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焰火》宋春禾

2、第二章

　　酒吧门口。
　　目睹赵明朗英雄救美的陆承，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赵明朗，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赵明朗赵明朗，老实交代！”他抬起手，打了赵明朗肩膀一下。

　　“交代什么？”赵明朗皱眉，很是疑惑。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妹妹啊！”陆承道。

　　小妹妹？赵明朗反应了一下，明白陆承说的是谁后，倏地笑了：“刚刚那个，是我邻居。”

　　“邻居？”陆承诧异，觉得有些不解：“那你多管这闲事做什么？害得我还以为，一向不近女色的你看上人家小女孩了。”

　　“你想多了。”赵明朗淡淡道，“我只是单纯看不惯罢了。”

　　*

　　叶言芝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半。
　　此时此刻，叶晴还没回来。家里漆黑一片，冷寂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叶言芝进了卧室，将手放在暖气片上烤了又烤，冻僵的手才慢慢有些知觉。

　　身体的温度回暖后，她坐在书桌前，打开一旁的黄色小台灯，将那本放在角落里被她包上书皮假装是课本的日记本拿了出来。

　　她一页页地翻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暗藏着少女不可言说的秘密心事，而每一桩每一件，全都和赵明朗有关。

　　这本暗恋日记，早从半年前，她遇见赵明朗的第一天开始就存在了。

　　叶言芝和赵明朗的初遇，是在高一的暑假。

　　那是暑气正浓的八月份，头顶的浓浓烈日时常烤的人浑身上下都躁得慌，就连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像在火炉旁坐着，热浪一阵接着一阵，好像一天吃八个冰棍都解不了暑的热。

　　偏巧就是这样一个夏天，叶言芝受了一场很严重的伤。
　　胳膊裹着石膏，前胸缠满了白色纱布，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后，叶晴带着她搬入了长安大院。

　　搬来这天，她的石膏还没拆掉。
　　大院里有三个孩子正在平地上玩着古老的丢沙包游戏，叶晴自顾自坐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箱，而叶言芝拿着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一趟趟的从门口往屋里拿。

　　因为只有一个手能动，她很吃力，动作也很慢。
　　可能是那时的她看起来很是滑稽，以至于原本在大院里玩的很开心的孩子们，突然安静了下来，纷纷朝她投来了视线。

　　大家好奇地看着她，窸窸窣窣地似乎在说些什么。
　　叶言芝不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可却有个男孩突然大喊了一声：“你看你看，她这样真的好像木乃伊呀！”

　　而后，孩子们齐齐爆发了一阵大笑。
　　咯咯咯的，没有人停下来，越来越大声。
　　叶言芝的脸颊很快就在这样的笑声中红了。

　　她咬着牙，只往房间里继续搬东西。
　　哪想那个带头大喊的男生又朝她喊了一声：“喂，木乃伊，你从何而来？”

　　他夸张的语气再次让孩子们大笑起来。
　　叶言芝憋红了脸，本能反应的作用让她朝着屋内的叶晴看去。
　　她在求助，可叶晴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他们如此说她。

　　叶言芝失落，收回了视线。之内垂下脑袋，让长而直的头发掩住了她的脸，挡住她此刻的窘迫。
　　她想快点搬完东西，快点关上大门，把自己藏起来。
　　而就在大家的开始起哄，一起嬉闹着叫她木乃伊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向南州，你作业写完了吗？”

　　话音落下，大院瞬间安静了。

　　叶言芝循着声音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和藏蓝色牛仔裤，站在叶言芝对面的那户人家门口。
　　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眼睛盯着带头起哄的向南州。

　　“还没有……”向南州喃喃回答。

　　“那你在这儿吵什么？”

　　“我、我没吵！”向南州委屈巴巴的，对着赵明朗辩解，“我就是看她有点儿像木乃伊……没忍住多嘴了两句。”

　　“你再说一遍？”赵明朗走下门前的台阶，一把捏住向南州的脸。

　　“哎呦！明朗哥，你松手！疼！疼啊！”向南州大叫，像个猴子似的跳了起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了就去道歉。”赵明朗斥责。

　　向南州连连点头，小跑着跑到叶言芝的面前，认认真真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样说你。”
　　说着话，他还郑重其事地对着叶言芝鞠了一躬。

　　赵明朗又冲着另外两个小孩道：“你们两个不去吗？”

　　于是，他们也跑了过来。

　　林笑笑：“对不起，我不该起哄的。”

　　陈然：“对不起姐姐，我也不该笑你的。”

　　说完，他们两个也对着叶言芝鞠了一躬。

　　叶言芝连连摆手，示意没事，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他们三个人，落在被称作明朗哥的少年身上。

　　赵明朗静静站在那儿，头顶着热烈且耀眼的日光。
　　蝉鸣声声，夏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小截浓眉。

　　就在他们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走向了叶言芝。

　　“需要帮忙吗？”赵明朗问。
　　叶言芝看着眼前清隽的少年，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赵明朗直接伸出手，将她手里提着的重物换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她道。
　　但好像因为她的声音太小，赵明朗没听到。
　　他没作声，只帮她将院子外其他的东西搬进了家门口。

　　最后，是他先问了她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叶言芝。”她轻轻答话，只瞧见他唇角微弯，淡声道：“我是赵明朗。”

　　*

　　大概是很少得到旁人的善意，第一次初见后，叶言芝就总会无意识地关注赵明朗。
　　从大院孩子们的闲聊中，叶言芝零零散散地偷听到了一些和他有关的消息。

　　比如，赵明朗比叶言芝大三岁。她高一的时候，他刚好大一，正就读于嘉禾大学炙手可热的金融系。
　　比如，他很少问家里要生活费，念书的时候时常去做一些兼职，赚的钱会给大院里的小孩们买一份小礼物。
　　比如，他和这群小孩从小就住在长安大院里，大家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所以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再比如，有很多女孩喜欢赵明朗，向南州借他书包背去旅游，结果当天晚上就从里面某个隐秘的口袋翻出来了好几封没拆开过的情书。
　　但赵明朗从来都没谈过恋爱，有一次赵爸赵妈问他有没有心仪的人，表示上了大学就可以谈一谈女朋友时，赵明朗开玩笑说了一句：“估计我喜欢的类型，还没出生。”

　　因为他人长得俊朗，学习成绩又十分优异。所以大院里的小孩都拿他当做榜样，也都很听他的话。哪怕是性格最皮，最爱惹事，连爸妈话都不听的向南州，也会乖乖臣服于他。

　　可能有的人天生就自带某种光环。

　　明明叶言芝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匆匆之间，却因为这一眼，在十六岁这年尝到了暗恋的滋味。
　　明明他只是帮了她一次，明明暑假她只在院子里见过赵明朗两三面，他就开学去了嘉禾大学念书，没再长安大院出现过，可他的身影却总是在无人的夜里侵入她的梦境，牢牢的记挂在了心上。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两次和赵明朗的正面交集，偏偏都是让他看到了她被人“欺负”的场面。

　　纵然他温柔地伸以援手相助，但在他的印象里，她一定是个怯懦胆小的人。
　　一想到这儿，叶言芝就觉得失落。
　　她看着桌面上的日记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失落了一会儿，叶言芝就想到一个能让人开心起来的细节。
　　半年没见，赵明朗竟然能在人头涌动的街上认出她，还准确无误喊出了她的名字。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叶言芝翻开日记本，在最新一页，提笔写下了日期。

　　2012年，1月27日。

　　赵明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