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屿》佳想听水星记

2、酬谢

　　（1）
　　舞蹈老师说她超重了，整整10斤，得减，不然不用跳了。
　　第一周从艺校回家了过后，明屿就开始捧着脸愁眉不展。

　　“你吃不吃糖呀？”同桌小姑娘递过来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别这么忧愁嘛，吃个糖。”
　　“不吃，我要减肥了。”
　　“唉，那就只有我自己吃咯。”小姑娘收回手，一脸遗憾地开始撕包装袋。
　　“你们艺考的真辛苦。”
　　明屿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日复一日，上课，做试卷，周五放了学去集训，住两天又回来。
　　明屿偶尔觉得疲倦，但又觉得能够一直学跳舞很快乐。

　　半个月瘦了五斤。
　　这天刚下课，在老师的“监督”下，她近乎有些痛苦地，看了一眼隔壁桌的桃子。
　　不敢拿。

　　因为错峰吃饭，明屿知道下一批的人一会儿就来了，桌上的水果不会被收起来。
　　“老师，我想去上厕所。”
　　“去吧。”
　　明屿没有跟着一起回宿舍，说是去厕所其实却半道改了路。
　　太好了，一个人也没有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多拿了个桃子吧？反正多吃一个应该也称不出来。
　　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挑了个大的，正要转身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舞蹈班的，不是已经过了饭点了吗？”
　　明屿一瞬间僵住了，甚至有几分晕眩的感觉。这声音她不会听错，是无数次梦里，梦到过的人。
　　游云靠在门边，有些揶揄地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可以让明屿心跳好多次。

　　明屿转身，磕磕绊绊地，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说：“你别去告老师啊。
　　“我分给你半个？”
　　“……”
　　她略有些紧张，毕竟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干坏事被发现”。
　　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游云怔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姑娘是在偷吃。
　　前些天里，室友还在吐槽舞蹈班的妹妹都瘦成那样了每天还只吃一点点。
　　她是在偷吃啊。
　　于是他没有开口，就那么靠在那，淡淡地看着她。
　　少年身形修长，逆着光，像天上下来的神明一样，可惜此刻明屿心里只有紧张。

　　“半个不够，三分之二也行？”
　　“……”
　　见他不说话，明屿都快急死了：“可不能再分了！再分我就没有啦！”语气里带了几分嗔怪，她脸都红了。

　　游云眨了眨眼，正色道“我不去告你。”
　　他只觉得这姑娘特别有意思，只记得她是那天在台上跳舞的那个女孩子，谢幕的时候那么自信，但每次见到，他偶尔会想去搭个话，她每次都特别警觉，隔老远抬头看了一眼就跑了。
　　兔子，被抓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明屿心里想着再不回宿舍老师要去找她了，听着他说不会告她心里又舒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到底又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总之，在这样无法预料的情形下，她还是同他认识了。
　　“我叫明屿。”
　　“游云。”
　　明屿心里说，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在学校的时候，从初中开始，不知道偷偷写了多少遍你的名字。

　　“那你记着啊，”
　　少年回头看了眼楼下，美术室的老师快来了，他说：“你记着，你欠了我半个桃子。”
　　他又笑了，说：“而且还欠了个人情。”
　　“什么人情？”
　　他像个狡黠的狐狸，说：“我不去告你呀，这不算人情吗？老师快来了，你走吧。”
　　“好吧。”
　　明屿从来没看过他有这样的表情，笑意里带着些揶揄，不如从前她看到过的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是几班的？”
　　“古典舞1班啊。”
　　“行。”他满意地点头，明屿从食堂的另一个门走了。

　　没有想到过会这样认识他，仓促又奇妙。
　　早就想这样问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好不容易“抓到”了。

　　少年坐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笑得玩世不恭，对着来人说：
　　“老师，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2）

　　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六周日在艺校集训，明屿偶尔觉得自己忙得快飞起来了。
　　只不过偶尔，他在学校路过，也会和她打声招呼了。
　　明屿表面上非常淡定，实际上心里乐得都快炸开花了。
　　忙成小鸟飞起来又怎么样？

　　正所谓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每天多吃一点点过后，又是半个月后，明屿的老师发现她的体重不增不减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面对老师审视的目光，明屿心虚地自己先低了头，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
　　这不是也没长嘛……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明屿还是很老实地承认了错误。
　　“是不是偷吃了？”
　　“对不起，老师，我的错。”
　　看着她老实巴交的表情，舞蹈老师也不好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下达了罚跑的任务。
　　“管不住嘴，那就迈开腿吧。”

　　跑到第3圈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累了。
　　老师一共布置了四圈。

　　“明屿——”
　　明屿惊了一瞬，抬起头，看到是游云从操场路过。他正站在台阶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手里提着一包“偷渡”进来的零食。
　　他歪了歪头，带着几分好奇：“你被发现了？”

　　明屿摇了摇头，说她是减肥失败了。
　　对着一个男生说自己这种事，还真有点难为情，她轻轻别过了头。

　　“哪里，明明这么瘦。”游云不以为然，也没有察觉到女孩内心的纠结，他夸赞了一句：“你们跳舞的，跑步也这么好看。”

　　本来想走，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
　　“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个人情？”游云认真地看着她，良久，道：“要不你下周给我当模特吧。”

　　明屿抹了把脸上的汗：“你说什么？”

　　“我说，下周来给我当模特吧。”他笑起来时，有个浅浅的酒窝。明屿看得都有些出神了。
　　“还有，以后就叫你小屿吧。”

　　游云低头，像是又想了一阵，“算了，还是叫你小鱼吧。”

　　“那我叫你什么？我叫你小游？”她下意识地反问他。

　　少年笑了，在暖光的路灯下好像被镶上一圈金边，明媚张扬。他冲她挑眉，随后又表情带了几分严肃道：“他们一般叫我，云神。”

　　“……”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这么叫你？明屿犹豫了半分，磕磕绊绊地说：“我还是叫你小游吧。”

　　“礼尚往来。”她指的是他先给她取昵称这件事。

　　“行。”男生低下头，在袋子里翻找着什么，半分钟后，他挑出一瓶水来，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丢给她。

　　力道不重，她手忙脚乱地接下来，正要说她要减肥，低头一看，却是瓶无糖饮料。

　　“提前酬谢你了，”他说：“无糖的，你就放心吧。”

　　晚风吹过，她觉得面上有些痒痒的。

　　“加油跑啊小鱼，我先走了。”

　　再回神的时候，明屿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游云头也不回，只朝她摆了摆手，是再见的意思。

　　直到他消失在视野范围里。

　　明屿才慢慢地回神。

　　——不过，抱着瓶水可怎么跑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