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国第一天 ...
-
回国的第一天，我就进了警察局。
“我们的画像师画完店员的描述之后就会过来，到时候把你看到的嫌疑人的长相讲给他就可以啦。”新来的女警留意到我握着纸杯的手微微颤抖，安慰我道，“别紧张，只是协助调查。”
……我可是老实人，上次进警局还是办理护照。再说了，我要是进警察局跟进我家一样，那紧张的就该是别人了。
在我低头喝水的时候，接待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她立刻迎了上去：“沈老师，这位就是今晚那起抢劫案的目击证人。”她对我说道，“沈老师是我们北江分局的专业画像师，破过很多大案，特别厉害。”
嗯嗯，让我看看有多厉害。
我抬起头，恰好对上青年伸出的手，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哇哦，果然……”我眨了眨眼睛，“特别厉害。”
女警：？
沈翊闻言笑了起来，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是你。”
片刻之后，接待室的门口路过了好几个端着水杯的警官，每个人路过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往里面瞥上两眼，看看我和沈翊。
因为他们听说今晚的证人见到沈老师之后直呼“特别厉害”，显然，是沈老师的魅力已经达到了惊为天人的地步，可以让陌生的姑娘都为之折服——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我：……看来北江分局已经完蛋了，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沈吹。
难道不是很明显就能判断出来我和沈翊是旧识吗？
“那个，总是有人看我们呢。”我小声地说道。
“嗯？”沈翊停下作画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被他发现的同事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开了。他轻声笑了笑，然后看向我：“不用在意，他们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
我迅速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既然沈翊的同事会对我感到好奇，是否说明沈翊平时身边没怎么出现过和他认识的女性？那我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断，沈翊——他没有女朋友！
这个想法顿时让我眼前一亮。
“画好了，是这样吗？”沈翊叩了叩桌子，示意我回神看他的画纸，我定睛一看，立刻点了点头，“嗯，是的……”
今晚那名持刀伤人的抢劫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在打劫了一家商店后之后迅速逃走，期间与我擦肩而过，在他跑过去的一瞬间，我们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秒钟。
事发路段的监控损毁，即使有商店里的监控，但如果能综合目击者的描述肯定会更好，所以我和商店的店员都来到警局进行协助调查了。
见我似乎有些犹豫，沈翊温和地问道：“是有哪里不对吗？”
“你不太对。”我诚恳地说道。
沈翊：？
我老老实实地说道：“以前的沈师兄，是这样的人吗？”
“……听起来我以前在你的印象里，”沈翊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忍不住笑了一声，“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经常喜欢笑这一点倒是没变，只是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哎呀，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道。
沈翊没有再追究：“先不说我的问题，你刚才看着这幅画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之前就在哪里见过他，见过这双眼睛。”我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我想不起来……”
沈翊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你这七年都没回国吧。”
诶、诶？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对两种人产生熟悉的感觉，一种是刚刚见过，另一种则是曾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沈翊耐心地说道，“看来你很有可能在出国之前见过这个人，可以仔细想想给你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人。”
我下意识地托着脸看他。
“怎么了？”他问。
“要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我盯着他看，忽然笑了笑，“你呀。”
“……”
外面已经炸了锅。毕竟处理了那么多案件，只有我胆大包天，公然（其实是私下）调戏沈老师——实际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但这是实话啊！
只要见过以前的沈翊，一定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事实上我喊沈翊“师兄”是有点占便宜的。因为我和沈翊并非同一个专业，尽管我的确比沈翊小两届。不过，同校校友之间都可以用这种称谓，以此来拉近距离，所以我刚才这么喊他，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早在入学时我就听说过学校里有位极具天赋的学长，都说他是天生的艺术家。后来他临近毕业时开了家画室，我室友是他的迷妹，还专门拉着我去拜访过，希望能请沈翊为她随便画上一幅，哪怕是素描图都可以。
“他只会越来越出名，趁现在就拿到带着他签名的画，以后会升值的！”
我：？
好吧，搞钱和追星好像也不冲突。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沈翊——趁沈翊离开接电话时，室友立刻尽她粉丝之责，低声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超帅？”
“嗯。”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室友非常不满：“‘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室友更加不满，哪有夸人说人长得特别厉害的，不行，重夸！
我只好跟她用浮夸的形容进行解释：“就是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艺术家，看他的发型和穿着，还有他眉眼间的淡淡的忧郁、厌世感，这就是艺术家的少年气，是一种独特的不羁与自由！”
室友大约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具体的形容，她惊呆了。
我本来想取笑她，是她让我夸的，怎么我夸了，她反而呆住了？没想到门口却传来了一声轻笑，这下换我呆住了。
我僵硬地偏过头来，看向门外——
被我盛赞的艺术家沈翊靠在门上，抱着胳膊看我：“谢谢。”
“……沈师兄。”我立刻垮了脸，却还抱着侥幸的心态，“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就是从你说我……”沈翊又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容有几分促狭，我发现他这人一点也不忧郁，因为他一笑起来，眉眼都跟着弯弯的，他分明是个很有趣的人。
大约是怕继续取消下去，会让我微恼，沈翊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从你说我长得特别厉害的时候。”
……那岂不是全听到了！！
我只想闭上眼睛，再也不要出现在沈翊面前。
还有，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复述我如此不正经的话，未免有些过分啊，沈师兄！
最终室友满意地得到了一张素描图，而我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的地方了。这么想着，我被沈翊叫住了。
“师妹。”他唤我，语气是很自然的熟稔，完全不像是今天才和我认识一样，“过来一下，好吗？”
我哪能说不好？
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沈师兄，有什么事吗？”我走过去问他。
哼，最好不要有什么事。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夸我。”沈翊说道，“虽然你是陪同学过来的，但盛情难却，总不好让你空手而归吧。”
什么意思？
“这是给你的。”他递给我一张纸。
可是刚才他没有画多余的内容啊，他是什么时候画的？
这人不会是想要故意搭讪吧，这么轻浮的吗？我还以为天才都是那种生活在自己世界里呆呆的人呢。
我惊讶地低头，发现竟然是开学典礼时我坐在礼堂的仪式台上演奏大提琴的一幕。
“……谢、谢谢沈师兄。”我不好意思地端详着手里的素描，还看到了他在右下角的to签。
居然真的是给我的！
而且还是提前画好的练习作，如果我不来，这幅画根本不会到我手里吧……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在心底道歉。
“不用谢。”沈翊说道，仿佛身为画家，这是他的本职一样，“如果你真想谢我——”
我闻言抬起头来。
“嗯……”他做出思考的模样，仿佛要提什么正经的要求一样。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有了！”沈翊又笑了起来，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留下一句话，“下次可以多夸一下我的画，而不是我本人。”
“……”
所以我才说他变化很大嘛，跟之前感觉很不一样了，是因为当警察了吗？听说他还在警校里当老师，果然是职业原因？
不过沈翊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方向。我早在大学二年级时就出国留学了，直至今日才回来。而在我平平无奇的大一生活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真的很少，除了和沈翊的初次会面，那就只有——
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在见到沈翊的时候，顺便遇到的人？因为沈翊，我爱屋及乌，导致那个人也一起给我留下了印象？
这么想着，我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思考失败。
我一时间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既然沈翊已经画出了画像，那么我的协助调查也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时间不早了，你怎么来的？”沈翊问我。
“我开车过来的。”我回答他。因为案发地点就在我家附近，警局却离我很远，我不想坐警车过来，就开了我家的车。
大约是因为沈翊现在变得看起来非常纯良无害，我完全遗忘了之前的窘迫，情不自禁地就想跟他开玩笑：“怎么，师兄是想送我回家，顺便知道我家的地址吗？”
倒是把“沈师兄”的“沈”给省略了。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沈翊说道，“我不开车。”
……这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那我送师兄回家吧。”我提议道。
沈翊：？
“虽然……但是……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沈翊委婉地用我之前的话反问我，“你想知道我家的地址？”
“是呀。”我理直气壮地说道，在国外待了几年，我在表达上也更为直接了，“师兄可是我回到北江之后见到第一个熟人，以后肯定要经常来往啊。”
“……好。”
“哟沈老师，和我一起蹭城队的车回家吗？”离开接待室，路过警察们聚集的办公处时，一个小伙子站起来问道。
“哦，不了。”沈翊看了我一眼，“我今晚……”
“今晚我们一起回家。”我笑眯眯地说道。
全场安静了几秒钟，警察们互相交换着目光——
“我说你啊，”沈翊无奈道，“开玩笑也要注意一下场合。”
意思是私底下可以开玩笑？
好的。
我立刻正了脸色：“不好意思大家千万别多想，我只今晚负责送师兄回家，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越抹越黑。”沈翊叹了口气。
可是他也没说不行嘛。
一边往停车场走，我一边提醒他：“不喜欢就说讨厌。”
沈翊抿了抿唇：“你说案发地点在你家附近，你又恰好见过犯人的模样，接下来要多小心，有什么情况立刻联系我们。”
“好的。”我拿出手机，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顺便问他，“冒昧问一句哦，这是作为沈警官的关心，还是作为师兄的关心呢？”
“有什么区别吗？”
那当然有啊，警察是关心所有民众的，师兄可不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不是所有人都关心……”沈翊怔了怔，沉吟道。
“是呀，我刚才就想说了，师兄居然知道我一直在国外。”我把安全带系好，发动了汽车，“这合理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沈翊垂下眼眸：“那你说你可能会对嫌犯产生印象，是因为和我一起见过他，因为‘爱屋及乌’……”
“这个形容词，难道很合理吗？”
我：？？
什么，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国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