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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仙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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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七年
一群孩子正对另一个孩子扔泥巴正来劲,“小恶魔,打死你,哈哈”。
只见孩子抱着头躲避,浑身脏乱不堪,小腿刚划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一根木棍突如其来打在他头上,始作俑者却嘻笑他无能,男孩浑噩踉跄起身,心中有一团气似乎要破出体外,手脚并用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水羽墨,你给我住手”杨铁斧喊住扭打的人。
见有大人来,孩子们松开了手,齐齐看着瘦小的男孩,毫无悔过的嘲笑:“哼,活该!”
“爹”男孩怯生生的揪着衣角低着头唤着男人。
“啪”一个巴掌打在孩子脸上,男孩抬起头,他就是水羽墨,那个七年前本该死的男婴,此刻他委屈的红了眼,抬起了头,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揉脸上火辣的痛,只是不止一次这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他声声喊的“爹”,从不会过问原由,永远会怪罪于他的男人。
他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只换来两个字“孽障”,剩下的是冰冷的恨意,他开始不懂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父亲如此恨他,后来听村里人得咒骂才懵懂明白,为了生下他,母亲因此去世了,那一夜一只妖物为他鸣叫,他是父亲口中的孽障,也是村人口中的祸害!是为人所不耻的灾星,也是所有人避恐不及的害虫!
杨铁斧第二个巴掌也要落下,看着儿子眼中的倔强,扬起的小脸,却有些下不去手,巴掌停在半空,咬牙道:“滚回去”。
杨铁斧夜里喝的嘧啶大醉,抱着妻子的牌位喃喃自语,“如兰,你怎么就不把他带走,把我也带走呢?”他时常把小羽墨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接受,也隐隐的害怕,他知道这样对一个孩子来说不公平,他什么都没做,甚至他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不愿意爱他,每每看到那双倔强的眼睛,他就邪恶的想毁掉他,撕烂了他,揉碎他,踩进泥里,埋进黄土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妻子就会回来,而时间也会从来,没有他,一切都没发生过,而他也还是那个幸福的庄稼汉!
夜晚,小羽墨坐在河边,把腿泡在河水中,冰凉的舒适感,让他短暂忘记了白日的难过,额头的淤青仍感痛楚,手拂了些水拍了拍,漆黑的眼无波无澜望向天空的明月,不知想些什么!
“小墨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蘑菇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眼中心疼,还是扬起温和的笑,扯过他的手臂,熟练的给他上药。
“蘑菇,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这世上,如果不是我,娘亲不会死掉,爹爹也不会这般,我真是他们口中的孽障吗?如果是,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杀了我呢?”羽墨静静的问,这么多年,这个人会时常来看自己,给自己拿好吃的,和自己玩耍,把自己护在身后,水羽墨想他该是个好人!这世上的好人或许也都这般模样!
“羽墨不是孽障,也没有错,不管别人怎么看,好好活着才不辜负在人间走一趟”蘑菇回答,想要捞起他受伤的腿,给他上了上药,腿从水中拿出伤痕已经恢复了大半,他随口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泡泡就好了”。
蘑菇摸摸他额前的发,似乎对这样的事也见怪不怪了,还是忍不住叮嘱:“别让任何人知道水可以治愈你的伤口,知道吗?”
“知道,真啰嗦,你都说了八百次了!”水羽墨抱怨,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蘑菇心疼抚摸着他的头发,心想是啊,他来了八百次叮嘱了八百次,也就说明每次相见,他都无一例外的伤痕累累,他明白村民的愚昧,可他不明白杨铁斧究竟为何如此待他,这是他的亲儿子不是吗?
“蘑菇你为什么对我好,可怜我吗?还是你家门人交代的守着我。”水羽墨盯着蘑菇问道。
蘑菇半天,憋不出来答案,只一个“我……”字。
“怕我将来祸乱人间,你可信我不会?”水羽墨没有纠结他问的答案,继续问道。
“我信你,无论何时”蘑菇坚定的回答,这么多年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经历不公的一切,他心中怨愤,却最后都散去,如这平静的河面,他知道他心中良善,不忍伤害一只林中物,尽管受了多年欺辱,却仍然帮助村中人们,跑出的鸡鸭,迷失在林中的屠户,他都在以最弱小的方式告诉人们,他不是他们口中的孽障,只是在良善的人都会有一个极限,希望永远不要有人触碰。
“陈道长是何人,我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你守着我?”小羽墨问道,黝黑的眼睛忽闪着,比这夜空的星还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纯净如水,他真的还是个孩子而已!
“小羽墨,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蘑菇忍不住赞叹。
小羽墨没有说话,起了身,每次都找其他话题错过他不想回答的问题,这一次应该也是,瘦弱的身影走出几步,蘑菇才回神,夜色中他看到了他的神伤,倔犟又落寞。
“羽墨,师傅就要回来了,你可以当面问他”蘑菇回答。
水羽墨没有回头,小小背影刺痛了他的眼,蘑菇大声道:“羽墨,没有门人的嘱托,蘑菇也会对你好的,你配的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相信老天是公平的,总有人会出现抚平你的一切伤痛!”
羽墨依旧没有回身,嘴角却扬起笑,蘑菇不经意的话,多年后他都记得,曾有那么一个人,告诉他,配的上世间一切美好,倔强的他红了眼,轻声说了句“谢谢”,那漆黑的眼中金色光芒一闪而过,转瞬消失。
老旧的木门,灭了灯的房间,这世上那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地,什么时候才会有一盏灯为而亮呢?会不会有一扇门为他而留,抱紧自己的双膝,这夜还真是冷,冻的他好像看见了前路,又好像远离了尘嚣,双臂已经紧抱,却任然打颤,自己的怀抱都如此冰冷,这世间什么才是温暖的呢?
他等的木门被推开,杨铁斧从屋内晃荡走出,晨光打在水羽墨身上,他就那样卷曲在门边,无助而弱小,像一只被遗弃的猫,这阳光似乎想温暖他,柔和撒他身上,长长的睫毛,否似乎在诉说他的苦难,怕吵醒这个睡着的孩子。
杨铁斧心头闪过一丝不忍,本想好的决定,有了动摇,出了门。
睡醒的小羽墨,揉揉眼,摸摸咕噜噜的肚子,背起竹楼进了山,摘了些野果,捡了柴,坐在树下休息,想着一会去镇子把柴卖了,买几个馒头,树上几滴液体滴在他脸上,粘粘的,闻起来还有些香,抬起头看了看几十米的大树上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很是高兴,这个蘑菇告诉过他,是蜂蜜,看着蜂巢的大小,可真是个大家伙,要是採下来应该有人会买,只是这嗡嗡作响的蜜蜂,让他犹豫了一下,他心想:如果卖很多钱,爹会不会高兴一些,想到杨铁斧的未知的笑容,在顾不得其它,徒手慢慢向树上爬去,蜜蜂感觉到了危机,几次袭击,差点让他摔下去,看看有些距离的地面,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努力,靠近时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住蜂巢,一脚踹下蜂巢,他也因为重力被带下,重重摔落,还没反应过来的疼,蜜蜂已经蜂蛹而至,拼命的攻击这个破坏者,水羽墨疯狂逃窜,哀嚎不已,最后无奈跳入水中,才躲过一劫,化险为夷还未庆幸,身上,脸上,胳膊上的疼痛如针扎传来刺痛,几处枣子大小的红包不敢触碰。
疲倦的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捡起蜂巢,咧着嘴笑了起来,若是幸运,晚餐桌上就有熏肉了!爹一定会……他本来还有很多幻想,只是在想起杨铁斧这个人时,又迟疑的落下了嘴角,他不想会高兴,也不会夸他,在他眼里,他不如一个路人,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他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疤,永远不会爱他。
心中的痛并未让他纠结多久,还是艰难的走出树林,原本一个时辰的路,因为伤痛到了镇子上已经是正午,灼热的烈日烘烤的他欺负,他感觉自己像是离开水的鱼,干吧的难受,仿佛下一秒就不会呼吸科,尽管如此,他还是盼着快些有人来买他的柴火和蜂蜜。
良久,也许没多久,但是对于他已经很良久良久,他觉得有几个白天和黑夜那么长,迷迷糊糊时觉得有人在拍他,头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他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像山间叮咚的泉水,注入他好像已经将要枯萎的灵魂:“喂,你怎么了,醒醒啊”。
水羽墨强睁着眼抬起头,他想看看这么好听的声音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想看看是不是梦,视线渐渐清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他面前,他想这定是从画里走出的仙童,小声问道:“仙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白衣小童俯下身,乌黑的发拂上他的脸颊,淡淡的药香窜进他的鼻子,随之一丝冰凉贴在他的额头:“呀,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水羽墨努力半天才分清,这不是梦,他还在街上,忙起身摇头道:“不用,不用,没事!”,他平生第一次有些窘迫,低下自己的头,拉扯衣不遮体的短衫。
“你都生病了,怎么不回家?”白衣小童眨巴着眼,问道。
“我,还没卖掉东西,不能回去”水羽墨小声的回答,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比刚刚还烧。
白衣小童,看看他身旁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我买了。”
“真的”小羽墨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正视眼前的孩子。
“你眼睛好漂亮,比啊爹送我的夜明珠还美”白衣小童赞叹。
这应该是第二个人夸赞他眼睛漂亮的人,第一个人是蘑菇,他以为是在找借口,他没信,可此时,他希望自己真的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入了他的眼。
“可是我没有银钱,怎么办呢?”白衣小童有些为难的杵着自己的脑袋。
水羽墨生怕这白的透明的脸让他的指头给戳破了,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白衣小童看着他的手拉扯自己衣袖,有些惊讶,水羽墨顺着视线看去,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抓脏了他的衣袖,慌乱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心中懊恼自己的鲁莽,小心在自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上重新擦了擦手,藏在了身后。
白衣小童会心一笑,如昙花乍开,印在了他心底悄然开放:“无事,无事,你是除了阿爹外,第一个拉我衣袖的人”。说着把腰间雪白的玉佩拽了下来,递给他:“这个给你,换你的柴火和蜂巢如何?”
水羽墨看着他手中的玉佩没有接,他虽然不懂,但是看着如此通透漂亮的白玉,还有这小仙童的衣着,比那村中最有钱的太太穿的衣衫都漂亮,这玉佩定然很是值钱,赶紧拒绝道:“不,我不能要,这东西送你吧!”水羽墨拿起蜂巢道:“这蜂巢里的蜂蜜很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一焦急声音打断:“少爷,少爷,你怎么跑出来了,吓死糖糕了”。
年轻男子,喘着气在他们身边站定,白衣小童笑笑,指指地上的东西道:“我刚买的东西帮我拿回去”,青衣男子男子皱皱眉,没有说什么,从怀里拿出银钱,被白衣小童阻止:“我要将玉佩送于他”。
“什么?”青衣男子高了声调:“那可是老爷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少爷你在想想。”青衣男子小声劝到。
“闭嘴”白衣小童微怒,青衣男子赶紧闭了嘴,有些委屈,看着自家少爷把玉佩送了出去:“你拿着,希望有天我会在见到它,还有你?”话中有些淡淡的忧伤,水羽墨未伸手,头摇的如拨浪鼓,白衣小童,一把拉过他的手,直接把玉佩塞给了他,“拿着”!语气里是更多的不可质疑,水羽墨小心握着玉佩,他感觉他玉的凉,也感觉到了他指间的冷,那双手如冰雕玉琢般好看,仰起头承诺道:“我会用生命珍惜,此生不离”。
白衣小童点头转身随青衣男子离开,水羽墨有些不舍,急急在身后喊道:“我叫水羽墨,你叫什么?”
“幽栖月”,水羽墨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小小身影,心里默默记下他的姓名“幽栖月,幽栖月”,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向村里走去。
他躲在隐蔽林中,才敢小心翼翼打开自己的手心,仔细看起这枚玉佩,一棵树,一枚弯月挂在枝头,小小的幽字刻在右下角,白色的玉,白色的穗,水羽墨小心摸索,仔细观看,晃晃那白色的穗尾,没敢用手碰触,生怕弄脏了,今日他很高兴,生活突然有了一抹色彩,也有了光亮,他想他们总会在见的,他有预感!
“少爷,那么贵重的玉佩,怎么送给一个穷小子,多可惜”糖糕我有不解,更多是觉得不值。
“有缘”幽栖月回答。
京都
黑木匾额,烫金大字幽候府,大厅内幽思冥一身乌金黑袍,寒霜冷面,“背马”。
“老爷,你说长寿会不会有什么事,这山高路远,怎么就留下书信拜师学艺去了呢?这该如何是好?”一妇人丝帕掩面,擦拭着泪水,她就是候府夫人丁文娟,尚书府嫡女,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幽栖月,如今留书离去,很是担忧。
本寒着脸的幽思冥看见夫人落泪,缓和了面容出言安慰“夫人不用太过着急,我快马追赶,明日就能追上长寿,他虽年幼,可心智敏杰,还有糖糕跟着,定不会出什么事?”
“还不都怪你,非要长寿和那陈道长参禅悟道,练武强身,这山高路远,僻静悠远,真有什么事,你我都鞭长莫及,叫我如何不担心,本想我婉言谢绝,陈道长离去,长寿也死了心,没想到,竟然这般鲁莽,自己跑去拜师,你叫我怎么冷静。”丁文娟满脸怨气,恨不得吃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