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一年》巍月九江

1、春日阳光正好

　　1950年春，上海法庭。

　　天光未亮，法庭内早已挤满了人。
　　“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庭上安静下来。
　　法官清了清嗓子。
　　“被告宁怀逸，现指控你损害国家安全，涉嫌间谍罪及故意杀人罪，你是否认罪。”

　　法官的目光落在被告席的男人身上，男人眼下乌青，虽有清洗整理痕迹，依旧难掩疲惫。

　　不过，站还是要站得笔挺。

　　他挺身，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疤，没有说话。

　　“被告宁怀逸答话。”法官提醒他。

　　他身旁的律师站起身，“法官大人，我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精神状态尚不佳。”律师转了一个身，给了宁怀逸一个眼神，“法官大人，我方做无罪辩护。”
　　“好，呈证据。”

　　......

　　具体说了什么宁怀逸什么都没有听。
　　春日阳光正好。

　　一只青色的蝴蝶从窗口飞了进来。
　　他想伸手接，抬到一半看到手上的镣铐。

　　算了吧。
　　他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疤。

　　蝴蝶振翅的声音真响，压过了人群的声音。

　　“.....吕微诚....”
　　一个名字飘忽忽钻进他耳朵里，扎进他心里。

　　他回过神来想细细听，庭下窸窸嗦嗦的声音又让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里真吵啊。

　　“宁怀逸。”法官提高了声音。
　　这回听清了。
　　他抬起头。

　　“你是否在新世界大酒店攻击杀害平民30余人。”
　　“是。”他没有犹豫。

　　身旁律师拦而未拦的手横在中间。

　　“在2月28日外白渡桥下午两点半，你是否贩卖国家机密。”
　　“是我。”

　　“1938年上海新兴书店爆炸案是否为你组织。”
　　“法官大人，我方....”

　　他看到律师额角的青筋，突然笑了。

　　他打断律师的话。
　　“是我，我就是要他们永世翻不了身。”

　　律师把手里的文件一摔，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庭下人群嘈杂起来。
　　谩骂声，哭喊声，叫嚷声，他听惯了。
　　白烟一道道飘上来，消失在空气里，晃得他眼睛疼。

　　报纸上又要有我的名字了。

　　法官再一次敲响法槌。
　　“现宣布判决，被告宁怀逸，间谍罪及故意杀人罪成立，现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庭下响起阵阵掌声。

　　他抬眼看向窗外，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疤。
　　天气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