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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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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崆峒山雷祖殿内鸦雀无声。
各大门派昨夜拼酒太猛,今早都跟蔫了的茄子似的,顶着浮肿的脑袋和硕大的黑眼圈,东倒西歪地站在殿内,一边打瞌睡,一边等着远道而来的平凉王世子。
峨眉派皆是女弟子,住在后山,略有些远,走了半个时辰山路才到大殿,魏桐桐自从知道自己有轻功护体后,这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敢走上天梯了。
一路上,她被师侄们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既震惊她把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又轮番上阵劝她“吃肉伤身注意保养”。
魏桐桐一边闻着这群峨眉女侠们的隔夜酒嗝味,充当个无情点头机;一边暗暗观察着大师姐。
这赵青蕖是峨眉毓白道长的大弟子,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模样,她姿容甚美,五官清丽,唇不点而含丹,眼波盈盈似江南水月,气质温雅端庄,若不是刚刚见了她脸红跺脚的慌张模样,只怕会觉得是个清冷疏离端庄大方的美人。
一行人到达雷祖殿时,正巧遇到武当派一行人。
为首的武当少侠风流潇洒,腰间挂着宝剑和玉佩,手里拿着折扇,在这初秋时节深山的凉风中,好一副悠然飘逸的模样。
嗯,就是有点油。
两大门派互相见过礼,客套了几句便一同走进大殿。
魏桐桐辈分高,跟邹芷若并列走在大师姐身后,一不小心听见身前的武当少侠在和大师姐嘀咕:
“翠花啊,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啧啧啧来见前男友吗.......”
翠花?不是赵青蕖吗?前男友?谁?难道是平凉王世子??
不知道是武当少侠手中那把摇曳生姿的折扇送来的风太冷,还是这段对话过于精彩,魏桐桐哆嗦了一下,赶紧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难怪大师姐连早饭也不吃,匆忙洗漱全套梳妆完毕才肯出门,原来是要见前男友。
“闭嘴吧狗蛋!”大师姐也不甘示弱,凶巴巴地骂了回去。
......
雷祖殿内鼾声四起,武当派和峨眉派的到来也没打扰这一群站着睡觉的英雄好汉们,反倒是飞奔而来的高呼声叫醒了大家。
“平凉王世子已到殿前!平凉王世子已到殿前!”
众人瞬间惊醒,匆忙擦去眼屎、抹掉口水、端正衣冠,纷纷垂手低头老实站定。
魏桐桐个子小,老实巴交地缩在大师姐身后偷偷观察,只见无论是潇洒飘逸的武当少侠,还是粗布僧衣的少林和尚,道袍朴素的青城山弟子,亦或是箭袖胡服的龙门镖师,无一例外,全都低眉顺眼屏气凝神,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果然,天家威仪不能怠慢,不然稍有不满给这群江湖非主流扣几个黑She会的大帽子,再一锅端了可就惨了。
“平凉王世子到!众人!跪!”大殿门口传来高昂粗犷的声音。
大殿内所有人乌压压地全部跪下,齐声高呼:“恭迎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像是早起排练了一百遍似的,异口同声,只有魏桐桐混在其中哼哼哼。
眼前的石板地上走过好几拨整齐划一的步伐,众人跪得端正,不敢抬头,只听到四面八方都有脚步与兵器声。
魏桐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从人群缝隙中偷偷看。
——只见大殿中央站着一位锦衣蟒带的青年,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却生的身形如松如柏,器宇轩昂,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雍容华贵之气,他身旁是位略微年长一些的戎装将士,手持弯月大刀笔挺立在一旁,目光如炬甚是威严。
“在下崆峒派掌门贾徵景,见过世子殿下,殿下万安!”一位身着暗红色道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膝行出列,自报家门。
侍从搬来一把椅子,锦衣蟒带青年悠然坐下,语气倒是客气:“孤与贾道长许久未见,得知今日道长做寿且娶亲,如此双喜临门,孤特来观礼,未能提前通报,望道长切莫怪罪。”
怪罪?谁敢怪罪?这平凉王世子可真敢说啊,魏桐桐看得真切,心中腹诽。
“岂敢岂敢,贫道一介草民,得平凉王府与世子殿下多年眷顾,实属三生有幸,今日殿下踏足崆峒山,更是我派莫大荣幸!”崆峒派掌门再三拜谢。
“贾道长免礼,”平凉王世子摆摆手:“众人也莫跪着了,都起来吧。”
“是!谢世子殿下!”
魏桐桐随着大家起身,这才看清大殿里的情况。
——原本殿内已然站了四百余人,其中一半是崆峒弟子,另一半是各大门派前来道贺之人。现如今看来,似乎多了一倍还有余,整座大殿内外均被这些装备精良的西北将士层层围住。
各门派散兵街溜子哪顶得住正规军的压力,都站的笔直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平凉王世子笑吟吟的眼神从众人面上掠过:“武林豪杰果然新人辈出,孤如今竟然不识得几位了。”
先前那位武当少侠听闻这话,跃跃欲试,刚想上前自报家门,魏桐桐就看到大师姐从背后紧紧抓住了他腰带。
果然,平凉王世子只是客套了一下,并无现场结识武林人士的打算,他开门见山:“孤今日来的匆忙,除了来贺崆峒派大喜,还有一件要事烦请诸位武林豪杰施以援手。”
众人又噼里啪啦全部跪下:“殿下有令,莫敢不从!”
魏桐桐:“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平凉王世子语气淡淡,慢慢开口:“诸位客气,谈不上命令,孤只是想打听一个人。”
众人头埋的更低,似乎恨不得在石板地上挖个坑,把脸直接放进去。
“此人便是号称南海书生的尉无忧。”
这话一出,魏桐桐瞬间感觉大殿内的气氛都变得微妙了,鸦雀无声,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魏桐桐看了眼身旁的芷若师姐,只见她整个人快要匍匐在地上,似乎还有些许发抖。
这南海书生什么来头啊,这么可怕吗?居然能把咋咋呼呼的邹芷若吓成这样!魏桐桐太吃惊了,也学着邹芷若的模样,缩成一团。
平凉王世子拨弄着翡翠扳指,仍旧自顾说着:“各位如是有此人的消息,不妨说与孤听听,若于朝廷有功,必定有所封赏,若是窝藏包庇.......”
他停顿了半刻,这才继续:“我朝治理江湖各门各派向来以怀柔为先,可诸位若与乱臣贼子相勾结,那便是危害社稷、蓄意谋乱、大逆不道,不再是江湖之事了。”
他这话说的极重,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时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连毫无江湖经验的魏桐桐都能听出威逼恐吓的语气,更何况身旁这群混迹江湖一辈子的人。
果不其然,崆峒派掌门贾徵景道长立刻跪行上前,深深拜下:“殿下明鉴,我崆峒派数百年来受平凉王府荫庇,数百年来为王府守护平凉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殿下,据说这南海书生尉无忧已消失数年,且生平从未踏足中原,此人若是敢来我崆峒地界,我崆峒派上下必将此人捆得严严实实献于王府!”
平凉王世子低头看着脚下匍匐之人,语气讥讽:“孤向来欣赏懂得报效朝廷的忠勇之士,得贾道长此言,孤甚是欣慰。”
“不过,”他话锋一转,“贾道长人逢喜事,倒失了往日的谨慎和用心了。”
他话中冷意更盛:“谁说南海书生已消失数年,谁又告诉你此人从未踏足中原。”
他从宽袍广袖中取出一物,掷于崆峒派掌门身前:“既得掌门保证,孤自此必是安枕无忧了,只待崆峒派早日将南海书生捆得严严实实献来王府。”
魏桐桐偷偷看过去,平凉王世子似乎扔了一张纸。
纸张轻薄,可崆峒派掌门哆嗦捡起时,却仿佛重如千斤。
贾道长展开纸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吓得脸色大变,扔在一旁,瘫倒在地,仿佛那是个索命符一般,他不住哽咽磕头求饶:“世子殿下饶命!世子殿下饶命!小人并不知道南海书生竟、竟然到了平凉地界,此事与小人无关、与崆峒无关,请殿下明鉴啊!”
“贾道长莫慌,”平凉王世子立在崆峒派掌门身前,慢悠悠地说,“仅凭一副南海书生的字,孤自然不会说你崆峒派勾结朝廷要犯。”
众人一听这话,满脸皆是惊惧。
——看来昨夜平凉王府失窃与南海书生脱不了干系!南海书生竟在王府中留下了笔迹!这是何等猖狂啊!
平凉王世子将纸张捡起折好,又放回袖中,起身睥睨脚下人:“可若不是你崆峒派如此大张旗鼓,广发英雄帖,召武林豪杰聚集于此,搅的整个江湖皆为你所动,这南海书生怕是也混不进我平凉城内。”
“至于诸位,”平凉王世子环视大殿,“为证各大门派与此事无关,也为还在座清白,孤愿尽地主之谊,多留诸位几日。”
遭咯,峨眉山下那一百多亩的水稻只能辛苦留守家中的同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