呢?
娜娜知道,如果单比专业素养,她同亭亭不相伯仲;比美丽,她可能比亭亭略胜一筹。可是说到比人缘,亭亭以前在学校里就很有人缘。
就在娜娜以为自己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无法取得胜利时,那个使她由女孩儿变成女人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份礼物。
那个人要举家移民了,经过这些年相处,对娜娜多少有点不舍,便在临走之前,给了娜娜一笔钱。
“娜娜,我知道你有野心,也有手段,只是缺少一点人脉。”男人亲吻娜娜的眼角,“我要走了,以后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上,自己专业过硬很要紧,可是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也很要紧。”
娜娜偎在男人怀里,软软地应。“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傻姑娘。”男人点一点她的鼻尖,“领导的马屁是一定要拍的。同样两个工作出色的员工,一个死硬脾气,开心不开心都摆在脸上,领导有错就直接当面指出;一个圆滑通融,能屈能伸,懂得讨领导的欢心,你说领导更喜欢哪一个?”
娜娜抬起头来,望着男人眼角的那些少皱纹,忽然泪盈于睫。
她与他之间,或者没有真爱,可是,四年的时间,他们彼此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到达欲-望的彼岸,多多少少,他放了真心在她身上罢?
“女孩子在社会上奔波,身段要放软,别跟领导对着干,看上去就一副犟头倔脑的样子……”男人摸一摸她的头顶,“走以前,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也许以后能帮得上你的忙。”
娜娜记得那以后,从来没有带她参加过任何公开场合的男人,偕她出席了几场私人性质的宴会,将她介绍给商场上的朋友。
“这是我老同学的女儿,刚参加工作,在座的叔叔伯伯以后要多多提携。”男人笑着让她给那些看上去功成名就身家不薄的客人敬酒。
她微笑敬酒,嘴里说:“叔叔以后请多多指教!”“伯伯以后请多多指教!”
有人欣然笑纳,有人不冷不淡,有人眼含轻蔑。
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听别人背后说妈妈“轧姘-头”,脸上会滴出血来的娜娜,她记得男人的话,只管放软身段,微笑。
然后,男人携妻儿去了大洋彼岸。
留下她在红尘里独自挣扎。
再后来,她在集团的年会上,看到了那些“叔叔伯伯”中的一人,四十岁上下,意气风发,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来,仿佛足下生风。
他上台去致辞,说欢迎应届毕业生加入广电集团的大家庭。
下得台来,他挨桌敬酒,到了他们这批实习生的一桌,笑问:“我们的未来生力军,工作还习惯吗?有什么问题的话,多想前辈请教。”
几个男生豪气万丈,她则举杯微笑,那个赵亭亭在一边睁大眼睛,很好奇的样子,仿佛没见过世面。
娜娜看见他眼里的光,那种男人为美丽女人心动的明光。
娜娜垂睫微笑起来。
如同她现在,站在电梯里,垂睫微笑的样子。
男人都抗拒不了这种欲语还羞的一笑。
娜娜取钥匙开门进屋,看见玄关处一双男式皮鞋,抿一抿嘴,将钥匙“丁零”一声扔在一旁博古架上的青瓷大碗里,铂金包顺手放在装饰用的鼓凳上。
厨房里男人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娜娜,你回来了?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又缩回厨房去。
娜娜应了一声,“别忙了杜辉,简单一点就好。”
厨房里男人含糊地说“知道了”。
娜娜摇头笑,这个杜辉,在外头吃香喝辣,跑到她这里,做牛做马,还自得其乐,甘之如饴。
进房间换了居家服出来,杜辉已经将晚饭烧好上桌。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娜娜坐在杜辉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想你了。”他吻一吻娜娜脸颊,“先吃饭,我就这点手艺。”
“只要是你烧的,我都喜欢。”娜娜回吻一下男人的脸颊。
他并不顶英俊,只是因为意气风发,所以格外有精神。
娜娜从来没有问过杜辉,你太太呢?你会不会同她离婚?我们是否有将来?
娜娜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吝于离婚,给外室承诺的。
娜娜也从没有奢望过。
她只想多存点钱,以后给妈妈和自己养老,再不用看人脸色。
妈妈已经同爸爸离婚,老房子拆迁,久不露面的爸爸忽然出现,一副无赖嘴脸,声称房子写的是他的名字,拆迁费应该悉数归他。倘使不离婚,那便是婚内财产,离婚以后,便是由他一人独得。
妈妈苦熬苦等,她已经工作,她再不必为了那个名存实亡的家辛苦,只想早早签字,摆脱这段婚姻。
可是娜娜不同意。没道理爸爸十几年来,为这个家没有一点点精神和物质上的付出,这时候却又从峨眉山上下来摘现成的桃子。
“离婚可以,要给妈妈十五万,作为对我们母女这些年来的一次性补偿和婚内财产分配。”娜娜对着鲍金来冷淡地说,“随便你去偷去抢去借,先把十五万给妈妈,余下的,无论拆迁款有多少,也同我们没关系。”
鲍金来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并不吃亏,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得门路调得头寸,真筹到十五万,给了娜娜妈妈。
写好字据,由公证处公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娜娜妈妈与鲍金来离婚,投向多年来一直默默守侯她的男人,重组家庭去了。
鲍金来一人独得全部八十万拆迁款,随后人间蒸发,再无消息。
娜娜全不关心生父去向,她希望他在某个地方烂赌烂嫖,死在外边,永不回来!
娜娜不觉得自己冷血,她只是憎恶生父贪得无厌又毫无羞耻的嘴脸。
吃过饭,把碗放进洗碗机,由得洗碗机在那边工作,娜娜和杜辉相拥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杜辉看了两眼新闻,换台,恰恰是生活频道的美食节目,亭亭红扑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杜辉下意识要换抬,娜娜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背。
杜辉笑睨娜娜,“你不怕我动心?”
娜娜捏起他手背上的肉,掐了一把,“你敢~~~”
他便哈哈笑,“是是是,我不敢。”
屏幕里亭亭撑着雨伞在采访路人,这种阴雨缠绵的冬天,吃什么最好呢?
几乎所有路人都说,火锅!
然后便通过拍摄的片段,介绍了城中几家独具特色的火锅店。
“他们节目很受欢迎,七点档收视率最高。”娜娜靠在杜辉肩膀上。
“怎么,想过去?”杜辉垂眼问。
娜娜摇头,“才不要!收视率虽然高,可是跑外景太辛苦,日晒雨淋,三餐不定。”
杜辉轻笑,“但是群众缘好啊,婆婆妈妈都喜欢,叔叔伯伯俱欣赏,很多年轻白领都是忠实粉丝。台里好几个金话筒主持人,都是从街头外景主持人做起的。”
娜娜猛然抬起头来,“可我喜欢他们周末版的形式,不是单纯地傻站在那里报新闻,也不是坐在那边干巴巴聊天,主持人和嘉宾有互动,也容易让嘉宾放下防备,采访到独家内幕。”
杜辉刮一刮娜娜鼻梁,“你直说想去做他们的双休日版不就好了。”
娜娜噘噘嘴唇,“人家不想你为难嘛~~~”
“行了,我去关照一下。”杜辉的唇压下来,“你怎么感谢我?”
娜娜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待走到卧室门前,转过身来,朝他勾了勾手指,“这样感谢你……”
音消,衣落……
原来开司米衬衫里,空无一物。
杜辉的眼神燃烧起来,起身大步走到娜娜身前,横抱起娜娜,扔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他看见娜娜狡黠微笑的眼神,可是,有什么要紧?
他喜欢就好。
他们再不用言语,只消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