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焰火》宋春禾

15、第十五章

　　叶言芝很开心。
　　因为赵明朗跟着他们回了大院后没回学校，说是住一晚，等到周日下午再回去也不迟。如此一来，他们周日白天还能见见面。

　　听到他这么说，叶言芝一整个晚上都有些兴奋。
　　回到家后，她从自己卧室床底下的铁盒里，翻出了那本记录了赵明朗的日记本。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盏小灯。

　　4月16日。

　　叶言芝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我坐在后排，看着夜风拂过他的发梢，心想大概一辈子他都不会知晓，我凝望过他的背影，祈求过时间多一分再多一秒，只为能在这个四月天，多看他几眼。
　　但也许会有那样一天，上苍怜悯我，允了我的心愿，让他回过头，为我停留了一回。”

　　*
　　第二天一早，大院里传来了嬉闹声。
　　叶言芝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微微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赵明朗正在院子里和向南州打羽毛球。

　　两个人不停地接着球，有时赵明朗会伸长了胳膊，身子倏地往后仰去。有时，又会突然往前跑上几步，微微弯下腰，将快要落地的羽毛球接到球拍上，重新弹射给向南州。

　　在这样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微风和煦的清晨。
　　少年们的跑跑跳跳，充满了活力。

　　叶言芝轻轻一笑。

　　真好，睡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他。
　　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他。

　　如果可以，真希望每个周末都能见到赵明朗。叶言芝这样想着，心底漫上的欢喜掩也掩不住。

　　与此同时，大院里的赵明朗似乎看到了她。在弯腰捡球的空隙，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叶言芝惊愕，连忙将窗帘闭了起来。

　　不知道赵明朗有没有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模样！
　　叶言芝心里小鹿乱撞，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匆匆穿上拖鞋，跑出了房间。

　　叶言芝想去洗漱，可刚跑出来，就和叶晴碰了个正着。

　　叶晴正在门口换鞋，她抬头看了叶言芝一眼。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也没说。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叶言芝第一次见叶晴化妆出门。
　　看样子，是约了什么人。

　　“妈，你回来吃饭吗？”想了想，叶言芝还是问了一嘴。
　　“你自己吃吧。”叶晴答话，抱着手机给别人回复着消息，脸上荡然起了笑容。

　　叶言芝觉得有点儿奇怪。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叶晴这么开心过，不过转念一想，管它因为什么，只要叶晴病情稳定就好。
　　没再多说什么，叶言芝看着叶晴出了门。
　　洗漱结束后，叶言芝回了房间。
　　她拉开窗帘，让晨光落进了屋内。

　　此时大院里没了人，看来赵明朗和向南州的运动结束了。
　　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没看到两人的身影后，叶言芝坐在了书桌前。

　　她将没写完的卷子全部拿了出来，突然明白了班主任之前常说的：“多玩一小时，浪费一辈子”。

　　哎。
　　叹着气，叶言芝开始奋笔疾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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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叶言芝总算搞定了本周的作业。
　　她靠在椅子上，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刚打了个哈欠，窗户前突然飘过来一个人影。

　　“小芝，吃饭了吗？”赵明朗敲了敲窗户。

　　他似乎刚洗完澡，短短的头发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有点炸毛，应该是吹头发时太着急，没仔细顾上打理。

　　“还没有。”叶言芝看着他，摇摇头。

　　赵明朗：“我妈妈喊你到家里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叶言芝微微怔了一下。
　　要去吗？

　　从前赵明朗不在家的时候，叶言芝其实被林阿姨拉着去过几次他家吃饭。
　　和赵明朗一起，却是从来都没有过。

　　叶言芝有些迟疑了。
　　但赵明朗再次开了口：“反正你一个人也不好吃饭，不如来我家，我妈做了好多菜。”

　　想了想，叶言芝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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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餐桌上。
　　赵明朗和叶言芝坐在并排，林阿姨坐在他们对面，一个劲地往叶言芝的碗里夹肉。

　　“小芝，别光吃菜，多吃点肉。”
　　“谢谢林阿姨。”叶言芝连连点头，生怕林阿姨觉得她拘束，于是自己动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碗里。

　　“小芝，你让你明朗哥哥帮你剥。”

　　“没事的，阿姨，我自己来。”叶言芝准备动手。

　　林阿姨打断她：“放下，让你明朗哥哥剥。他是男生，又比你大，就是应该多照顾照顾你。”
　　“更何况，你是小女孩，这种需要剥皮的吃的，本来就是需要男生剥好。”
　　说着话，林阿姨拿了个空的小碗，放在了赵明朗面前：“来，明朗，给你小芝妹妹多剥几个放这里。”

　　赵明朗委屈：“妈，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偏心。”

　　林阿姨笑着，大方承认：“对呀，我就是偏心，我本来就喜欢女孩。”

　　“行吧，行吧。”赵明朗无奈，一边剥着虾，一边看了一眼叶言芝：“小芝，我不在的时候，你多来我家陪陪我妈。”
　　“让她好好体验一下，有女儿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会常来的。”叶言芝冲赵明朗笑笑，心里有一阵暖意流过。

　　像赵家这样的家庭氛围，叶言芝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在她有记忆开始，在家里吃饭时，叶晴和那个从前被她称作父亲的人，从来都没有再饭桌上聊过天。
　　大家各吃各的，吃完后，父亲就自己把碗放进厨房的水池里，然后往沙发上一躺，抱着手机不知道做些什么。

　　每每这种情况，叶晴都会大发雷霆，怒骂一声：“就知道躺着，躺着！这么大个家，就不能帮我做点家务活吗！”
　　父亲总是懒洋洋看叶晴一眼，什么都不说，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从前叶言芝不懂这样的相处模式，以为父亲是懒得和暴躁的叶晴争执。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这叫做丧偶式婚姻。

　　大概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以至于此时此刻，坐在赵家，听着赵明朗和林阿姨的聊天，莫名有些心酸。

　　眼眶发涩。
　　叶言芝埋下头，往嘴里塞着虾和米饭，生怕自己异样的情绪被他们捕捉到。
　　可吃得太急，她被饭粒猛地呛了一下嗓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赵明朗连忙放下筷子，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小芝，没事吧？”
　　“没、咳……没事！”叶言芝捂着嘴巴，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害羞。

　　林阿姨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叶言芝：“小芝，快，喝点水顺顺。”
　　叶言芝点头，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喉咙里有异物的感觉才慢慢消散了。

　　缓了过来后，她轻轻吐了口气。

　　赵明朗：“好点了吗？”

　　叶言芝点了点头，恍然想起，方才自己咳嗽的时候赵明朗帮她扶了扶后背。
　　原本就还没完全缓和好的面色，再次变红了。

　　“真的好点了？”

　　叶言芝再一次，重重地点了头。

　　*
　　饱饭过后，叶言芝主动帮林阿姨收拾了碗筷。
　　因为林阿姨怎么都不肯让她洗碗，叶言芝只能回了客厅。

　　赵明朗在卧室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叶言芝坐在沙发上，张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下周我没空。”

　　“你们再找其他人呗。”

　　“行，再见。”

　　再然后，就是赵明朗的拖鞋蹭着木地板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叶言芝连忙坐直身体，假装自己在看电视。

　　从卧室走出来的赵明朗，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

　　“小芝，你喜欢看星星吗？”

　　“星星？”叶言芝疑惑。

　　“是天上的亮的，不是地上跑的。”

　　噗。
　　赵明朗的解释让她有点想笑。

　　“喜欢。”忍着笑，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叶言芝看错了，她回答完的那刻，她看到赵明朗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我这里有天文馆的票，是下周日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赵明朗问。

　　这是，在约她？
　　叶言芝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去吗？”

　　“当然。”

　　赵明朗的肯定回答，让叶言芝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是只约了她？
　　叶言芝心里激动着。
　　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迟疑了一下，她试探性地开了口。

　　“向南州和林笑笑，去吗？”

　　“他们两个对天文不感兴趣，而且我只有两张票。”

　　两张票。
　　也就是说，赵明朗真的只约了她一个人！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叶言芝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发现有痛觉之后，这才彻底的信了。
　　她哪里能想过，有一天赵明朗会单独约她出去。

　　昨夜一起回来时，她还在想，自己这份藏在心底的喜欢，可能永远都无法寇见天光。
　　而赵明朗的温柔也永远都只是仅所有人可见，不可能对她会有一点点特别。

　　可就在今天，这个她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少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天文馆。

　　赵明朗：“小芝，你想去吗？你要是不想的话，可以拒绝我的。”

　　她当然想去。
　　能和赵明朗呆在一起，去哪儿她都愿意。
　　更何况，怎么会有人能拒绝得了赵明朗？

　　叶言芝莞尔一笑，点点头：“我想去的。”