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返》这里有朵花

6、风车节

　　克风传递得很快，明明是十几分钟的歌曲，落在简笙的耳里像是才过了几秒。所以当麦克风被塞进手心里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做好准备。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字体滚动过去。
　　沈星南侧着身子，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你跟着我唱。”
　　开始总是分分钟
　　都妙不可言
　　谁都以为热情
　　它永不会灭
　　总之那几年
　　感性赢了理性那一面
　　……
　　缓缓喘了口气，简笙第一次感觉到窘迫的心情。方才她看人家顶多一两句就可以换下一个人，偏偏到她这儿，就变成了一大串的歌词。不过好在，身边坐着沈星南。
　　她扭头，正好看见沈星南伸着手指抵在自己唇上，从左自右，指尖抹去嘴角残留的果汁。
　　眸色一深，简笙捂着嘴，侧着头将自己隐进黑暗里，没人看到她在笑。
　　坐在里头的汪东琦看着她的神情一变，仰头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重新拎了一瓶，牙尖咬开瓶盖，就着瓶口就往嘴里灌。
　　沈知尧从他手里夺下酒瓶，暗戳戳地骂他，“你疯了是不是，这么多人在呢。待会儿你要是撒酒疯别指望我带你回去。”
　　讪讪地放下酒瓶，汪东琦有些醉意，他双手掩面，声音细细浅浅从指缝中流出来。
　　“她不喜欢我。”
　　沈知尧低着头给顾念安发消息，连头都没抬，“这不是挺明显的吗？有什么好质疑的？”
　　“姓沈的？！”
　　沈知尧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逗笑着收起手机，“好了好了，你别难过，刚才还鼓舞我让我冲的人，怎么现在就退缩了。”
　　“你也不想想，当年高中时候好歹也是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说拿不下学妹就拿不下呢。”
　　“可我真的拿不下她……”
　　“……你当我没说。”沈知尧识相地一把推开他，阴仄仄道，“要实在不行，你下药？”
　　“死不死啊！出什么馊主意，滚！”
　　“哈哈哈哈好了，精气神回来了就好，唱歌唱歌。”

　　大家伙酒足饭饱后，汪东琦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距离学校的门禁时间还有段距离。他打电话给大巴车的司机师傅，众人等在路旁，由大巴车再接送着回去。
　　沈星南照例一上车就给简笙占了个座，不一会儿身旁落下影子，她正欣喜地抬头，在看到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僵住。
　　顾毅全然没有理会，径直坐下。
　　“这儿有人了。”
　　“现在没人。”冷声道。
　　“我给人留位置的。”
　　“车上其他位置也还有呢。”顾毅抬眸，看她的眼里藏着偏执和隐忍，“沈星南你还要装到什么地步。”
　　“你……”
　　没等沈星南反驳，顾毅的头顶就被人狠狠拍了个脑瓜子。他愤然抬头，就看到简笙冷脸盯着他，“起来，这是我的位置。”
　　她的气场有些强大，光是被盯着看，顾毅就有种透心凉从脚底蔓延开的冷峻感，但依旧硬着头皮顶回去，“写你名字了没？”
　　“我再说一遍，起来。”
　　顾毅咽了口唾沫，声音哆哆嗦嗦，“你……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揍你。”
　　深吸口气，不跟他废话，简笙攥着拳头，狠狠地锤他下盘，车子里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大家纷纷将视线投过来，就见简笙拎着顾毅的衣领，就像拎小鸡一般甩到一旁，声音冷萃没有温度，“别以为女的就不会出手。”
　　顾毅捂着身下，蜷着身子，他额上冷汗直流，咬牙，“至于吗……”
　　简笙坐下，将手里刚买的矿泉水递给沈星南，转而看着躺在一旁抽搐的顾毅，神情淡然，“至于。”

　　因为这个小插曲，之后整整两周的社团活动，简笙都没有见到顾毅。那日，沈星南看着下颌梆硬，有些不悦的简笙说了实话。
　　顾毅跟她是高中同学，奋战高考的时候就表达过爱意。本来他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可偏偏为了她，放弃了好志愿好学校，一起来了南政大。
　　她欠人家的太多，不果断也因为怕还不起。
　　“说完了？”车子里没有开灯，即便是借着路灯稀疏的光亮，她也看不清简笙的表情。
　　“该我说了。”简笙侧着头看她，眼里还隐隐带着怒意，“他来南政大跟你没有关系，手是自己的，志愿也是他自己填的。你别以为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自己的未来。就算真有，那也是蠢，我共情不了。”
　　她一想到刚才顾毅欲抚上沈星南纤细腰肢的手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指不定这小妮子就遭遇咸猪蹄了，这时候还有心情可怜那个蠢货。
　　看她愤然抿唇，时不时地扭头去看窗外的夜景，试图缓解情绪。沈星南笑出声，弯着眉眼。
　　“简笙，你真可爱。”
　　再后来，沈星南就告诉她，顾毅退了学，准备再考进其他学校的时候，她撇着嘴笑，夹了个肉丸子叼进嘴里，“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男人，尤其是那种整天把爱挂嘴边的人。”

　　动漫社第一次集体外出活动很快就来了。
　　在接到通知前，简笙正守在实验室里，盯着仪器波动的线条记录着实验的数据。
　　她简单挽着头发，发尾露出来的小揪揪清新又可爱。就在指针调动到制高点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人打开。
　　拿着实验报告表，她无视门口那道声影，直到将数据全都统计好了之后，她才转身睨了眼站在门口的汪东琦。
　　“有完没完？”
　　汪东琦倚靠在门口，语气无奈，“学妹你别生气……我是来告诉你动漫社的活动。”
　　“有事不会手机发消息？”她关了仪器，脱掉白大褂收好，转而继续说，“没人告诉你实验室不能随便进？”
　　“可你也没回消息啊……”
　　“你见过有人一边做实验一边玩手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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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这时候被自己说的无地自容，简笙倏然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声音软下来，“什么活动。”
　　“市中的风车节，举办两天。主办方有要求，需要20个人到现场cos动漫人物，但内容很简单，只要候着跟来往的游人拍照打卡就可以。一天300。”
　　“我不玩这个……”
　　简笙蹙着眉，本身加入动漫社就是个意外，现在留下来不过是因为某人。她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实验器皿换上，在一旁的水池里清洗着用过的玻璃烧杯，将手里的水珠擦干，合上桌面上被翻开的课本，转而扭头问他，“确定的都有哪些人？”
　　“基本上是个全社团活动，社团里几个妆娘也会帮着一起化妆，不会耽误太久。”

　　风车节的活动如约而至。
　　简笙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装束，拿起那件宝蓝色的背心裙，声线发颤，“这……什么意思？”
　　汪东琦挠着头不好意思，“其他的衣服都被人挑完了，就剩下这件。”
　　“这是……让我扮演……小学生？”简笙睨了眼装束旁那顶墨黑的蘑菇头假发，一头雾水。
　　“这是《银仙》里小雏的角色。”
　　身后轻柔悦耳的嗓音突然悠悠响起，简笙扭头，看着已经装扮整齐的沈星南，眼前一亮。银发金瞳，头顶还戴着一幅雪白兽耳。她穿着木屐走来，有些羞涩。
　　“到时候我跟你站一块儿，因为都出自同一部动漫。”
　　简笙暗自里偷笑，舌尖顶了顶上颚，装不在意，“好啊，我不懂这些，你正好可以教我。”
　　化好妆，沈星南过来帮她戴假发，她猫着腰处理着发网边缘的弧线，简笙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注意到她的目光，沈星南收回手，假意收拾起桌上的化妆刷来，“你……别看我。”
　　为了转移话题，简笙点着头话锋一转，抬起她宽大的袖口边缘问她，“浴衣？和服？你这是什么角色？”
　　“就是银仙。”
　　“妖怪？狐狸？”简笙看了眼她那被拉长眼线的眼尾，抬手很自然地帮忙拣走了落在那的一根头发丝。
　　温热的指尖触上肌肤，沈星南有些不适应，缩了缩肩头弱弱点头，回她，“是只银狐，他可以实现愿望。”
　　简笙凑近，温热的风吹过来，拂起她的发丝。
　　“那银仙，我可以许个愿望吗？”
　　“什么？”
　　她抬手将沈星南的发丝掖至耳后，轻轻笑了笑。
　　“把我变可爱，让你更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