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爱情来过》莫司音

3、欢脱的结局

　　那天晚上，杜琳做了个很甜蜜的梦。
　　梦里的陶敬轩穿着笔挺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形状美好的锁骨。他牵着她的手，站在雾气氤氲的云端上，一起看着远方海平面上那一线极致耀眼的橙色慢慢变宽，转瞬间变成光芒万丈的朝阳，把海水和天空一道染上斑驳绚烂的晨光。
　　她在那一刻惊喜地指着初升的旭日看向他，却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时候，被他笑着低下头来温柔地噙住了双唇。
　　再然后……她就被娘亲的捶门声吵醒了= =
　　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是位多么不解风情的娘亲啊……T T
　　等到杜琳被自己娘亲丢进浴室以后，在水汽氤氲的雾气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犹未散去的红晕，不由地就有些怔怔地发起呆来。
　　昨晚那个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唇上湿软的触觉和暖暖的温度，下意识地抬手摸到自己的嘴唇，才忽然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地羞惭起来。
　　不过是个只认识两天的男人，自己居然就这样脑内了人家……这真是，太难为情了啊！！！！
　　不过……陶敬轩，他其实真的很帅啊！而且……他每次同自己说话的时候，其实都很温柔啊……这真是一个，好小言的男人啊！！！！
　　杜琳飞快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愣了片刻，忽然大大的红了脸颊，猛地蹲下身去捂住了脸，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只任由花洒里流下的热水打在背上，溅起无数朵晶莹的水花。

　　距两人的见面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杜琳已经慢悠悠地晃到了约好的那家商场附近。
　　此时此刻的杜琳，正在心里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早到的理由。只是这所有理由最终都是为了解释一个真理，那就是：她可绝对不是因为实在太想见到他才会借口怕路上堵车早早从家里出来。至于居然会早了半个小时之多……一定是今天地铁开得太快了！
　　这么想着，杜琳便坦然了许多，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今天走路一定要记得昂首挺胸，千万不能又在他面前输了气势。
　　只是这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一口气，却在忽然瞥到对面咖啡厅里腻在一起的那对男女时，一泄千里。

　　阳光正好，暖暖地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融融地镀了一层灿烂的色彩，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坐在一起的样子，完美的简直像是从油墨画上搬下来的模特。
　　杜琳揉揉眼睛，觉得似乎刚才有风把沙子吹进去了。再抬头的时候，那女孩子正冲着男人撒娇，很霸道地伸手捏着他的脸颊，那男人却很好脾气地由着她闹，偶尔实在烦了，就伸手拍拍她的头顶，示意她坐好。可那女孩子坐不了一会儿就又开始闹腾，他只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只是背影，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杜琳却好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男人脸上表情。应该就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又暖又软，让人不由自主地就陷进他的眼神里，动弹不得。
　　她忽然在此时想起母亲昨天说的，他的车其实是那样贵的牌子。所以，她这样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也许只是他闲来无聊解闷的玩偶吧？
　　他对那个女孩子那样好。不，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好。只是……如这份好，不是只给她一个人的，她就宁可舍弃了不要。
　　陶敬轩，谢谢你让我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所谓美好也许只是一层脆弱的玻璃罩，敲碎了，便只剩一地会伤人的碎玻璃片和说来就来的漫天风雨。

　　杜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狼狈地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在面对母亲的质问时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看到的一切，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匆匆赶到机场加了三百块钱改签了下一班飞机，匆匆飞回了C市。
　　这三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了，她却还是那个独自一人穿行在茫茫人海里的傻瓜。

　　事隔三天，在公司被好友沈应心追问起相亲的结果，杜琳起先略微怔了怔，接着便有些慌乱得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匆匆掩去了骤然而生的浓浓的失落感。
　　好在只说了一句，所长便喊了沈应心进去说话，不然杜琳都不保证再多说几句自己会不会就忍不住把这么丢脸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倒给她听。
　　这些天虽然已经立志要把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都丢到脑海之外去，可是每每想起他笑起来时候上扬的唇角和明明灭灭的眼神，就忍不住还是要发许久的呆。
　　一个人懒懒的过完一整天，到入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中午吃了些什么，忘记今天见过什么人，忘记今天经过的那家蛋糕店到底有没有新的打折活动，只因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面对的人是谁，映在眼里，看进心底，便全都化作了那一双隐隐含笑的丹凤眼，遥遥地停在那里，只能傻傻地望着，却又一步都无法靠近。
　　杜琳懊恼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整个儿包进被子里，才终于觉得脸上的热度褪下来些----人生第一次这样喜欢上一个人，虽然明明连自己都说不出喜欢的原因，但只是想到跟他在一起的那些片段，就已经情不自禁羞得想要抬手捂脸，连梦里都咕嘟咕嘟冒着甜蜜的泡泡。可是……这样甜蜜的梦被惊醒时，所要面对的难堪，却也更让人委屈得哭都哭不出来。

　　饶是杜琳自诩最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番却也着实伤筋动骨的恍惚了许多时日。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回到C市的一个星期后，才终于被人打破了。
　　而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位让杜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饮血啖肉的陶敬轩陶公子。

　　其实说起来，过去的这一个星期里，难受的人，可绝不单单只有杜琳一人。陶敬轩在被放鸽子的当天就亲自上门见到了杜家娘亲，却被告知杜琳中午失魂落魄地回家不久，便又匆匆收拾行李返回了C市。
　　由于杜琳到家时实在是精神恍惚的厉害，是以杜家娘亲追问了半天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反复对陶敬轩抱怨着：“你说说，一大早就美滋滋地出了家门，结果回来就中邪一样，那眼神儿看得我直发寒。也不知道到底遇到什么事情，问她她也不说，可不是让我着急么？”
　　陶敬轩低下头，烦躁不安地捏搓着手里攥着的车钥匙。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只是想到跟杜琳的约定，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衣柜，仔细地挑选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要带的领带和袖扣，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暗自好笑了一下，自己这样，可真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可是……她怎么可以就这么不告而别，放了他的鸽子？
　　那天他和陶薇一直等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杜琳，打她的手机居然一直是关机。在陶薇的撺掇下，他终于没忍住，直接杀到了杜家。谁知道……

　　等一下！陶薇！
　　陶敬轩手指顿时僵硬，难道说……
　　“伯母，杜琳大约早晨几点出的门？”
　　“不到九点吧？我还说她呢，去那么早还得站那里等，结果她说怕路上堵车，非要那么早走。我拦都拦不住，你说说，坐地铁去，哪里会堵车哟！”杜家娘亲终于又一次逮到抱怨的机会，拍着大腿恨得牙根痒痒。
　　谁知陶敬轩听完之后，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良久起身对杜娘亲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伯母您放心，她大概是跟我闹了点小误会，我下周就正式去C市上任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她解释清楚的，您放心吧。”

　　周五下班以后，杜琳疲倦地走出公司大门。上班的时候尚可以以工作为动力，此时松懈下来，却恨不得可以把自己团成一团就这么睡死在家里。
　　哎，周末真是太讨厌了，要不是周末，她也不用被叫回去相那个破亲，现在也就不会这么无精打采了……
　　啊啊啊啊要疯了！杜琳把包猛地从肩膀上撸下来拽在手里狠狠地往下一砸，却没想到居然那样准地砸到了自己的小腿，顿时疼得连眼泪都涌上来。
　　杜琳这下是真的难过了，她想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
　　正自觉得悲摧，忽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拉住了她。杜琳一愣，刚要回头，那人却已经弯下腰去，从她手里拿走了她的挎包，再平和不过的说了句：“拿自己身体出气可是连小孩子都不会做的赔本生意。”
　　杜琳惊地连眼睛都不会眨，许久后倒抽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急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的包，把我的包，包还给我！”
　　结果陶敬轩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牵了她的手便往前走。
　　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杜琳直勾勾地仰望着身边的男人，半晌呆呆地问了句：“你带我去哪儿？”
　　陶敬轩想了想，说：“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哦。”杜琳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几米远之后，脑中枢终于重新恢复工作的某人忽然一声尖叫，惹得路人纷纷注目：“喂！你谁啊你！我干嘛要跟你走！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陶敬轩也不放手，也不回答，嘴唇抿得紧紧的回头盯着杜琳。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理直气壮的人，可是被他这么一看，杜琳竟不由自主地便想对他说抱歉，忍了又忍，脖子一梗，硬着头皮又喊：“喂，姓陶的，你到底要怎么样啊？犯错的又不是我，你干嘛一副我欠你钱的臭脸？”
　　陶敬轩的声音很淡：“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我亲妹妹，陶薇。”
　　“你亲妹妹怎么了？你亲妹妹不是女的啊？你亲妹妹你就可以脚踏两条船了啊？你亲妹妹……你亲妹妹？”杜琳觉得自己又一次脑供氧不足了，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呆呆地盯着陶敬轩越发冷淡的表情。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么？”好不容易等到陶敬轩开口时，杜琳只觉得他那双原本亮晶晶的丹凤眼里，此时此刻正冲着自己不停地“嗖嗖”放着小冷箭，于是她非常不合时宜地抖了抖。
　　陶敬轩皱皱眉：“你抖什么？”
　　杜琳挣扎了一下，想了想：“我想上厕所。”
　　陶敬轩：“……”

　　对着这么个不按理出牌的女人，陶敬轩也只得放弃了迂回战术，伸手扳过杜琳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那天陶薇偷偷跟着我出了门，说想看看未来嫂子，并且就只在远处偷偷看一眼，我被她缠不过，就答应了。可是我没以为会被你那样误会。”看着杜琳越来越呆滞的表情，陶敬轩不禁苦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还是……你不相信我说的？”
　　杜琳其实已经完全在凭本能应答了，陶敬轩的气息离得太近，她只觉得自己的神智都要被他身上这种既强势又让人贪恋的气息摄去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脑海里反复想着的只有一句：原来是这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就委屈地哭起来。
　　自己折磨自己折磨了折磨久，却被人告知一切都不过是误会而已。那么，那些不能成眠的夜晚，都是自找的了？
　　这想法刚一冒头，杜琳便忍不住地瘪了瘪嘴，带着哭腔小声念叨：“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她念得太含糊，陶敬轩听了几次才听明白，想笑，却硬是忍住了，绷着脸轻斥：“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就跑了，我去哪儿给你解释。”
　　杜琳抽泣：“那你现在不就来了么？”
　　陶敬轩：“……你母亲当时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跟你相亲，就是因为从下周开始我也要在C市工作了么？”
　　杜琳继续抽了抽，委屈地摇摇头。
　　陶敬轩：“……”
　　良久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丫头带跑题了，陶敬轩终于放弃了原本因为她的不告而别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叹了口气，轻轻地抬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以后可千万别对人说，你是被自己的小姑气走的。”
　　杜琳想了想，半晌委屈地点了点头，手却越发攥紧了陶敬轩的袖子。

　　陶敬轩愣了愣，看看杜琳哭得可怜兮兮的脸，突然心情大好，轻咳一声，问：“这么说，其实你不告而别之后，还是很难过的吧？”
　　杜琳条件反射地点点头，点完之后觉得陶敬轩笑得有些奸诈，稍稍回味了一下，便又脸红起来，只是尽管如此，攥着陶敬轩袖子的手指却未曾因此放松半点力气。
　　陶敬轩看着杜琳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心里霎那间充满了怜惜。眼前这个女人，她虽然有时候迷糊得很，可是有时候却又勇敢得很。明明是只认识了两天的相亲对象而已，她竟然敢就这样把一颗晶莹剔透的真心这样坦率地交给自己。若不是她有一颗对感情再纯洁不过的心，就是她太傻。虽然有时候，这两者其实都一样。
　　“喂。”陶敬轩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你……你……你能不能……”
　　“能。”不等他说完，杜琳出声打断了他。
　　陶敬轩有些错愕地看着杜琳，她却仿若未觉一般，尽管脸上烫得厉害，可是想起这些天因为他而辗转难眠的心情，却仍是坚持着说出口：“我……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啊！你干嘛！放我下来！求你别再转了我头晕！”

　　爱上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勇敢。
　　爱上你之后，我终于明白，爱就是你给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