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三十度》禾中十树

9、暗算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林穆在厨房里边哼着歌边做着酸辣汤。他的手边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调料。
　　厨房开着门，诱人的香味向四面八方散去，恰好麦尔从厨房门口经过，恰好林穆转头，又恰好，蓝色的眸子对上黑色的眸子。
　　“上校，来来来尝一口，还缺点什么我再加。”林穆从锅里舀起一勺汤，棕褐色的汤里带着点点黑色颗粒，上面漂着薄薄的一层蛋花。
　　“卖相不错。”
　　“嘿嘿。”林穆挠了挠头，把汤勺递给麦尔。
　　麦尔接过汤勺，仰起头，把汤喝了个精光。
　　“我觉得…”麦尔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一只手紧抓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林穆的肩。
　　“你在汤里……放什么了？”麦尔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显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随后，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上校！”林穆看着倒在地上的麦尔，大脑一片空白。
　　他把手伸到麦尔鼻下，“还有呼吸！”林穆跌跌撞撞地冲出别墅的门跑到街道上，刚想开口喊救命，两个人冲他扑上来。一个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另一个给他戴上了手铐。
　　林穆这才意识到，他被人暗算了。
　　毛巾上有催眠剂，在林穆失去知觉前，他转回头去看了一眼别墅，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已有两三个人跑了进去。
　　“上校……会没事的吧……”林穆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还是睡着了。

　　林穆是被人用凉水泼醒的。他微微睁眼，四周十分昏暗，只有头顶一盏老灯发着摇曳的暗光，仿佛随时会被吹灭一样。
　　他又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铐在空中。向前看去，有一个人面对着他，站在那里。
　　“醒了？这一觉睡得可还好？”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细长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林穆。
　　“你是谁？”林穆被他看得很不舒服。
　　“莫瑞，想杀你的人。”那人走近，秃鹫般的目光落在林穆的脸上，“姿色还不错啊，怪不得上校和黛拉能看上你。”
　　“啊？”林穆一头雾水，“什么时候……”
　　“呵，这时候就别装傻了吧，你胆子还真不小，一下勾引俩。”
　　“你说什么？”林穆不解，但他听完很恼怒，“我怎么就……”
　　“行了行了不要辩解了，死刑定在周五，这期间——就让我好好玩玩。”莫瑞从一旁的铁桌上拿起一根皮鞭，扯了扯，就作势要往林穆身上打。
　　“等等等等！”林穆大惊失色，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现在突然有个人过来跟他说自己还有三天就死了，而且在死之前还要经受一番折磨……“我犯了什么事啊？”
　　“林穆，”莫瑞凑到他面前，神经兮兮地说：“要说啊，就是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等等，上校他……没事吧？”
　　“放心，那药——只要抢救及时就不会致死。你的上校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啊……那就好。”林穆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真的？”
　　“啊？什么？”
　　“你，和上校——”
　　“怎么可能！”林穆连连摇头，“我只是个做饭的啊，要说他比较照顾我还可以，那也只是因为我做饭好吃……”
　　“那黛拉？”
　　“就更没关系了！”林穆真心觉得这么想的人不太正常，“我多久才能见她一面啊你想想，她性格就这样啊，对谁都那么友好，那餐厅厨房里的那么多人也都和她一样的对待我啊……”林穆巴拉巴拉解释了一堆，最后莫瑞说：
　　“哦，我知道了。
　　林穆很高兴，“那能不能放我走了。”
　　“想多了，那你也要死。”
　　“我是无辜的啊！”
　　“对啊，被人陷害的呗，我们都知道。”
　　“这……”
　　“对麦尔上校动手的全部都是死罪，他的重要性，想必你也知道。”莫瑞顿了顿，“要不想死，你去找那个人说吧。”
　　“谁？”
　　“想让你死的那个人，制定这一切计划的那个人。”
　　“他什么时候来？”林穆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唔……已经通报你醒了，估计他不久就会来。”莫瑞拍了拍林穆的肩，“不想早死的话就少说点儿话吧，他脾气可没我这么好。”
　　正说着，皮鞋碰地的脚步声从房间尽头的门外传来。
　　“哦，应该来了。”莫瑞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没法打你了。”说完他放下手中的皮鞭，转过身去看着门。
　　监狱厚重的绿皮门缓缓打开，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碰撞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背着枪的士兵。
　　“上将。”莫瑞向进来的男人敬了个礼，“他醒了，您请。”说完他带着两个士兵走了出去，厚重的铁门再次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林穆。”进来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铁桌前，拿起刚刚的皮鞭，语气颇为傲慢，“你应该对我有印象吧，那天宴会，你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呢。”
　　林穆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麦色的皮肤，双唇略厚，眼角有一颗痣。他想起来了，席勒，陆军上将，当时敬酒时他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冲麦尔说的话阴阳怪气，眉目间满是嫉妒。
　　“原来是席勒上将，不知把我绑到这来，有·何·贵·干·啊？”林穆直迎上席勒的目光，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席勒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呵，还挺厉害的嘛。”席勒用力扯了扯皮鞭，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会就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
　　“啪！”清脆的一声，林穆都没来得及反应，火辣辣的疼痛感便从胸前蔓延开来。“啪！啪！啪！”声音越来越密。林穆闭紧眼，死死咬住牙，响一声皱一下眉，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穆的反应令席勒十分恼火，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下又一下地抽着林穆单薄的身体，不一会，林穆身上的白衬衣就被鲜血尽染成了红色……
　　“明天继续。”席勒目送着两个士兵把林穆扔进牢房里，恨恨地撂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