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Vol.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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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看着手中的短匕，略微有些呆滞。
他是怎么抽中这项考试题目的？
武技考试是通过抽取题目的方式进行的，一共有五组考题，而亚，非常不幸地抽中了“指定兵刃”这组。
指定兵刃，顾名思义，就是用考官指定的兵刃进行战斗，圣格拉斯奇骑士学院的武技考试里最神奇的一项。圣格拉斯奇的老师都比较富有创造性，选出的兵刃五花八门，前几场抽到这项考试题目的学员让亚充分见识到了物品的高利用性，有被指定用树枝短杖还算是正常的，还有用冰锥的，要求在冰锥融化前完成战斗；用耳环的；用棉线的；甚至有用鞋子的……由此看来，亚的考官让他们用短匕进行战斗，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
虽然赢的人不一定通过输的人不一定不通过，但是这项考试实在是令人十分的汗颜啊。
不过对于亚而言，问题却不在这里。
没错，亚的剑术的确很棒。虽然不及夜幻，成绩在年级里却也是名列前茅的了，他甚至有自信能够和琅一拼。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同样擅长短兵器，相反的，他的体育成绩其实一塌糊涂，虽然反应能力不错，但是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听使唤，总是比反应要慢半拍，如果没有长兵刃的大攻击范围撑着，亚就是属于那种明知道对方要打到自己了，也知道这种时候该怎样反击打倒对方，却硬是反击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中招的倒霉人士。
用短匕战斗，对于这样的亚而言，是一件非常之恐怖的事情。
一边穿上护甲，亚一边思索着可行的制胜方案。
不能用魔法，赛场中也估计找不到什么木棍之类的可以捆在短匕后面来延长其长度的东西，所以这个办法肯定是不行了。如果直接用飞刀的方式呢？不，更加不行，他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够击中对手，而失去了武器，胜利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没有时间了。听见广播里传来入场通知，亚咬咬牙走出了更衣室。
随机应变吧。
“下面宣布考试规则：第一，不得攻击对手的□□和眼睛；第二，掉出考试场地者算输；第三，仅护甲上标出的部位算攻击有效部位，其中胸口及咽喉算五分，背部心脏位置及太阳穴算四分，腹部算三分，后脑算两分，整场比赛用时二十五分钟，得分多者胜。下面请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广播里的声音带着机械化的震动。
亚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拥有前茶色头发的男孩。
乍看上去，战斗技巧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但是似乎有些紧张，缺乏经验和自信。
亚抿了抿唇，觉得嘴巴有些干。
如果他扑过来……抬手单拦的话，第一击应该能够躲得掉。
侧身转到他身侧，回手攻击……会被挡住。
这样一来，便失了先机。以自己的反应能力，这两招一过，便无反击的可能。
唯一打赢的办法就是预先算出他所有的攻击招数和方式，然后自行进行动作，这样一来，就无需反射能力。
但是亚不会预言，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完全无法判断，比赛开始后，那个男孩是会站在原地不动还是会扑上来一样。
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亚完全没有判断的能力。
“比赛开始！”充当裁判的男老师一声令下。
没有动。
两个人都没有动。
亚勾起半边唇角，笑了：呵，看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没什么把握呢！
既然如此的话……
他朝对面的男孩子冲了过去。
男孩一抿唇，挥匕赢了上来。
兵刃相击的声音。
待到两人静止下来，观众席上的众人才发觉，刺下的人是那个男孩，而亚，则仅仅是横匕拦截。
猜中了。
战斗技巧再好的人，也仅仅能表现在实战中而已。像亚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考试中往往会因为过于紧张而按部就班地使用导师教授的招式。
第一课上老师就说过，作为一名骑士，最应当掌握的战斗技巧就是冷静和后发制人。若是敌人朝你冲来，你要做的不是防守，而是在对方招式已老毫无回转余地的时候反手攻击。
所以，亚的第一个动作，虽然形似攻击，事实上却是防守。
男孩子明显怔了一下，亚趁此机会手腕一沉一滑刺向男孩子的胸口。
收手再刺已然不及，男孩子向后跃开，避过了亚的攻击。
用过一次的招式不能再用第二次，亚于是回匕护在胸前，警惕地盯着男孩。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跃起，向亚扑来。
亚知道这个招式是用“划”的方式取人咽喉，于是想要抬手挡住。无奈他动作实在太慢，仅是堪堪格住对方的攻击而已，已然无力反击。
亚无奈跃起，侧踢。
男孩侧身避过，短匕直刺亚护具上标明的太阳穴的位置。
来不及档格也来不及躲开，亚右手短匕脱手去拿男孩的手腕，在千钧一发之际捏住。左手去接落匕，整个人灵巧地从男孩臂下钻过，同时反扭住了男孩的右手。
男孩冷笑一声一跃而起，一个接力空翻解开了右臂上的禁止，下落时顺势一脚踢向亚的胸口。
来不及躲过了，亚直接被踢得飞了出去。其实他的身体是可以承受这一击的，但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及时对下一击作出反应了。连反应都来不及，谈何反击？
“亚！”亚听见观众席上羽菲的惊叫。
然后是欣芯略显紧张却并不慌乱的安慰：“别担心，相信我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呵，还真是了解我呢。
亚几乎要笑出来。
他的计算并没有出差，身体正好落在赛场的边缘，没有掉出去。亚咬紧牙关爬了起来。
“斯坦因•阿加莎得五分！”裁判大声宣布。
亚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正喘着粗气的男孩。
男孩身上拢着一层淡淡的，浅茶色的光晕。
只有先天性魔法体制的人身上才会有相对应魔法的光芒（而且只有亚能看到），但是一般人除非精神过度紧张或者是无力克制的时候，才会让那种光芒真正地清晰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亚并没有在冰儿身上看见那种光芒。
封印系……吗？
男孩的呼吸趋近平稳，站直了身体的时候，那光芒也随之而消失不见了。
体力差，剧烈运动时间超过十五分钟之后会变得反应迟钝，但在此之前，其敏感程度和反应敏锐程度是别人甚至是非人类都远远及不上的。同时，拥有及敏锐的视觉，并且不会因大量出汗而干扰视觉，也因此对于视觉判断的依赖程度会比一般人大很多。所以一般的封印系体质的人，在战斗中往往会先发制人，这样到了战斗后期，即便自己体力不支，对方也会因无法判断其真实性而不敢轻举妄动地进攻。
——这是亚从书上和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关于封印系体制的人的特点之所在。
换言之，只要拖住他在十五分钟内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并且想办法蒙蔽他的视觉，那么，必胜。
亚微微笑了起来，嫩粉红色的、薄薄的嘴唇略略弯起，优雅，温暖而美好。额前柔软的浅栗色发丝被吹进露天场地的风轻轻扬起，尚显稚嫩的漂亮脸庞和那双美到极致的冰蓝色眼眸中漾出的笑意令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与其说是天使下凡，倒不如说是，仿佛神明来到了人间。
“呀！好帅！”看台上的羽菲惊叫起来，不但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反而带领看台上的一大批的女士跟着一起尖叫。
接下来的比赛局势却是令人难免有些失望的。
因为亚并没有反击，而是紧紧单纯地引诱着对方进攻。比分的差距一点点拉大，等到十五分钟过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二十六比三。亚一共也只击中了对手身上的有效得分部位一次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赛场中悠然自得地来回跳跃的栗发蓝眸的少年，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焦躁不安。与之相反的，他是那般地悠然自得，仿佛早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亚最后一次被击中，是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的。对方按住他，一击落在了他胸口。亚已经明显看出了男孩的手臂正在颤抖。
是时候了。
翻手一掌，正落在了那男孩的胸口，直接将人打得飞了出去。
三十一比八。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
接下来两个人基本上是算势均力敌的，比分交替上升着，亚的攻击极为有效，但防御却是差到极致；这也使得几乎要体力透支的斯坦因有机会反击。
亚眯起眼睛。
已经十八分钟了。
如果真的要打赢，必须蒙蔽对手的视觉才行。
而武技考试中，是不允许使用亚最擅长的魔法的。
怎么办？
“亚，你怎么回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疑问。
是欣芯。
欣芯仅仅是在自言自语而已，但是亚就是有那个本事，纵然周围再怎么人声嘈杂，他也能听清欣芯的声音。
的确，这种程度的考试亚不应该输。若是这样就输了，那真正上了战场他要怎么办？
如果真正上了战场……
等等，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假设……假设不能使用魔力，因为魔法引起的波动可能使敌人察觉。
也不能从地上抓取沙土，因为那会给敌人偷袭自己的机会。
而欣芯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如果不解决掉眼前的敌人，那么就有可能使欣芯受伤。必须，蒙蔽掉对手的视觉。
如果……如果是那样的话……
亚略略眯起了眼睛。
拼了！
他倏然欺近对方，右手一转一松，再握住短匕的时候，刀刃已然朝向自己。
左手一拳打过去，被对方堪堪挡住。
而后抬起右手，对准左手手掌，狠狠地刺了下去！
贯穿！
全场惊呼！
那个少年。
那个拥有栗色的柔软发丝和美丽的冰蓝色眼瞳的俊俏少年。
竟然直接用短匕刺穿了自己的掌心！
鲜红色的粘稠血液喷涌而出！
霎时间已淋得场中的两人满头满脸。
斯坦因的双眼被血糊住，生疼，且睁不开。场中人声嘈杂，凭他的听力根本判断不出亚的位置，加之有些手忙脚乱，就觉得身上的要害部位连续被击中了好几次。
五十二比二十九，五十二比三十二，五十二比三十六……五十二比四十九，五十二比五十三……
五十二比七十八！
裁判老师不停地报着分，仅仅一分钟，亚就连得四十九分，反超了斯坦因十六分！
但事实上，亚也并不好过。
血在蒙住斯坦因的双眼的同时，也蒙住了亚的视线。亚的攻击，是全凭听力和感觉来的，也因此，他并不能保证自己的每次有效攻击都拿到五分。而左手由于被刺穿、血流不止的关系，痛得要死，整条左臂都冰冷得近乎麻痹。
他能听见看台上无数人惊叫着他的名字。那其中，有欣芯，有夜幻，有羽菲，有颀和绒绒，还有一些他听着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声音。他甚至能听见欣芯在大声骂他怎么能在自己的身上刺伤明显可能留下疤痕的伤口。
呵，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啊。
您难道不知道么，对于一个骑士来说，疤痕不是耻辱，而是荣耀啊。
但无论心里想着什么，亚手上的攻击都分毫未停。待到他听见裁判老师大声喊出“五十二比一百五十九”的时候，才给了斯坦因最后一击重击，直接将他打得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五十二比一百六十四，用时二十二分钟。
已然是亚的极限。
觉得对手反攻超过自己的可能性很低，亚才下了重手，若是将对方打出场外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不会在时间到时输掉比赛。
亚用手背抹掉了眼睛上的血迹，缓缓睁开了双眼。
啊，不错，直接将对手打出场外了呢。
亚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冲场外的欣芯挥了挥手。
欣芯猛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
那个少年。
那个左手不停地流着血，被鲜红色浸染了大半个身体、被薄薄的血雾笼罩着的、满脸是血的少年。
他微微地笑着，冰蓝色的眼瞳仿佛是会闪光的蓝宝石，是澄澈的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晶莹剔透，没有一点被周边的血迹污浊，唇角的笑容美好得如同阳光般温暖，似是一个得意的孩子，正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成功。
亚•伦斯特。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能够引以为傲的、伦斯特之姓的少年。
这个少年昂首挺立着，仿佛从未看见掌中喷涌而出的血液一般，带着仿佛会闪光的微笑，美好，恍如神明一般。
他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向这个世界证明，他，从未辜负过自己的伦斯特之姓！
但只有赛场中的亚知道自己已经连站立都困难了。失血过多，导致他整个人都开始头重脚轻。
在裁判宣布亚获胜整场比赛，并且斯坦因因为懂得利用自身体质优势、尽力避免劣势，因此也通过了考试之后，亚已经开始头晕且看不见东西了。
走出赛场，亚凝起最后一丝意志，用一个光明系的疗伤魔法治愈了左手掌上的伤口，接着，颓然坐倒在地上。
“亚！你没事吧？”最先冲过来的是颀和绒绒，颀幻化成了人形，一把抓起了亚的左手。
伤口已然结痂，但毕竟曾经贯穿整个掌心，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上的伤痕，都显得那么地触目惊心。
“没事。”亚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手帕么？”
“我有。”穿过人群走过来的欣芯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来，“手怎么样？会不会留疤？”
亚接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是失败了，只好苦笑着说：“谢谢，实在是非常地失礼了，抱歉。”
“跟我你装什么装！这里没几个外人，你少装了！回答问题！”欣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好，好。”亚举手作投降状，接着用手帕一点一点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没事，即使留疤也不要紧啦，反正是在手上……”见欣芯瞪着眼睛就要发作，亚才赶忙道，“我的光明系魔法还算不错，应该不会留疤的。”
这时夜幻也跑了过来，看着亚，挑眉，阴阳怪气地道：“你还真是逞强啊，嗯？”
亚吐了吐舌头：“彼此彼此。”
夜幻哼了一声，转向欣芯：“别担心这个家伙了，他知道你会担心，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还算有分寸的。”
欣芯松了一口气，接着冲亚微微一笑：“你和他算是好朋友吧？”她指了指夜幻。
亚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欣芯拖过跟在夜幻身后的桑叶公主，“这个小丫头是里斯特王国的小公主，也是里斯特皇族的唯一一个女性后代，这就代表着在那个女权主义国家她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呢。我和她已经商定接手皇位之后要续签西塞尔和里斯特的联盟协议啦，到时候可能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亚和福尔特先生呢，在这里先打个招呼咯。”
“是啊，哥哥以后可是要给我当心腹的！”桑叶公主露出了一个万分可爱的笑容，“伦斯特哥哥以后也会成为欣芯姐姐的心腹吧？呐，伦斯特哥哥和哥哥是好朋友，我现在和欣芯姐姐结盟了，大家以后要相亲相爱啊，喵！”
“心腹”这个词是可以这么用的吗？众人都汗颜了。
“你为什么叫他‘哥哥’啊？”亚指了指夜幻，有些奇怪地问桑叶公主。如果他没有判断失误的话，桑叶公主应该就是夜幻决定效忠并且深爱着的女孩子吧，虽然夜幻声称两个人只是兄妹之情，但是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才对啊。
夜幻的神色几不可查地一黯。
“喵，”桑叶公主眯眼笑，“这是特权哟特权！只有我能叫他‘哥’！连他的亲弟弟夜寒也不准叫！”
“桑宁！”一旁的夜寒有些无语，“你还真喜欢揭我的底。”
“哥！你弟弟欺负我！作为我的心腹你怎么能任由我被人欺负呢！”桑叶公主一把扯住夜幻的手。
亚和夜幻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无奈。他们的梦想可不是成为权臣啊，他们希望的，是成为骑士，并且，仅仅是骑士而已。
用剑和血，梦想和信念，爱与忠诚，守护好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Vol.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