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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程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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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艘白色风帆的小船开足马力往前行驶。
船尾掌舵的，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她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相间的无袖小背心，搭配一条短到大腿的裤子，腰间背着米黄色小包，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拖鞋。
亚麻色的宽檐草帽下面是一张美丽的脸庞，眉毛细长，眼睛很大，肤色奶白。
她一只手捧着本旧书，另外一只手放在船舵上，目光专心地落在书页上。
“克蕾雅，快到岸边了，你进去休息一下，换我来掌舵吧！”
听见身后传来船长的声音，名为“克蕾雅”的少女，合上书本，往旁边走了两步，将位置让给船长，回头一笑，“好的，康斯叔叔。”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的甲板上，眺望后面无边无际的大海。
康斯叼着烟斗，打趣道：“怎么，你这丫头还没死心啊？”
克蕾雅点了点头，“是呀，康思叔叔，我又想到了几个蜃珠可能出没的地点，下次我们再出海的话说不定就能寻到了！”
看见她脸上认真的神情，康斯无奈而又好笑，“好好好，下次出海的时候，你说往哪走，我们船就往哪开！”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一趟我们收获这么丰厚，缴完税后，剩下的珍珠拿去换钱，至少这一个月都不用再出海了。”
“这样吗？”克蕾雅有些失望，“可是一个月以后的话，我就已经不在岛上了呢。”
康斯一愣，“克蕾雅，你真的打算要去北边了吗？”
“对呀。”克蕾雅举起手里的书本，“向北冒险，这也是我的梦想！”
海风吹得书页沙沙作响，阳光洒在她那张稚嫩的脸颊上，笑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
从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眸中，康斯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二十年前的他，坐着离岛的船只，头也不回地一路向北。
烟斗里飘起的烟雾中，闪现出一幅幅过往的画面，其中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段经历已经成为了他此生最为宝贵的财富。
如今回想起来，只让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虚度，就算随时死亡，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或许，这就是向北冒险的意义所在吧！
康斯的视线落在克蕾雅手中的书本上。
几乎每个向往冒险的人，人手一本的《布鲁诺日记》。
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向她竖起大拇指，“加油，克蕾雅，叔叔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够超越布鲁诺，成为第一个走到世界终点的人！”
“嗯！”克蕾雅神色激动地点点头。
然而，一离开甲板，克蕾雅脸上的激动立刻就变得荡然无存，整张脸变得木然而冷静。
“世界的终点什么的，感觉就是个巨大的flag，咱也不敢想呀。”她嘴里念念叨叨，手指把玩着耳边鬓发，目光落在舷窗外面的天空中，悠扬漂浮的白云上。
“啊，好想回到十年前。”
这并不是因为她怀念做萝莉的日子，而是因为，如果能够回到十年前，她就不会再次中二病发作，在自己二十岁生日那一天，许下那样羞耻无脑的愿望——
“呐，天酱，银家也想穿越成二刺猿女猪脚呀~”
她的真挚感动了老天爷，第二天一大早，就麻溜地把她送来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南极帝国，珍珠岛。
此南极非彼南极，此珍珠岛也不是脚盆鸡偷袭的那个珍珠港。
之所以叫做南极帝国，是因为这个国家的领土位于这个世界的最南端。
等等，世界不是圆的吗，岂有最南与最北之分？
可问题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的宇宙观却如同中世纪的欧洲，认为世界如同一个封闭的大盒子，东南西北皆有尽头。
在《创世纪》里记载：
“世界极东时空城，极西地狱，极南放逐海……”
然而，洋洋洒洒十几万字，偏偏一句也未提到世界极北是什么地方。
于是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便有无数冒险者前赴后继地往北开荒，久而久之，这片土地上也形成了往北冒险的风气。
古往今来，有无数冒险者，宣称自己所到之地，便已是世界的极北。
可没有多久，便被身后赶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在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个人，宣称自己刷新了人类最北的前行记录，找到了一座要比往南所有山峰还要高出几千米的山峰。
但当时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因为大陆上最高的山峰，海拔已近乎六千米，若是要比之再高出几千米，岂不是超过了上万米？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存在一座如此高俊挺拔的山峰，即便相隔千里，在碧空如洗的天气里，也绝不可能会几千年来，都没有人发现过它的踪迹。
于是这个人，彻底沦为了时人口中的笑柄，被冠以“疯子”之名。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
原本一团漆黑的天空，骤然间被北方升起的亮光照耀如同白日。
紧接着，东、西、南三个方向，所有被强光刺醒过来的人，眼中全都倒映出了一座山顶雪白的圣山。
即便是身处最南端的南极帝国，天空中亦是映照出了此山的轮廓。
刹那间，世界为之沸腾！
那个疯子的话，竟然是真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却从此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中。
有人说，他为了证明真理的存在，冻死在了圣山山巅。
也有人说，他是去到了比圣山更北的北方。
人们只在他下榻的旅馆中，找到了他留下的一本冒险日记。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2398年7月12日。我决定再次前往那座山。但这一次，我要登上山顶，向世界证明这座山的存在！我要让那些嘲笑过我的人狠狠地被打脸，要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呵，这些渣滓永远也无法想象，在山的北面，竟然存在着那种东西……”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山的北面到底有什么。
因为自他之后的这五十多年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到达过比已知地界更远的北方，也没有一个人，找到他口中所谓的那座圣山。
那座山从此被冠以他的姓名——“尼古拉·布鲁诺”，成为了每一个冒险者向往的圣地。
“恶劣又嚣张的家伙。”克蕾雅再一次合上手里的书。对于被吊起了胃口这件事，她和大陆上大多数冒险者一样，对布鲁诺没什么好感。
不过托他的福，近些年来，大陆上的人更以向北冒险为荣，即便是自己那个古板木讷的书记官父亲奥尔加也不例外。
克蕾雅和父亲约定，在她年满十六周岁后，就可以坐船离开珍珠岛，开始踏上冒险的旅程。
掐指一算，离她十六岁的生日还剩下最后十天。
*
克蕾雅夹着书走到船舱。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腥咸的气味，两个身穿水手服的船员正坐在地上采珍珠。
克蕾雅将布鲁诺的日记放在一旁的柜子顶部，走过去帮忙。
两个船员相继劝她，“克蕾雅，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两个人能做完的！”
“没事的，我还不累。”克蕾雅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就加入到他们之中。
面前满满几大筐的珠蚌，是他们这十几天来，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成果。
用尖锐的匕尖划开蚌壳，运气好的话，在蚌肉中能够摸到数十个大小不等的珍珠。
剩下的蚌肉连着蚌壳一起扔到筐中，上岸后卖给集市里的水产商，也是一笔丰厚的报酬。
克蕾雅从七八岁的时候开始起，就已经瞒着家里人，偷偷加入到这些采珠者的队伍当中，现在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了。
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自己，另外一方面，便是为了找到布鲁诺日记中所提到的“蜃珠”。
要知道，那家伙在找到神山之前，是个足迹遍布四方的冒险者，当然也来过极南之地的放逐海。
只不过在日记里，他却用很不屑的语气，称这里是鸟不拉屎驴不下蛋的不毛之地，除了可能会出现蜃珠以外，就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所谓蜃者，是指寿岁百年以上的大蛤蜊。这种大蛤蜊可以喷吐蜃气，在海面形成幻象，也就是俗称的“海市蜃楼”。
据布鲁诺说，这种大蛤蜊所产蜃珠，佩戴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当年他曾在深海中亲眼见过这样一只大蛤蜊，只可惜最后没能捉住它，杀蚌取珠。
克蕾雅这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这只大蛤蜊的踪影，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近海的最后一块珠池附近。
若那里也没有的话，那只能说明，或者这只大蛤蜊逃入了深海，或者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那颗蜃珠。
不管怎么说，在这最后的十天内，她还是要想办法再出海一次，将最后一块蜃珠可能出没的地点探索完方才甘心。
“变天了。”一名船员突然开口说道。
克蕾雅看向舷窗外面，原本碧蓝的天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刺眼的太阳被重重乌云所遮挡，巨大的狂风拂动海浪，使得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
她迅速做完手里的活，回到甲板上帮忙。
康斯仍站在船尾抽烟，克蕾雅顺着他的视线眺望，海水接天处的巨浪渐大渐高，天色浮现出一抹诡异而美丽的红光。
“要起台风了。”克蕾雅判断道。
康斯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情却依旧轻松，“是啊，不过我们运气不错，跟它不在一条行进路线上。并且……”
他转身朝前方扬了扬下巴，“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远方灯塔之下，海浪拍击礁石所发出的轰鸣声已清晰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