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神山有点荒［基建］》白菜元子

2、病急不能乱投医

　　“星君可还好啊？”她冷笑道。

　　九耀星君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脸色逐渐难看。他以为这草神人畜无害，想不到竟是带刺的！

　　“我，碧珠草，捆仙绳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被我捆起来，便是天帝也莫得办法！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算计到我头上！”

　　被吊在树上的九耀一脸气愤：“你身为一界神君，怎可如此——”

　　“如此什么？小肚鸡肠？不妨告诉你，我纭衣，素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你且反省去吧！”

　　纭衣拍拍衣袖，眼中迎着落日余霞，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她索性在银杉树旁坐下，用着九耀星君名贵的茶桌，吃他的精致茶点，足足饮了一大壶说不上名字但是入口极其香醇的茶，欣赏完星君从不动声色，到气急败坏，又到无可奈何的仙人变脸，直至夜幕垂笼，才拂袖离开。

　　望着朦胧看不见星月的天穹，纭衣眸光闪烁几回，终是叹了口气。

　　灌了一肚子茶，她也算是接受了这个烂摊子。

　　既为山之君，总要行君之事。

　　她想先去找小阿锦口中的雪曼姑姑，她既然能收容这些病者，想来是个极善良温柔的人，多少也会知晓这涿光煞气之因果。

　　……

　　洞穴内，烛光昏黄，中央架着的大锅正在咕咚咕咚的冒着泡，苦涩的烟袅袅而升。墙垣边上有气无力地坐着形形色色的妖和仙，有的扛不住煞气，已经化为原形。

　　纭衣借着明灭的光巡视了一圈，竟没瞧见那个眼睛大大的小阿锦。隔着朦胧烟雾，一位身着墨绿仙裙，头戴木枝发簪的高瘦仙子款款而来，端庄地朝她福了福身，抬眼间流露出平淡的光。

　　“涿光神君安好，老身乃此地散仙雪曼。”

　　纭衣没想到阿锦口中的雪曼姑姑看起来竟是如此严肃不苟言笑。再看这洞中众仙家精怪对她莫不尊敬，能在危难之际救众人于水火，只凭良善是不够的，定然是有她独到之处。

　　当草多年，自是知道有能遮风挡雨大树是何等幸事。自己若要在涿光长久住下去，也免不了要仰仗这位仙姑。遂连连摆手，笑眯眯道：“仙姑多礼了。我初来此地，尚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请仙姑指教。”

　　“神君说笑了。神君如有疑问，老身自是知无不言。”

　　纭衣点点头，正要开口，忽闻身后传来惊呼。她转身，瞧见一个绯衣女子，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慌张。

　　“姑姑！您快去救救阿锦吧！”

　　阿锦？说的莫非是白日里那个小女孩？纭衣不禁脱口问道：“阿锦怎么了？”

　　不料那女子瞧了她一眼，一脸不忿道：“与你何干？”

　　“蓁蓁，不得无礼！”雪曼仙姑教训道：“此乃吾地上神，涿光君。”

　　雪曼仙姑欠了欠身，说道：“神君见笑了，老身先随她去看看阿锦，神君不妨先去里面歇息。”

　　纭衣摇摇头，只道：“我随你一同过去。”

　　“你去有什么用！”蓁蓁横了她一眼，不满的嘟囔。

　　“蓁蓁！”雪曼仙姑皱了眉头，明显是动怒了。

　　绯衣少女哼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纭衣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面若春桃，发如乌墨，眉眼明艳动人，这样的美人她自认是没见过也没得罪过，想来是娇蛮惯了，便不再理会，同雪曼仙姑一道来到一处洞室。

　　光线摇曳晦暗，草席上的妖仙们捧着药碗艰难的吞咽。

　　阿锦小小的人躺着石床上，缩成了一团，比起白日的模样，小丫头此刻面上青紫甚浓，俨然毒气攻心，内丹被污。只见她周身灵光四起，很快便要维持不住人型。

　　“锅里那祛毒的汤，可有给她灌下去了？”雪曼仙姑忙卷起衣襟，阿锦手腕处血线靑紫，直攻心口。

　　“我喂着她喝了一大碗了，可是不顶用啊！姑姑，阿锦她还这么小……”蓁蓁说着，已经有些哽咽了。

　　眼见着阿锦四肢渐渐缩小，身后慢慢长出双翼，接着“砰”的一声，化作了一只飞天鼠，白色皮毛上笼着一层浓厚紫气。

　　蓁蓁惊了，抱着雪曼仙姑的胳膊慌道：“姑姑，白日来的仙官看起来很厉害，他在哪？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纭衣轻咳两声：“九耀星君？他被我吊树上了。”

　　“你绑他做什么！你快放他下来，让他来救阿锦！”蓁蓁急道。

　　九耀星君眼睛都长在了头顶，眼里心里只有星象和天机，叫他救人，指不定他还得来一句时也命也。纭衣撇了她一眼，这姑娘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太好。

　　病急乱投医，这可是大忌。

　　雪曼仙姑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求过天庭，可涿光的煞气若是有解，上面早就派人来了。若问谁还能解救这里，怕也只有新晋的涿光君了，她目光投向纭衣。

　　“不知神君可有法子？”

　　“姑姑你问她做什么，若不是她，阿锦怎会如此？”蓁蓁气极，说完还瞪了眼纭衣。

　　“蓁蓁你若再胡闹下去，便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雪曼仙姑被蓁蓁如此胡搅蛮缠惹地怒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纭衣担心着阿锦，只是皱了皱眉道：“我且试试。”

　　哪想，刚要靠近阿锦，却被这个叫这个的蓁蓁拦下了。饶是她脾气再好，也被眼前这人激恼了。她冷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不知姑娘这番是为何？”

　　“都怪你，若不是你，阿锦便不会伤心，也不会毒气攻心！”蓁蓁眼睛通红，咬着牙恨道：“是你，给了阿锦生的希望，又叫她失望，是你说要走，要离开，阿锦才会如此。”

　　纭衣闻声怔住了。

　　“你可知，阿锦听说涿光有了山神有多高兴，你可知这里的人听说有上神来，以为有救了，一个个有多激动！”蓁蓁恨不得立刻把纭衣打出山外，狠狠地推开她：“可你呢，嫌弃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还要离开涿光！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要做这涿光神君！”

　　“你不配！”

　　蓁蓁的话，掷地有声，惊地洞中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纭衣。

　　纭衣心里恨不得把九耀神君大卸八块，自己可要被他坑死了。想来是那番谈话被阿锦偷听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她面不改色，话音掷地有声：“我不会离开涿光山！我乃涿光神君，此事五百年内不会变。山中之邪，唯吾能驱。”

　　纭衣上前一步：“你让开，让我救她。”

　　“鬼才信！”蓁蓁不肯退后。

　　纭衣也不与她纠缠，拈指成诀，地上瞬间长出青绿的草将蓁蓁牢牢的困在一旁，顺势在她嘴上开出一朵粉色小花，将她嘴捂了个严实。

　　随后她从身上的荷包里翻出一粒栗子大小青色丹丸，丹药一出，整个洞室都弥漫着清凉香气，令人闻之心胸舒坦。纭衣将其掰碎了一点点喂到阿锦嘴里。

　　这丹药，统共才七粒。是她离开时东玄峰时，大家感念她的救命之恩，送了她许多珍贵的灵材草药，她选了一些，又混了她成神后凝练出的碧草汁，请了东玄峰上的老石仙炼出来的。

　　有还魂奇效，是渡劫保命神丹，神仙也难求。

　　这灵药虽无法将阿锦体内毒气完全祛除，保命却不成问题。

　　阿锦服下丹药，周身浑重的紫气开始消散，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雪曼仙姑难以置信的摸上阿锦的脉搏，平稳有力，已无性命之忧。

　　“好！好！好！”雪曼仙姑忍不住连赞三声，握住阿锦的胳膊有些颤抖，眼里隐隐有些泪花。

　　“涿光山有救了，神君万福！”雪曼仙姑作势就要拜谢纭衣。

　　纭衣见状，连忙将她扶起来，仔细的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此乃我分内之事。仙姑不必如此。”

　　她环顾了下四周，看见众仙家眼里隐隐闪着光，病态的脸上无不带着喜悦，压力忽然如巨山一样压在了她身上，让她顿时生出神君难为的感慨。

　　只她手里这几粒丹药，是无法救所有人的。

　　更何况，若是无法解决这莫名的煞气，便是千颗百颗丹药也无济于事。她看着小飞鼠模样的阿锦，眉头渐渐皱起。

　　雪曼仙姑见状，便引着纭衣来到洞外的银杉树下，同里面的嘈杂不同，外面静谧的很，夜里的涿光虫鸣不闻，连挂在树上的九耀星君都没有叫喊，而是透过层层迷雾试图去参悟压根看不清的星象。

　　“上神怕是不解涿光山为何如此吧？”雪曼仙姑开门见山道。

　　纭衣点点头，眼睛明亮，夜风下，水色披帛如浪翻卷，缭乱了身旁人的眼。

　　雪曼仙姑见过许多姿色出众的仙家，容貌艳丽者或超凡脱俗者，哪怕明艳若蓁蓁，比起眼前的涿光君，都要逊色几分，都不及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纯粹。

　　“我听闻，您是一株仙草。能修炼成仙已是不易，却仅用三千三百年修炼成神，委实不易！”

　　纭衣食指绞着发梢，被人当面的夸奖，有些许不好意思：“大约是天时地利人和吧。”

　　雪曼仙姑抬头，仰望着银杉说道：“不知神君可听说过三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纭衣诧异，一天之内，第二个人问起她这个问题了。她抬头望向那个被吊在树梢上的九耀星君，他已经闭目养神了。

　　她疑惑的点点头：“知道一些。”

　　“那你可知，涿光山便是那此大战的主战场之一？”

　　纭衣摇摇头，瞬时反应过来：“仙姑是说，这里是古战场的埋骨地？涿光的煞气，也与此有关？”

　　雪曼仙姑瞧了瞧身边的这个看起来天真不谙世事的姑娘，眼里纯净的如一汪清泉，生的绝美又是一代神君，却不骄不躁，还有几分聪明，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欣赏。

　　可是这煞气究竟是因何而来？又为何会与日俱增呢？纭衣想不通其中缘由。

　　“莫非煞气是仙魔尸骨的浊气？那又为何会越积越多，三万年，早该消散了呀！”

　　“这煞气究竟是如何而来，老身也不甚清楚。”雪曼仙姑摸摸银杉的树皮，叹道：“老身在此地五万年，对于一棵树而言，这并不是难事。五万年，老身见过涿光的丰饶，也见过涿光战火四起的可怖，自那仙魔大战后，涿光破败，煞气也从地下钻出，不断的污染着神山。”

　　仙姑说着叹了口气:“三万年了，能试的法子都试了，能离开的仙家都离开了，老身以为，这便是结局了。然而今日见到你的碧珠草，老身斗胆猜测，涿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纭衣点点头，看着上面挂着的九耀，心道估摸着天机也是这么说的。

　　“眼下，我到有一法子叫勉强缓解大家的现状，不过到时还需仙姑帮忙。”

　　“神君有何吩咐，老身自然是责无旁贷。”听闻纭衣有办法，雪曼仙姑立时弯腰施礼，仍旧是那副木刻的面容，却是带了几分敬意。

　　得了雪曼仙姑的承诺，纭衣稍稍安心。转眼，又打起了树上被吊着的九耀星君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