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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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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招娣是十几分钟前来的,拎着边木兰请她帮忙带给他的东西,以“不想知道我嫂子当年瞒了你什么吗”这个作为条件,要求进来坐坐。
边野不该让她进来的。
和她交谈的每一秒,都可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这是边野对她的固有印象。
也一直刻进骨子里防着。
他对“这个条件”不感兴趣。
可他知道自己要克服,他不确定心里的“不惧”是什么程度。
会不会终有一天全盘瓦解。
徐招娣挂掉电话,眉眼不抬发消息:“你这样盯着我,我会怀疑你喜欢我。”
边野迈开步子去茶几旁,从抽屉里取出巴掌大的小镜子,扔徐招娣面前的茶几上。
徐招娣炸毛皱眉:“我谢谢你,我知道我长得漂亮。”
“喝什么?”边野淡问。
之前晾她那么久,他都没说给她这个客人倒茶,接了通电话倒是有了待客之道。
擅长玩弄人心的徐招娣稍加猜测:“刚是嫂子的电话?”
“你说是就是。”边野捞起报纸,坐进沙发打开看。
这个态度徐招娣又不确定了,无所谓。她翘着手指欣赏自己前几日刚做的美甲,公主似的:“这几天忙项目,又累又困,来杯咖啡提提神吧。”
“没有咖啡。”边野淡淡。
徐招娣降低要求:“泡个茶?”
“没有茶叶。”
“白开水也行。”
“没烧。”
徐招娣拿眼睨他:“现在可以烧,我有的是时间等。”
他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语气:“我没有时间,等下要出去。”
徐招娣告诉自己要忍,这是边野使得伎俩,目的就是要看她崩不住脾气的笑话。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瓶装水总该有了吧?”
“有。”边野说,“冰箱里。”
他不动。徐招娣等了会儿,暗暗咒骂了句起身,自己去冰箱拿。她和合作方聊了两个小时,结束后才想起边木兰给她的任务。路上没买水喝,就指着来这儿为难他。
但现在被耍的好像是自己。
徐招娣解了渴,也没去沙发坐,而是欣赏墙壁上的画作。
“高一你生日,是不是收到过一份特制的书签礼物?”徐招娣笑盈盈地问。
边野目光落在社会实时的报纸专栏上,回溯关于书签礼物的记忆。
早上进教室,桌上放了个枣色锦盒,里面是写着“前程似锦”文字的金色书签,挂着浪漫的细穗。
书签下压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是徐招娣的笔迹:生日快乐。
他把书签连同盒子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就在岳靓课桌前几米远的教室角落。
他扔的时候,她在。
似乎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
也好像没有。
边野记不太清了,捏着报纸边缘的指骨微微泛白。是她送的?怎么可能。
他们当时根本没交集。
“放心,不是她送的。”知他心中所怕,徐招娣否定。她不疾不徐地朝玄关迈着步子,手压门把手上,挑在他庆幸的时候,难藏恶意地说:“是我趁她去办公室送作业,拿了她爸爸偷偷塞进她书包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换上我的祝福,送给了你。”
边野睫尖颤抖:“你少诓我。”
“不信?”徐招娣咯咯笑,“你以为她为什么因一桶泡面公然跟我作对?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泼她,还有一次就是她捡书签的时候,我把别人吃剩的胡辣汤对着她的手倒了进去。她抬起头看我,你猜她说了什么。”
这个答案徐招娣没有给他,说完便开门走了。
边野攥皱了报纸边角,指骨分明透着冷意,他轻抿泛白的唇,良久良久没有动过一下。
他脑海里缓慢浮现出她那日在书房,心不在焉地嗅着叶子书签,眉头微蹙的样子。
她皱眉的不是叶子难闻,而是关于书签的不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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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天气突变。大地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风卷得树叶哗哗作响。
不过刚下班,万芳的电话就急冲冲地打了过来。岳靓不回住处换衣服了,上车后直接给边野报地址开导航。
边野输入地址架好手机,察觉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看她一眼启动车子。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衬衫领子白得扎眼,领子下还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
这么正式?岳靓心底感叹,再反观自己——早上出门急,怕迟到,所以就套上最省事的运动套装。
无所谓,反正不是去什么高级餐厅,也不是见男方家长。
回自己家有什么的。
岳靓安慰完自己:“先说好,你只是帮我忙,不要误会。”
“嗯。”边野应了个单音节。
岳靓先打预防针:“去了不要紧张,看我眼色做事。”
边野说:“好。”
岳靓总觉得他今天怪,具体哪里怪说不上来,难道是上次被她撵出门外的后遗症?
“这次你帮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挡风玻璃上开始啪嗒啪嗒的砸着豆大雨滴,岳靓话声一顿,暗道一句鬼天气。
天色暗得很快。
雨变小时,岳靓指着前面亮灯的地方:“在那里停一下,我买点水果带回去。”
边野把车靠边停,岳靓系安全带的时候侧过身子,发现后座影影绰绰地似乎堆着一些盒子。
“你别下,我过去买。”边野准备下车却被拉住胳膊。
岳靓按开头顶车灯,指着后座说:“这个,是带我们家去的?”及时改口,“带我家去的?”
边野没察觉“们”字没了,点头嗯了一声。
“走吧,不买了。”岳靓把他刚解开的安全带拉过来扣上,“我妈催上火了。”
车一直开到楼下,边野先下车去后备箱里拿伞。他把撑开的雨伞交给岳靓,自己去后座拿东西。
岳靓举着伞,撑在两人头顶。
这一幕被够头往下看的万芳瞧了个正着,隐约可见伞下除了她女儿之外,还有一个西装笔挺的大高个。
万芳赶紧走出厨房,招呼岳明成说:“来了来了。”
岳明成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上下整理着装,转圈问万芳:“我行不行?”
“行。”万芳问,“红包呢?”
岳明成拍了拍裤子两边口袋,放心说:“装着呢。”
谨记老婆的叮嘱。
如果对女儿对象不满意,就掏左手边五千的口袋。如果满意,就掏右边八千的口袋。
开门的是万芳,看清边野的第一眼就震惊住。如果不是边野连着喊了好几遍“阿姨”问好,她可能会一直跟人家大眼瞪小眼。
万芳回神后没有看自家女儿一眼,拨开碍事的岳靓,热情地招呼边野进门。
边野手上的礼物被岳靓指挥着放在墙边地上,他做完这些,朝客厅里的岳明成微弯身子:“叔叔,打扰了。”
岳明成应了声:“过来看会儿电视。”
边野步子迈得不假思索,岳靓想和他说话都来不及。
万芳满意的目光在边野坐进沙发那刻收回,看了一眼岳靓,压着嗓子道:“你给我过来。”
岳靓心头一跳,跟着万芳来到厨房,心里打着鼓,总不会进门短短几秒就被识破了吧?
万芳打开灶火,小声问:“真是你男朋友?”
岳靓心虚:“是啊。”
是“前”的,但以后我会让他变成“现”的。
万芳往她手臂上拍了一巴掌,还掐了一把,夸张地笑道:“走大运了闺女。”
岳靓被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语气讪讪:“还好吧。”
此时,客厅。
始终把老婆交代的话记在心里的岳明成,已经问到了家庭情况以及事业单位。
结束后岳明成给他递了根烟。
边野有一瞬间的迟疑,下意识望向厨房。岳靓很巧地两手环胸靠在门框边,也瞧见了岳明成递烟的动作,两人目光就这么遥遥对上。她点头,边野便接过了烟。
这个小互动清清楚楚地落在岳明成的眼里,咬着香烟笑了笑。
“闺女,老爸今天喝点酒?”岳明成坐上桌,手里已经有了一瓶开过盖的酒。
而瓶盖此刻在边野的手上。
岳靓一下子看出岳明成打的小算盘,咽下原本的话,同意道:“少喝一点。”
岳明成得意地冲边野挑眉使眼色。
边野微微一笑,想起岳明成刚在客厅说的:“等等我开了酒,你把瓶盖拿着,让岳靓以为酒是你开的。”
串通这种事他不擅长干。
因为是岳明成交代的。他觉得就算再难的事只要她父亲开口,他也要做到。
白酒灼人,边野杯子里降到一半,脸蛋微红地松松领带。
岳靓发现他的小动作,放下嘴里的排骨,碰一下他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热?”
边野反应慢半拍地摇头,岳靓猜他有点拘束,直接侧过身子帮他解领带。他没拒绝,对上万芳含笑的目光,耳朵愈发滚烫。她还顺便解开他一颗衬衫扣子。
“谢谢。”边野声音很轻,像情人面对面呢喃,含着酒味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岳靓将之悉数吸进胸肺,恍惚也染上几分微醺,放好领带,继续吃自己的,对他们三个的聊天问答全程不参与,但还是分出了一点注意力聆听。
他很乖。
岳明成叫他吃菜,指什么他就夹什么。
岳明成叫他喝酒,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万芳问他吃点饭,他也丝毫不推拒地交出自己的碗,还有点憨厚的开心。
“谢谢阿姨。”他的笑声从进门后就一直维持着温和有礼的样子。
笑得这样憨,还是第一次。
至此,岳靓确定他喝得有点多,跟去厨房,挡住万芳还准备盛饭的举动。
“够了,就这么多。”岳靓拿过碗,“你也不看看他吃了多少。”
万芳拉住她,问:“外面这么大雨,他又喝这么多酒,你们晚上就别走了吧?”
“我是不走啊,他得回。”岳靓不喜欢下雨。
万芳不乐意:“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喝这么多酒,我女婿能一个人回去吗?”
岳靓喉咙吞咽。
得,已经女婿上了。
万芳又说:“回去谁照顾?他不是一个人住吗?”
岳靓只好说:“我,我送他回去行了吧。”
万芳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及时收敛好。
被岳靓抓了个现形,登时把眉毛一拧,羞恼地说:“我不送了,让他自己叫代驾滚回去。”
结果没能如她所愿,醉醺醺的边野被她和岳明成扶进她的卧室。
岳明成站在旁边,一脸纳闷地挠头,在女儿耳边小声说:“他酒量不行啊。”
岳靓脱掉他鞋子:“做医生的,每喝一滴酒,就是对做手术的这双手的不负责任。”
“唉哟。”万芳紧张说,“我听说这样的手得上保险,他上了吗?没上我赞助点。”
岳靓狐疑地盯着母亲瞧。
您大发慈悲给您女儿的手先上保险行吗?
“你们忙吧,我照顾他。”岳靓把两人撵出去。
下雨气温下降,他的西装外套也脱掉了还在客厅椅子上。喝了酒,他的身子有些发寒,似乎打了一个冷摆子。
岳靓微皱眉,给他衬衫又解开两个扣子,让他能舒服点。
微凉的手指碰到他胸口皮肤。边野缓缓掀开眸子,依稀认出是她的模样。
他把手里的两个红包交给她。
岳靓接过来:“给我?”
边野点头。
“给你的就是你的。”岳靓把红包放床头柜,扯过被子给他盖,轻拍他的脸,“你先休息着,我等下就来。”
这里是她的卧室,边野慢吞吞地环顾四周,鼻端萦绕着被子上的洗衣液味道,他枕着她的枕头,躺着她的床单。
似乎哪里都是她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皮肤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