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星舰》沫问

53、053

　　看着有些失落的白星苒，云暮晟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养父是罪有应得，实际上他有的选择。
　　却因为苒苒对自己的感情，星盗乔恩没有答应艾尔的要求，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她让自己不要跟着她，他便撤去了自己的全息影像。
　　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依旧在扯动着他的每一点注意力和每一根线路。

　　她每路过一扇舱室，门就缓缓打开，希望借此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苒苒，仿生人最近新增了一系列甜品菜谱，想试试吗？”
　　“苒苒，娱乐室游戏机的排行榜好久没更新你的记录了……”
　　“苒苒，想不想和我去看看温室上次的新移植的花草？”

　　云暮晟恨今日的温室没有鲜花盛开。

　　路过星舰的长廊时，他将舱壁升起，视窗外的宇宙一览无遗。
　　他特意寻了个角度，近处一朵星云，像卷成花束的柔软白纱，中间包裹着一颗红色的珍珠。

　　白星苒终于停下了脚步，望向了那份美丽。

　　似是收到了鼓励，光束从星舰上射入混沌的星云。
　　星云受热继续膨胀，绚烂地绽放，像是呈现在眼前五色斑斓的捧花。

　　站在窗边的人轻叹了口气，再是笑了一声，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阿晟，你放心吧，我没事。你不用特意哄我的。”

　　“苒苒……”他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他没有真正所谓的“眼睛”，但是他的小女朋友明显就差把“我好难过”这个词写在脸上了。

　　玛丽被他叫来又被白星苒支走，LP被他唤来换型成狗子只被白星苒摸了两下就让它自己去玩。

　　她就这么垂着眸，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闹，让他跟着一阵一阵的难受。
　　云暮晟此时觉得，只要苒苒能不再那么难过，他愿意立马把帝国侵略下来送给她当女皇玩。

　　“阿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星苒似乎是做了某种心理准备，开口道，“如果我现在就想找回丢掉的记忆，以我现在的精神力等级可以做到吗？”
　　她的问题过于突然，就算是与星舰系统结合的他，也愣了一瞬：“……理论上还需要再经过几次练习，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可以做到。”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说出了自己诉求：“那我现在想恢复被影响丢失的记忆，可以吗？被删除掉的那些记忆中，或许有很重要的线索被我遗漏了。”
　　云暮晟并不是很赞成她现在进行这种事情：“苒苒……”

　　“我不是想替老爹报仇，只是想报答他的这份恩情而已。”白星苒猜测云暮晟一定曲解了她的想法。
　　整架星舰内部，安静了一会，他在思考这两者的区别在哪里，又在注意力回到她脸上时，放弃了思考，直接答应了她。

　　“好。”

　　找回被精神力影响而致丢掉的记忆，是一件比进入精神力域中还要危险的事情。
　　当事人将回到“过去”的记忆中，一步一步还原当时的情景，直到将所有忘记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

　　这不仅仅意味着要将自己全然交付给另一个清醒的人，还意味着自己不能迷失在记忆的潮流中。
　　轻者失败，重者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找回记忆的前提，是本身的精神力足够强大。

　　“嗯，我知道了。”为了保证精神的稳定，在云暮晟的强烈要求下，白星苒必须进入营养仓，“无论发生什么，我相信你都能把我的记忆和我一起唤醒的。”

　　云暮晟没有再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出现，但白星苒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
　　片刻后，他承诺道：“我会的。”

　　在营养仓内闭上眼睛后，白星苒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力域中。
　　她的对面是被她邀请进来的云暮晟，对方朝她伸出一只手，严肃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白星苒毫不犹豫地握上了那只手。
　　下一瞬间，脚下的湖水翻涌沸腾，连同头顶的苍穹被汹涌的激流旋转和吞噬，只有尽头的那艘星舰，巍然不动。

　　******

　　从有些硬的单人床醒来时，白星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时间好像跨度了很久，久到她孤身一人在偏远的星系游荡，直到一艘星舰出现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空气中萦绕着星盗舰抛之不去的硝烟味和烟酒气，她的目光在房间内的骷髅头壁纸上晃了晃，回过了神。

　　这才想起老爹前不久接了一桩巨额委托，等委托完成，过去的事情全部了结，就带着她退休，送她去读大学。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老爹收养她的一大原因，是为了带着她一起成为星盗为所欲为，每次问起，又总是被老爹教育“我这是没有选择，但你还有，你不要和我学”。
　　实不相瞒，她对读书没有什么执念，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自由地去各个星系游览这片穷奇宇宙。

　　白星苒戴上床头柜上的智脑手表，换上长裤和宽松的白T，去餐厅拿了两包味道不尽人意的使用营养液，奔跑着穿过长廊。

　　“苒苒啊，今天的任务记得完成！”眼角一道十字形伤疤的粗犷男人，从手持工具下冒着火光的星盗舰零部件上抬起头，叮嘱从门外窜过的小女生。
　　女生刹住了脚步，不情不愿地退了几步回到男人的视野内：“好啦，我知道的，两小时格斗训练，两小时模拟仓，再加和你一起修复受损的星舰尾仓。”

　　她说完背过去吐了吐舌头，又飞速朝着目的地跑去，只留下远处的男人，继续低头干活。

　　白星苒在这艘星盗舰里有着仅次于老爹的权限，她的指纹成功解锁了囚室的舱门。
　　小小的囚室，除了狭小的卫生间，只有一张小窗和一对桌椅。

　　“秦暮晟，我来给你送早饭啦。”

　　她将一袋营养液递给坐在桌边的男人，他的眉目英俊、骨相优越，蓝色的双眸，深邃如寒星。

　　他接过营养液，继而以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眉眼望向她，薄唇微张舌微卷，似乎欲发出某个音节。
　　转眼一切情绪敛去，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声“谢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白星苒也不在意，拖出放在墙角的椅子坐在他直角处：“我问了老爹，他说还需要将你关一阵子。”

　　其实她也不清楚老爹究竟接了什么样的委托，需要把这个年轻人关在自己的星盗舰上。

　　那一日，他是被一名星盗不耐烦地推上星盗舰的，好像是因为腿脚不方便。
　　仅仅是路过时看到他的第一眼，白星苒就承认了他是她喜欢的样貌。

　　她便主动接手，送他来到这件囚室，每日吃饭时都会替他拿一份同样的。
　　也就几日，他就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秦暮晟，是一位环游宇宙的学者，研究各种未知的生物。

　　只不过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就比如现在，听到了她的话后，也只是“嗯”了一声。
　　不过白星苒能理解，毕竟任何一个被关押在星盗舰上的人，也不会开心的。

　　他显然不喜欢喝这款营养液，喝了几口就蹙眉放回案上。

　　“恐怕你要习惯一下了，毕竟在宇宙中，食材不好囤积，只有营养液这种吃不死的东西可以大量长期保存。”她吸瘪自己的营养液后，告诉他。
　　“你每天就喝这个？”对方问道。

　　“不是呀，昨天晚上不是还给你带了空间站的烤鸡。一般停靠空间站的时候，会在冷柜里囤些食材，但是这舰上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蔬菜有人种植但是生长慢，肉类的话一般只有晚饭才会考虑。”白星苒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觉得下次应该带个垃圾桶来，“他们也会自己买些零食放着，你有想吃的下次我给你带。”
　　回想昨晚又干又柴的烤鸡，秦暮晟欲言又止，望了她一会，问道：“你如果给我带东西的话，会不会被这艘星盗舰的舰长责备？”

　　白星苒伸了个懒腰，趴在了桌子上，因为他对自己简介的关心，露出一个笑容：“那得看是什么了，如果是武器和通讯装置这类的，估计会痛扁我一顿。”
　　“其他的东西呢……比如我的随身物品。”他问道。

　　“那简单，不过是被骂一顿而已。”她说得格外轻松。
　　“……”

　　“你要你的随身物品呀？我下午帮你和老爹说说，检查过后没有特殊物品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白星苒看了看智能手表上的时间，“我去训练了，晚些见。”
　　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眉眼再次舒缓开，轻声道：“苒苒，我都快忘记了，原来过去的你是这样的……”

　　……

　　下午的格斗训练，正在穿戴护膝护腕的白星苒状似无意地对一旁正在活动经骨的男人说道：“老爹，如果今天我打赢了你，你把秦暮晟的私人用品还给他行不行？”
　　皮肤黝黄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看上那小子了吧？你没见过他乘载的那艘星舰，只能说非富即贵，不管我之后什么时候放他走，他都不会适合你。”

　　白星苒只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对方叹息：“行，只要你打赢我，我就把东西还给他。”

　　这一次对战，白星苒格外的认真。
　　意外的，她还发现自己的身体灵活了很多，像是突然间变得更强了一样。

　　晚上除了晚饭，被带给秦暮年的还有他的随身背包。
　　递出东西的那只手腕和大腿上，一片淤紫，是下午和老爹拼命的杰作。

　　秦暮年一言不发地从她身上的痕迹扫过，最后落在了自己的物品上，放柔声音，说了声“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苒苒。

　　因为这一句话，白星苒开心了好一会。

　　……

　　之后的日子，白星苒几乎每天都会来找秦暮晟。
　　呆惯了的星盗舰上，他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不只是新鲜感，还有不一样的情绪。

　　“这是什么？”她双手枕在脑袋上，坐趴在他身边，仰望着他低头研究手中透明的石头。
　　“一种异星矿石。”秦暮年头也不抬地与她解释，手中的小型仪器，正在缓慢剐蹭下矿石的碎屑。

　　这个仪器，是她悄悄带给他的，其实就是简单的开罐器，但是她知道老爹一定不会同意将这种锋利的物品给到囚犯手上。

　　“它有什么用处吗？”她好奇地询问。
　　“我还在研究，不过我猜测这种矿石和人类的精神力之间能相互联系。”秦暮年回答道。

　　白星苒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的精神力一直不高，或者可以称得上低得离谱，所以在精神力方面，老爹十分注重训练她面对精神力影响时的抵抗能力。

　　长时间的训练后，即便是A级的精神力，她也不会畏惧。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乘坐星舰进行星际跳跃这方面的副作用，她是一点都未曾减轻过。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毕竟舰上有不少低精神力的星盗，所以老爹曾经说过，不到危机关头，他不会使用星际跳跃。
　　在白星苒看来，其实老爹是心疼星际跳跃对能源的消耗和零件的磨损。

　　“对了，老爹今天还提到过，你的精神力很高……”白星苒犹豫着开口，“我能问问你的精神力到底是什么等级吗？”
　　其实，老爹的原话是：“那小子的精神力很高，你小心一些，他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

　　“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测过。”他毫不回避地回答道，“上一次使用仪器测量的时候我记得是SS。”

　　白星苒：？
　　白她很确定，自己听到了两个“S”。

　　“……你完全可以用你的精神力压制我，要挟我做人质逃出去。”白星苒嘟囔了一句。

　　秦暮年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给自己提出这种策略。
　　“就算我逃出去了，想要害我的人一定还会找到其他办法的。”他深沉的蓝色眼眸，从她的脸上缓慢扫过，“起码在这里，你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

　　明明只是个问题，却让还有一个月才成年的白星苒觉得脸颊发烫，她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是不会啦……好了，我要去训练了，晚些再来给你带饭。”

　　……

　　慢慢地，白星苒觉得自己和秦暮年的关系走近了一些。
　　他对她不再是那么冷淡，偶尔还会对她温柔的微笑。

　　18岁生日那天，老爹派人采购了一批原材料，说是要给她做一顿大餐。
　　咧着牙的男人信誓旦旦：“苒苒，你等着，今晚老爹我要带你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派对，为此我把星盗间的大厨给请来了。”

　　白星苒：“星盗大厨？”
　　老爹：“嘿嘿，那家伙的碳烤乌石子可是一绝！”

　　白星苒：“乌石子？那是什么？”
　　老爹一脸神秘：“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宇宙中其实并没有“白天”与“夜晚”之分。
　　只是星盗舰会按照24时制，在“白天”开灯，在“夜晚”缓慢暗下。

　　“一种来自第三星系以海洋为基础的星球上的一种鱼类，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小型的章鱼。”秦暮年替白星苒解答了晚上才会降临的神秘。
　　“带吸盘的那种……小章鱼？”白星苒顿时失去了兴趣。

　　“嗯，乌石子应该是当地人的一种俗称，这种鱼类浑身上下都是吸盘，远远看去像是一颗颗乌黑的石子，所以叫乌石子。”他解释，“今晚吃这个？”
　　“是呀，今晚是我生日，这是老爹准备给我的惊喜晚餐。”白星苒提到“生日”这个词时，略带期待地瞄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秦暮年意外了一瞬：“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白星苒笑盈盈道：“过了今天，我就是成年人了。”

　　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这个问题从他口中说出来，让白星苒莫名觉得有些逗：“你说的像是我只要说出来，你就能送一样。”

　　现在，他和她聊天时，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抱歉……不过以后我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补给你。”
　　白星苒不在乎礼物，她笑着道：“算了吧，要不这样，你以后喊我苒苒怎么样？”

　　她几乎是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心直口快地说出了这个要求，她想听他亲昵一些喊她的名字。

　　只见面前的男人嘴一张一合，却好似被她无理要求沉默住了，愣是没有发出一个音。
　　明明是她提了看似不合理的要求，没能得到满足时仍是感到了没由来的失望。

　　“我开玩笑的啦。”她替双方都找了一个台阶下，“好啦，每年这个时候船员都会为我准备礼物，我准备去丰收一波了。”
　　她头也不回地逃窜出去。

　　她确实收到了很多礼物，包括首饰和装饰物，一件不合尺码的裙子，和一盆大蒜。

　　送她蒜的船员人高马大，外表却很憨厚，大概是知道她有想在星盗舰上养植物的想法，给她精心挑选了一盆会开花的菜。
　　只不过此时的大蒜只长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绿色根茎，距离花骨朵都没有谱。

　　白星苒在星盗舰上的生活虽然并不安逸，但是这些船员们对她都很好，可以称得上是朝夕相处的家人。
　　他们为她将餐厅装饰一新，挂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红色绸带和大小不一的气球，还为她定制了生日蛋糕和彩色蜡烛。

　　各种新鲜的蔬菜和冷冻的肉类被制作成料理，还有老爹说的乌石子，除了白星苒以外的船员都吃的格外的香。

　　“让我们祝福我的宝贝闺女苒苒生日快乐！”老爹举起酒杯。
　　“生日快乐！”

　　星盗们一般不注重生日这种可有可无的日子，但是在这艘星盗舰上，唯独她的生日不会被人忘记。
　　白星苒沉浸在气氛中，正想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就被老爹残忍地拿走，换上一瓶刚买的LP。

　　“我不是已经成年了吗？”白星苒抗议。
　　“成年了也不能酒后驾驶！”老爹义正言辞。

　　“什么酒后驾驶？”
　　“我们都喝醉了，不是只有你能驾驶星盗舰了吗？你如果也喝了，不就是酒后驾驶吗？”

　　如果星盗们还注重什么酒后驾驶，或许很多人都会笑掉大牙。
　　但是白星苒掰不过老爹的歪理，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易拉罐，喝酒的机会远离了她。

　　结果就是，好酒好菜让大家都醉得迷迷糊糊，只有白星苒一人走着直线出了餐厅，打包上一些干净的剩菜带去给今晚星盗舰上唯一没来、也不能来参加她生日派对的人。

　　“你还没睡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他们闹得有些晚。”舱门打开的时候，秦暮年似乎是刚刚洗过澡。
　　薄薄的衬衫贴着身子，隐约能看到内里肉色的肌肤，短发还湿着，几簇黏连在一起，垂在鬓角，正扶着床头慢慢地坐下。

　　白星苒整个人怔愣了半晌，才困惑道：“我以为你站不起来？”
　　秦暮晟也不避讳：“我的腿是有一些毛病，但不是完全不能立，只是能自主站立的时间很短。”

　　她“这样”了一声，好奇地询问道：“那可以恢复正常吗？”
　　“因为是基因上的缺陷，医生说最简单的方法是切除双腿换成仿生腿。”他回答道，“被我拒绝了。”

　　白星苒本想问“为什么”，忽又觉得这种先天创伤随意揭开可能不太合适，便将装了食物的饭盒放在桌上，转移话题：“我把晚饭放在这里了，那你记得趁热吃哦。”
　　此时的秦暮晟正在替自己穿袜子，有些吃力，但面容镇定，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嗯，谢谢你。”

　　白星苒没有走，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生日蛋糕被他们吃完了，剩下的一点点也不太好看，我就没给你带。”
　　说完这句话，她依旧停留在原地，选择安静地看着他。

　　秦暮晟坐在床上整理衣着后抬起头，发现女孩还待在那里，一副可可怜怜又面带委屈地看着她，冷白的面上，一张唇像是吃了辣，有些水盈盈的红，半翘着却半天不吭声。

　　“还有事吗？”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其实在等一句“生日快乐”。

　　但是对方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又待了片刻，白星苒垂下了眸，也不知道心底此时究竟是失望多，还是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伤感得多。
　　她含糊道：“那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就在她转身离开走近门口的时候，听到了来自身后从鼻息发出的很低的笑声，随即是来自男人好听的声音：“苒苒，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