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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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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男朋友。”岳靓只能自己解决。
“我知道。”语气不意外。
“你知道?”轮到岳靓自己意外了。
严城涩然一笑:“你的母亲和我说,你经常拿这个骗她。”
岳靓想说这个真的不是骗,再转头,还是不见边野,她更窝火了。
“不要担心。”严城的声音很温柔,“我帮你应付家里,你也帮我应付姑姑,可以吗?”
“我觉得…”
“普通朋友做起吧。”严城轻声打断,向她伸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严城,31岁。”
她不该握这个手的。
她是一个成年人,一段暧昧关系的形成,往往是从普通朋友开始。
但她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对方英俊成熟,坦荡绅士。
和那个她想发展暧昧关系、却在这种时候撂挑子掉链子的合约男朋友不同。
岳靓握住了严城的手。
他们结束了一顿还算交谈愉快的晚餐。饭后严城送她回去,两人交换联系方式,还互加了微信。
岳靓是目送严城的车离开的,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楼下等。她以为这次边野也会像上次一样出现,但没有。
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岳靓才上楼。
边野赶过来时,她的楼层已经亮起灯。他觉得自己今晚做错了,不该在看到她和对方相聊甚欢时,独断地以为她有意和对方发展下去。
他不该离开的。
或许应和她解释。
边野来到她住处门口,鼓起勇气要抬手敲门的时候,楼道突然传来几个姑娘的说话声。
他背对她们避开视角转身下楼。姑娘们却朝他频频回头,小声讨论着好像边医生。
边野回到车里,踩下油门离开。
岳靓静静地看着他的车走远,面无表情松开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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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万琰从她办公室路过,敲了敲门板问:“昨晚怎么样?”
岳靓神情轻松:“你们呢?”
万琰嗐了一声道:“我没戏,许迅那个差不多成了,昨晚半道上抛下我,还看电影去了。”
“我也就那样吧。”岳靓说。
中午她和万琰一块儿去医院食堂,本来已经做好能碰见边野顺便拼桌的准备,没想到看见他又和杨和霜共餐。
万琰一脸吃瓜问岳靓:“他不是谈女朋友了吗,都说不是杨医生,难道搞错了,就是杨医生?”
岳靓嘴角浮现的冷淡笑容一闪而逝:“或许吧。”
“岳医生来了。”杨和霜提醒他,“和万琰一块儿来的。要叫他们过来坐吗?”
今天食堂生意普普,这会儿位置还有很多。
边野淡淡:“不用。”
杨和霜叹气:“所以她就是我在你家看过的照片中的女人吧?你的初恋。”
边野的心思全然不在和杨和霜说话上。他余光勉强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去了靠墙的位置,和他这儿相隔几张桌子。
他听不到她和万琰聊什么。
“如果知道她是你的初恋,我会早点退出的。”但他们俩见面和视而不见似的,看起来太不像情侣了。杨和霜很疑惑:“你们复合了?你现在真的有女朋友吗?”
“这是我的事,能不能不要问了。不管我有女朋友是真是假,我跟你都不可能。”边野语气温和,不想伤人。
深陷自己织下的情网中的女人显然对他的拒绝不大听得进去。何况他的初恋已现身,对好强的杨和霜来说,岳靓除了占着他初恋白月光的头衔,并没有自己优秀。想争一争无可厚非。
“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信。”杨和霜抓住他搭放在桌上的手,“你既然没有和她复合,为什么不能考虑我?”
边野是真的有点烦了,抽回自己的手:“我吃饱了。”
不再管杨和霜,他拿上手机起身离开座位,意外撞上岳靓望过来的带有几分怒意和寒意的眸子。
他避开对视,不再停留,进楼后寻到卫生间,挤了洗手液反复清洗着被杨和霜抓过的手。
他没有洁癖。
却在她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中觉得自己没有为她保住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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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岳靓再没有在食堂见过边野。
倒在护士们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比如,边医生点了外卖。
或是今天在哪里碰见了胸外科之光,还说他穿了一件款式很好看的毛衣。
“医生,好像和你的毛衣是同款诶!”王亚楠围着她转。
她的脖子在毛衣里领口中缓慢升温,口袋里的掌心渐渐生出了潮湿的汗渍。
她竟然开始想念大一时闻过的他毛衣领口的味道。
他的味道。
岳靓下班后回到住处,给他发了坐标,就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他这次来得比她想象中快,但却不是她想象中的两手空空。
还给她带了一支糖葫芦。
岳靓让他进门,指了指书桌上的钥匙:“给你的,下次直接进来不用敲门,方便。”
边野走到书桌前,拿起钥匙坐进沙发:“好。”
岳靓站在他面前空旷处咬下点山楂上的糖渣,头上包着毛绒绒的干发帽:“如果不是我叫你过来,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太直接了,纵然过去几天,也不忘问他原因,如同那晚时隔多年再和她见面,他也是这样固执地问她原因。
边野下意识看过去,灯在她身后的天花板上亮着,她的影子被拉长顺延到衣柜边角,因刚洗过澡没多久,眉眼还有几分潮湿水汽。
他哑然半晌,开口嗓音宛如对情人呢喃:“看你们聊得挺好,我觉得你或许需要尝试一段新的恋情。”
这个理由岳靓琢磨了这么多天已经猜到,所以这会儿没有觉得多离谱。
她将半个山楂咬进嘴里,咀嚼的时间像是在想如何回复他。
时间长得边野愈发摸不准她今天突然叫自己过来的目的。
岳靓终于问:“你觉得合约恋爱不算是真的恋爱,所以我去相亲也不算背叛你是不是?”
边野老实点头。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提分手?在我相亲之后。”岳靓强调,语气不怎么温和。
边野衡量:“我没这么想。”
岳靓坐进书桌前的椅子里,咽下嘴里的山楂,忽然来了句:“我肩膀有点酸。”
边野自然道:“我给你按按。”
上一秒还在和她闹别扭,下一秒就能对她的要求心甘情愿地接受。
给岳靓的感觉就是他一直在扮演男朋友这个角色。
而不是和她一样全身心融入这段感情。
这场合约恋爱里,她没有给予他任何好处。
他似乎只想付出,任由她榨干他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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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价值,我的价值是救死扶伤,你也有你自己的价值。”万琰转头问身后的医护人员,“我们都有价值,只是价值不同是不是?”
七八个医护人员连连点头。
岳靓是其中一员。
此刻,缩在病房墙壁角落里的病人握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上,面容苍白,眼窝凹陷,哭得面上鼻涕横流。
接诊接到一半,住院部就传来有病人想要自杀的紧急情况,而且是万琰诊断的病人。
岳靓手中无事,就跟过来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帮忙。
患者哭着说:“可是我没有价值,我失业了,老婆也跟别人跑了,孩子被丈母娘强抢去,他们骂我没出息。我爸我妈从小就不要我,我现在又患了癌症…能有什么价值?我还有什么价值!”
他激动起来全身发抖,四肢尤其最,刀尖深入脖颈皮肤,留下艳红色的蜿蜒痕迹。
岳靓头皮发麻:“冷静!”
一屋子医护人员大气不敢喘,不敢惊扰他分毫。
“刀下留情!”万琰被吓到词穷,磕磕巴巴地问张医生,“心理科的人来了没?急救科的呢?”
张医生连忙去催。
岳靓抓住万琰胳膊,试着分散他主观上厌弃自己的情绪:“这位万医生,从事这么多年,手上从来没有死过一个病人。如果因为你的自杀,让他的职业生涯抹上一笔黑,那就不止你一个人没价值了,他也会觉得自己没价值。还有我们,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烦躁地举起持刀的手大吼,发现岳靓试图靠近,又把刀抵住脖子,“不要过来!”
万琰想拉她,听到这句愣是没敢再动分毫。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你难道不想找个人聊聊吗?”岳靓的眼睛已经湿润,慢慢挪去床尾的位置坐地上盘着膝,像老友一样聊家常,“我有你这种想法的时候,最后的心愿,就是想找个同病相怜的人聊一聊。”
“我…”患者欲言又止,因她坐下,让自己可以不用仰视她的举动而心生攀谈的好感。
岳靓抹了抹眼泪:“我曾经也觉得自己没有价值。”
患者愕然:“……”
虽然知道这是她营救患者想出来的办法,但万琰还是露出了“真的假的”的神情。
毕竟她说的不像假的。
同时无语的,还有赶过来准备帮忙的边野和许迅,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
岳靓抱着膝回忆,神色清冷哀伤:“我和我男朋友分手的时候,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我学习不如他,明明和他念同一个专业,却始终没他学的好。后来分手,我就去了国外,换了个专业继续。”
换了专业,还有呢?
一件事说一半,问话几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患者也问了:“还有呢?”
岳靓自嘲一笑:“好不容易重拾信心,我决定回来会会他。但看见他现在还是比我优秀,那个瞬间我又开始不自信了。但凭什么?我努力了,我凭什么不能自信。我就对自己说,我和他不是同一科室,我有我自己的专业,有自己的本事,就算我不聪明,做的没有别人好,可只要我努力,就还是有人需要我,有你们这样的病人需要我。”
说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开始哗哗下。
“你…你别哭了。”患者被她最后鼓励自身的话感动得不行,“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一样的!”岳靓哭到固执,声音都大了点。
患者被吓了一跳:“好好好,你说一样就是一样,我们都一样,你不要激动,也、也别哭了。”
在逆境中能遇见一个懂你的、同病相怜的人真好,他迟疑地把刀缓缓扔下。
岳靓张开手臂过去,和他抱头痛哭起来。
一屋子除了哭声再无其他。
直到她把染着血的水果刀朝他们拨过来,万琰才捡起刀,意识到她说的不是真的。
这是一种救援手段。
许迅脸色古怪,以手挡嘴小声问边野:“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你分手的?”
边野仿佛没听见,就从人群的间隙中出神地观察她的背影。钻入耳朵里的她的抽泣声,像沾着柠檬汁的针一样扎进他身上每个毛孔,还有细密的疼痒从针眼渗进。
疼得他心跳剧烈颤动,痒得心尖像被一片羽毛拂过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