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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天人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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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云跟着清平元君离开,临行前还邀请白行简有空的时候过府一叙。
对于祝卿云的过分热情,明若元君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好像这就是两家小辈正常的交流。
而景安元君也没有对白行简平安出现在秘境之外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面上特别的淡然。既然已经决定除去白氏这颗明日之星,景安元君已然有了心理准备,是不会被这些许挫折打击到的。
明若元君神色平静地带着白氏子弟返回,即便兽皇秘境中自家子弟折损了将近五分之一。不过对于修士而言,生离死别反而是最正常不过的景象。
就连明若元君自己都没有万全的把握,自己坐化之后白行简能够接过太常的位置,成为白氏下一个定海神针。因果之道虽然深邃,但明若元君毕竟不是全知全能,天道也不会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总的来说,一众大能对这次兽皇秘境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各家看重的子弟都没有折损在秘境之中,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才算天才。夭折在半道上的,至多也只是得一句惋惜罢了。
不过所有大能心里都有一个隐约的猜测,那就是白氏与严氏之间,只怕是不能善了了。一众大能对那日的情景都有些讳莫如深,也不许自家子弟在外面嚼舌根。往日里把这个当笑谈讲讲也没什么,这以后只怕是不能当作谈资来看了……
而对这些,白行简明显是不在意的。即使景安元君真对她有什么想法,事实上白行简也怀疑过那些人是不是景安元君的手笔。但明若元君都推演不出来的事情,她去操这个心也没有什么用。
修真界的潜规则就是同阶修为之间可以互相争斗,即使出了人命,只要不被抓到现行或者被推演出来,就算是对面心有怀疑也不能拿别人怎么样。这就是修真界的规则,冷酷而又宽容。
然而一旦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出手,则立刻会被视为对规则的蔑视,别的高阶修士也会以此为借口“伸张正义”,这也就是为何景安元君安排自家族人在秘境之中截杀白行简的原因。
京州之内没有任何一家敢放言可以稳压其余世家一头,这个微妙的平衡自从皇室绝嗣后就一直存在,绵延至今。
明若元君带着白氏子弟返回京州,让其余子弟回去休息,唯独带着白行简又去了一次太常寺。
第二次登上观星台,白行简心中并未升起别样的情绪。
明若元君抬手布下禁制,以白行简目前的修为和境界自然理解不了其中奥妙。她虽然也修炼禁制法术,但在这方面明显要比明若元君浅薄,这是修行时间尚短和个人心境未曾经过磨炼所导致的。
方才还是白日,随着明若元君的袖袍落下,白行简眼底顿时投入一片星河,天光霎时间隐去,天幕之间繁星点点,就连空气也变得阴凉起来。
日月倒悬也不过如此了……
越是这种时候,白行简越能明白自己与高阶修士之间的差距。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明知道算计自己的人可能是景安元君,但却不能凭借自己的怀疑就让明若元君对严氏出手。这样的理由太过滑稽,也站不住脚。真要是这样做了,只怕六部尚书也会借此生事,反而对白氏不利。
这就是修为差距过大的无奈,白行简也安慰自己,她好歹有白氏作为后盾,不必活在景安元君的阴影之下。
而且若真是景安元君算计自己,那也是她看出了自己对于白氏独一无二的特殊性。
白行简有时候在想,即使自己猜错了,如果严氏这把霜华之剑折断了,那景安元君面上又会是什么表情?至少能在炼气期就领悟剑意的修士,在修真界中也是不多的。
不能够仅凭怀疑就出手对付它人,或许这是别的家族为了挑起白氏和严氏争斗,自己好坐拥渔翁之利。白行简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旦让她推演到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她绝对会让对方后悔这样做。
到时候不必白行简出手,明若元君也是不会放过对方的。
等到夜幕覆盖此方区域,明若元君才对白行简淡笑道,“把那个小家伙放出来吧,它都饿坏了。”纵然知道明若元君绝无可能会害自己,但在这一刻,白行简还是不由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幸亏她还是个孩子,不然在她老人家眼里也太没有隐私了。白行简不由发散思维,要是把灵筠那孩子放在这儿,估计一个月里去了几次月吟楼都能给算出来。太吓人了……
白行简伸出掌心,片刻后六翅天蚕便趴在她手心里。
明若元君伸出苍白的手指点了点它的头部,六翅天蚕好似感应到美味食物的诱惑,拼命爬向明若元君的手指。
白行简心内升起淡淡的尴尬,她确实没能喂饱六翅天蚕,基本上就处在饿不死的范围,再多就没有了。
明若元君浅浅一笑,让六翅天蚕爬到她的手心上。
白行简眼睁睁看着六翅天蚕咕蛹着咕蛹着身形大了一圈儿,视觉冲击过于强烈。
不料明若元君对白行简笑道,“这小家伙儿与你已然结成本命契约,只有你的因果之力喂养它才能使其进阶。本座这因果之力虽能让它饱腹,却也难再进一步。”白行简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还是个挑食的。
不到片刻功夫,在明若元君的喂养下,六翅天蚕就吃饱了。听明若元君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再次喂养它。毕竟白行简现在情况特殊,需要专心修炼突破至筑基境界,把精力全部放在六翅天蚕身上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明若元君在最开始就想到了白行简晋升筑基时的场景,她等这一天已然很久了。
牵起白行简的手,明若元君带着她走到观星台的日晷旁,对白行简道,“简儿可知这日晷有何用处?”白行简在之前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这日晷,那时看来,这日晷实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物件儿,不说是法宝,甚至就连法器也算不上。
不过既然明若元君能这样问,那就代表这件日晷确有不同寻常之处。而能被摆在太常寺这样重要的地方,这其中或许自有奥妙?
在明若元君指点之下,白行简不由再次用心去看。在此时此刻,竟然还真有不一样的发现。在日晷表面的纹路上,白行简竟然感觉到了因果之力的淡淡流动!
明明这只是十分寻常的材质……
见此明若元君淡然解释道,“此物确实不是灵宝法器,只是雕刻它的材质实在特殊,乃是当初缥缈元尊以一整块的窥天石雕琢而成,天然带有因果之力。”当初明若元君在阁楼里摆出来的窥天镜,其中一部分材料就是这窥天石。
这也正是白行简将其视作凡物的原因,因为人家确实是没有经过锤炼的原材料啊!
明若元君手里的窥天镜尚且只是用到了些许边角料,便能有预知未来的威能。而这样一块巨大的原石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太常寺的九层观星台上,该说是缥缈元尊对后人太有信心,还是她早就算到了今日?
而这方日晷放在此处的原因,白行简也能猜到一二。方才她体内的因果之力快速流转,明显与平日修炼之感有所不同。
若白行简所料不错,这方日晷对于修炼因果之力有着别样的引导作用。而方才明若元君布下的禁制也是缺一不可的条件,引动星辰之力降临,这便是高阶修士所能施展出的伟力。
看到白行简隐约有五六分的明悟之色,明若元君自然也是十分满意的。她最看重这孩子的一点,便是她在这特定的资质下表现出的别样悟性。有些修士虽然天资出众,这固然能让其走到不低的位置。然而一旦悟性拉胯,就是有再好的天资,也走不到那至高的位置。
这是明若元君曾经最担心的一点,不过在此之前这些担忧已经烟消云散。而证明白行简能否在因果道上达成超越自己的成就,就要看今日她能否引动天机流转,将她自己送到那一方空间中去了。
明若元君告诉白行简,此方空间是特意为她构筑而成,想要在筑基时达到最圆满的状态,就要在此处以人舞引动星辰之力降临,借此勾连天道,并将自身气机与日晷相连,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白行简听得一套一套的,隐约间能明白她老人家的意思,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明若元君当然没有说全,但这正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一旦将用意挑明,反而会在勾连天道的时候出现岔子。这是缥缈元尊写在日晷背面,非因果道大成者看不到的箴言。而这也在历代太常之间口口相传,一直到如今。
即使白行简表现出她在因果之道上远超前人的天赋,明若元君也不敢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凡是以炼气之躯尝试勾连天道降临,都是十分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便是一生悔恨,白行简是她看重的传人,又不是仇人,自然不会那样做。
眼看着白行简翩然起雾舞,察觉到场中气机变幻的明若元君也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她成为太常之后,看到的都是谦和友善,再也没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白行简不清楚明若元君的心事,她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修炼因果之力是在梳理某些丝线,而现在这些丝线隐藏了起来,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白行简静下心来,将这些透明丝线理顺,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
而在明若元君眼中,白行简的身姿越发扑朔迷离,即使是她这样的因果道大能也难以捕捉到她的身形。
明若元君是希望白行简能够成功的,这是她多年夙愿,自己虽然一直将白行简视为独一无二的接班人,但她能走到哪一步,明若元君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只要今日白行简能够成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至少会走到自己昔年的位置。
白行简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轻灵,好似下一刻就要白日飞升一般。而神识也处在一种空灵的境界,周围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不见,沉入一种无声的静谧之中。
在明若元君眼中白行简便是如此,她已经身体离地,在绕着日晷移动。如果此时白行简睁开眼,一定会被自己无意识间的行为吓一跳的。
因为她并没有使用灵力……
换言之,她是以凡人的姿态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