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动呀》忒尤浅

21、心疼难忍

　　父母的容颜出现在脑海中，往事的点滴汇聚成流，思念入骨融髓。

　　不管有过多少争吵，他们始终是子女的依靠，浓浓的血缘割舍不断。

　　余芠娆这十几年来，除了爸爸对她画画一事反对，其他事情都是顺风顺水，可谓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就连输液针扎了一滴血，陆女士都要心疼，余父也是百般宠爱，要什么给什么，舍不得凶她一下。

　　如今一个人被困在黑黢黢的山里，这样的被万般放大的害怕和孤独，可谓是一大考验。

　　余芠娆抱紧了手臂，无助又害怕，她无声落泪。

　　陆蒹辞刚找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陆蒹辞举着手机四处寻找上山的路，纵横交错的枝条打在身上隐隐发疼，鞋上也沾满了尘土，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到小姑娘孤零零的呆在黑森森的阴山里，他的心就被紧紧攥着，呼吸困难。

　　他加快了脚步，汗水顺着颈脖滑进衣领口，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可这山顶迟迟未到，陆蒹辞的心里那叫一个急。

　　余芠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朝声源处张望，远远有一团白光在向前移动，过了一会儿隐隐可见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余芠娆蜷缩着身体，心脏都要被吓得骤停了。

　　余芠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人影，身形轮廓逐渐清晰，近了近了，是他！

　　真的是他！

　　半干的眼眶又湿润了，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心里又委屈了起来。

　　陆蒹辞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上了山顶，便看见一小簇淡灰色的光和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心脏猛然一抽，把手机往前照。

　　小姑娘脸庞湿润，通红的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滚落，孤坐在石头上，可怜极了。

　　陆蒹辞大步跨过去，将人拉起来。

　　“陆蒹辞。”

　　小姑娘低着头，双手捏着他的衣角，肩膀微微抽动。

　　陆蒹辞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提起的石头终于得以落地，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轻轻启唇：“我在。”

　　“陆蒹辞。”

　　“嗯，不怕。”

　　余芠娆低声抽泣了一会儿，悄悄把头往前伸了一下，将一脸交纵的泪水在陆蒹辞胸前的衣服上擦了两下，然后慢吞吞的抬起头，看见陆蒹辞的脸后，才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又别过头把面前的人推远了一点，小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哭的。

　　陆蒹辞垂眼看了看湿润的胸膛，又瞥了一眼别扭不说话的小姑娘，无声弯起嘴角。

　　“你笑什么笑，不准笑！”余芠娆的余光无意间扫地陆蒹辞扬起的嘴角，她有一点气恼，这人怎么还嘲笑她呢！

　　小姑娘刚哭过，声音软绵又沙哑，瓮声瓮气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没笑。”

　　陆蒹辞的视线停留在小姑娘嘟起的红唇上，喉咙滚动了一下，嘴角依旧含着笑，睁着眼说瞎话。

　　“你一个人跑这深山老林来干什么？”陆蒹辞把手机递给余芠娆，自己蹲下身给她系散开的鞋带。

　　余芠娆吓得直缩脚，然后脸红心跳，下意识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来写生。”

　　陆……陆……陆阎王今晚怎么了！

　　又温柔又有耐心！

　　还一直看着她笑，笑……笑得那么宠……溺……

　　还蹲下身……给她系！鞋！带！

　　天凉王破了？！

　　世界末日了？！

　　神仙下凡了？！

　　“哦？”陆蒹辞惊讶的抬头。

　　余芠娆闪了闪睫毛，回避他的视线，脸蛋连带着耳朵颈脖都红透了，她侧头往身后扬了扬下巴，然后把手机灯靠后移了一下，让外露的绯红融进黑暗里。

　　陆蒹辞抬眼望去，愣住了，良久的愣住了。

　　画布上是一幅落日图，簇簇云海如滚滚江河拍打礁石，激荡涌泻，红霞如轻纱薄缕，丝丝缠绕其间，落日半遮半掩，光芒温柔耀眼，热烈又朦胧，整幅画有一种气吞山河，波澜壮阔的气势。

　　这小姑娘心中是有怎样的侠骨柔肠，才能绘出如此浩荡的山河。

　　画风有些熟悉。

　　陆蒹辞的视线下移，移到落款处。

　　果然，是她，阿娆。

　　陆蒹辞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激动兴奋，亦或是震撼感叹？

　　“怎么了，不好看吗？”余芠娆见陆蒹辞久久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难道是因为不好看吗，但她觉得还可以啊，挺满意的。

　　“好看。”陆蒹辞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陆蒹辞虽然不会画画，但他喜欢欣赏，这可能是受了爱好收藏画作的父亲的影响。几年前，当他在微博上看见一幅名叫《望》的玫瑰画时，心脏狠狠被震撼了一下，无论是色彩还是情感都极具意味，布局大气，那种压抑的绝望让人一眼就心悸。

　　他被吸引了，所以多次联系作者买画，无果。没想到这作者就是每天跟他不对付的小姑娘。

　　当初的吉他演唱，小姑娘给了他惊喜，如今的画作更是让他震惊，陆蒹辞像探索宝物一样，对面前这个小姑娘越来越好奇，也深深被吸引住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今晚跳动的频率一直不正常。

　　“陆蒹辞，太黑了，我们回家吧。”余芠娆起身揉揉发麻的小腿。

　　陆蒹辞连忙去整理画板和颜料，余芠娆自顾自的往前走，想去探探路。

　　“啊——”

　　陆蒹辞一惊，扔下画笔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余芠娆摔倒在地上。

　　他大步走过去拉起她，目光扫视了一下她身上是否有伤口。

　　“陆蒹辞，我脚好像崴了。”余芠娆咬着牙，可怜兮兮的要哭不哭的，右脚微微踮起。

　　陆蒹辞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骂她的冲动，将一瘸一拐的余芠娆扶到原来的石头上坐着。

　　家里的小姑娘太能闹腾不让人省心怎办？

　　多半是惯的。

　　忍一忍就好了。

　　“伸脚。”

　　陆蒹辞又一次蹲在余芠娆面前。

　　余芠娆微红着脸扭扭捏捏迟迟不动，陆蒹辞顶了顶后牙槽，一把抓过她的脚踝握在手中轻揉。

　　“啊——痛痛痛！”什么害羞不好意思，全都被余芠娆的惊呼和惨叫声打破了。

　　“我再揉一下。”

　　“不行！不行！痛！”

　　余芠娆急急忙忙又是缩脚又是推开陆蒹辞的。

　　最终，陆蒹辞拿她没办法，放了手。

　　不听话的小姑娘有一种让陆某人拍死的冲动。

　　陆蒹辞起身去把刚刚收拾好的背包递给余芠娆。

　　余芠娆没接，怒眼瞪着陆蒹辞，在心中把陆某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她都这样了，陆阎王还见死不救，雪上加霜，太可恨了！

　　陆蒹辞看到余芠娆就差把“我想弄死你”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大概猜出了这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无奈开口：“你背上画板，我背你。”

　　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轻轻的打在男生锋利俊秀的脸庞上，温柔又柔软，一句话的波澜，莫过于深海涟漪，层层荡起，心动一刹。

　　余脸红小心翼翼把脚往地上踮了两下，好疼，不能走，她抬头悄悄瞥了一眼陆蒹辞，讪讪的接过背包和手机，乖乖背上包，收了想要自己走的念头。

　　“上来。”

　　陆蒹辞背对着余芠娆，肩膀宽阔。

　　余芠娆磨磨蹭蹭的搭上陆蒹辞的肩，双脚轻轻挂在他的侧腰上。

　　陆蒹辞的手穿过余芠娆的腿弯，起身踮了两下。

　　陆蒹辞出门时着急，没拿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温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传到余芠娆的皮肤上，处处滚烫。

　　“陆蒹辞，你走的是哪条路啊？”余芠娆举着手机朝四周看了看，草木丛生，咋这么陌生呢？

　　“不知道。”陆蒹辞将余芠娆又掂了一下，汗水顺着下巴滴到余芠娆的手背上。

　　“不是，你找不到路？那你怎么上来的？”

　　余芠娆看陆蒹辞背起她信步往下走，她以为他找得到路的！

　　“一直向上走。”

　　余芠娆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不断翻涌着高岭之花陆美人在林中四处乱窜的场景，不行了不行了，太幻灭了！

　　“你还找得到路吗？”陆美人终于对这座山投了降，将认路的希望寄托于余芠娆身上。

　　“这太黑了，我不知道我们走到哪了。”

　　芜湖。

　　陆蒹辞停下脚步，脸上是难得的茫然，扫视了一下四通八达的分叉口。

　　余芠娆心里咯噔一下，苦兮兮的问陆蒹辞：“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你看看手机还有多少电，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不行，不能打！”余芠娆下意识一口否决了，“甘老师知道了就等同于我妈知道了那我死定了，再说了，甘老师肯定又要温温柔柔的给我洗半天脑，甘老师一直在问你，我给她回个平安吧。”

　　“嗯，那怎么办，你记得你朋友的号码吗？”陆蒹辞性子冷，和学校的人不太熟，能联系上的也只有一起打篮球的那几个，但关系只是可以，他觉得没到可以在半夜的深山老林帮忙的程度。

　　“我……我不记得了。”

　　余芠娆这才发现她自己有多没用，除了父母和警察叔叔的电话，其他的一概不知，就连唐棠和白若珽的也记不到。

　　犹豫了一会，余芠娆终于狠下心来打算给甘霖打电话，拿起手机。

　　“陆……陆……陆蒹辞！没电了，百分之一！刚刚不是还百分之五的吗？！”

　　陆蒹辞面无表情的抬头，没什么温度的说：“你还开着手电。”

　　随着陆蒹辞的话音一落，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阴森森的恐怖极了。

　　“陆……陆蒹辞！”

　　余芠娆都快急哭了，双手紧紧抱着陆蒹辞的脖子，差点把他勒死。

　　“你松手。”

　　“陆蒹辞！我怕！”

　　陆蒹辞咬咬牙，耐着性子安慰了她好一会儿。

　　“有打火机没？”

　　“有。”

　　“那我们只能在这里呆一晚了。”陆蒹辞叹了口气，用打火机生了一个火堆。

　　余芠娆挨着他蹲下来，望了望黑漆漆四周小声说：“我……有点怕。”

　　“这里会不会有狼啊？”

　　“不被咬死的话，会不会被冻死啊。”

　　余芠娆颤抖着脚，怯生生的四处打望，嘴里叽叽咕咕的。

　　“陆蒹辞。”余芠娆轻轻扯了扯陆蒹辞的衣袖。

　　“咕——”是肚子抗议的声音。

　　“嘿……陆蒹辞，我饿了。”余芠娆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

　　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给你找吃的。

　　陆蒹辞这样想着，但还是拿起火把起身准备四处走走，记得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些野果子。

　　他还真是被这不省心的小姑娘磨的没有脾气了。

　　“你去哪？”余芠娆惶恐不安的抬头。

　　“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我也要去。”余芠娆扑腾着站起来。

　　陆蒹辞连忙扶住她，拧着眉说：“你别去，脚不是崴了？”

　　“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小姑娘皱巴着脸，明明是可怜兮兮的，却还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陆蒹辞，圆溜溜的杏眼晕着薄薄的水雾。

　　陆蒹辞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再说了，你要是怕黑，我还可以保护你！”余芠娆翘着嘴拉着他嘟囔。

　　“拿好。”陆蒹辞将手机递给她，倒是没点破这小姑娘的口不对心。

　　“啊——”

　　身体腾空而起，因突如其来的重心不稳，余芠娆下意识紧紧抱住了陆蒹辞的脖子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陆蒹辞抱在怀里了，手上的火把也被拿了过去。

　　“你，你干嘛呀。”余芠娆面红耳热，心脏呼啊呼，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找吃的。”陆某人抱着余脸红，借着火把的光在周围走了一圈。

　　“那儿好像有苹果树，你吃苹果吗？”陆蒹辞垂下头问怀里的人，温热的气息扑了余芠娆一脸。

　　“嗯。”余芠娆动了两下身子，手指捏着陆蒹辞的前领，低着头闷声回答。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平时看着可不太像容易害羞的样子。

　　陆蒹辞把余芠娆放下来，自己朝着不远处的苹果树走去。

　　余芠娆把火把往前伸了一点，眼睛盯着陆蒹辞的身影，“你小心一点。”

　　周围偶尔传出几声昆虫的鸣叫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但余芠娆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因为他她的眼里全是一个令她安心的身影。

　　“陆蒹辞，没有水洗怎么办？”余芠娆苦恼的盯着手里的有些脏兮兮的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你有纸巾没？用纸擦。”

　　“纸巾用完了。”

　　陆蒹辞转头看了她两秒，面无表情的从余芠娆手中拿过苹果，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