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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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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大哥。”
……
自那天尴尬的错认过去,江元白和江愈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一方面是江愈冷漠少话,另一方面是江元白实在是怕江愈。
——他怕江愈对他不满,因为他把江愈认成自己的父亲。
同时江元白还有点说不清的难过,他的爸爸妈妈真的不在了。
上一任统治者去世的时候,江元白是知道的,但那时候他实在是太小,来到这里也太紧张,因此并没有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起来。
江元白为这件事懊恼了好些天,帕里见他脸皱巴巴的,把他抱起来问了几次,他才闷闷地把自己犯的错说了。
江元白身量小,帕里把他抱在怀里也不占地方,还软软的,让人非常喜爱。抱了第一次之后,帕里便时不时地会抱一抱江元白。
帕里听了江元白的话,忍着笑:“哦?小殿下是觉得对不起陛下?”
江元白非常苦恼,明亮紫色的眼睛黯淡。如果他脑袋上有代表着心情的线条,现在恐怕已经纠结成毛团了。
“帕里,陛下明明这么年轻,我这样错认了,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江愈向来情感淡漠,想来是不会在意。
但帕里还是忍不住笑了,他柔声:“陛下不会在意的,如果小殿下觉得抱歉,可以好好和陛下道歉呢。”
也许这能够成为小殿下和陛下熟悉的契机也说不定,帕里笑眯眯地看着表情变得更加纠结的江元白。
江元白手臂搂着帕里的脖子,加强信心似的碎碎念:“我会和陛下道歉的,帕里。”
…………
不同其他几个兄弟,江愈每晚都会回来,每次回来的表情和气场都像是上班打卡,偶尔回来得早,还会一起吃晚饭,导致江元白最喜欢的吃饭时间都变得如坐针毡。
不过今天要道歉……江元白偷偷看了眼江愈。
“最近陛下都回来得很早呢。”帕里端着卖相精致的晚餐上桌,燕尾服让他看起来柔和且绅士。
餐盘放下,帕里悄悄向江元白眨了眨眼睛。
江元白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朝他慎重地点点头。
江愈把他们之间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
面对帕里的问话,江愈点了点头,“近期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
江愈清楚地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在撒谎。
为什么要下意识撒谎呢?
洁净如新的餐盘映出他沉思不解的神色,同时也模糊映出另一个仓鼠一样吃东西的人。
江愈皱着的眉放松了些许。
也许是因为这位新弟弟?为什么?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感受,江愈有些陌生得不知所措。
然而有人比他更不知所措。
旁边原本吃得欢快的仓鼠察觉了他的视线,整个人都要石化了似的,进食的速度也逐渐变慢,头埋得很低,脸颊通红,似乎在回忆帕里教导的王室标准用餐礼仪,一时间动作变得笨拙。
江愈立马收回了视线,身边人脊背肉眼可见地松懈。
这一下让江愈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他有这么可怕吗?
…………
晚餐结束,帕里把一个装着甜点的托盘交到江元白手里,“晚餐的时候,陛下似乎心情不佳,吃得也不多,拜托小殿下帮我把这个交给陛下吧?”
江元白清楚帕里是给他制造道歉的机会,慎之又慎地点头,严肃着一张脸,“我会好好交给陛下的。”
做错的事情,就要道歉,这是院长教给他的。江元白干巴巴地又说:“希望陛下能够原谅我。”
帕里笑了,忍不住弯身摸摸江元白的脑袋,“陛下现在在书房,他一定不舍得责怪小殿下。”
于是江元白捧着托盘,默念着“我不紧张”敲了敲书房的门。
说是不紧张,手上却像是长满了雪花小点,一直在抖。
书房里传出允许进入的声音,江元白好像腿也在抖了。
他就像是不得不进入猛兽洞穴的小动物,同手同脚,脑袋周围都盘旋着晕乎乎的星星。
门口被打开一条缝,江愈看到一颗脑袋挤了进来。
“陛下,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很小的声音,那道身影在他的视线里缓慢挪动,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逃离现场,慢慢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书房很大,书桌周围是摆放整齐的书架,华丽的灯饰装饰四周,整个书房光线明亮,非常适宜办公,也让人无处遁形,藏无可藏。
进入书房,气氛都变得紧绷,江元白像是炸毛的猫,道歉的事情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原本活跃的大脑也不会转了,对上江愈的视线又飞快挪开,结结巴巴说:“帕里告诉我,您还在饿肚子,让我送过来的。”
陛下?这是在庄园,不需要称呼他为陛下。还有,您?为什么要用敬语?
托盘上餐点很精致,还有一杯江愈喜欢的饮料,江愈却觉得心情更糟糕了,但他无法得知糟糕的原因。
江元白的目光一直放在地毯上,乱七八糟闪过一堆想法。
如果他抬头,他会发现江愈桌子上放的是审判庭提交的,有关他过往的所有资料。
江愈看这些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了解他的新弟弟。对江愈来说,想要了解未知的事物,查阅现有资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
但他似乎没想过,他的新弟弟是一个有自己心思,会变化的小孩,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事物。
文件上的文字逐渐在眼前具象化,变成面前黑发紫眼的小孩。
江愈第一次认真地注视这位新弟弟。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一桌之隔,年轻俊美、帝国万人敬仰的男人手指搭在文件上,那正是审判庭对江元白的性格描述:安静、诚实、十分懂事。
十分懂事、诚实的江元白把道歉的事情抛在脑后,只想快点离开书房,他等不及似的摇头,干巴巴地说:“没有。”
再明显不过的谎言。
江愈闻言,停下翻文件的手,笔尖在桌子上敲了敲。
江元白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经过这几天和庄园里的人相处,他多少从别人口中听说这几位哥哥的事,他知道这是江愈生气的标志。
为什么生气呢?他也没做什么……
江元白罚站一样站在桌子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对江愈是什么心情,他总觉得江愈太威严了,给他的压迫感太强,这会让他下意识想逃。
江愈合上文件,面前的小孩一言不发,站在书桌前都显得发育不良,那么小一只,却学会了撒谎的恶习。
如果不是在庄园学会的,那就是审判庭的资料出错,应该打回去让他们重写。
江愈短短一瞬在脑子里把这个错误推给审判庭,最后却又皱了皱眉。他想,他还是缺席了这个孩子的人生太久了。
父母亲去世以后,江愈身为王室继承人,每天都需要处理大堆烂摊子,几个弟弟也从小就怕他,和他不亲近,他觉得理所应当。
但江元白是特殊的,江愈认为,这是王室的变数。
江愈又问:“真的没什么事找我?”
这句话江愈语调刻意放缓,可惜神经紧绷的江元白完全没听出来,他真的被江愈的声音吓到,再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下意识道:“父亲,没有的。”
话一出口,江愈愣了一下,感觉糟糕的心情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笑,“我是你大哥。”
熟悉的错误,但是紧绷的气氛好像放松下来了。
江元白脸颊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他把藏在心底道歉的话慢慢地说出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琢磨着对江愈的称呼,江元白嘴巴一时间又卡壳了,他有点着急,江愈却没有计较这个,安抚地开口:“没关系,不用在意。”
犯过的错误重犯,实在是太丢人,江元白羞愧得想把自己藏起来,但这里没地方给他躲,江元白在心里流宽面条泪。
后面江愈又问了几句,他干巴巴地回答之后,江愈就让他从书房出去了。
虽然内心还愧疚着,可江元白出去得也很爽快,江愈强大的精神力甚至可以感知到江元白高兴得步子都是欢快的,一时间更为郁闷。
怎么感觉江元白更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